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个老头儿】12 《造反司令-你刘叔》8

王振江38307 · 发表于 2016-12-20 15:3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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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王振江38307 于 2016-12-20 15:33 编辑

【一千零一个老头儿】12

《造反司令-你刘叔》8

写于 1981年6月12日

我俩坐在防空洞的一个小小的掩体洞里，喝着酒谈起了人生、命运。他的心情显得很沉重，先抱着酒瓶子一口气喝了二两后说：
“我以前姓张，我妈怀我四个月的时候，不知为啥我亲爹疯了，也不知为啥我妈嫁给了一个姓刘的富农。我不到一岁时不知为啥我妈被赶出了继父家，我妈抱着我回到了老娘家（外婆），不久我妈也死了。在老娘家长到3岁多我老娘也死了，没办法，我的一个叔伯哥把我领去了。
“现在我还记得让我住在门楼的草堆里，还没有外国的贫民窑（窟）好哩，跟狗差不多！就这都不赖啦！
“5、6岁的时候我就铲草拾柴禾了，嫂子对我不好，总是打我，不让吃饭。一挨打，我躺在狗窝里就哭半夜，有时我哥半夜出来解手给我偷半个玉米面饼子吃，想起来比现在的牛肉都好吃！
“小时候成天干活哪能上学？！16岁了，我又瘦又小，那时我哥当上了大队支书，那时候的大队干部也不得了哇！
“有一天我哥把我叫到一边说：‘铁路上来咱这儿招工哩，你去吧，哥也不能跟你一辈子，自己出去闯把。听说到那儿见天吃好面馍！’反正我也在那儿过够了，就这样我哥给我了一身大半新的衣服，弄了个小包袱到公社集合去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真舍不得我的小狗窝，在那儿哭了整整一夜。
“我这样够排场的了，全公社才出来8个！俺这几个县的几百号人都背个小包袱土里土气来到了新乡。人家旅社不叫俺住，嫌俺们身上有虱子，俺就在车站蹲了一夜。
“临上火车时，招工的人讲了几句话，现在叫我也会讲，那时听着够有水平的了！……”
“来，喝酒呀！”
我喝下一口苦辣的酒。
他又喝了一两，他双眼有了血丝，脸色像猪肝，往四方大嘴里塞进一些菜后，他又是那种姿态，双眼盯着拱顶继续讲道：
“俺坐住闷罐车来到了潼关，在这里开山洞、铺铁路。我这个瘦小的个子谁都不想和我搁伙计，还有人欺负我。就这，和人家一样啥都干，能吃上好面馍就不赖啦！有一次我昏倒在坑道里，叫领导看见了，他就给我分了个轻活，往水泥上洒水。
“我觉得领导怪好哩，以后总是给他打个洗脸水，扫扫地，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我紧紧腰带把省下的饭票都给了领导，到下放农村时，俺那一批走得只剩下俺三个！从这以后我更注意和领导的关系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想想自己别啥方面也不中，不如像那些领导一样干革命，混个一官半职也能行行好，也神气神气，我就选择了这条路。我用萝卜刻了个公章往兜里一装就当上了司令。刚开始人家斗老干部我不理解，他们就围攻我，他们打老干部我心痛就偷偷给他们止痛片吃。
“后来我的队伍扩大了，‘阶级觉悟’也提高了，反过来也斗起老干部了，但我从没有打过人！
“我刚开始给群众讲话才是洋相百出，歪风邪气说成歪风牙气，出丑说成出扭！哈……我当上副局长后，主抓财务，去找领导请示买钢板，也不知道还有规格，就用手比划着：‘这么厚，还有这么厚的，还有这么这么厚的……’他没有笑，脸上飘过一朵羞愧的云朵‘管它懂不懂业务、懂不懂企业管理，只要会签《同意》和自己的名字啥都齐了！振江我告诉你，人情就是做人的诀窍！”
我又强勉喝了两盅，剩下的他一饮而尽，他醉了。我搀着他走到大街上时已经天黑了，周末夜市灯火辉煌，人山人海，我俩摇摇晃晃地在人海中挤着，挤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