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根生 于 2015-2-11 06:25 编辑
下午,接女儿放学。在路上,女儿给我抱怨今天的作业贼多,还有,英语课上一些地方没听明白。我于是随口一句:“孩子,别怕!只要有爸爸,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女儿听了我的话,立即问我:“爸爸,我怎么说什么事情,你都说别怕别怕的?” 女儿的话问住了我,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告诉她,因为我是爸爸。爸爸的责任就是帮助你的。 女儿的问话,把我带到了往昔的岁月。 记得1980年,我考到了斜口中学上高中。斜口离我家有六七里路,来回步行很不方便。当时我们村在斜口中学读书的同学们,大部分骑着自行车上学,早上要赶时间上学,我总不能老让人家带我上学吧。 开学的前一天,我给母亲谈到了怎么上学的问题。母亲表情平静,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给我说,“俺娃甭害怕,有妈呢。”晚上,她踮着一双小脚,跑到骑自行车在斜口上学的同学家里,求人家上学带上我。就这样,我靠人家带着我,度过了斜口中学的最初一个多月。 记得国庆节刚过,我从学校回到村口,见到了我的堂嫂桂荣嫂子,她和我开玩笑地说:“你明天得骑着猪上学了。”我有些不解,回到家里才明白,母亲为了给我买自行车让我上学,把家里的一头猪卖到收购站,可斜口收购站的老董(一个专门给猪验等级的工人,很有实权,我们这一代人都知道他的名字)说我家的猪生过猪仔,不收。我们那头猪是母猪不假,可它已经劁了。村上的一群小猪爱吃它的奶,所以,肚皮上的两排奶子吊地生长,像生过好几窝猪仔一样,后来,母亲找我三哥(我的堂哥,和老董认识)帮忙,才把猪卖掉了,然后拿着卖卖猪的80多块钱,让我在西安自行车厂工作的表姐夫为我组装了一辆崭新的没有牌子的自行车。而母亲做的一切,我当时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更没有被感动。依然快乐地上我的学。 那年,我在斜口中学读高三。上学期末,学校通知我们下学期斜口中学的高三文科班要并入代王中学。这个消息让我们大为高兴。要知道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代王中学,在临潼区非常有名气,它的高考人数,压过了临潼著名的省级重点中学华清中学。斜口中学只不过是一个乡镇中学,自1977年恢复高考制度以来。还没考过几个大学生。文科班总共考上的不到四五个人。回到家里,我兴奋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并告诉她下学期每人要带20块钱到代王中学报名。听了我的话,老实巴交的父亲坐在炕边的一条小方凳上,双手抱住膝盖,闷闷的低着头,一言不发。我一下子明白了,这20块钱,对于当时的农民家庭,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看到父亲的无奈痛苦的表情,我有些难堪,唉,上什么学呢?天下农民一茬人呢,当农民怎么了?要是不上学,父亲还会这样痛苦吗?而母亲的脸上和我同样兴奋。说道:俺娃甭害怕,学费的事情,有妈呢。你只管好好学习。”过罢年,我从母亲手里接过二十多块钱,和别的孩子一样,一脸的阳光,没有任何自卑的感觉,来到了代王中学,开始了我的高三第二学期的学习。也就在当年,我考上了大学。也就是我们这一级,文科班,考得相当好,其中有一名同学以陕西省文科第三名的成绩,被中国人民大学录取。后来我才知道,这20块钱,是母亲东凑西借借过来的。可我当时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一点都体谅不到母亲的艰难呢? 还有很多很多,有些我已经记不得了。但唯一记得的是母亲的那句话:“孩子,别怕,有妈呢。” 女儿的问话提醒了我,我这才猛然意识到。所有的家长,都是孩子的保护神。在他们心里,孩子的所有困难他们都能用自己博大无私的爱来解决。如果自己的能力无法解决孩子的困难,则会让他们觉得对不起孩子,自责痛悔一辈子,从不用各种理由为自己解脱。在解决这些困难中,自己的所有困难已经没有孩子的困难大。为了孩子,吃苦、屈辱的低三下四的求人,已经在内心升华为冉冉而升的一轮红日。 这就是为人父母! 当世上最疼我的母亲去世以后,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好象成了一个孤儿,没了依靠。没了母亲操心自己,而现在轮到我操心孩子们了,我真正荣升为长辈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改掉了嘴馋的毛病,我会把好吃的东西给孩子留着,而且没有一点想吃的欲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看我的孩子吃着爱吃的东西时那种贪婪幸福的表情与神态。看着他们幸福的吃这些东西,我的心里比他们还甜。 这就是为人父母! 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困难,不知道要遇到次,每一次困难,都有母亲的那句“俺娃甭害怕,有吗呢!”为我们壮胆。有多少次困难,就有多少句“俺娃甭害怕!”如果要数一数父母为孩子说了多少句“俺娃甭害怕”,还真的说不出来。 原来,所有的孩子,都是在父母的“俺娃甭害怕!”中,健康长大的!只是,今天我已经习惯了和女儿说话的时候,用纯正的普通话,将“俺娃甭害怕”,翻译成了普通话中的“孩子别怕”,而对子女眷眷的心,是永恒不变的。 2013年7月1日晚于西安临潼迂公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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