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佚之狐 于 2015-8-10 18:44 编辑
【前言】 狼孩,被人遗弃,误入狼群。在狼的世界成长,又在本性的指引下,回归社会。然而,最终是他摆脱了蒙昧和野蛮,回归“文明”,还是在名利的诱惑、残酷的竞争中,沦为更加野蛮的异类?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回忆,一切都是那么混沌和依稀。 过去,只是梦里偶然的惊悸,醒来,已经是狼的孩子。
哺育我的,是母亲嘴里嚼碎的生肉。 徘徊着的,是圆月之下呜咽的哀愁。 刻刻,面临饥馑和死亡的威胁, 枕着北风,长眠在荒芜冰冷的山沟。
我们是背叛者,我们是弃世者, 无情的锐爪,只知道为自己而战斗, 锋利的牙齿,只会撕开猎物的咽喉。 我们生存在厄运之中,我们生活在阴影背后。
暴风雨之夜,闪电劈开巨树, 我们蜷缩在篝火的旁边,用体温抵御西伯利亚的寒流, 头狼的腹部被子弹打穿,病菌腐蚀着淤血浸透的肝肠。 母狼衔着梅花鹿的内脏,一口口喂给嗷嗷待哺的幼崽, 年迈的灰狼熬不住苦寒,皑皑白雪堆砌成华丽的棺床。 我们围拢在老狼的周围,用鼻子和舌头清理他凌乱的皮毛, 然后将它投入熊熊烈火,齐声哀鸣,任灰烬飞向四面八方。
孤独的苦旅,死亡和新生, 族群里,很少有狼是被亲生父母养大。 因为,当天敌来追杀,人类来猎捕,我们挺身而出,义无反顾, 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把他们引向错误的道路。 然后正视黑色的枪口,平静地等待自己的归宿。 留守的成狼,强忍悲伤和不甘,忍辱负重,承受延续后代的重任。 新一代成长,他们满怀着欣慰,投身断崖,踏上成为永恒的旅途!
母亲,也是这样一去不回,将年幼的弟弟,托付给我。 有一天,巡哨的公狼发出凄厉的预警,我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 弟弟呦呦呼唤,泪水在眼眶打转。然而,宿命如死亡,谁也无法逃避。 能像真正的战士,为了保卫亲人和家园而死,我,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当我迫近偷猎者的身影,却被一样东西雷鸣电闪地抓紧。 不是子弹,也不是陷阱,而是那午夜惊梦中残留的幻境。 一种本能超越另种本能,狼的心迷失在沉睡许久的人心。 他们惊呼着,原本狰狞的表情,变成了更加狰狞的怜悯, 卸下黄澄澄的子弹,射出针管一样的东西。 就这样,我又一次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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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情,实在无法想起。不知是因为失忆,还是不愿意。 当我醒来,已经身穿西装革履。是一家国际财团的高级经理。 每天生活在忙碌和繁华之中,白天工作会议,晚上女人酒精, 时间像泛着气泡儿的苏打水,忙碌和乏味,充斥着呼吸。 直到有一天,我带着属下和情人,去符拉迪沃斯托克狩猎。 獾、鹿、狼,还有黑熊,纷纷倒在血泊,葬身于猎枪之下。 我们狂笑着,享受着杀戮和野合的快感。
吉普开进一片原始丛林, 我下了车,荷枪实弹,搜寻那些可怜的蝼蚁。 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略过前方稀疏的灌木, 我下意识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巨响,一头漂亮的银狼栽倒在尘泥。 深红的血带着它的生命慢慢流失,苍蓝的瞳孔也逐渐失去了光泽, 我小心地接近,等来到它的身边,顿时凝固在巨大的悔恨和无力。 我记得……我记得……你是那时呦呦呼唤我的弟! 双膝怆然跪地,我无声地哭泣,泪水带着我的血,和他融为一体。 弟微微地抬起头,无神的眸子诉说着思念和依恋, 他伸出舌头,想舔舔我手,还未触到,已然咽气。
在人类的恐惧、鄙夷和惊呼中,我用鼻子和舌头,清理他柔软的毛皮, 点燃篝火,让他的魂魄归于孤寂。然后,尽情地扯碎衣服,咬烂皮靴, 撒开四蹄,没入诡谲莫测的林地。
弟哟,谢谢你! 人类的繁华,看上去什么都有,其实什么也没有。 狼的宿命,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其实什么都拥有。 我将保留着一颗人的心,重新进入狼的世界。
我笑了,是人的笑,也是狼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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