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鼻子的小丑（诗体小说）

清飏

　我是一个流浪的小丑，不断的游走在各个城市之间
　　每到一个地方，我就给人们带去欢乐
　　我很喜欢用“行者无疆”这个词来形容我的生活，因为这能给我带来些许豪迈的感觉
　　要知道，我是孤独的
　　不管走到那儿，我总能引起人们的注意
　　无论在电视里看到过多少次，一个小丑出现在真实世界中，总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特别是对于孩子来说
　　这群孩子是我在公园外遇到的，大概是组织来参加这城市里某个大人物的演讲，亮一下热爱儿童的幌子
　　公园里挂满了为他宣传的横幅，还有满地的传单。门口站了两个警卫，为了不让我打扰这位候选人严肃而慷慨的致辞，把我拦在门外
　　孩子们一见到我，马上褪去了疲劳的表情，尖叫、大笑着看着我的表演
　　有一个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没笑过
　　即使在我使出最拿手的绝活后，也只是在那静静的看着我
　　这使我有了失败的感觉
　　于是我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在她面前卖力的表演。跌屁股、小魔术、甚至吹了一个我在这种场合下很少表演的我自认为很像驴的气球小狗
　　她还是很安静的看着我
　　丝毫没有被周围欢乐的气氛感染
　　彻底的失败了，我觉得
　　淅沥的小雨中，我找到一间废弃的店铺，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了
　　居无定所的意识早已在童年时期就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
　　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一个小丑
　　从我记事的时候开始，我们就穿行于一个又一个城市之间
　　每到一个地方，父亲就开始在人群中卖力的表演，把小丑世界的颜色，泼洒在人们单调的生活中
　　表演结束，当他摘下帽子露出那为数不多并且扎起辫子的橘红色头发谢幕时，常常又会引来一阵大笑。于是父亲就会象绅士那样在人群面前鞠躬，并在人群散去后捡起地上奖赏的硬币
　　那时我还不是一个小丑，只能在父亲表演时混在人群里观看
　　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相同的孩子的面孔总是出现在人群中
　　看得多了，我也不会像平常的孩子那样兴奋，但是每当父亲的面孔转向我所在的方向时，我就会表现的很开心
　　要是他看到我平静样子，应该会失望吧
　　今天亦是如此
　　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过我今天的经历
　　要是再遇到那个孩子，我该怎么办？
　　洗褪脸上的颜色，我在疲劳中沉沉的睡去
　　早晨，化妆时，我惊恐的发现
　　我的鼻子不见了
　　那个粘在我鼻子上的红色小球
　　不见了
　　我焦急的在旅行包里寻找，期望昨天塞错了地方
　　没有，睡袋里也没有
　　我没有备用的
　　那是父亲留给我的几样东西中的一个
　　我很沮丧
　　随之而来的是这几年的辛酸与苦楚
　　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过想放弃做一个小丑
　　还有孤独
　　我想把它找回来
　　收拾好旅行包，准备按昨天的行程再走一遍，或许能发现它在角落里等我
　　门口对面的那条小道里，有一个侧影，看起来应该是个女的，昨晚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也是在哪里站着
　　我想过去向她打听一下
　　我慢慢的走近她，她的样子渐渐清晰起来
　　曼妙的身材，娇艳的红唇，还有从她口中喷出的若即若离的烟雾
　　在很多城市的小道中都能看到这样的身影
　　走到她身边，站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又把脸转过去，继续望着对面的砖墙
　　“你好...你见过这个吗？”我掏出我和父亲仅有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父亲没有卸妆，扮着一张鬼脸，搂着我坐在一张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长椅上
　　我指了指父亲的鼻子
　　她转过头，看着那张照片
　　我看到她的眼神变得明亮了一些
　　她笑了一下，很美丽的笑容
　　她又把头转了回去，我能看出她在回想一些愉快的往事
　　“我见过他”她吐出一口烟后说
　　“在那？”
　　“就在这”
　　“在这？”
　　“很久以前了，我小时候见过他”
　　我突然意识到，她可能指的是的我的父亲
　　或许父亲发现我之前，到过这个城市
　　还是我已经忘了我曾经来过这里
　　“那你见过这个吗？这个鼻子”我又着重的指了指照片中父亲的鼻子
　　她没有看照片，依然望着那堵砖墙
　　“他走了”她说“再也没来过...找不到了”
　　我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父亲到过这个城市
　　在他面向众人脱去帽子露出那滑稽可笑的头发时，这个女人的童年一定也在人群中开心的笑着
　　只是再也找不到了
　　走到公园门口，那两个警卫已经消失，横幅和传单也被清理干净
　　以后一定还会有人在这种舒服的天气里进入公园喷吐他那用不完的口水
　　无所谓
　　只不过在相同的横幅和传单上印上不同的名字罢了
　　我在草地上茫然的寻找着我的鼻子
　　一个红色的鼻子在绿色的草地上，应该很吸引眼球吧
　　就像小丑走在大街上
　　或许早已经被某只调皮的小狗咬烂了
　　我绝望的想
　　我瘫坐在一颗大树旁
　　望着公园里来来去去的人
　　突然觉得我要是就这么死在这，也没人会注意
　　当人们打开我的背包时
　　会说道
　　他是个小丑
　　只是个小丑
　　我低下头，双手蒙在脸上
　　沉浸在我为自己制造的悲伤的气氛中
　　“你丢了东西”
　　我猛的抬起头
　　一个老人坐在我身边，带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根的拐杖，脸朝前方
　　他是个盲人
　　“是的。我是个小丑，我丢了我的鼻子”我一边在脸上比划一边说“就是戴在鼻子上的那颗红色的...”
　　我停住了
　　他是个盲人，根本看不见我的动作，也许连红色都没见过
　　我暗自嘲笑我的失态
　　他爽朗的笑了起来“没事的，我见过”
　　“你见过？”我想他可能是因为某个事故才看不见的
　　“是的，我见过”
　　“那...是在什么时候？”我小心的问
　　“在我年轻的时候。一天一个小丑来到这里演出，就在这个公园，我就在旁边坐着。”
　　“那您...还记得他的样子吗？”他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也许那个小丑就是我父亲
　　“呼...然后，我就要求摸一摸他的脸”他笑完了，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他同意了，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我每摸过一点地方，他就给我讲那里是什么颜色。直到我摸到他的鼻子，哦，那不是他真正的鼻子，就是你说的那个红色的小球。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因为我生下来就看不见。我说，这是什么？他说，这是我的心”
　　“他的心？”
　　“对，他的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停住了，眉头皱在一起，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对话
　　“他说什么？”我很急切的想知道
　　“他说‘哥们儿，我是个小丑啊！’”
　　我的心一震
　　“然后他说‘嘿，想摸摸我的头发吗？’哦，天呐，他的头发是我摸过的最滑稽的头发。”他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在我的脑中渐渐的变小
　　我想起父亲在弥留之际，恍惚的意识和浑浊的眼睛
　　“你喜欢什么颜色？”他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问我
　　“蓝色和红色”
　　“我偷偷留着，喏，现在都给你”
　　他朝我转过身，把一只手伸到我搁在床边的手上，很小心的，轻轻的放开
　　我向上抓住了他的手
　　沉默了许久
　　“你会好起来的，是吗？”
　　他不说话，把头转向了窗外
　　一个明朗的下午
　　草绿跟鹅黄占满了整片山坡
　　云 稀疏的飘过窗外
　　那些植物在微风中互相摩擦出柔和的声音
　　掺杂着泥土的清香
　　他极力的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缓慢的下了床
　　我扶着他走到外面
　　在山坡上，他坚持要自己走，强硬的分开了紧攥着他的胳膊的我
　　我看着他摇晃着的背影慢慢的走开
　　走到不远处
　　他停了下来
　　突然转过身
　　张开双臂
　　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嗨！哥们儿，我是个小丑啊！”
　　画面就此定格
　　你会说
　　一切都是这么的完美
　　这句话、衣服、道具、那个鼻子，还有那张照片，父亲只留给我这么多
　　足够了
　　告别了那个老人，我依旧在公园里徘徊
　　没有确切的在想什么事，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
　　游客们熙熙攘攘，各种颜色从眼前交替着掠过
　　色 的源头，是那个红色的小球
　　入夜
　　走到一张长椅边
　　看着它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掏出那张与父亲的合影，目不转睛的看着，轻轻的坐在那张长椅上
　　伸出手慢慢的抚摸长椅上的裂痕
　　将要被忘却的记忆一下子清晰的涌现在我眼前
　　那天，父亲找到了我，拉起我的手，带我进入了小丑的世界
　　我的眼泪悄悄的流了出来
　　连同我这些年来那看似坚强的心
　　我躺在长椅上，蜷成一团
　　有个很奇怪的念头蹦出来
　　就想这样一直睡下去
　　在开始的地方结束
　　父亲轻轻牵起我的手，把他的心戴在我的鼻子上，高兴的抚摸着我的脸...
　　我睁开眼，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正在轻轻的拍打我的脸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并坐了起来
　　昨天那个安静的小女孩正站在我面前
　　“我拿走了你的鼻子”
　　她边说边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到我面前摊开
　　那是我的鼻子
　　“我喜欢你”她说
　　要是我现在马上变成化了妆之后的样子，应该会更浪漫一点，我想
　　“为什么拿走我的鼻子？”
　　她看得到我的心
　　“这是我的心”我从她手中拿过鼻子，捏了两下。然后戴在她的鼻子上
　　“现在我的心属于你了”我又捏了一下
　　她笑了，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笑脸
　　她是我的天使
　　又一次离开了这个城市
　　远去的灯火和星星混在一起
　　就像置身于虚空中
　　我想过永远留在这里
　　可我是个流浪的小丑
　　行者无疆
　　是吧
　　我时常还会想起这段经历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伴随着的
　　不再是孤独的感觉
　　取而代之是满足
　　行走在大街小巷时很多人问过我
　　是否外表喜乐内心麻木
　　亦或平常的生活也是这般绚丽多
　　我知道这大多是好奇
　　忙忙碌碌中的人们
　　总是向往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会期待着跳进偏向浪漫的另一种构建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
　　设想一下
　　假如全世界都是小丑
　　谁又快乐的起来呢
　　我对那样的问题
　　总是会刻意的回避开
　　毕竟人们不喜欢看到一个在黑夜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丑
　　所以，就是这样
　　前一阵子在一个城市的公路旁
　　遇到一个小丑
　　比我胖一些
　　坐在路边抽烟
　　我径直走过去，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
　　“你喜欢什么颜色？”
　　“紫罗兰”
　　“借我一些好么？”
　　那小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朋友，那可是一个大大的会心的笑
　　当然，也有人问过我有没有信仰
　　我不知道
　　不过我渴望得到那份眷顾
　　我倒是希望那是一个能拥有流浪者所有情感的全部小丑的神
　　这样我们都会被灌满所有的颜色
　　也包括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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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飏

我发错版块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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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

清飏 发表于 2013-8-18 12:56
我发错版块了是不是~

问候朋友，欢迎你的到来！很有趣味的文！你是想参赛，还是想发散文随笔版交流？:handshake
参赛请看公告，http://bbs.sijige.net/thread-3582-1-1.html
若不是参赛，我帮你转一下~~{:soso_e181:}

清飏

清风 发表于 2013-8-18 16:40
问候朋友，欢迎你的到来！很有趣味的文！你是想参赛，还是想发散文随笔版交流？
参赛请看公 ...

您觉得能参赛么~您觉得能就留这吧~您觉得不能就麻烦您帮我转了吧~我第一次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清飏

清飏 发表于 2013-8-18 17:46
您觉得能参赛么~您觉得能就留这吧~您觉得不能就麻烦您帮我转了吧~我第一次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看了比赛规则了~还是劳烦您帮我转个合适的地方吧~~您和我的名字差不多啊~~

清风

清飏 发表于 2013-8-18 17:46
我看了比赛规则了~还是劳烦您帮我转个合适的地方吧~~您和我的名字差不多啊~~

我们名字还真差不多~~:D
你写的若是小说，可留下~:handshake

清风

清飏 发表于 2013-8-18 17:46
您觉得能参赛么~您觉得能就留这吧~您觉得不能就麻烦您帮我转了吧~我第一次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给你留下，看他们怎么定位，要是符合公告里的，就留下~~:handshake
不符合我帮你转移~:)

清风

因为不是首发，我帮你转一下~~ 望你谅解~{:soso_e181:}

方子

先欢迎一下清飏笔友！

方子

看到清飏的小说，十分高兴，因为他的诗意般的创作，更因为他对诗意人生的探寻
我，父亲，小女孩，街女，盲人，等等，一个个生活的角色，一个个活生生的小丑
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勾勒出社会最底层的那份纯真，质朴，执着，苦恼，却又无奈
我们都是生活的小丑，只不过各自扮演的角色不尽相同，你在台上，你也许在台下

方子

另外，也有一种感觉，若将“她是我的天使”之后的一段文字拿掉，会如何？
可以尝试一下{:soso_e113:}

方子

再想，若将标题拟作“小丑”，或者“失落的鼻子”，又将如何？
也可尝试一下！{:soso_e181:}

清飏

方子 发表于 2013-8-19 08:13
再想，若将标题拟作“小丑”，或者“失落的鼻子”，又将如何？
也可尝试一下！

果然好！！～～怪不得总觉得那里不对～～谢谢大哥～

陈建1970

哇~~~很感人的作品
作为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小丑，他也该为自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