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见一篇公号:《吴晗,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标题起得太猛,一时让我喘不上气来。但是我随手转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可以说截止到今天,对新中国以来一系列政治运动中遭遇悲惨的知识分子,道义上我们都是同情的,这似乎也成了一种政治正确,若不同情一下,好象我们就不是东西似的。很少有人敢于去直面、去揭示另一面,也就是说,他们固然是牺牲,但是,在通往牺牲的祭台上,他们并不是无辜的。祭台的垒起,还是有他们的功劳的。甚至可以这样说,给别人挖坑的时候,他们不过顺手也给自己挖了个坑而已。
我这种隐忍由来久矣。
第一,从五四一直到新中国建起,知识分子在左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进。大家都是比赛谁更左,谁更革命。启蒙的过程中,理性严重缺位,其结果只能是,大家都向船的一头跑去,那船沉就是必然的了。
第二,愈是到建国前后,知识分子愈是向船的一头跑去的精神,就更象一种政治投机。说句实在的,如果汉王初起,你就投奔了汉王也算,你不是,你是看西楚霸王完败了,才哭着喊着奔向汉王的。只有胡适那种,不以成败论英雄,只忠于自己的自游主义及实验主义之理念的,才算书没读到狗肚子里!
第三,本来你也可以坐第三条船的。既不登霸王的破船,又不登汉王的新船。比如那些欧美留洋生。可是你们不,你们也是哭着喊着,要上汉王的泰坦尼克。看着也就是诱人,都是贵宾票,头等舱,豪华,奢侈,舒适,从容。这就是传说中的诱奸么?你们明知道美国政治与生活的利弊的,但是,你们有意无意,把美国生活中的一些华人不适与政治层面上的拳利相混淆,登船后大上投名状,自觉地大谈甚至大骂美国的不好。等到你们觉得这边更不好更不适的时候,已是,自己点的屎,趁着热乎得赶紧咽下,吃凉了要挨打。
知识分子是社会的领头羊,社会最终向那个方向走,其实是知识分子的合力。别跟我说工农联盟,他们再联盟,再哪啥,也是你们知识分子忽悠的。但是我一直认为,所有的知识分子中,责任最重的,应该首推历史学者。因为历史研究从来都是后见之明。问题是在中国,后见之明都难得。有些人士表现得,比身处历史当局中还要无知无觉。历史已经处于轮回中,他们却还在狂喊新时代;新时代不过涂了个红指甲,他却大喊开天劈地换新颜——你就不怕雷劈你哈!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吴晗。历史大家呢,去愣生生把研究历史弄成了拍马屁。
其它不说,单说一个《朱元璋传》,从民国到新中国,吴晗就先后写了四个版本:1944年版、1949年版、1954年版和1965年版。
初版认为朱元璋是从“流浪青年”到“最伟大的军事统帅”、“最伟大的政治家”及“伟大的民族英雄”。
二版中出于政治的需要,开始拿朱元璋影射蒋,于是“流浪青年”改成了“流氓”,“三个伟大”变成了“暴君”——“以屠杀著名的军事统帅”、“最阴险残酷的政治家”云云。这稿子被毛主席看了,要求吴晗把朱元璋写好些。于是,“流氓”又改成了“流浪青年”,“暴君”变成了“农民领袖”。
最有意思的是,吴晗本人还在1965年版本的序言中津津乐道,当初民国某编辑部让他把朱元璋的“红军”改为“民军”,而他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宁可不出书,这字万不能改”!这骨气,杠杠的哈。可是毛先后给你三条改稿指示,你却屁颠屁颠地往上跟。这三条指示是:
其一,吴晗认为西系红巾军首领彭莹玉功成不居,起义成功后回到人民中间去了,毛认为彭这样坚强的领导者,不应有回避行为,不是自己犯了错,就是史料有问题。
其二,毛认为吴晗“似尚未完全接受历史唯物主义作为观察历史的方法论”。
其三,朱元璋是农民起义领袖,是该肯定的,应该写得好点,不要写得那么坏。
你们瞅瞅这最高指示!
第一,彭莹玉不合寡人意,不是自己犯了错,就是史料有问题。给我改。
第二,就是我说的话语体系问题了,也就是陈寅恪坚决拒绝的那个理论体系。《柳如是别传》我没看,不知道老先生不用这种方法论搞妓女研究,会不会就把柳小姐搞成了柳同志!
第三,元璋同志要写好点。
这是哪门子历史研究!?
直到最后,又是按最搞指示,写什么《海瑞罢官》,这下子彻底玩完,马屁拍到了驴腿上,把自己也拍没了。
当然,拍自己之前,他也拍了别人不少。
比如,身为北京副市长,却不顾林徽因和梁思成的谏阻,力主拆除北京的牌楼。拜托,你是研究历史的,你不知道古建筑古文物的宝贵哪?
比如,身为明史专家,却力主挖掘明十三陵中的定陵,挖人祖坟不说,还是破坏性挖掘,因为相关技术与保护措施根本不具备。
比如,同为知识分子,却主持召开批判储啥平的会议,要求大家和储啥平划清界线。身为知识分子,难道你不知道,对面观点的人不安全,你也就不安全?
比如,身为胡适高徒,之前说先生乃黑暗中的明灯,给你指引了方向;之后改说这老师也没教过我什么,全靠我自学。哈,确实有自学的地方,至少拍马屁是你自学的。胡老师没教过你!而且,还是自学不成材的那一种,拍的效果一点不好,死得很快很难看。
据1949年的《朱元璋传》,吴晗把元朝的专制统治概括为:“构成了天罗地网,铜墙铁壁,没有一点漏洞,透不出一点气,没有声音,连耳语也不敢,没有文字的抗议,连数说历史都是犯法的。”
对朱元璋开国大典后的政治形势描述曰:“奉天殿受贺后,立妃马氏为皇后,世子标为皇太子,以李善长徐达为左右丞相。各文武功臣也都加官进爵。……一霎时间闹闹攘攘,欣欣喜喜,新朝廷上充满了蓬勃的气象,新京师里平添了几百千家新贵族,历史上出现了一个统一的新朝代。”
对于朱元璋的文字狱,概括得更形象:“网罗布置好了,包围圈逐渐缩小了,苍鹰在天上盘旋,猎犬在追逐,一片号角声,呐喊声,呼鹰唤狗声,已入网的文人一个个断脰破胸,呻吟在血泊中。在网外围外的在战栗,在恐惧,在逃避,在伪装。”
你说吴晗这是总结历史呢,还是概括现实呢?是预言呢,还是恶谶呢?是哄自己玩呢,还是哄大家玩呢?
皇帝有新旧之分,历史学者也有御用与秉笔独书之分;既然选择了御用,新宠终归要变成旧宠,而且难免失宠。
我们的一些历史学者,与其说是在研究历史,倒不如说是在制造相同的历史,推动永远的轮回。
所以我一直认为,社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历史学者比政治家更加不能让人原谅。当历史学者的专业精神及情趣偏好只是不问青红皂白的搂政治的腰子,那么历史学者的这种政治投机就不是象政治家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样简单了,而是直接混淆贼、鸡、米之间的关系,贼不是贼、鸡不是鸡、米不是米的。总之他们在自己的历史研究中表现得智商低下,道德更低下——这种双重低下,对民众造成了严重的误导与伤害。你看看吧,脑瘫、没有脑沟回的、脑袋被驴踢了的、脑袋被门挤扁了的,不管是器质性硬伤还是系统性病毒,乌泱泱的,触目及是,比傻帝国就此形成!
比傻帝国里,傻子固然命不好,但是,骗子就能有好下场么!何况比傻帝国,骗与傻,乃是一衣带水的双生子,骗傻不分呢?
最近火爆的那个丁璇老巫婆,正以横店抗日的精神,在各大讲坛出入呢,当她扬言自己坐的火车车轨都是啥警战士肉身托起,台下一片掌声的时候,你觉得他们谁是骗子谁是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