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倍忙

杨桂玫 · 发表于 2013-6-6 20:4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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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飞上枝头变蝴蝶于 2013-6-8 09:08 编辑

五月人倍忙

引用白居易这句诗，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觉得让五月的男人添上点诗意，更能显出他们的可爱。

我们潮汕有一句俗语：“五月疯男人”。潮汕话里依旧活跃着古汉语细胞，这句话意思是说，农历五月一到，男人们就会为龙舟而疯狂。这句话，别的地方的人会觉得夸张，但我们这里的人还会觉得这么说还不够到位，只有用潮汕方言表达才“到味”。

男人，显然把未成年的男子排除了，这就表达不够准确了。潮汕话里，不排除那些最跃跃欲试的小小男子汉。而实际情况就是，无论大小老幼，只要是男的，这个月就会为龙舟而狂；又说不到位了，应该说从四月开始，龙舟的锣鼓声就差不多每时每刻地在耳边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

也许你们还是不相信。这可能与大家对潮汕的了解尚少有关，可能把我们这里想像成商铺拥挤的繁杂城市了。所以，我得先做点铺垫。以我们镇为例，韩江和榕江在这里汇合于梅林湖，于是便衍射出道道溪流，处处水塘，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八十年代，棹一小舟，可穿镇而行，曾有“小苏州”之称。有“史”为证，电影《陈奂生上城》的外景地，很多人以为在苏州，其实就在我们镇里的村子。如今虽说因工商发展，渠道不再畅通，但水乡特点依旧（比如一下雨就水漫街巷），处处龙舟还是有其地理之便的。没有杨柳岸，龙舟穿行于大榕树的飘飘长须之下，绿油油的如盖的树冠为划龙舟的人搭起了凉篷，几簇心急开早了的鲜艳的金凤偶尔点缀其中，俏丽得很！

“五月疯男人”的习俗是早就有的。五月初五赛事之前，总得训练吧。训练不止于当红的好手，还得练好第二、第三梯队。于是，便有了一天从早到晚的锣鼓声。自从高考提前一个月，正好撞上。龙舟锣鼓声不但扰了应考学子的耳，更扰了他们的心。有的男生下午上学时，身上竟是湿漉漉的。镇政府急了，下令高考前一个星期各村都得“休舟”。高考结束当天夜晚，各处水域简直就是人山人海鞭炮齐鸣……

早就没有“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画面，水暖了吗？最先知的，就是最先下水划龙舟的老少爷们儿了。

最积极，最先行动的，正是各村各社的老人。提前举行龙舟下水的仪式是老人的专利，所以他们有优先权，可以先过把瘾。开头几天，各水道池塘尽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风采画面。老人们非常珍惜时间，一拨接着一拨，因为也就这么几天，不久就得让位给青壮年了。毕竟划龙舟于身强力壮的青壮年更理所当然。老人往往是通情达理的模范！

最近几年老人们却生气了。有些人不管老规矩，几户人家就可合资自造小龙舟，停放于溪边池旁，供爱好者随意使用；更不顾任何下水的祭奠仪式，随兴而动。生气归生气，埋怨声中，老人们渐渐加入他们的行列。的确，这样的小舟更是老少咸宜，不必“专业人员”也不要求适龄，老老少少都上得理直气壮。

自造小龙舟优点多，轻便小巧，无需宽阔水域，足够掉转船头就行。更有另一个好处，现在的人不再务农，不再靠天时而作息，传统龙舟人数太多不容易凑齐。只要有空儿，到村中池塘，村外小溪边看看，左右都是发小同窗，平时各忙各的，少了联络相聚。此刻划船观赛，一下子就把人拉回少年时光。与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差不了多少。声音清脆透亮，语调天真烂漫。听他们的笑闹声，我像他们此刻，心中同样敞露天蓝色的一片。

争强好胜是男儿气概之一，龙舟竞渡总免不了。但又实实在在地改变了，不再挑正式节日敏感地点。以前村社之间竞渡，剑拔弩张，甚至引发械斗。如今已经像打篮球一样，不管哪村哪社，临时组合，一番比赛结束，多了朋友，少了隔阂。

小小少年郎也不示弱。五月一到，不仅嗓子大了，胆子也大了许多，不会游泳的也敢上船。虽有母亲絮絮叨叨地好言相劝，但抵不上父亲一句怂恿，泥鳅似的小身躯，稍不注意就溜到溪边。其实约定俗成，就算壮年划手，爷爷辈的老人也能担起保护训练培养的责任。一代代“五月疯男人”就是这样传下来的。不少家庭，就是祖孙三代同在一舟共进退。老一辈以子孙善划为傲，子孙为老人身体康健有活力而欣悦并且倍受鼓舞！

我不想写划龙舟的场面，写的人太多了。如果想申报龙舟为我们的文化遗产，也不要只展示那些人们熟知的，倒是可以考虑展示我们的群众基础。

今年就先写到这里，留一点料明年再晒一晒。心中这一点骄傲想慢慢与大家享受。期待吗？想知道那溪边桥下看龙舟的女人有多忙有多美吗？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