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观瞻皆妙趣（审定稿）

江山一统

散步观瞻皆妙趣（审定稿）

刘毓民

天热了，热的令人难以适从。要不是空调，兴许会热死几回。天骤然持续高温，别说我难以预料，就是神仙，怕也未必料事如神。这几天，顶食了。看见饭菜，没什么食欲。这与自己平素能吃特吃的贪婪大相径庭。

晚饭后散步，不能出去太早，早了，烈日依旧灼热。水泥地面，像揭开的烤箱，蒸腾得裤筒汗涔涔，湿漉漉。快七点，才出大门。东折，沿熟路徜徉漫步。如不是偶来的山风，不是山沟飘来的凉气，我决不会冒然村野。

单位新征地之东的南北走向水泥路面，缓坡笔直。足有650米长。这条路上，傍晚总有城里消暑纳凉的市民光顾。不仅我们单位，还有邻近的小区村舍。最惹人厌的，是开哔哔车来这里郊野寻乐的年轻人。

南北路之东，是块荒芜的土地。政府已经征过。至于是否出售，是否有开发商囤积，不得而知。数百亩缓坡荒地，四周砖墙围拱，里面是丛生疯长的杂草。几次大雨、暴雨、淋雨，松软的墙根松软，难以承受高墙之重，不少地段围墙垮塌，以致出现了多处豁口。有了豁口，散步的进入，就如同无人之境了。

遛狗的，会牵狗其中，使其排泄粪便。狗解除了焦虑，主人也免得躬身拾掇污秽之物。来来往往散步的人，经不住饭后的三摇两晃荡，胃里之物就会乾坤大挪移。收官不紧的，总是匆忙消失野蒿杂草丛中，躬身方便。蚊虫叮咬，杂草刺剐，使那些窘迫之人，下脸多了疙瘩。

一群年轻人，驱车于此。使路边停靠了不少卧车。男的下车，径直进入荒芜之地。陪伴的爱人，不是倒脚窝项车上音乐，就是路沿纳凉闲聊。还有带吃奶孩子的。孩子哺乳，总是毫不羞怯暴露她们的肌肤，尤其是沉甸甸下坠的一对肉山。不知是在喂孩子，还是借故招惹路过次第的爷们。

男的一伙，腾挪跳跃，翻墙如猿猴敏捷。他们选择相对平缓的大平台，在哪里操练他们的弹弓技艺。我问，他们自称是弹弓协会的。也有称作渔猎同志会的。究竟是什么民间组织，反正搞不太清。据说是消遣娱乐的。

在三十米开外，他们找个大点的树桠，并在树上坠挂一个钢笔粗细的不锈钢铁管，长度约莫四十公分。然后，在脚下划一道痕迹清晰的横线。人站在横线之后，脚不许踩踏，果若踩线，就算违例。他们的弹弓是购买的，显得精致华美。子弹是钢珠，据说一大盒三四百元。

开弓前，每人在地上放五元人民币。怕风吹走，人民币上就压了小块石头。七八个人轮流出场。三个回合过去了，石头底下的钱币足有百元。第四轮回，他们几个依旧放了空炮。第五回合，那个粗壮，低矮，肤色古铜色汉子，一枪命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高兴地跳跃起来，和描述范进中举的神态，没什么两样。他去掉石头，留下五元，其他的统统装在短裤后边的兜兜里。他究竟是靶子准还是运气佳，我看是运气。因为他裸露的上身，已经晒得铮明发亮了。他脖颈上悬挂的玉石观音，把运气和吉祥包容吸纳了。

后来，他们继续较劲。下一轮，第三回合，那个裸身戴观音的，再次命中靶标。他收取石头下的那些钱币时，不仅志得气满，踌躇有加，甚至有点自鸣得意自命不凡的傲气。其他看这样比赛下去，没有好的结果，就翻新规则，要求重新树立靶标，制定规则。

他们在矿泉水瓶子里，灌点沙土，以防风吹瓶子倒。然后把瓶盖取下来，放在瓶口，使之竖立起来。距离比开始的金属管靶标要近十米，约莫25米。打中瓶子盖儿，为胜。打中瓶子躯体，每次除弹射五元外，再加罚十元。

比赛开始前，一个个跃跃欲试，胸有成竹。每人石头下压五元。有经验的，既打不住瓶子身子，也打不住瓶子盖子，钢珠总是从瓶盖上方掠过。没经验，一打一噗通，命中的，不是瓶盖，而是瓶身。

人笨了，喝凉水也嗑牙。几个弹弓爱好者，我看就是凉水嗑牙的茬茬。不仅背运，甚至背运得有点离谱。一次两次不中，情理之中。次次不中，怕就晦气倒霉了。每次失手后，一个个只得乖乖在石头下放置十元。还得亲自过去，扶正匍匐的瓶子。最多时，石头下面现金超过三四百元。那个黑脊背，观音保佑的汉子，幸运接二连三。第一次打掉瓶盖的，居然还是他！

天气慢慢暗淡下来，山风也越来越大。射出的子弹，准星漫无涯际。每人射出了一小盒子弹，除过那个莽实的‘观音’，就没有第二个射中的。幸运总是在不经意间光顾这个憨厚敦实的小伙。

过来一群老者，看七八个小伙玩弹弓，七嘴八舌起来。有的说，你看看，这帮小伙，闲的蛋疼，真的是没糗事干了，不如拿块煤到山里洗去。有的说，现在年轻人会享福，会娱乐，会花样翻新想着快乐。也有老者说，看怎么说怎么看了，我看这些年轻人，玩弹弓总比那些赌博吸毒游手好闲寻衅滋事的混混好多了。

正在他们准备把手之时，从东面传来野雉的呱呱呱叫声。原来是遛狗的，不慎走到野雉窝附近，惊得它扑棱棱直飞起来。暮色中的雉鸡，在落日余晖里，拖着修长的尾巴，向弹弓比赛场地上空飞来。几个弹弓手，说时迟，那时快，举起弹弓，就是扫射。

雉鸟太倒霉了。不知是那位的钢珠，正中其身，惨叫着应声坠落。看见稚鸟坠落，不由分说，七八个小伙，都向坠落的区域拼命跑去。稚鸟受伤了，是一侧羽翼。坠地后，不停扑棱翅膀，并发出声声哀鸣。它极力飞起，又会失衡倒下。飞不起来，两只腿快速在草丛间穿梭。追上去的七八位小伙，脚踢，弹弓轮抽，三打五除二，稚鸟气绝声息了。

这帮年轻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比赛临近结束，能有如此意外收获。他们收起行囊，提着耷拉头的稚鸟，一种满载而归的自豪，洋溢在面容上。稚鸟死了，其锦缎羽翼，依旧色 缤纷。再也鸣叫不出声的喙里，一直往外滴血。

步行没千米，散步没尽兴。锻炼效果，自然没达到。尽管如此，却意外猎奇了‘渔猎协会’成员的弹弓竞技比赛，见识了暮色中稚鸟偶遇的惨剧发生。我不知道该赞美一群小伙的神射，还是嗟叹雉鸡夺路逃生的不测。小伙们，玩得开心惬意，我却观看得周身鸡皮疙瘩。

弱小物种，在人类面前，总是弱不禁风。人类，在自然面前，何尝不是如此！我们人类，可以虐杀狼虫虎豹，可以弹射飞禽走兽，也可以灭绝地球物种。要小心，自然力的无穷无尽，说不定也会像人类一样，虐杀人类自己。

人与自然的和谐，需要全球人的努力。动物植物与人的相处，也应该保持适度的平衡。我们如果长此下去，我怕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剩两个物种了。一个是人类，一个是疯狗。疯狗的繁殖，总是在快速增长。说不定哪天，不是人咬狗，就一定会是狗咬人的。兴许还能派生狗一样的人群，人一样的疯狗。果若那样，好戏怕就卓绝了。

小孩子已经知道保护鸟类了。他们不再登高掏鸟蛋，戳鸟窝，捉幼鸟了。我的院落密林里，就有不少鸟巢。鸟儿孵化他的幼崽，安享它的清静，每一个路过的滋扰。尤其是春夏，打死一只飞鸟，说不定会死去几只幼雏。因为鸟窝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幼鸟……

我无语。看着他们高兴要去吃烧烤，我想，今夜那只稚鸟，一定会夜阑人静后，进入他们的口腔。牙齿的臼合咀嚼，舌尖的美味品尝，一定是无比的惬意幸福。稚鸟的嫩肉，一定会入胃肠、盲肠、大肠。到明日早上，他们说不定能屙出惨叫声声的稚鸟来。是饥肠也许值得。是饱肠，就一定会生出数量众多的蛔虫来！

稚鸟的惨叫，令我失眠。我以此文，祭奠我亲历惨遭不测的那只稚鸟。它若有灵，它一定能盘旋于我的头上，伸展它的羽翼，翱翔我的灵空。

2013年7月2日

看完觉得标题是否应该改一下，这与你后面的心境不太吻合，那群年轻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弱小动物悲惨的命运上，读后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