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也有一台收音机,具体是什么牌子的已经不记清了。收音机,父亲叫它戏匣子。戏匣子是父亲晚饭后,解乏解闷的乐趣。 那时,我家里没有什么家用电器,除了手电筒之外,使用电池的也就是戏匣子了。 收音机里每天都播出吉林人民广播电台的“评书”节目。记得:评书有《桐柏英雄》《渔岛怒潮》《海岛女民兵》等。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依稀还记得评书中的一些故事情节。《桐柏英雄》的故事中亲兄弟张江参加了解放军,张川却被迫当了国民党的“水鬼”,二人却奇迹般地相聚在战争的最前沿;《渔岛怒潮》中赶海的春华在礁石的沙窝里拾到一个烟盒,儿童在小白鞋家又查出同样牌子的烟头,村中出现了迟龙章反攻倒算的黑传单,王四江在海上捕鱼时又遇到了土匪;《海岛女民兵》中刘阿太来到渔岛上竟然在断了的腿部隐藏了发报机。这些故事听得我是如醉如痴的,每天听完评书都不忍睡去,静静地躺在炕上望着棚顶,心里琢磨着要是能有这些“小人书”该有多好啊。 评书是活灵活现的,让我听后总是觉得像炎热的夏天喝了一瓢凉水一样解渴、痛快。 一天晚上晚,我们全家躺在炕上正在听《渔岛怒潮》评书时,突然戏匣子没声了,我立马从炕上翻身起来,大声地说:“咋了?没动静了?” 父亲也不知道戏匣子是咋了,赶忙下地,都没有来得及穿上鞋,站在八仙桌旁,仔细地检查戏匣子究竟是为什么不发声了,嘴里嘟囔着:“是不是电池没电了?” “赶紧把戏匣子后面挡盖抠开,看看吧。”母亲坐在炕上急促地催促着说。 父亲把戏匣子后挡盖抠开一看,电池都发软了,还流着黏糊糊的液体。家里没有备用电池,听书是凉凉了。全家人是那个急啊。戏匣子里刚刚讲到迟龙章要迫害岛上的渔民了,正在入神的时候,戏匣子却没电了,我心像猫抓一样的难受。 父亲把四节一号电池卸下来,擦了擦又装上了。打开旋钮,“丝丝拉拉”地还有点声音,虽然不太大,但是我的耳朵贴在戏匣子扩音器上能听见声音。还没有听几句话,不一会儿,就彻底没声了。故事听得囫囵半片的,弄得我几乎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上午,母亲赶紧去商店买回了八节电池,以防万一戏匣子没有电了耽误听评书。 父亲是军工企业的工人,每天工作很劳累。戏匣子让他在工作之余充满了乐趣。平时,戏匣子就放在我家屋里的八仙桌上,上面蒙着一方红布,显得非常庄重。父亲对我说:“不准许乱开戏匣子,弄坏就听不了评书了。” 开始时,我还能忍住,不敢轻易动弹戏匣子,可后来趁着父母出去工作的空隙,也时而打开戏匣子听一听,不过白天戏匣子里都是一些京剧样板戏。 那时,京剧样板戏是非常盛行的,我最愿意听的京剧是《红灯记》《智取威虎山》,许多的精彩唱段都会唱几句。有一次趁着父母出去工作的空当,我和弟弟在偷偷地听戏匣子,突然弟弟说:“赶紧关掉,爸妈他们要下班回来了。” 我一着急,使劲关收音机的旋钮,没想到劲用大了,竟然把旋钮给拧坏了,赶忙就把旋钮对付安上去了。进屋后,父亲看到我们的脸上表情,知道我们在玩戏匣子了,就上来检查,用手一摸旋钮,旋钮就掉了,气得父亲要揍我,我反应特别快,一边找理由解释,一边登上鞋躲得远远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黑白电视开始逐渐进入家庭,我家的戏匣子正式退出历史舞台。9英寸黑白熊猫电视机搬进家时,已经退休的父亲乐得合不拢嘴,每天晚上,靠在床头上,看着有画面的评书或电视剧《霍元甲》,如醉如痴的,也是他老人家生前最愉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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