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如植被
李芳洲
一
她一见我，便说：“读了你的《狗语说梦》，感觉我自己也成一条狗了……”
“啊？你这是褒还是贬呢？还是提些建设性的意见吧！”我说。
“你可否降一个格调、接点地气？不要太阳春白雪了……”她真切地说。
我综合大家的看法，去掉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我们是好朋友，她的意见我还是会认真考虑的。
我偶尔也看看网络写手们那些赚钱的东西，想嗅出、调出大众口味的配方是什么？再看看那些底蕴深厚、直面问题、哲理性很强、使你开悟、反思的作品，看看用一生心血捍卫正义，批判性、引导性的名著……
怎么选呢？
假如做个比喻，那些作品有的似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有的似浓重的牡丹，纵然凋零，也不会一地瓜壳；有的似岁寒苍松，或历经亿万年淘洗的活化石银杏……谁是我的榜样？
当下的马斯洛是WiFi密码、充电，城市的人们，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在焦虑、无聊、紧张、空虚里东奔西走，想读什么，我何尝不懂？
我独坐窗下，听着莺燕娇啼，任软风和煦拂面。呆想烧脑后，有些许觉知：年轮自然背扛着少年没有的故事，也就压出了他们稀缺的车辙。选择美的渊深，内涵丰富；还是选择竹叶一样婆娑，嘁嘁喳喳，自来水一样哗哗作响？又或者选择去拥挤的红海，不讲规则的搏杀、撕咬？……
我轻轻地想：自己对生命至上的信仰，对心理层面的冲击，不该是物理稳态，以及拉低自己，使其平庸、仆从性地跟风，也不是我要的。那么自己对情绪、资产的管理又领悟了多少？是否该比那些小朋友们站得高些呢？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用阳春白雪占领精神制高点，展望和展示应该与真好，让自己相信，勇者必会赢，坚持才能领到幸福成功的入场券，何必像小野花，挤眉弄眼，白昼挑逗太阳，夜晚亵玩星星。
又想起朋友说起的一首歌，大概叫《鸳鸯蝴蝶梦》，里面有一句是“爱情两个字，好辛苦！”，其实友谊这两个字，又何尝不辛苦呢？
遥想古时候，关山迢递，还有不少人艰难跋涉去看望朋友。现在飞机高铁如此便利，还有人专门去看朋友的吗？
二
我想了又想，感叹到：“除了熬不住相思苦的恋人，大概不再会有‘万水千山总是情’的守候和看望了……”
亲友、熟人可能因出差、旅游、有事相求顺路拜访，一般少有把想念的意愿变成现实行动的。
以前不仅路漫漫兮修远兮，江河惊涛凶险兮，高山峻岭挡道兮，相识、相知、相见实所不易！把吃穿外的情感幻象变现的冲动虽难，却还有之。如今的人们各个手握iPad，既像在池中游泳，更像在大海冲浪。虽近，犹远。熟悉，而陌生。
缺乏物理感，当然就只剩下戒备心了。难道是该怪罪于60年代美国电影中那些动漫和电脑今日全息给我们的荒诞吗？
一个激灵使我猛醒：科学进步是没错的，怪谁都不对。其实宇宙苍天未必在乎我们，只有我们自己不做重复昨日故事的抓沙客，勿让烦恼痛苦封锁出口，补偿该在燕窝羹里面，泡些悦己的开心果。生有涯，知无涯，将爱、工作、玩耍组成的金三角进行到底，活得像植被一样，春红、秋黄、夏燃烧、冬冷寂，一切照自然规律运行。
且看那月季，一开便热烈、奔放、尽兴，便艳压群芳、不让巾帼；那些披肩似的变色茉莉等各种小花，或叽叽喳喳，或耳鬓厮磨，幽会蝴蝶、秋波蜜蜂，生也悠然、死也悠然；再看那鹤立鸡群的凤尾竹，身边没有同类，隔着护栏，只与风、与太阳交流，管它有没有人欣赏，却怡然自得的遵循四季，在气候的大舞台里讨自己的欢心。
假如我们能学习植被，把得不到和失去的视作不该拥有，因之嚼出星是香甜的巧克力，月是赫拉的乳汁，风是“爱情”两个字好辛苦的诠释，至于太阳嘛……更是喜怒无常的皇帝！面对大自然，风华、白头都泯然一笑，常态的“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与山水相互注视，把满意、不满意的戳都盖上，等候一个好未来……
读懂植被的豁达，更有定力，不必舍本逐末，为一点小利去仆从平庸。社会的大齿轮总是要有人守护的，居住于时光里的我，从树藤的剪影里知晓长半衰期为何物，适应与迎合不可划等号，莫奈的经典作品不也是在胡须上挂着冰柱画出来的……一切卓越皆是蝶一样自我折磨而成的，只要吐出来的是莲花，观音们自会赏识……
2017年4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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