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聪明

李芳洲的世界

戏说聪明

　　李芳洲

　　一
　　历史因需要常将事实真相淹没、篡改，可是基因却是不能也不会撒谎的。但基因的识别筛查及发展，不也很短吗？从母系过渡到父系，丛林到农耕，进而驯养，千万年来，植根我们的或基因或结绳记事，积累或传承下来的，好坏对错，优良与糟粕，何其多。
　　别的不去说，只从我记事以来，就被教导：“融四岁，能让梨。”见长辈上司要打躬作揖，还有逢人且说三分话……然对朋友要肝胆相照，不许撒谎。如此矛盾对冲的教导使我糊涂。
　　读书后，老师灌输给我们的是，我们的民族勤劳、善良、朴实、忠厚、勇敢、聪明，让我深信不疑。是的，我们用万里长城便换出固若金汤的吊桥，城池，还有让世界津津乐道的孙子兵法打退了外族的侵犯。后来又有了领先世界的四大发明，毋庸置疑地显示了祖宗的聪明伟大……
　　然而，我们那些科技含量很高明的研究发明，如某些工艺、染色、防腐等都因传子不传女，宁可埋入黄土，也不让外姓人学了去，致使无数精妙美好的技术艺术毁于保守落后，这是否也算得聪明？像这样只平行不相交的教育，真能算地道的中国特色吧。
　　假如我们心胸开达敞亮一点，那些洋人不是早该拜倒在我们膝下称臣纳贡了？哪会有火烧圆明园，赛金花平息联军之佳话了呢？俱往矣，幸得邓翁用雄才大略翻过历史的篇章。
　　如今站起来既富且强的现代中国人难道还不具备曼德拉的跨种族的包容胸怀？再说，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带宽，加之世界是平的没有壁垒，那么学来拿来山寨研发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当然不再落后，然而有些软实力的问题，该如何定义、评判、考量呢？因为这些事，是必需放上世间天平，互联网平台，接受公众标价，称重度量的，如果全民素质低下，创客又不愿进行基础性研发，那我们的科技短板怎么补？

　　二
　　我们的虎爸虎妈大量地报班，使中国孩子时常囊括奥数大奖，这确系中国人的聪明。
　　但是，在手脑并用，孵化出独一无二，真正有价值的创新，捣鼓出脸书、亚马逊、苹果、微软及我们自己的水蜜桃、橘子、柚子，那样不是更好么？但愿不会是提供给权威检测的产品最棒，而免费植入你的却病毒多多。这样的聪明不知诸君能否苟同。可惜，不用遍插茱萸，神州处处是将商品先提价再打折，将质量、重量降低减少后再优惠，这样比比皆是的见怪不怪，这里不必细说，不知是不是也该归类于国人的聪明。

　　三
　　一个偶然，读到两篇别人的文章。闲暇之余，讲出来同诸君分享。
　　一篇是中国人同德国人周末游湖，湖畔可烧烤、野炊、钓鱼……钓的是很尊贵鲜美的鳟鱼。德国人用甩杆钓的既快又多，可我们的同胞在这个生态极好的湖上，用尽伎俩，一条也钓不上。于是有些着急上火，眼睁睁看那德国人很快装满了一桶又一桶。
　　这时一个渔政员过来对两人说：“这是生态保护区，每人只限钓八条鳟鱼，多钓的必需放回湖里，否则全部没收并罚款。”
　　天黑了，工作人员和钓鱼者都陆续走了，我们的同胞很兴奋，他满以为能如愿以偿带回所有的战利品，可是出乎意外，却见那个德国人只在桶里留下八条，将其余的鳟鱼全部放入水中。
　　同胞说：“渔政官都已经下班，谁也不会看到。你这样做不是很傻吗？再说，我也算是一个，你也可拿十六条嘛！这多余的八条不也很合乎情理嘛。鳟鱼在市场上可价格不菲，你老兄不会不知道吧。”
　　德国人听着不动声色地继续往湖里放鱼，接下来把自己的八条鱼分了四条给中国同伴，然后笑着说：“做人不管有没有人监督，会不会被人看到，只要有规定，就得一丝不苟地执行。这就叫你们中国人的慎独。”说完拉着朋友发动引擎，离开了那个美丽的湖畔。

　　四
　　另一篇文章是一位留学生写的……他们俩同老华侨伯伯划船到澳洲公海钓鱼玩。小字辈不擅海上垂钓，怎么努力也只能钓起一两只小虾，可是老华侨伯伯不大一会儿就钓满了鱼篓。
　　正当小伙们陶醉在夕阳美景里的时候，老华侨的举动使他们惊骇、意外和不解。他们看见老华侨在鱼篓里认真地翻看比对筛选各种鱼，然后又把许多鱼一条条往海里扔，小辈问：“老人家，你这是何苦呢？好不容易钓上来又扔回去？”老华侨说：“这些放归的鱼，有的是不够尺寸和重量，有的是怀着孩子。澳大利亚的法律规定，海上钓鱼有很多限制，如怀孕的没长大的钓起来都属违法……”小辈说：“这公海上无人知晓，谁会监管到每个人的行为。你这样做有些多余了吧。”老人说：“人在做，天在看，一个人就是要在无人监督的时候仍然遵守天地的规则，国家的法律。这是起码的公民意识和必备的素质。假如我们每个同胞都能做到这些，会有不讲公德的路怒打人或腐败的肆意妄为，不计后果的恶举损招生于胆边，发端心头吗？其实钓鱼只是享受过程，和钓上来的成就感，我们吃了鲨鱼们的幼崽和闰妇，是不是等于涂炭他们的孩子，跟人类虐杀妇女儿童有何两样？
　　古时候，食物那么稀缺，也有不猎杀怀孕兽类的规矩，若像《狼图腾》那样赶尽杀绝，不等于开启第六次生物大灭绝吗？人切莫身在福中不知福，活着就当怀有一颗感恩造物主，感恩创造者们为我们营造的安宁舒适和便捷之心。不要总在做违背规律的索取，满足了起码的需要就够了。过度过分都是浪费，占有太多是有罪的。我们被商家快消折旧误导，何尝不是上当受骗，装饱了他们的钱袋，为他们买飞机做贡献，使地球有不能承受之重。”

　　五
　　蓉城的五月初就三十三度，吹着空调吃着冰饮确实惬意，我怀着敬意礼赞那些科技发明者和生产者，是他们让我们免受高温之苦，又饱享口腹之欲，于是试着开始惜福，这也算是浅浅的修为吧。
　　再有钱有势，做人也该有边界，有原则，不能野蛮开采各种好处，疯狂占用公共资源，掠夺全人类共有的福祉。
　　德国人的严谨呆板、迂腐，澳洲老华侨坚定不移的尊崇规矩、法度，不但换得了良好的生态，享受了碧云、天黄花地等良辰美景，那才是真正的无处不青山，无河不碧水。这些免费的资源，才是人类的必需和真正的昂贵稀缺。
　　也许，对于勇于攫取懒于付出，见便宜便恶狼样猛扑上去唯恐吃亏的国人来说，他们都是愚笨可笑的傻子，要把好处占尽，多拿多吃，吃不了用不了也要给你毁掉——来快意恩仇。这样的心理召唤不知始于何时何地？是因为政治斗争的需要，把文化的根无情地斩断，使优秀的传统在破四旧时毁于断层？是穷的太久，精神和心理老富不起来以至良知瘫痪，还是因为几千年的糟粕劣根和余孽太多太深，一不留神和外来的转基因胡乱受粉变异嫁接，继而水葫芦般地疯长，致使正确谬误模糊，什么都沦为四不像……我不知道。
　　傅雷说：“小智小慧是中国人民的致命伤。”这句话我说领教很深的，如法国人和我们的老厨艺，有句话说再繁也不能减人工减材料。可是现在，这样的传统厨艺在本国还存有多少？再看日本百年老店的寿司制作精良认真，我们会不会汗颜呢？


　　六
　　想起古已有之的莫邪之剑，慨叹祖宗在那样落后的年代制作的剑竟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多少世纪的古桥，居然巾帼不让须眉，轻摇拂尘，把现代工艺的钢筋水泥桥赶下擂台。楼倒倒，桥脆脆，豆腐渣，也被人家荣收词条了。
　　当国人到德国竟相买锅买刀买箱子，到日本买电器买马桶盖或其余工艺品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曾经德国货也因粗制滥造为世人所诟病……痛定思痛，别人硬是不护短，敢于家丑外扬，让全世界监督，终于呈现给大家崭新先进的大国形象。那非要把脓疮说成桃花，拼死抵赖诡辩，未必不是一种流氓行为。
　　山寨，偷窃，造假，投机，全民狂赌占便宜，是否折射出我们文化的短板。
　　文明的脚步披荆斩棘碾过蛮荒。可是，不时见诸新闻的那些因愚昧、贪婪迸射出人性的恶，时常触目惊心地挑战着我们的神经，侮辱公众的良知，撕裂了人与法，法与理的关系。然而悲哀的是，大众在口水狂欢后，便是闰土般的麻木与冷漠，似乎除了晒拍癖，炫微信以外，少有人严肃地思考和阅读，而理性者只有缩进角落，旧帽遮眼。
　　是因为遭遇愚弄、麻痹、欺骗、恶搞游戏的次数太多，还是为了聪明地回避板砖和别的横祸，我不得而知。
　　在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时候不自然地怀念鲁迅和林语堂们，但愿邪恶愚昧，贪欲不要沆瀣一气，愿真善美不被褫夺，我们怀有赤子一样的心对损人利己者说NO。这才是全民的大聪明。
　　这是个造神灭神的时代，只有端与端正确的结合方能普惠人类，此乃大智慧，不是么？

2015.5.15

来源: 戏说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