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些日子便会去看看王正的博客。他比我年轻许多,但从其纪实散文中可以看出,他人生的丰富经历、传奇色 ,都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他自书简介: 商人 ,生于西安,当过知青,修过铁路 ,练过钢铁 ,上过大学 ,当过厂长,卖过火车,进过政协,入过民革 ,娶过美女,,生过女儿,养过遗弃儿童,评过大学教授,建立过个人奖学金。平生三大爱好:写生、旅游、看书。
他的文章曲折动情,实在而不乏文采,娓娓而谈,引人入胜。
昨晚看完中央一台的电视连续剧,去他博客看了置顶的几篇悼念著名作家陈忠实的短文,为之感动。其中一篇如下——
一步一回头 白鹿楼外楼 ·五
王正 二零一六年五月八号 霾 省政协给了两张《白鹿原》的话剧票,是我去矿山以前给的。是外事话剧团改编的学院派话剧,我怀着最后和陈公告别的心情,和内子去了人民剧院。 我已经多年没有进人民剧院了,早年开两会时曾经来过,至于看节目,则是文革期间,来这里看过革命样板戏《红色娘子军》。屈指一算,整整四十年过去了。 人民剧院依然富丽堂皇,门口多了一尊石碑:西安市第三批文物保护单位。真应该感谢西安市政府。 演出大厅里座无虚席,灯光暗下,金丝绒垂幕拉起,在深沉哀婉、慷慨激昂,悲愤、怀念、凄哀伴随着大锣大鼓,宫商杂糅,苦音慢板的音乐伴奏下,七房全身披红,盖着盖头的白嘉轩的新娘,齐刷刷的跪成一排,跪在白鹿原下,白嘉轩一个个揭开盖头,一个个倒地死去,我惊异编剧和导演的水平如此之高,把七个独立的故事,竟如白鹿原上的勺勺客一样,在几分钟之内,给一勺烩咧。 说句良心话,把一部故事性极强,场面宏大,几十万字的巨著,压缩到三个半小时的话剧中,真的不容易。 全剧为普通话,经典语言皆为秦腔,从辛亥到国共分裂,从日本人进攻潼关到解放后合作化运动。白、鹿两家,近一个世纪三代人的争斗,高潮迭起。农民、土地、仁义,是中国农村最重要的元素。在两党纷争、外族入侵、社会糜烂,天灾人祸的危亡关头,由于皇权不下县,农村秩序全靠朱先生和白嘉轩这样的乡儒、乡约,靠仁义维系。在下住过城中村、也到过穷乡僻壤,见到如今所谓新农村,选举村长,贿赂公行,兵刃相向,血溅三尺。哪里是选村长,明明是选董事长,谁当选,全村土地财产就是谁家的。四维不张、奸淫毒赌嫖娼横行,土匪恶霸,敲诈成瘾,当年拿着犁铧,犁掉了白鹿原上的罂粟的朱先生,将赌博成瘾的子弟双手放进开水锅里,往抽大烟者嘴里灌大粪的白嘉轩白乡约,都到哪里去了。 当放下屠刀的土匪黑娃,程门立雪,跪在朱先生面前时,朱先生对黑娃说:如今世事纷乱,人人都是匪,蒋介石骂毛泽东是共匪、毛泽东骂蒋介石是蒋匪,你这个土生土长的,也就是个土匪………,现在,贪污横行,老百姓和政府的唯一纽带就剩下了仇恨,将来的天下,一定是毛的。台下竟然响起了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 我对莫伸讲:你的《一号文件》写的真好,真应该供中央领导好好看看,再不解决土地所有制问题,把土地还给农民和城市居民,进行所有制改革,一定会出大事,如今贪腐的根子,就在所有制上,长此以往,咋能得了,哦地大呀,哦地神呀、哦的老天爷呀。 《白鹿原》不愧为一部现时代最伟大的悲剧,他写的是天道,是人性,是埋在这块黄土高原上的祖先的秘史和亘古不变的侠义精神,三个半小时的话剧,看的我热泪盈颊,回头看看老妻,虽然不懂关中俚语,竟然也是泪流满面,对我说:这是她一生里看到的最好的话剧。遥想当年,我请陈公吃饭,席上我问陈公:你觉得王全安的电影《白鹿原》拍的咋样?陈公迟疑了一下,说:大概能打九十五分。我揶揄到:啥?哦耳朵背,五十九分。对,就是五十九分,不及格。现在,观众终于有了一部可以看的舞台作品《白鹿原》了。 当全剧结束,巨幅陈忠实的画像从空而降,演员和观众全体起立,流着眼泪向陈忠实鼓掌致敬。一个时代的坠幕落下了,我和老妻潸然:一步一回头、白鹿楼外楼。 陈公、别了。 白鹿原传 陈公,字忠实,欲编巨著,期可垫棺。秦人路遥、平凹、王蓬、均为大家、各得其句。唯陈无,惶惶然。 家贫,无以为炊,妻许以七年:若书不成,当牧鸡。
其高祖稼轩,官至乡约,葬白鹿原。掠陈公魂,掷于荒村。西蒋荒僻,狐鬼为邻,荡女节妇,夤夜忽至,围炉拥被,记叙平生,五更湮灭,翌日复来。七年书成,名《白鹿原》。由是终患痼疾,首仅能自摇,七十四薨,以书殉。
博文后面有一署名老初跟帖曰:
记得一句话,作家和国王在抢夺世间灵魂。正常情况下,他们不会让你赢。陈先生算是行运之人了。私愿基本已了,可安息了吧?
七年书成,几近十年秉烛的曹先生了。《白鹿原》泣血之作。原生态的笔法和落脚点,无涉当今政治痕迹,再过百年应该流传。王蓬还没读过。其他两位,我看稍逊陈先生,路遥够苦,但迎合了主旋律。贾先生还是浅了一点。
细细读过上面内容,心情久久难以平静,随手跟了一帖:1995年,读过《白鹿原》后写了七律一首寄给作者,署名:山东一读者——
赠 作 家 流光容易将人弃,君待如何措此身? 须学子长勤国事,不追元亮问桃津。 旁观世态期先觉,钦仰英姿步后尘。 挥笔写穿天下景,留些正气给来人。 王正先生恰好在线,立即回帖:流光容易将人弃,君待如何措此身。茫然无措。
我亦久久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王正(右)与陈忠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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