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母亲夜聊

江春华 · 发表于 2015-8-2 08:5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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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江春华于 2015-8-2 18:00 编辑

今夜月亮不见了，父亲已经入睡，母亲坐在石阶上剥玉米，拉亮堂屋门前的灯，端条矮凳陪坐在母亲身边，跟母亲唠嗑。
   灯光很暗，看不清母亲的表情，她在言谈中一会儿女儿，一会儿娃儿，一会儿幺儿，叫得我美滋滋的。母亲种的玉米大概有三千多斤的收获。我跟母亲说买台机器剥，很快就剥完了，人不吃亏。况且买机器的钱也不多。母亲叹气：“你些娃儿，做啥都想捡便宜，三个钱两个钱，那不是钱吗？我老太婆家一天没事剥点玉米，又不是重体力活，还是没问题。花钱容易挣钱难，要把东西变成现钱，哪有那么容易嘛！”她有些生气，我立即拍拍她的背，轻声地告诉她：“买机器的钱我给，你怕什么。”“你咋这么不懂事呢？你们挣钱容易吗？快莫劝我，你老汉儿知道了，又要骂我在编儿女的钱了。”我扑哧一笑：“妈妈，平时你说一个不，爸爸吓得饭都不敢吃。还说那些。”她也笑了：“人这辈子嘛，总有服软的时候吧，老都老了，还是让着点塞。”
      晚上坐在农村院坝里，慢慢地有些凉了，劝母亲早点休息，她叹道：“难得跟儿女一起这样清闲地摆摆龙门阵，谈谈心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着。”“你想睡的话，就去睡吧。趁晚上凉快，我多坐会儿。”“叫你跟我们一起在城里住，你不听，辛苦了一辈子，你还这样固执，过去你总是教育我们好好读书，走出农村，你咋个不想离开农村？”“在农村生活习惯了，再者你们工薪阶层，收入不高，城里物价那么高，养活一家人不容易，况且还有人情事路，我们现在还有法动，能减轻点你们的经济压力，咋个不好呢？”说到这里我的泪情不自禁滚了下来。心里不是滋味：“妈，我们五个孩子，每人每月给你200元，你和爸爸的生活费就够了呀！”“不要说钱，我不想看别人脸色，自己的儿子女子没啥说的，为了钱要是媳妇女婿跟你们吵架，我就成千古罪人了。”“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们吗？不会。”“难得说呀，我在城里转路的时候，听到好多老太婆在摆，人老了自己没法动，想问子女要钱，有钱时没什么，要是手头紧的话，他们板着面孔：我还没有挣到呢。”“我给你办个卡，每月打进去。”“啥子卡，老人才是真真的卡，卡住儿女了，那才让人后悔。”我本想说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怕她生气。马上打住不谈这个话题了，只好保持沉默一会儿。
   其实，爸爸妈妈给我们姐妹带孩子，在城市里生活了二十年，住在一个仅有四十多平米的租住房里，那些日子真的很幸福。我距城市还远，隔三差五去爸爸妈妈那里坐坐，吃一顿母亲做的饭菜，听听父亲的心愿，孩子们围着老人唱歌跳舞，老人真的很开心。后来孩子们长大了，一个个都上大学了，爸妈觉得应该给子女们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最好的办法是他们回农村老家生活。由于工作的原因，再加上交通不便，很少回去跟父母在一起了。
   在城里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给孩子们做早饭，饭后送年龄小的上学。然后去买菜，几乎每天要跑三四个菜市看哪个地方的价钱便宜就在哪里买，有时还要反复跑几趟才能把菜买好。要是刚看好的价钱，因为哪一方说再看看，等返回时，东西卖完了，他们会为此发生争吵。周末或节假日我们想带孩子和老人一起去外面吃顿饭，总是遭到他们的反对：“把钱给我们，告诉我吃些啥子菜，我去买。”十有九次，去不成，所以我们一家人很少在外面吃饭。即便是请朋友在外头吃饭，他们二老和孩子都去不成，是因为他们不允许，说是浪费钱。如果他们知道我们手头紧的话，请客的时候，会将积蓄拿出来，说：“请朋友吃饭，别寒碜哈，多带点。”
   因为白天帮着干农活，有些累，我实在觉得坚持不住了，于是将母亲手里的竹筛抢过来，强行要母亲睡觉。
   去年冬天母亲生病差点离世。现在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小时候姊妹多，跟母亲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几乎没有，再后来孩子们缠着她，也不能单独跟她在一起。
   我和母亲睡在一个房间里，躺在床上似乎又没有困意了，继续跟母亲聊曾经经历的事情，反思着有啥没做对，吸取教训，说着聊着，不知啥时睡着了，直道天亮。
   跟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太少太少，因此只要能在一起，尤为珍贵，特别珍惜，决不会跟她争论什么，她喜欢聊什么就聊什么，只要不惹她生气。母亲的语言虽然土，我读得懂，那些话是她80多年来总结出来的，  算得上是我们家庭教育的至理名言吧。不过她总把别人的不好预见在自己身上或儿女身上，用她的话来说以防万一。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好买，买不到后悔药。
（父亲母亲不希望儿女们发多大的财，也不希图哪个子女们给她多少钱物，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睦睦。）（作者：四川省巴中市恩阳中学江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