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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月光 · 发表于 2015-11-18 09:5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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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哦呵，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又过去了，一天的白菜钱到手了。”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刘慧芳细数着钱包里一元、两元的票票，塞给水果摊前一个画着“猫胡子”的老汉一个大大的苹果，“给！吃吧，不要钱。”
刘慧芳观察他有几分钟了，从他憔悴的表情里估摸着袋子里布粘布，出于怜悯，做了个“顺水人情”，反正一个苹果也发不了财。
刘慧芳，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妇女，三十有二，不漂亮也不丑，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总之，站在人堆里就像一粒尘埃，没人会注意到她。三年前，她带着五岁的儿子，扛起被窝，追寻丈夫的脚步，来到现在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摆水果摊。收入不高也不低，大部分时候是赚点白菜钱，偶尔赚点猪肉钱。但相比农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要好过得多，至少每天看得见钱，也摸得着钱。
刘慧芳历来看不得可怜之人，尤其是和她老公一般年纪的老实人。
说起她的老公，是出了名的“实心脑壳”，一尺就是十寸。
前年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在工地上上班的老公跌跌撞撞跑回来，结结巴巴说，“完了，完了。”刘慧芳问他到底什么事情？他像一只可怜的小狗狗，缩到墙角里瑟瑟发抖，再也撬不开他的金口。
以后的大半年，老实巴交的老公不再行驶夫妻之事，上班也是心不在蔫，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右脚摔成了残疾。
老板却是个一毛不拔的“弹子脑壳”，假心假意提着几瓶快要过期的所谓进口牛奶来看望他，象征性地给了他五百元，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呀，做事毛手毛脚的，只能怪你自己啊，好自为之吧！”，然后，大门一“砰”，便一脚把他踢到了外国的外国，再也不管他的死活。
后来的后来，老公在刘慧芳的精心照料下，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那晚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本来是去老板办公室讨要工钱，结果胆小如鼠的他不小心碰开了老板的门，却看到老板和小蜜搂抱在一起……老板威胁他，如果将此事说出去，就要割了他的舌子，废了他的“武器”……老板心狠手辣不是空穴来风，他曾亲耳听见老板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威胁人家，要人家识相点，否则要人家脑袋搬家……他害怕极了！越不想出事，越容易出事。结果心事重重的他一脚踩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所幸被护栏挂了一下，才捡回了一命。
怎么办呢？普通老百姓，要靠山没靠山，要钱没钱，打官司明显坐输不赢，还是吃哑巴亏算了吧，钉子总会有碰着铁的那天。
“咳，咳……”“猫胡子”低着头咳嗽几声。
刘慧芳如梦方醒，松开抓着的苹果。
“猫胡子”藏在右口袋里的手稍稍抖动了一下下，伸出脏兮兮的左手抓起苹果，连谢谢都没说一句，一溜烟消失在暮色中。
“回家咯。”刘慧芳自然自语，匆匆忙忙收拾水果摊，准备回家当“电饭煲”（做饭)，伺候修鞋回来的老公和放学回来的儿子。

（二）
三天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猫胡子”猫着腰来了。
“给，拿去吧！不要钱。”刘慧芳对“猫胡子”身上那股难闻的喷骚味有些敏感，看到他盯着她的水果摊有数分钟了，索性又拿了一个大苹果打发他快点走。
“猫胡子”放在右口袋的手又稍稍抖动了一下下，一把水果刀在右口袋里露出了锋利的刀尖尖，他猥琐的表情异常复杂，利索地伸出脏兮兮的左手，毫不客气地抓起苹果，“啊呜”一口狠狠地咬下去。
“刘姐，钱是赚不够的，要收摊了呢，我刚才看见你家的推着车回去了。”不远处，摆地摊的“马大哈”（马三妹）对着刘慧芳吆喝着。
“好呢，就收摊！”刘慧芳一边应答，一边收拾摊位。哈，今天收获不错，有两张20元的票票，还有一些零星块票，总共加起来赚了六十元还有多，白菜钱变成了牛肉钱，破天荒哈！她不由得哼哼两句，“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咱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一转眼间，“猫胡子”像一只受到惊吓的野兔，一撒腿跑出了老远。
“切，这个人真是的，跑什么跑？又没人抢你的，当得前世没吃过东西。”刘慧芳望着远去的背影嘀嘀咕咕。

（三）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天，还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猫胡子”挺直了腰杆，右手还是插在裤口袋里，一如前两次一样，站在刘慧芳的水果摊前，一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可怜样。
“给，吃吧！不要钱。”刘慧芳还是给他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不经意间抬头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的脸比前两次要干净多了。啊呀，不得了啊！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帅锅”，比家里那个要俊朗十倍还不止呢。
晕！刘慧芳有些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说实在的，男女平等的年代里，帅锅和美女一样养眼，一样招人喜欢。不对啊，好像她施舍苹果与他帅不帅无关，他前两次来是个十足的“喷骚”哥，身上那股怪味令人作呕，而且脸上还画得丑不拉叽的。
“谢谢！”这次“猫胡子”终于开了金口，没有半点迟疑，伸出左手接住苹果，不慌不忙地迈着八字步走了。
“咦？这是什么？”水果摊上一张醒目的报纸立刻吸引了刘慧芳的眼球！报上刊登一则特大新闻，某某地方杀害了一个身价上亿的基建老板，悬赏10万捉拿凶手，旁边还副了一张犯罪嫌疑人的相片，和刚才那个“猫胡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啊？难道他是杀人凶手……怎么办？报案还是不报案？报？万一他知道是她报的案，找机会把她‘咔嚓’了怎么办？刘慧芳惊讶得脑袋发懵！她可不想这么早到‘黄土公社’去报到，家里那个还等着她回去当洗衣机、电饭煲呢；读小学的儿子时不时在她面前撒娇，‘妈妈，妈妈’叫得亲甜的，等着她回去抱抱呢；还有年迈的父母等着她买药回去治病呢……不报？一个报警电话10万元，差不多顶她摆十年的水果摊，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唾手可得的票票就这样溜走？报，不报；不报，报……不行，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不定还会继续行凶，必须马上报警，以免滥杀无辜。刘慧芳脑袋瓜都想烂，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一咬牙，拨打了报警电话。

（四）
时间滴答滴答像蜗牛一样过得异常缓慢！刘慧芳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
来了，终于来了！刘慧芳盼星星，盼月亮，眼睛都快要打架了，只差没用牙签撑起来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了。
他右手插在裤口袋里，衣着打扮和报纸上的他一模一样。
三三两两的便衣警察表面上悠哉悠哉在水果摊前游荡，实践上慢慢缩小包围范围。
不好，“猫胡子”突然改变了方向，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他不会是发现了便衣警察吧？他的手插到裤口袋里，是不是拿了手枪？刘慧芳心里七上八下的，越想越害怕，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
“咣当”一声，水果刀从“猫胡子”口袋里滑落下来，随即，他举起了双手。
“哪里逃！”眼疾手快的便衣警察一哄而上，三下五除二将“猫胡子”按在地上。
“等等，我有话要和这位大姐说。”突然，“猫胡子”提出一个要求。
他走到刘慧芳面前，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大姐，你看看报纸的背面。”
“啊？”刘慧芳打开报纸的背面一看：大姐，是你的善良感动了我！我一无所有，没什么可报答你。我就是报纸上那个杀人犯，你去报案吧，10万元可以改善您一家人的生活质量……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巧合，“猫胡子”杀害的基建老板竟然是刘慧芳老公三年前的老板，而那位小蜜就是“猫胡子”的老婆，“猫胡子”在半年前将他们捉奸在床，掏出水果刀一顿乱戳，将基建老板送上了西天……
刘慧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水哗哗往下流，心情异常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