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1-7） 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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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1-7）  立青

一 上大学培养接班人，赵诚挨批评初露端倪（1-7）

松北大学的文史楼造型颇具民族风格，是一座坐北向南的五层的大楼，飞檐琉璃瓦，前后各有一个拱形大门。前门为正门也叫南门，后门为北门。正门两侧栽种的全是丁香树，已经是秋天，墨绿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松北大学的哲学系，中文系，外语系都在文史楼里。中文系在这座楼的三楼，三楼的走廊尽头是中文系党总支书记兼系主任林征反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套间，一进门是一个会议室，右手边有一个门，进去是林书记办公室。会议室宽敞，洁净，明亮，迎门的墙壁上，有一块紫色天鹅绒做成的匾额，上面是毛主席的手书“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几个大字。匾额下是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桌上罩着墨绿色的台布，四周摆放着黑色的沙发椅。门的一边靠墙放着一排书橱，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今天，林征反书记在这里召开担任六四级新生课程教师开一个教学改革座谈会，与会者围在会议桌而坐，林书记坐在长方形会议桌的一头，全神贯注地倾听与会者的发言，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着，脸上呈现出平静，和气的表情。现在发言的是陈思远教授，他瘦长的身材，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毛料中山服，额头上已经有了道道的皱纹，稀疏的头发鬓角已经斑白，充满生气的脸上戴着一副银丝眼镜，他说：“几天的教学，给我的印象是这期新生求知欲望强烈，肯于刻苦钻研。教师在课堂应该侧重于基础知识的传授，让学生理解掌握。重点是培养学生的自学能力和独立钻研能力，让学生围绕着课堂上讲的基础知识，辅导他们阅读有关的书籍，从中提出问题，我们再作解答。对学生提出的问题，我们一时解答不上来，也不要怕，我们可以和学生一起研究探讨。这样才能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发挥学生学习的主动性。不是这样，学生们只能局限在我们教师所讲的知识上，对提高他们的独立钻研的能力和扩大知识面很不利。”他说到这里，透过眼镜，向在坐的其他教师看了看。李谨副教授接着他的话讲了下去，他讲话和他的讲课一样，话说得很慢，吐字异常清晰。他慢条斯理地说：“陈教授说得对，课堂教学固然重要，教师力求上好每一堂课，但我们不能把学生死死地束缚在教课书上，要使学生有一种生动活泼的学习局面。调动学生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学生有了自学的能力和独立钻研的能力，才能为国家培养出合格的人才。因此只满足于课堂教学的思想和做法是应该考虑改进的，课堂教学必须要少而精，是基础知识，是学生必须要掌握和理解的。除此之外，应该让学生自己去学，教师从旁予以辅导，与学生共同探讨研究。”李谨教授说到这里,用手慢慢地理了理头发，他额上的皱纹虽不像陈教授那么深刻明显，但眼角的鱼尾纹已经说明他有五十岁了。当他有神的眼睛巡视着众人，目光与林书记相遇时，林书记微笑地向他点着头。他接着说：“我们要给学生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去看书学习，独立思考。在学术上要鼓励他们有独立的见解，那怕是与我们有分歧，也是好的。不能把学生培养成一群鹦鹉，毕业后只能重复我们讲授过的知识，当然基础知识例外。我们的科学文化要发展，就要有新的突破，尤其在学术上更是如此。墨守成规是培养不出中央高教六十条中所说的那种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所需要的专门人才。

    总结中文系的多年的经验教训，就是课程设置过多，过全，从古到今，从国内到国外无所不包，面面俱到，课堂讲授内容太多。我们必须从课程设置到课程内容，都要认真考虑改革，做到少而精，这样才能从书本中把学生解放出来，给他们一些自由空间让他们去发挥创造。当然具体到实际问题，那些该减，那些该压缩，那些需要改革，都要认真研究，要慎重，且不可操之过急。”

听了李谨教授的发言，会议活跃起来，有的点头，有的互相小声议论着。林征反看到这种情形，心里很高兴，两位教授的发言说出了当前教学中的要害。于是说：“两位教授把问题摆出来了，大家可以议一议，谈谈自己的想法。”一个女教师发言了：“我有同感。只是怎么个改法，还拿不准。就拿我的写作课来说吧，中文系的学生理所当然要有一定的写作能力，但在实际教学中，总觉得讲授的理论多，写作实践少，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就很难做到。教学纲要和讲授的内容，多年来一直这样延续下来的，我想改革，如果改革不好怎么办？如果因为改革降低了教学质量，又怎么办？总是想不好。”讲这番话的，她叫朱敏，是一个烫发戴眼镜的年轻的教师。“改革，谁都想改革，谈何容易？想想大学的教育改革折腾得还少吗？五八，五九那两年，我们大改了一下，象赶鸭子似地把老师，学生统统赶到农村去，到农村开办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一边同农民劳动一边办学。老师，学生在地里干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还要在生产队的食堂，马棚上课，烟熏火燎，眼睛都睁不开，老师讲不好课，学生学不下去，弄得一团糟。好不容易中央发布高教六十条，指出高校以教学为主，我们才有一个学校样子。现在又要改革？我看还是慎重点好。古代汉语课不管怎样改，课堂上老师还得逐字逐句地讲，学生也得逐字逐句地学，不这样能行吗？”说这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教师，名叫曲庆文，他宽肩膀，光亮亮的大脑袋只剩下少许的头发。话从他的大嘴里说出，声音格外洪亮。他显然不赞同先前的发言。他讲完之后，屋里突然静了下来，大家都互相瞧了瞧，不知说什么好。李谨教授的为人是比较谨慎的，今天他之所以发了言，说了自己的想法，是因为陈教授发言在先，而且陈教授的发言正是他所想的。此外他觉得这是个业务会，作为教师本着对教学负责，能讲就讲一讲，不曾想遭到了曲庆文老师的质疑。他认为曲庆文老师的业务知识和能力是可以的，但是自负，是一个愿意争吵辩论的人。想到这里李谨教授便安稳的，严肃的，没有丝毫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陈思远教授则不然，性格直爽坦率，愿意表明自己的观点，虽然年近花甲，但他仍然保有青年人的活力和激情。他虽然也知道曲庆文老师愿意辩论，但看到曲庆文发言之后，会场静了下来，大家沉默不语，思索了一会说：“改，是应该改的。世界上那有一层不变的事，至于那些应该改，怎么个改法，是要仔细认真地研究。对于不涉及到原则问题，改比不改好，那就应该马上改，不能再让新入学的学生跟我们走弯路。”陈教授说到这里，看了看曲庆文老师，接着说：“高年级的学生，包括已经毕业的学生曾多次向我们提意见，他们吃够了课堂上记笔记的苦，上课记笔记写到手腕子发软。他们说我们上课记笔记，下课补笔记，考试背笔记。学生的时间都花费在笔记上了，这样总是不行的吧？再说学生上课把精力都集中在记笔记上，哪有时间更好地理解教师在课堂上所讲的内容呢？可不可以把我们所要讲的内容，也就是我们的讲义，事先打印出来发给学生呢？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一点，学生即可免去为记笔记挨累受苦，又可以有时间充分理解老师课堂上所讲的主要内容。”曲庆文听到这里，插话说：“把讲义事先打印好发给学生，说是容易，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我们的讲义本身就不成型，每学期都要改动，总是要增增补补，不断地充实修改，个别内容随时随地都要变，这样的讲义怎么能发给学生？”曲庆文说完，看了一眼陈教授。陈教授等了一会，看到没人发言，便说：“曲老师说的有一定道理，很多老师也有这样的想法，我过去或多或少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总认为一个不成型的讲义是拿不出去的，万一有什么纰漏和错误，小则影响个人声誉，大则影响我校我系的声誉。不过我们只要回头想一想，既然我们在课堂能讲出去，能让学生记下来，那把它打印出来也应该没有什么。我不知这样说是否对，大家可以商量。”与会者听了陈教授这些讲话，都有点拿不准主意，不好说什么。曲庆文倒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于是便说：“讲义发给学生，学生自己去看好了，老师在课堂上讲不讲都无所谓了。”陈教授听到这里，觉得曲庆文用这种态度讨论教育改革未免不够严肃，便接着他的话说：“把讲义发给学生以后，教师应该考虑如何讲好课，怎样使讲授的内容做到少而精，重点突出，使学生容易把握，这样才能给学生多一些自由时间，培养他们独立学习，钻研的能力。学生阅读讲义或看教科书，不能等同老师的讲课，老师讲课有它不可替代的特殊作用。”陈教授讲这些话时，语气是严肃认真的。

陈教授讲完，曲庆文没有再讲，与会的老师们也没有再发言，对于教学改革，都觉得谈不出更多的东西。虽然在教学实践中，觉得有些问题应该改，但怎样改确实拿不定主意，说不好。书记林征反站了起来，他微笑着向众人看了看。与会者知道他要讲话了，都把面前的笔记本打开，准备记录。他们知道林书记一向都是站着讲话，以手势助说话，大家把他这种习惯，称为军人作风。他的这种习惯确确实实在部队养成的，参加革命后，带兵打仗，在战场上受伤当文化教员，直到延安抗大都是站着讲话，以手势助说话。他讲话有风度，中等身材总是笔挺地站着，随着讲话做着各种手势，加之讲话时轻重缓急的节奏，使他的讲话象泉水流入众人的心里。此时只见林书记站在那里，举起的右手在胸前漫漫地划了一下，平静和蔼地说：“今天的会开得不错，有分歧有争论是好事，这说明有矛盾。事物就是在矛盾中发展变化的，有矛盾就有斗争，就有前进。今天大家把问题提出来了，这就好，怎样解决，还有待于今后共同研究。下面谈一下我的想法：

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任何停止不变的观点都是错误的。要变化，要发展，就要有突破。因循守旧，墨守成规是不对的，也是行不通的。要发展，要变化，要前进，就要改变旧的事物。就我们的教学来说吧，我们习惯现在的教法，这种教法从那里来的呢？是从我们老师哪里来的，我们老师又从我们老师的老师那里来的，总之是通过几十年的教学实践中来的。但它是不是一层不变的呢？不是的，也是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只是我们有的感受到了，有的没有感受到而已。远的不必说，就说同是共产党领导的学校，革命战争时延安的抗大，与我们现在的大学比较起来，从教学内容到教学方法都大不相同。那时一切都服从革命战争的需要，学生今天还在上课，明天就奔赴战场。教师也是这样，可能今天在讲课，明天就到战争第一线去了。学校没有固定的学制和专门的课程，革命战争需要什么就学什么。今天就大不一样了，我们是在为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具有较高科学文化知识的劳动者，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因此设置了学制和专门的课程，建设起一支具有专门科学知识的教师队伍，目的就是为国家培养出更多更好的合格建设人才。为此我们研究教学内容，改进教学方法。

但是这种改进研究，一定要遵循大学教育的内在规律，不能违背这种规律。五八年，五九年把大学办到农村去的做法，是不符合大学教育规律的。因此中央发布了高校六十条，使高等学校教育走向正规。我们现在所说的改革，是在遵循大学教育规律的前提下进行的改革，应该是在研究的基础上统一认识的改革，这是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们这种教育改革应该是谨慎的，看准了，统一了认识才改的，不能操之过急。但是也决不能无视教学中的问题，不闻不问，不动不改，影响教育质量的提高，影响学生在学习中的创造精神和主动精神的发挥，影响学生的成长。”林书记讲到这里，作了一个很果断的手势。他停了停又接着说：“今天大家面对教学实践，提出教学中的问题，思考改进教学内容和方法，这是很可宝贵的。我们教师就是要在提高教学质量，培养学生上下工夫。衡量一个教师的水平，不仅看他是否掌握了高深的专业知识，积极从事科学研究，还要看他的教学质量如何，是否为国家培养出合格的建设人才。今后我们要在这方面多多开会研究，大家有什么想法和意见都要提出来，共同探讨。

学校的全部工作必须从培养无产阶级事业的接班人出发，从培养有较高科学文化知识的社会主义建设合格人才出发。为此从组织上保证每周不少于六分之五的时间为教师业务学习时间，以便开展科学研究，提高自身的业务素质，在实践中改进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多年来我们一直坚持把有教学经验的教师放在教学的第一线，尤其是今年我们让教授，教师中的骨干力量，担任新生的课程，这对新入学的学生学习质量的提高，激发学生的学习主动性和创造性都会起到促进作用。

为了教师便于深入学生之中，听取学生对教师讲课内容和教学方法的意见，解答学生中的学习问题。从今年开始我们制定了任课老师坐班制度，是凡担任新生课程的教授和老师，每周一次深入学生的晚自习，也就是坐班。这对改进教学，熟悉了解学生，都会有好处的。希望大家对这项新制度给予支持，认真贯彻执行。

从今年新生开始，我们设置了专职政治辅导员老师。这项工作过去也曾有过，但没能坚持住。专职政治辅导员老师，就是负责学生的政治思想，学习和生活管理。今后在教学中任课老师要给予大力支持，多多沟通，共同把学生培养好，培养成无产阶级事业接班人。我的话讲完了，会议就开到这里。”

真佩服你的记忆力和细致的观察。

这中文系可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系了……

三叶草

这些教师和领导都是挺负责任的，都想把学生教好

恋上柠檬味

教学改革工作也做得很不错，老师们的责任心很强！

立青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6-8-6 18:10
真佩服你的记忆力和细致的观察。

这中文系可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系了……

不是这样的，因为有日记，所写固然有虚构，但基本是事实。哪个年代不管学什么都是突出政治。

立青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8-6 18:50
这些教师和领导都是挺负责任的，都想把学生教好

是的，文革前人们的道德风尚都很正规，正统。歪门邪道很少。

立青

恋上柠檬味 发表于 2016-8-7 21:21
教学改革工作也做得很不错，老师们的责任心很强！

那个年代人们的职业道德是不错的，学生的精神面貌很好。都听党的话，党让干啥就干啥。

立青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6-8-6 18:10
真佩服你的记忆力和细致的观察。

这中文系可成了名副其实的政治系了……

不是的，是因为有日记，都是根据日记来写的。故事情节有虚构，基本事实都是有根据的。

立青

三叶草 发表于 2016-8-6 18:50
这些教师和领导都是挺负责任的，都想把学生教好

那个年代就是这样，人们都很朴实，实事求是，职业道德也很好。

立青

恋上柠檬味 发表于 2016-8-7 21:21
教学改革工作也做得很不错，老师们的责任心很强！

哪个年代人们的道德品质都很好，正规正统，当让干啥就干啥，干好它。

立青 发表于 2016-8-7 21:43
不是的，是因为有日记，都是根据日记来写的。故事情节有虚构，基本事实都是有根据的。

那你是谁？不然怎么会知道开会的内容？
总而言之，你是有心人，连那些事都记日记。

立青

言八十 发表于 2016-8-8 06:12
正在努力挣脱毛主席的教育思想——五七道路。

应该说教育，尤其高等教育，在我国总是摇摆不定，反复几个回合。现在看来就是中央领导个别人左右拿不定主意，今天这样说明天又那样说，下面跟着跑，方向不明。

恋上柠檬味

立青 发表于 2016-8-7 21:46
哪个年代人们的道德品质都很好，正规正统，当让干啥就干啥，干好它。

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