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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好大，一道闪电穿过玻璃窗，屋子里被照得通亮。黑油漆的大门开了半扇，浑身淋得湿漉漉的俊江走进院子。 “俊江……”月兰一声惊叫，醒了过来。 “真烦人，又梦见那个死鬼了吧，每天夜里都被你吵醒。”躺在月兰身边的男人抱怨着。月兰不出声，她的心还在咚咚地跳,思绪又被带回一年前—— 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月兰背着六岁的月月吃力地向诊所走着，月月高烧不退，瘦弱的她心急如焚。突然，月兰顿感身体无力，眼前发黑，母女俩一起倒在路边…… “月月！”月兰一醒过来就喊女儿，她猛然坐起来，不解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手上已经扎上了吊针的月月。 “你醒了？我来诊所的路上看见你们倒在路边，就叫了车把你们拉了过来。”对面床上打吊针的俊江见月兰醒了，急忙解释说。 “谢谢，谢谢大哥，原来我母女遇到了好心人。”月兰眼里噙满了泪水。 “一看就知道你是外乡来的，我当初来的时候也是难得很，吃的苦就不说了，别客气。” “大哥是个热心人！一年前月月的爸爸被车撞死了，司机逃了，我来到这里打工，在一家饭店洗碗，由于带着孩子。老板只勉强让我住在地下室。”月兰说着，悲伤无助的眼泪悄然滑下。 “原来你们不是一家的，你做好事呢。”一旁的医生惊讶地看着俊江说。诊所里的人听着他们的对话，也都随之笑起来。 月月打完吊针已是晚上十点，雨还没有停。出了诊所，月兰望着回饭店的路，心里觉得好吃力。 “妹子你打车吧，孩子刚刚退烧，要是淋雨再发作，怎么办？”俊江跟在后面说着。 月兰摇摇头：“大哥，从这里到饭店要十元，明日月月还要过来复诊，这样一来回就要花掉几十元，够打一次吊针的钱了。” 俊江一听是这道理，他看看自己家的方向，犹豫了片刻，说：“妹子，我家离这儿只有二百米，只要你不介意，到我那里暂住一晚，明日来诊所也方便，还省下打车钱”。月兰迟疑地看着俊江，俊江突然想起了什么，急着解释道：“妹子你别多想，我体会过他乡举目无亲、孤独无助的滋味。我们都是穷人，应该互相帮助的，我没有别的用心！” “那给大哥你添麻烦了！”月兰听得出俊江的语气很真诚，不再犹豫，便随着俊江走了。 雨线打着玻璃窗发出唰唰的响声，月月睡着了，俊江的鼾声从八平方米的小隔间里传过来。月兰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位好心的大哥定是单身。在她一踏进这凌乱不堪的屋子时，她就知道它没有女主人。这样想着，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俊江下班回来，远远就看见，昨晚他帮助的那个女人带着孩子站在他的门口。 “大哥，饭店因我昨晚未回去把我辞了，我们没有去处了。”月兰一见俊江便哭诉着。 “别哭妹子，我们工地招做饭女工，明日我给你问问，你若不嫌弃，暂时先住我这儿吧。”俊江憨憨地一笑，一把将月月扛到肩上，进了院子。 月亮升到了半空，月兰仍无睡意，想想两次受俊江的恩惠，她看出这男人是善良热心的人，想远一点或许这个人可以依靠。俊江的鼾声又从里间传过来，她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感恩或是什么的复杂心情，心跳地下了床，红着脸走向俊江的小间······ 天刚蒙蒙亮，俊江眼神里满是幸福和爱意，看着在怀中熟睡的月兰，他抚摸着月兰的脸轻声自语着：“妹子，我上半生没有女人，这下半生老天突然把你赐给了我，这一生我也没白活，我会好好疼你、给你幸福的！”说着，眼角流下幸福而感激的泪水。
一年后的一天，俊江站在阳台上，看着新建起的几栋楼，心里默默感慨着，都变成楼房了。还真想那两间老房子。突然他心口一热，像是食物涌上喉咙，一口吐出来，是鲜红的血。 俊江倒在床上，用愧疚的眼神看着月兰：“月兰，我没用。说好了疼你到老，可我还是把你扔下了”。他的眼里闪着泪光。 “别乱想，你的病没事……”月兰也呜咽着。 “我明白自己的病，所以我坚持不住院，给你们留点钱，当年买这老房时，钱不够，哥哥给垫了点钱，我想把哥哥给垫的一万块钱还了。”俊江用征求的口吻对月兰说。 一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何况这楼房涉及到哥哥的钱，将来他一走，他哥哥会不会来争房子？月兰的脸蒙上一层霜雾。 “月月来爸爸这里。”俊江看着刚放学的月月，好想亲一下。 “月月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做功课，别闹爸爸，去。”月兰怕俊江的肺病传染给月月，找借口不让孩子到俊江身边。 俊江的血吐得一天比一天多，整日匍匐在床，生活已不能自理。月兰的脸却一天比一冷，她开始减少给俊江喂饭、饮水的次数，以减少他那又脏又臭的大小便。最让月兰无时不刻牵挂着的，是那房产证的事。 俊江想喝水，但他看出月兰不愿意给他水喝；俊江想饭能饱肚，但喂他的饭从一碗到半碗…… 他想不到情深意重的妻子会变得这样快，心隐隐作疼，但他依然如此深爱她，苦涩的泪水只能一个劲地暗暗往肚里咽。 一天，独自一人在家的他，突然好想乡下的哥哥，他吃力地拨通哥哥的电话…… 俊江吐出了最后的一大口血，等月兰回到家，他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月兰费劲心思，最终把房产证换成了自己的名字。可从此以后的每个晚上，月兰都会做同一个梦，每次醒来心里都被会被恐惧笼罩很久很久，几乎再难入眠。 月兰并不知道，那天俊江和哥哥电话中的口头协议——俊江买房时，哥哥垫的那一万块钱，哥哥不会追要，权当送给俊江；哥哥同时还答应俊江，永远不会和月兰争房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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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26 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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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发表于 2014-12-27 19:27:19
发表于 2014-12-26 21:29:56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7 18:1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