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与“长鲸”

木四水

“翠鸟”与“长鲸”
——卞之琳《断章》与大鹏瞰海《双鱼》比较谈
文/梅汶华


断  章
作者：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双  鱼
作者：大鹏瞰海

一双鱼在屋脊上
搁浅、打挺

海呵海
就在他们的头顶

波平如镜


一、

对于文学，乃至文化，我的态度，与孔老夫子同而不同：

他是述而不作；我呢，则是既不述，也不作。

这当然是玩笑。

虽然是玩笑，倒也是实情。笔者的确是一个既不述，也不作的读书人。

但我却破例，为于金鹏（大鹏瞰海）老师的诗，写过一段文字——

《外行看门道——我谈于金鹏和他的诗》

文字的内容，久已淡忘，而其中的一句，则记忆犹新：

“于金鹏老师的诗，尤其是他的小诗，乃是中国新诗的一绝！”

记忆深刻，是因为时至今日，笔者仍持同样看法。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吧，像于老师的诗这样耐品而又能飞的作品，实在很难见到！


二、

如前所言，笔者是一个既不述，也不作的人。我之所以再次命笔，是缘于一桩公案，那就是有关卞之琳先生《断章》与于金鹏老师《双鱼》两诗的比较问题。

2019年，于老师在他的微信公众号“大鹏诗语”中发过一文：《惊世之谈：新诗百年，好诗只有一首！》（点击蓝色标题观看）讨论的，正是卞先生《断章》这首诗。

本以为讨论完也就完了，不料引发了“蝴蝶效应”。有人看中了于金鹏老师的短诗《双鱼》，说它碾压卞之琳先生的《断章》！听说，其中态度最坚决的，是陕西诗人龙吟。为此，龙吟先生还几次与人发生争论。

于老师始终没有说话。

他就是这样的人。只要有人评价他的作品，无论说好说歹，他一律不表态。比如有一次，一个姓F的撰文批他，态度无礼，论证无理，于老师也没表态，还把F的文字转发到朋友圈里。

作怪的是，F在一通歇斯底里之后，竟以称赞《双鱼》一诗，而结了尾。

碾压之类的话，就不说了。我也觉得，于老师《双鱼》的水平，远在卞先生《断章》之上！
  
断  章
作者：卞之琳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双  鱼
作者：大鹏瞰海

一双鱼在屋脊上
搁浅、打挺

海呵海
就在他们的头顶

波平如镜

应该承认，作为短诗中的经典，《断章》，是写得很不错的。而于老师的《双鱼》，显然更高一筹！

如果说，卞之琳先生的《断章》，是短诗中的经典，那么，于金鹏老师的《双鱼》，就是经典中的经典！


三、

空喊是没用的，我们从几方面谈。

1. 声韵上

古人论及诗的声韵，以“响”为上，以“哑”为下。

所谓：

“下字贵响，造语贵圆。”（严羽《沧浪诗话》）

“意格欲高，句法欲响。”（姜夔《白石诗说》）

顾随先生也说：

“余作诗词主张色彩要鲜明，声调要响亮。”（顾随《驼庵诗话》）

“响”之一字，《双鱼》做到了，而《断章》没有做到。

《宋稗类钞·诗话》有云：

“（李）公受之诗虽工，恨哑耳。”

同样是好诗，《双鱼》是响诗，《断章》则是哑诗！

在《惊世之谈：新诗百年，好诗只有一首！》（点击蓝色标题观看）的留言里，有读者看到了这一点：

“《断章》只是胜在有点思辨的感觉，音韵差了些，诗味也比较淡。如果说有人喜欢这首诗，那也许他哲学方面的书读得少，或者宋朝的诗读得少，所以觉得新鲜。”（载笑载言）

所谓“音韵差了些”，其实就是不响亮。

汪曾祺先生说：

“语言学中有一个术语，叫做‘语感’。作家要锻炼自己对于语言的感觉。”（汪曾祺《“揉面”——谈语言》）

“作家要锻炼自己对于语言的感觉”；而好的读者，也“要锻炼自己对于语言的感觉”，语感对人的影响，绝不仅仅限于写作及阅读。

这位载笑载言朋友，语感就很好。

2. 语句上

《双鱼》紧凑凝练，《断章》松散拖沓。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这样的句子，借用汪曾祺先生的话说，就是“不成‘个儿’，没有咬劲”！（汪曾祺《“揉面”——谈语言》）

3. 灵性上

刘熙载说：

“文之神妙，莫过于能飞！”（刘熙载《艺概·文概》）

老舍先生也说：

“文笔如放风筝，要飞起来，不可爬伏在地上！”（老舍《谈叙述与描写——对北京大学中文系同学的讲话摘要》）

《双鱼》能飞，而《断章》不能。

4. 力道上

“美之极，即雄强之极。王羲之书法人称其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宗白华《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

顾随先生称赞鲁迅先生的文章，也誉之为“龙腾虎卧”！（顾随《驼庵诗话》）

诗，作为艺术的极致，更应如此。

《双鱼》的笔力是遒劲的，气势是磅礴的；相形之下，《断章》的笔力则纤弱了些，气势也低微了些。

5. 神采上

好诗是有光华的，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刘勰说：

“风清骨峻，篇体光华。”（刘勰《文心雕龙·风骨》

“风清”，两首诗都做到了；“骨峻”，《断章》差一些；至于“篇体光华”，比起《双鱼》来，《断章》就逊色太多了。

......

综上所述，我的结论是：

卞之琳先生的《断章》，是短诗中的经典；而于金鹏老师的《双鱼》，则是经典中的经典！

想起杜甫《戏为六绝句》中的句子：

或看翡翠兰苕上，
未掣鲸鱼碧海中。

如果说，卞先生的《断章》，仿佛兰苕上啁啾的翠鸟；于老师的《双鱼》，则是碧海中鼓浪的长鲸！

木四水

大家都来讨论下。畅所欲言！

素魄清魂

题目怎么回事

素魄清魂

于老师的这首我也喜欢

木四水

素魄清魂 发表于 2022-5-15 09:05
于老师的这首我也喜欢

我会背几十首，几年前，想起研讨会上王克金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觉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