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幺妹的记忆》

摇钱盆

　　一
　　幺妹出生在六十年代初期，三年自然灾害以后，人们留下了糠菜半年粮的习俗。不是人们不想吃白米干饭，而是几乎所有的家庭，都没有顿顿吃百米干饭的条件。粮食产量低，交了公粮所剩无几，哪里来百米干饭吃？
    认真说起来，幺妹还不算是老幺，幺妹手下还有一个弟弟，也就因为有这一个弟弟，幺妹的日子过的也就越加的艰难。
　　幺妹的父母喜欢儿子不喜欢女儿，六十年代没有实行计划生育，母亲生育了十个孩子，丢了四个，剩下了三男三女，幺妹是倒数第二个，弟弟才算是老幺。
　　据大姐二姐说，幺妹小的时候差点死掉，幺妹出麻疹，几天几夜眯眼不睁，那希里呼噜的喘气声很是吓人，二姐不敢进屋子里去拿东西，非要喊大姐一路进去，大姐也害怕，两姊妹惊慌失措的跑进去，惊慌失措的跑出来，拿起东西不敢有片刻的停留。
　　母亲终痛惜女儿，让父亲拿钱给女儿请个医生，父亲不拿钱母亲只有哭，父亲说：“哭啥子哭？死了我拉去埋了就是。”幺妹终挺过了危险期活了过来。
　　父亲在外打工，挣的钱供儿子读书，家中无柴烧父亲从来不过问。二姐十四岁，大姐十八岁，大姐二姐就去离家几十里的大山里割柴。半夜子时去，中午走到割柴的地方，吃两个带去的生红苕就动手，割好柴草捆好挑回家来时，已是深夜十二点钟以后了。
　　二姐随大姐进山去割柴时只有十四岁，家中没有柴草煮不熟饭，大姐自然想多挑点回家来，刚开始挑时还不感觉怎么重，可越挑越感觉重，挑到后来实在挑不动，二姐要求大姐丢了些，大姐坚决不干，二姐一路走一路哭，只是骂大姐是：“财迷”，大姐只不说话，只挑起自己的柴担往前跑，跑一段路再回来接二姐，后来二姐说：“其实柴都是大姐轮换着挑回来的，我去也就只是给大姐作一个伴。”一次深夜挑柴到刘家渡，渡船停摆过不到河，姐妹俩坐在河边哭，哭声惊动船工，这才渡过了新滩河。
　　其实那时候是父亲不管家里，父亲一心一意只管儿子读书，那时候的煤炭，三毛钱一百斤，当大哥不读书回来当了工分老师，父亲才拿钱出来买煤炭，姐姐二姐才免去了进深山割柴的辛苦。
　　二
　　幺妹儿时最难以忍受的是饥饿，幺妹七岁的那一年，大姐二姐已经出嫁了，大哥也结婚安家自己过日子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母亲弟弟二哥和她。那一年弟弟四岁二哥十岁。
　　幺妹从小就知道，因为自己是女孩，许多东西，自己没有资格享受，穿的用的，几乎都是哥哥姐姐留下来的。幺妹的记忆里，自己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家里的鸡蛋和挂面，幺妹也没有资格享受。幺妹的生活，一直都是跟随母亲一起吃，母亲吃什么，幺妹也就吃什么。每天，母亲都会为二哥和弟弟煎鸡蛋煮挂面，每天闻着鸡蛋挂面的香味，幺妹就会不由自主的吟唱：“二哥吃的蛋蛋，弟弟吃的面面。”母亲有时会问：“幺儿吃不吃点吗？要吃我再给你煮点？”幺妹回说：“我不吃，那是儿娃子吃的，我没有资格。”
    没有鸡蛋和挂面的时候，母亲就把米用布包起来，而后把布包放在幺妹和母亲吃的饭食的煮，煮熟了再把布包打捞起来，倒出布包里的米饭分给二哥和弟弟吃。
　　幺妹随母亲吃，不知道这一年是不是粮食特别紧张，母亲把大量的红苕叶混合着极少的米粒煮来和幺妹一起吃，原本这样吃也给幺妹的身体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不料一天母亲在吃红苕叶时吃到了一根猪儿虫，那一根猪儿虫被母亲一口咬掉了半截，从此母亲只要吃红苕叶就呕吐，母亲没有办法再吃红苕叶了，就把红苕叶选出来，就只喝剩下的只有几颗米粒的汤汤，幺妹见母亲不能吃红苕叶，自己就专门挑红苕叶吃，而后把剩下的米粒和汤汤倒给妈妈。
    一天幺妹走了走的就晕倒了，恰巧被大嫂碰见，大嫂为幺妹煮来一碗面，说：“妈，你这样大的儿子吃好的，小的儿子也吃好的，你还要不要幺妹活哦，你是不是想饿死她”
     大嫂和大哥分家另过，大嫂也无法改变幺妹的生活。
     幸好这时候外婆来了，外婆不准许把大米包在布包里煮，要煮就倒在锅里煮来大家一起吃。
　　儿时的幺妹，最喜欢外婆到家里来了。只要外婆来了，寻常脾气不好的母亲，就再也发不出脾气来了，只要母亲说话的声音稍大了点，外婆就会说：“你不安逸我迈？你不安逸我我走就是。”
    母亲只有偃旗息鼓的赔小心。

鹿城飞侠

幺妹小时候真够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