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梅花薄 于 2016-2-21 14:36 编辑
胡妈站在自家门前的马路上,望着幺姑娘和外孙乘坐的红色“麻木”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里,还久久不肯回转身。 春天的田地里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像一大块绿色的地毯。可胡妈眼里没有麦田,活到七十几岁,门口的麦田年年如此,没有大变样,只有脚下的水泥马路是唯一的改变,一条路修了七八年终于在去年修好了,娃们过年回家方便多了。 “您的幺姑娘走啦?舍不得吧。”隔壁的小青妈在门口一边晾衣服一边说。 “啊,走啦,舍不得又咋办呢?娃们有娃们的事。”胡妈说着,往自家屋里走去,桌子上还摆着刚吃完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幺姑娘接您去广州,您怎么不去呢?跟着去多好。”小青妈大着嗓门说。 “嗯,不去哦,是接哒,我不去,呆在我这老屋里多好。”胡妈进了屋,望见屋里的凳子,仿佛又看见幺姑娘和自己坐在堂屋中间聊天。 就是昨晚,幺姑娘抓着胡妈的胳膊,说:“妈,您跟我去广州吧,一个人呆在这屋里多孤单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胡妈摇摇头,说:“我不去,我大字不识一个,去那么大的地方,方向都摸不到。以前去你那里,是有你爸在,跟着他,我什么都不用操心。现在, 他走了,我一个人……我呆在这里挺好,熟门熟路的。” “不是有我吗?您怕什么?” “你们忙,娃功课又紧,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去那里做什么。我年轻时大冬天睡稻草、灶门口的柴火上,落下风湿,天一冷腿就疼,走不了长路,去那里只会拖累你们,你们有时间回来看看我,就行了。”胡妈一边揉腿一边说。 “您吃了一辈子苦,现在也该享享福了,我们会照顾您的。总不能我们在外吃好喝好,留您一个人孤孤单单,过得可怜巴巴吧。”幺姑娘依然不肯放弃。自从父亲去世,这样的谈话每年春节都要进行一次。 “我又不怪你们,你们每次回来跟我买这买那又给钱,加上我每个月的家属补贴、养老金,我不缺吃不缺喝,这样挺好。再一个,你大哥嫂出去打工,房子没人看,如果我也不在家,屋里东西被搬空也不知道,现在赚个钱又难。” “您是操不完的心,操一辈子的心还没操够。” “怎么办呢?我不帮他们看门谁看?再说,你爸刚走二年就把他丢这儿不管,不好。”胡妈扭头看看墙角桌子上老伴的遗像,说:“虽说你爸生前对我不怎么好,他有文化,我没文化,可过了几十年,我哪舍得丢下他呢?逢年过节总要有人给他烧烧纸吧。”胡妈眼里闪过一丝泪花。 幺姑娘见了,忙说:“好,好,您不去就不去,可千万别伤心,这大过年的。” 胡妈虽不识字,但大事上从不糊涂。自己没文化,就算再辛苦也要培养子女读书,儿女也争气,四个有二个子女是村里最早读书出去的,特别是二儿子,读到博士,她很知足,也很得意,动不动就儿女挂嘴边。前些年老伴生了大病,一拖四五年,她任劳任怨照顾,只因为一条:我要为儿女争光,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胡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自言自语:“娃们走了,春节也过完了,再望明年春节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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