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的一个儿童节》

秦鹤晨

《童年印象》之四：

那个年代的那一个儿童节

       四十多年前的一九七四年六月一日，在我上小学一年级下学期时，六月一日学校组织全校师生到离学校十几里外的一个变电站去参观，按那时的说法是要去参观祖国建设的伟大成就和社会主义建设欣欣向荣的宏伟景观。这也是我唯一的一次过集体的校外儿童节。
       因为父亲的工作单位在乡间，所以，我们这些家属也就随父亲在乡间生活了。到了学龄，我也只好在父亲单位附近的乡村小学就读。父亲单位很多同事的孩子也都在这同一所小学读书。那是一所农村大队的民办小学，五年制的，所有老师包括校长都是学校所在大队的“公社社员”，纯土生土长的农民老师。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缺老师，也会让大队知青点的知青来代课，算是补充了一点“新鲜血液”。学生除了我们几个“单位子弟”外，也全是正宗“土生”的土著了。
       一九七四年，那还是一个“政治年代”，当时的社会无论生产，生活和工作学习，全部要服从革命的需要，各种政治运动和政治活动就是那个年代的“主旋律”。我们学校也不例外，课本少上了，成天学“毛主席语录”，评水浒批宋江，成天就是以政治在武装或是在组装我们的“政治头脑”。每天就是背诵“语录”，如“我们的教育方针是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和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劳动者......”，“小生产是经常的，每日每时的，自发的和大批地产生着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的......”，“.......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等等。成年的老师教的呕心沥血，懵懂的我们背得是肝脑涂地。只会背，全不懂。在这之前，学校每年庆祝六一儿童节时，按照要求，是要“突出政治”，往往就是组织文艺演出，那原则仿佛就是不要欢笑，只要受教育。所以，节目就翻来覆去的“诗朗诵”，很红色很革命的“舞蹈”，声音高亢内容“坚强”的快板等等。那“诗”与现在涂墙上的标语和广告不相上下；那“舞”现在看来与精神病的“武疯子”的抽搐类似；那“快板”就是歇斯底里地在练汉语的押韵而已。台上表演的是吃了兴奋剂般的莫名其妙，台下观众仿佛是被掐着脖子在强制欣赏“现场直憋”，共同的特点是“全部流汗”。要不就再加点“革命形势报告”和老农沉痛的“忆苦思甜”，做“形势报告”的也就是方言读报加俚语解说，“忆苦思甜”就是为了提醒“吃二茬苦受二茬罪”的问题，所以，这六一儿童节过得很革命，很政治，也很成人化！而且，这样的活动也是学校被指定，被要求的，是一个“政治任务”要落实的！
       一九七四年春天开学不久，学校里一位女老师生孩子加生病，一位男老师被抽到公社搞批林批孔宣传，学校就从大队知青点调来两位女知青当老师代课。这两位知青老师都是武汉人，“老三届”的学历，一口标准的“汉腔”，让我们在课余每每模仿起来当娱乐。记得有一篇课文叫“韶山的竹笛”，那个高个的知青老师总是用“汉腔”把“许叔叔”读成“许搜搜”至今记忆犹新。为了增加课文的生动，还拿来一支真笛子在课堂上秀了半曲“苗岭的早晨”。在课余也给我们常讲“外面的世界”和大都市的“新鲜事”，特别是讲了武汉长江大桥如何雄伟了不起，东湖如何美丽了不得，在乡村学生眼里他们是很有见识很有学问的人，所以，学生们都很“粘”她们。
       快到六一了，学生们都纷纷要求两位“新鲜血液”的知青老师能在文艺演出时表演几个节目，这个“共识”形成了一个呼声，最后也引起了学校“高层”的关注。但两位知青老师插队五六年了，也参加过大队，公社和县里的无数次这种“文艺演出”，可能是表演疲倦了，所以，坚辞不受，反而建议学校这次六一活动换个新花样，采取“走出去”的形式，搞个参观活动。学校“高层”权衡一番后也欣然接受了。
       随后，两位知青老师就在全校师生中进行了“民意调查”，在落实了“走出去”的一致意向后，就调查学校附近的风景名胜和建设成就。一来那时还没有旅游的观念，旅游资源也没有开发，说实话学校附近也没有真正的旅游资源，到如今也是。建设成就呢，翻来覆去地详细调查了很久，也只确定在学校东边十几里外才修建了一个变电站。一九七四年的时候，在一个乡村里修建了一所变电站，哪怕是现在看来很小的工程，在那时也是很了不起的。因为，那时我所在的乡间还在使用煤油灯照明，有一座变电站，就意味着“社会主义新农村”又朝“电灯电话”的“共产主义”迈进了一大步。所以，学校最后决定，这个六一儿童节不搞文艺演出了，“走出去”参观祖国“社会主义建设成就”。闻此，全校师生莫不欣然。
       按照学校要求，全体师生衣着要统一的上白下蓝，少先队员要佩戴干净的领巾，自备干粮和饮水。按照学校的要求，我也回家“要求”父母抓紧给我落实。妈妈赶紧把白衬衣蓝裤子找出来洗了，爸爸也赶紧到街上供销社里用“副食票”买了一斤蛋糕，又用常见的绿色军用水壶灌好开水凉好，一切准备工作落实了，我也美滋滋地进入梦乡，在梦中尽情地演绎着我的第一个预计着是很快乐的儿童节！
       第二天一到校，校园里就立刻有了“风景”，全校师生整齐划一的上白下蓝，校旗和队旗被老师连夜弄好插在了操场讲台的旁边，学校唯一的一组“重金属”家伙洋铁鼓和两支小号也拿出来了，看样子学校也很重视和高兴。同学们一脸如花地站在操场上看着旗帜和鼓号评头论足。
       八点钟学校敲铃集合，校长和老师们精神抖擞地站在讲台上，校长在“阐述”了一番“走出去”活动的“伟大而深远”的意义后，很有气魄地下令以旗帜和鼓号为先导，以班级为单位，以低高年级为顺序，以两行纵队向目的地进发了。
学校在形式上安排也很具“匠心”，找了个很像《闪闪的红星》里“潘冬子”的同学举着校旗，找了个像《鸡毛信》里“海娃”的同学举着队旗，在前面引导队伍，那两个“家伙”自是得意的以为“加入了革命队伍”了雄赳赳地走着；随后的“鼓手”和“号手”也拼命地打鼓吹号，让队伍铿锵地走在大路上。通往变电站的是一条省级公路，当时还没有铺设柏油，汽车很少，但有很多附近大队的拖拉机拉着收割的作物在上面跑着。我们就靠着路边行走，一路上我们兴奋不已，各班级之间还相互拉歌，不管是儿歌，电影插曲还是语录歌，只要是学校教的自己会的都轮了一个遍。公路旁田间忙着“三抢”的社员们也好奇地在田里直起腰来张望着。我们看到后更是卖力地唱着，还有很多学生挺起了小胸脯，故作起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
       可是，就在这快乐的行进中，不幸也发生了，一辆卡车因为在躲避交会的一辆满载油菜籽的拖拉机时闯入了我们行进的队伍。虽然，卡车司机经验老到及时采取了措施，但还是撞伤了两位同学，所幸伤势不太重，皮外受伤，面部流血。校长在惊吓中立即让两名老师将其抱上车送医院检查治疗，其余的师生重整队伍继续挺进。经此变故，同学们就一路沉默了，脸上也有了黯然与牵挂，校长看到后，立即让老师们交代同学注意安全，振作精神继续拉歌，校长还让那“重金属”加重了金属的声音。很快同学们就又欢腾了，在即将把所会的歌快唱尽了的时候，我们也到了变电站。这时已是正中午了，我们的队伍整齐地停在变电站外，校长和老师就进去与变电站的领导联系相关事宜，随后，变电站的领导随校长来到大门口，进行了一番欢迎致辞，欢迎同学们到此参观，领略祖国社会主义建设成就和参观中安全注意事项等等，随后就打开大门，让我们很壮观地开了进去。
       其实，这所变电站规模不是很大，在变电站领导安排的几名职工充当解说员进行解说后，不到一刻钟，我们就很认真地参观完了。只是那些形状奇特的设备和神奇的功能在我们眼里感觉还是很深奥的，我们也叽叽喳喳地问了不少。那感觉与现在参观上海世博会的场馆很有一比。科学的神奇与事物的新鲜也彻底征服了我们，各种方言土语的称奇赞叹声把一个小小的变电站弄得膨胀欲鼓，变电站的工作人员也在一脸的自豪中完成我们的电力知识启蒙。
       随后，校长和老师们就叫同学们自由活动，注意安全，各自进行午餐。这时同学们就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树荫里纷纷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干粮，大多是用两只瓷碗对扣着的一碗米饭和不多的蔬菜，也有家境贫困或为了图省事的只带来两个煮熟的大红薯的，也有少数人通过各种途径弄来的馒头做干粮的，当然，也有煮鸡蛋，咸鸭蛋做干粮的，反正五花八门。同学们也没把吃干粮当一个正事，反而当成了一个游戏或快乐的聚会，你掰半块红薯给他，他拨半碗米饭给你，我给你半个馒头，你给我一个鸡蛋等等，那快乐已超然吃之外了，内中所赋予的精神温饱已越过了物质的实在。这中间友情，快乐，兴奋，美好已经幻化了众多的滋味！变电站也安排了人员烧了两大桶茶水提供给我们，还摆放了十几个搪瓷杯子，没带水的同学们又争先恐后地去抢着“体验”了。
       经过一番参观和体验，下午三点，我们就又如来时一样打道回校了。一路上不唱歌了，都是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变电站以及那些才听说的电力知识和伟大作用。虽然去的时候中间还发生了不幸，但这时依然兴奋和快乐盖过了一切，童年的色彩在这一刻还原了它本身的色彩。
       转眼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弹指一挥间。这后来又度过了好多儿童节，再后来又与女儿一起度过了好多儿童节，然而，记忆深处能留下深刻印痕的却是一九七四年那个年代的一个儿童节。现在看来那苦涩简单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冲淡它纯真的沉淀。而现在的儿童节我却找不到那种童真与童趣了，感觉更多的却是一种充满贵族味道和补偿意味的没有特点与特色的关于孩子的节日了。这其中值得回味东西太多，就仿佛我一直在回味那个年代的那个儿童节一样，拾不起来，却也丢之不去！

我就在水一方

那时儿童节记忆犹新。我们经历说书较多，影像最深，红岩，我的弟弟小萝卜头。待会写写。

冬风无痕

别样的儿童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儿童节，每当我们回忆起来时，都是感触万分，转眼“六一”儿童节又将到来了，看到孩子们的张张笑脸，联想起自己童年时代度过的一段段美好时光，回首自己童年经历的件件往事，心中无限感慨，而今的自己日渐成长，失去的青春不再可以回到从前，特别是自己经历的童年有着与众不同的乐趣、天真、遐想，它在我们心中无疑会打下深刻的烙印，对于我们今天每个人的成长我相信会带来很多的帮助、很多的欣慰、很多的自豪！

义夫义

欣赏老师佳作，赞。
儿童节，永远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抹不去的快乐回忆。

我就在水一方

义夫义 发表于 2020-5-31 21:56
欣赏老师佳作，赞。
儿童节，永远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抹不去的快乐回忆。

对。

白水

六一，我们这代人只能向后转，反观自照，赞。

秦鹤晨

我就在水一方 发表于 2020-5-31 19:43
那时儿童节记忆犹新。我们经历说书较多，影像最深，红岩，我的弟弟小萝卜头。待会写写。

秦鹤晨

冬风无痕 发表于 2020-5-31 21:28
别样的儿童节，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儿童节，每当我们回忆起来时，都是感触万分，转眼“六一”儿童节又将到 ...

感同身受！一样情怀！谢谢欣赏和鼓励！祝好！

秦鹤晨

义夫义 发表于 2020-5-31 21:56
欣赏老师佳作，赞。
儿童节，永远是我们每个人心中抹不去的快乐回忆。

谢谢老师的鼓励！祝好！

秦鹤晨

我就在水一方 发表于 2020-5-31 22:07
对。

秦鹤晨

白水 发表于 2020-5-31 22:28
六一，我们这代人只能向后转，反观自照，赞。

谢谢鼓励！祝好！

我就在水一方

秦鹤晨 发表于 2020-6-17 08:04

我就在水一方

秦鹤晨 发表于 2020-6-17 08:06

秦鹤晨

我就在水一方 发表于 2020-6-17 08:42

我就在水一方

秦鹤晨 发表于 2020-6-17 08:50

我就在水一方

秦鹤晨 发表于 2020-6-17 08:50

秦鹤晨

我就在水一方 发表于 2020-6-17 08:56

我就在水一方

秦鹤晨 发表于 2020-9-12 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