本帖最后由 运涛 于 2020-12-18 08:44 编辑
中学课堂上读过《阿房宫赋》,惊叹于皇宫气象的:“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课下也读过《上林赋》,无比向往宫外之宫:“离宫别馆,弥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阁。华榱璧珰,辇道纚属。步櫩周流,长途中宿。夷嵕筑堂,累台增成。巖窔洞房。頫杳眇而无见,仰攀橑而扪天。” 然而,秦汉的宫阙如今连颓垣败堵也无从得见,在历史的轮回中,遗落成了昨日黄花。现存最伟大的皇家宫殿就是北京的故宫。秦汉的宫阙大多依山傍水,借助于天然的山水一起形成了高步云衢、草木知威的格局,北京的皇宫却座落于平原,完全是凭人力的巧夺天工、斗美夸丽构筑起的银屏金屋,灿烂成今日丰亨豫大的世界文化遗产。 现在习惯所称的故宫,是指故宫博物院,明清的北京皇宫,始建于永乐十五年,建成于永乐十八年,即公元一四二O年,以后又不断改造翻修,明成祖以来一直是中国明清两代二十四位帝王的禁宫,最高行政的核心所在,对全国进行统治。到了民国成立,皇权废除,但“宫门以内,朝觐跪拜,封赐赠恤,帝制如故”。皇宫依旧是皇帝的禁地,一九二四年皇帝才被冯玉祥将军赶出宫禁,于一九二五年十月十日,举行了故宫博物院开幕典礼,北京城万人空巷,人潮涌向故宫。从此皇帝的宫殿正式与普通的百姓见面,成为邀游寻乐的一处观光风景。 我曾在一九九三年借到北京学习的机会走进了昔日的紫禁城参观,当时门票十元,是所有景点中最贵的。 故宫博物院不是皇宫的全部,只是其主要部分,前通天安门,后倚景山,东近王府井街市,西临中南海,东西宽七百五十米,南北长九百六十米,周长三千四百二十米,城高十米,外层用澄浆砖包砌,里面是夯土,周围环有五十二米宽的护城河,四角各有一座角楼。故宫占地七十二万多平方米,共有宫殿八千多间,多是木结构,皇家专用的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饰以金碧辉煌的彩画。 从正南的午门而入,也就是戏剧中经常推出犯官斩首的那道鬼门关。走西偏门,一条玉带形的内金水河从西向东流过,跨过雕栏玉砌的内金水桥,便是太和门,明初叫奉天门,为外朝的正门,是明皇帝听政之处,后称皇极门,现存的门全高二十三点八米,为光绪年间重建。游客都会数门上金色的卯钉,不多不少,九九八十一个。在中国文化中,一、三、五、七、九被称为阳数,二、四、六、八为阴数,阳为男,为乾,在乾尊坤卑的社会,九为最大的阳数,只能为最高统治者的皇帝所独享,所以御用的很多东西都与九有着联系,大门的卯钉便纵横都是九。 东侧有北京蜡像馆展出,门票是两元,只有大禹、扁鹊、班昭、诸葛亮、康熙、孙中山等七尊蜡像,负责收费的老太太却有十多位。她们不仅买门票、验门票,还要监督游客是否与蜡像拍照,每照一张像要收两角钱。但在黑暗的房间里与蜡像合影的人显然不如外面出租古装照相的红火。 以世界现存最大的皇宫建筑为真实背景,穿上仿制的龙袍、凤袍或文武百官的服饰,任意摆几个姿势,留在几张照票,在古人是绝对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古代的服装是有严格规定的,龙袍、凤袍是黄色,属于皇家专用,任何人都不能使用。高官是大红大紫,百姓平时是不允许穿的,但结婚时是可以穿一天的,因为红色是当官的衣服颜色,所以新郎也被称为新郎官。至于古代普通无功名的百姓,无非穿白色、青色以及杂色的服装,白衣公卿,白发青衫就是因此而出现的成语。在昔日着装最严肃最认真的皇宫中,今天可以任意地穿起上到皇帝、下到士卒的服装,并且没有人怪罪,的确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尽管是在真正的皇宫,出租的龙袍、凤袍也不可能是真的,连仿制品也算不上,因为展厅里一件龙袍仿制品,也需要花费十几万元的成本,照相摊出租的只是戏剧中的龙袍而已。 登太和殿,明初叫奉天殿,后称皇极殿,俗称金銮殿。殿高二十六点九二米,下面是三重台基,高八点一三米,殿座面积二千三百七十多平方米,是现存的东方三大殿之首。殿外丹陛上,东面陈列的是日晷,西面陈列的是嘉量。丹陛下陈列为鼎式炉、铜龟、铜鹤。古代的臣子称呼皇帝为陛下,就是由眼前的“陛”而来。蔡邕解释:当皇帝与臣子谈话时,不敢直呼皇帝,必须先呼台阶下的侍者而告之。因而称“陛下”,意思是通过在你台阶下的臣属向你传达卑者话,表示卑者向尊者进言,“陛下”就成为对皇帝的敬辞。许多游人向鼎式炉上面扔硬币,这在每个旅游景点是常见的一幕,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具体阐释,古时人们以为,对于神鬼的敬重和祈祷,必须虔诚地上贡牺牲祭品才能求得,祭祀只能有专门的祭司主持。现在祭司没有了,许多古礼也废了,但多事情还是人力无法解决的,所以人们对神鬼还是有所祈求的,由于普通的人则只认钱,因此对于神鬼也是通过给它们钱来祈求,给多了怕吃亏,不给怕得罪,妥协的方式就是给它们一两枚最小面值的硬币,不过却不知道究竟是欺骗神鬼还是欺骗自己。 太和殿是举行皇帝即位、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以及每年元旦、冬至、万寿三大节受文武百官朝贺及赐宴等盛大典礼的地方。 其后为正方形殿,明初称华盖殿,后称中极殿,清称中和殿,是为在金銮殿的正式活动做准备的休息室。 再后是明初称谨身殿,后称建极殿,清称保和殿的所在,是皇帝举办大典时的更衣室。清代除夕之夜,还没有我们现在的电视春节联欢晚会,皇帝那时就在这座大殿宴请外藩王公和朝内大臣,应该也是看节目、喝酒。乾隆之后,科举最后一场产生状元的考场也设在这里,相当于运动会诞生冠军的决赛场地,能到这里参加考试可谓学子最风光的地方了。 故宫是明清的皇宫,但在民国时代的一九一五年,所谓的国民代表大会“恭戴今大总统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并以国家最上完全主权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传之万世。”袁世凯复辟称洪宪皇帝,也要把这里当做他的皇宫,曾把三殿改了名,太和殿叫承运殿,太和门叫承运门,中和殿叫体元殿,保和殿叫建极殿,可惜历史不可逆转,他登基后迎接他的不是拥戴的礼炮,而是“护国战争”的讨伐炮声,袁世凯本来是拥有中华民国法统的总统,但是因为其称帝野心,引致众叛亲离,八十三天就被迫取消帝制,不要说“万世”,他自己连“一世”都没做完。 看了中国三大九龙壁之首的故宫九龙壁,是乾隆三十七年改造宁寿宫时所建。从夏朝第一代统治者大禹的九鼎开始,中华的最高统治者就与九结下了不解之缘。 珍宝馆门票五元,第一次设展是在一九五八年,当时地点在养性殿、乐寿堂、颐和轩,现在则在皇极殿和宁寿宫。 昔日太上皇正殿的皇极殿如今为珍宝馆第一展厅,陈列着典章制度、皇帝服饰、宗教武备、礼乐祭祀之物。珍品精华荟萃一堂,形成黄瓦飞檐与稀世奇珍满目菁华的特定环境,淋漓展现了清廷御宇华夏之气势以及宫禁生活的富丽堂皇,看了皇帝有二十五宝,才知道玉玺也不是随便盖的,各有各的含义。印象深刻的有乾隆四十五年皇帝七旬万寿庆典,六世班禅进献礼品,由内务府造办处仿制的金胎绿珐琅镶红蓝宝石高足盖盂,乾隆五十五年制的金编钟,材料珍贵自不待说,工艺更是臻于至极。 宁寿宫则陈列金银珠宝等帝后饰物,日用陈设品及餐具。 从这个馆中馆绕出来,感觉很累,也明白如果遇门就进,遇票就买,会很累的,而且这么多的宝物没有腹载五车的知识也记忆不下来,这么多的文化也消化不了,首次参观故宫还是只看全景较为合理。不进馆中馆,也只能在外部观赏一幢幢古代的建筑的风貌;除了馆中馆,可进入内部观看的宫殿也几乎是没有。 设在奉先殿的钟表陈列馆就过门而不入了。其后保和殿、中和殿东西庑举办的展览《历代艺术馆》,乾清宫东面斋工和景仁宫举办的《青铜器馆》,东六宫中的承乾宫、永和宫举办的《陶瓷馆》,皇极殿西部廊房内的《绘画馆》,东部廊房内的《铭刻馆》也都没有去看,不是不喜欢,是怕琳琅满目的宝贝让我们产生审美疲劳。 进内廷的正门乾清门,这是清帝听政之处。 乾清宫在明代为皇帝皇后的寝宫,也就是卧室。清帝雍正开始移居养心殿,这里成为皇帝召见廷臣,批阅奏章,处理日常政务和举行筵宴的场所。“乾”在《周易》中象征天,为男为父,所以用来命名皇帝的居室。这座宫殿中也发生过多起宫廷秘案,万历驾崩,朱常洛即位,改年号泰昌,受神宗宠爱而并非皇后的郑贵妃,随神宗住进了乾清宫,已属非礼,朱常洛做了皇帝,却还住在太子宫的慈庆宫,大臣杨涟、左光斗等看不顺眼,逼迫郑贵妃移宫,让出皇帝的寝宫。不过皇帝没坐多久,他因吃了鸿胪寺官李可灼进的“红丸”,暴毙而亡,是为“红丸案。”朱常洛做太子,就没有太子妃,做皇帝也没来得及封皇后,只有宠爱的李选侍携太子朱由检陪住在乾清宫。朱常洛死后,李选侍也依旧不想搬出,妄想垂帘听政,但在外廷大臣的严词逼迫和宫中太监王安的恐吓之下,李选侍不得不移宫。最早还有“梃击案”,是朱常洛当太子时,一个陌生男子手持枣木棍闯入太子的慈庆宫,打伤守门的老太监,直奔前殿檐下。经审问,此男张差,因可能牵连到郑贵妃,以疯颠处理,没有株连,后来神宗密令将知情的太监庞保、刘成处死,此案所有线索都断了,无从查起。最惊心动魄的当属一次宫女谋弑皇帝的宫变,史称“壬寅宫变”,宫变的主角杨金英、邢翠莲等纠集十余名宫女,在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二十日晚上用黄绫布几乎将朱厚璁活活勒死。这件事情使十余名宫女连带受皇后嫉妒的端妃曹氏被凌迟处死。而且,嘉靖帝从此对于冷森的皇宫心怀怯意,干脆就搬出了皇宫,住到了西苑的万寿宫,专心地修起道来。但这些案子只有文字记录,却没有什么实物可展示的。 交泰殿的名字也与《周易》有关,它是皇后在元旦、千秋等节日受朝贺的地方。 坤宁宫同样是根据《周易》命名,坤为女为母,所以坤宁宫就成为明皇后的正宫。清代则是萨满教的祭神场所和皇帝大婚的洞房。 后面就是御花园,面积一万二千多平方米,以参天古柏,嶙峋山石,红墙黄瓦为主调,花园的制高点,堆秀山上的御景亭禁止游人攀登,当年只有帝后妃嫔在此玩赏休憩,加上服侍的太监宫女也不过十数人,几十人。如果现在的游人也都上上下下,每天大约要上万人,是承受不了的,为少数人设计的花园再精美再坚固,也不适宜这样接踵而至的践踏。 紫禁城北门为神武门,也是故宫博物院的北面正门,人虽出了门,心思却依然沉浸在承载着历史风云的故宫中,久久适应不了与眼前摩肩接踵、马咽车阗的现代都市之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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