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如银净诗空

素魄清魂

清辉如银净诗空

         ——素魄清魂微型诗欣赏

                     寒山石

第一次读到素魄清魂这个笔名（网名）的时候，顿觉清风扑面，不由想到了玉壶冰心、清白纯洁等字眼，也想到与之极度相似的一个成语，就是冰魂素魄。这个成语出自元代杂剧作家吴昌龄《张天师》第四折：“俺本是广寒宫冰魂素魄，怎比那阎浮世浊骨凡胎。”一个诗人的笔名，我想一定是费了不少心思，甚至像唐代诗人贾岛“僧敲月下门”那般反复斟酌方才敲定的，或体现了诗人的认知、理念、价值观，或寄托了诗人的情感、志向与美学追求，所以这笔名往往就是走向诗人灵魂深处和精神世界的指向标。作者也以这个笔名写下两首微型诗，《素魄清魂》（1）：“月桂上遗失的一朵梦影/倚人间春树 望江边暮云/等一场倾心摇曳。”（2）：“游落凡尘的一尾闲月/怜花影茕孑 挽清风呢喃/从红尘涅槃中醒来。”诗人从柔美的月光下款款走来，“倾心摇曳”的诗魂如“清风呢喃”、娓娓道来，于红尘浮华中诗意涅槃、向美而生，这样的情境、心境和语境，呈现出一种清新之风、柔婉之美。或许正基于这一追求，才有了这部清婉体微型诗365首，也为我们呈现出一片清辉如银、星光灿烂的诗空。

这是一片自然的诗空，宁静柔美，诗画合一。

“折得一枝香在手，人间应未有。”刘勰《文心雕龙》曰：“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神奇的大自然永远是诗人创作的源泉，总是让诗人“随物以宛转，与心而徘徊”，给敏感的诗人带来无穷的创作灵感与精神馈赠。19世纪初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就认为，“人们的热情，是与自然的美而永久的形式合二为一的”，自然是他“心灵的/保姆、向导和护卫”，是他的“精神世界核心”。


素魄清魂谈自己的诗观，正是“坐拥青山绿水，笑看百态人生。吻落日月星辰，寻找生命轮回里丢失的诗意”。在她的笔下，自然之物呈现出宁静而柔美的诗意。如《春雨》：“含蓄的表白/一句句从天空飞落而下/水润润 沁入心田。”那“含蓄的表白”以“水润润”缠缠绵绵的方式“沁入心田”，“我”与景物已化为一体；《雨》：“跳跃的水珠飞溅/是云儿弹奏给大地的乐章/一片叶子在聆听。”云儿的弹奏与叶子的聆听，在化动为静的拟人化场景转换中，让我们感受到了诗人细腻的心灵颤动与大自然的默契共鸣；《山中》：“坐听松涛溪涌云谲/揽月入怀/择花开无声时 静静睡去。”沉迷于这仙境般的极致美景，醉身又醉心。



　　皓月当空，万里清辉。诗人对月更是情有独钟。“素魄”者，月之别称或月光也，如南朝·梁简文帝之“夜轮悬素魄，朝光荡碧空”，唐代孟郊之“素魄衔夕岸，绿水生晓浔”；“清魂”者，纯净、纯洁也，如宋代曾致尧之“画来须妙手，梦去亦清魂”，宋代张继先之“新文博不繁，披诵已清魂”。诗人的笔下，有月圆月缺，有风清月朗，有星月交辉，有月出月隐，有月夜花朝，有月影花香，有水月镜像，有形、有色、有情，琳琅满目，美不胜收。诗人“捧起月色微凉”，娓娓道来，《月未央》：“心湖中的一弯梦影/飘逸悠远/弦音泠泠落入静水 天与地合璧。”心湖梦影虚实辉映，弦音缥缈静影沉璧，月色朦胧下有外在的神闲意定，也有内在的一抹清冷或淡淡感伤。心同此境的还有《绿月亮》：“摁一条时光河融入血液/念千钟 思万蛊/随心汐潺潺 寒凉洇透眉间朦胧。”

    “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诗人以诗作画，情景结合，诗画融为一体，很是清新灵动。如《花影》：“千万双玉手/舞动出天地布景/一只猫咪躲在暗处 伺机捕捉。”以宏达的铺垫描绘出花影摇曳的壮阔场景，以微妙的细节植入惟妙惟肖的灵动之态，诗画一体，交相互动。又如《中秋月》：“水中梦影/与苍穹灵犀出无数个同心圆/当流星划过 落吻隐入丹桂清香。”《白月光》：“日夜奔忙 跨越灵魂的高度/赶制一件清玉缕衣/裹紧山川碧野。”《月夜》：“赤足下瑶池/风送玉影 轻上莲台/抱紧一朵出水的云。”《春月》：“环佩摇响空灵的夜晚/影落无声 轻挽水袖/荡起梨花秋千。”这些诗作，诗意中充满画境，画面中展现动感，尺幅之内抒写大千，景不盈尺而游目无穷。

这是一片情感的诗空，含蓄深沉，馨香淡远。

    陆机在《文赋》中说：“诗缘情而绮靡。”严羽在《沧浪诗话》中也说：“诗者，吟咏性情也。”诗贵有情，而情有豪放与含蓄之分。“文贵远，远必含蓄。”中国历代诗人都把含蓄美作为一条重要的创作原则，而微型诗是诗歌王国的微雕艺术，是一种浓缩的艺术，山水于领袖顾盼，情愫于方寸卓然，非演释诠释，非铺陈描述，而是语近意邈，兴味无穷，其表情达意更是贵含蓄而恶浅露。含蓄方有内蕴、有张力，“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素魄清魂的情感呈现，不是江河般奔放的喧嚣，而是清泉般灵动的清音，具有女性诗人独有的含蓄之美，让“藏在心里的秘密/一波接一波/被泪水推远”（《涟漪》），深沉而内敛，缠绵而柔婉，浓烈而节制，馨香而隽永。比如“心跳加速的声音/从一座山传递向另一座山/水波在心上漫溯 眸中泪花闪烁”的两情《对视》，“落寞的眼神 穿越时空/曵动遥远的温柔/缝补夜的伤口”的深情《凝伫》，“蚀骨的隐痛/一寸寸蚕食躯体/月下孤蝶 难渡沧海”的绵绵《相思》，“夜深入骨髓/旧疾隐隐发作/落下的病根 多年未愈”的无尽《牵挂》，都是情到深处的伤痛。当然也有日常生活的《锅碗瓢盆》：“从你争我吵中叫醒日子/扎着围裙的女人/早已将一尾黎明端上餐桌。”等等。
　　“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诗人的情感总是与自然之物融为一体，“趁月色尚未消隐/折叠万千惦念/揉进一朵朵茉莉的含蓄”（《悄悄》）。比如，诗人写《花瓣》：“母亲温和的叮咛/一片又一片/伴着月光落入心田。”如花瓣一样的叮咛，灿烂而温馨；一片又一片落下，又何尝不是“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枫叶》：“为爱坚守枝头/一腔赤诚/被岁月伤透。”“伤透”二字形神具备，极是精彩。火红的赤诚竟然“被岁月伤透”，刻骨铭心的一个“爱”字，足以让人痛彻一生。《说根》：“行走的乡愁/在朵朵红梅中衍生/融入血液 在脉络中奔腾。”有一种根叫故乡，“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故乡总是以原生态的方式，让浪迹天涯的游子魂牵梦萦、频频回望。诗人心随境转，情因景生，比如《坐看云起时》：“风翻阅着苍白记忆/一页页素笺落下/在心中堆积 惆怅千斤。”当《寒月初上》：“一弯相思 两三点微凉/斜入梦境轻敲枕衾/拉长灵魂的颤音。”看《落花有意》：“千万次柔声呼唤/等不到应答 一场清风劫/魂与爱共赴生死。”触景生情、借景抒情、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信笔写来，情真意切，了无矫揉造作、无病呻吟之痕。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时间的沙漏总是把往事风蚀成记忆，而所有美好的事物，也只有经过岁月的沉淀，才能提纯为情感的珍珠，璀璨晶莹。比如，《往事如风》：“远去的故事/在心底如同落叶泛黄/一阵阵秋声 铺满长长的街道。”《光阴》：“一尾相思/从记忆的上游潜入梦境/回忆悠远 曳动漫漫长夜。”《海棠依旧》：“昨夜雨中的故事/在晨光中续写/露珠低垂 折射出一轮朝阳。”《留白》：“岁月封印一段过往/有袅袅花香点燃渔火/ 听水声漫过呼吸 在静默中植入喧嚣。”《某年某月》：“纤云卷影/悬丝远古问寻/索一方素帕 梦中盈香。”《剧未终》：“待续的故事/在季节的匆忙里留白/轮回漫溯 轻捧起一抹记忆馨香。”《曾经沧海》（1）：“一朵浪花惊涛/冲刷心岸/悠长岁月里轻声长叹” （2）：“辉同日月/携一脉馨香/落入心泉 潺潺向远。”笔底微澜，时光里的回眸，让诗情从岁月深处涉水而来，总是这样让我们怦然心动。


是一片精神的诗空，丰盈充沛，别具慧心。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诗人与天地对话、与万物对话、与永恒对话，诗歌永远是诗人精神的天空，飞翔着诗人高远的志趣和思想的神鹰，使读者在尘世中感受到生命的高度、厚度、纯度以及直抵内心的亮度、力度，从而朗润身心、滋养灵魂、启迪思维、牵引精神。


《诗人》“坐禅于时光轴的起点/手捧日月莲花 神游八极/在文字的馨香中皈依”，也总是在“修一座无形的坟墓/用文字堆砌/安放灵魂”。诗人《登高》时“心随千峰叠翠/乘一朵闲云与风月厮磨/万点秋韵千层浪漫 纳入行囊”，点燃《炉火》“架起夜空的藤蔓/煮一锅诗意/听--窗外的月色在噼啪燃烧”，在《似水流年》中“无形的浪花漫过心岸/一痕痕腹稿缺失/星火记忆 依然在梦中燃烧”，诗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甚至，纯情的诗人就是《东方维纳斯》：“坐禅于虚空之上/布设酥油千滴 燃点慈悲万盏/朵朵青莲从心底捧出。”也许，这就是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所谓“诗意地栖居”。因为，诗意就是精神的寓所，诗意因精神的“面朝大海”而蓬勃张扬，精神因诗意的“春暖花开”而丰盈充沛。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素魄清魂当是深谙其道。她认为：“诗歌闪耀着诗人灵魂的光芒，是破解诗人本真的密码。”她曾在一篇评论中写道：“阅读一个诗人的作品，就如同一步步接近他的灵魂，一词一句所思所想无不展示笔者的精神方向，或触动或震撼或温暖读者的心。”作为经年累月工作在电力一线的普通女工，诗人勤勉而坚韧、乐观而率真，以敬业面对工作，以热情面对朋友，以微笑面对生活，笔下绽放着诗意追求的精神之光，沉稳而自信，笃定且阳光。诗人《捧起月色微凉》：“从唐宋的婉约中走出/与那旷远 那苍茫融为一体/寻找秋风中遗失的肋骨。”沧海横流，唯精神不朽；风雨兼程，唯一不能遗失的，就是精神的肋骨。沐浴《月下》，诗人“虔诚地望向天空/深情呼唤/朦胧中 有一只青鸟向我飞来”。在虔诚而深情的追求与呼唤中，生命的期许与灵魂的渴望，一定会穿越深邃而朦胧的时空不负我心、悄然而至，“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哪怕是身处狭窄的《缝隙》，“梦想与现实的距离/仅隔一条黎明/我如野草 匍匐天地之间”，也要因着“一条黎明”的牵引而自信坚韧、乐观向上，蓬蓬勃勃地张扬出葱葱郁郁的抗争之姿、顽强之态与生命之美。






    一粒沙里看世界, 一朵花中看天堂。当诗歌与哲学相遇，那种机锋无限的智慧，就会让我们在最美好的哲思中遇到含笑的真我。诗人把关于生命的哲思融于字里行间，智慧的光芒如繁星璀璨。如《月亮》：“独坐苍穹/洞察人世悲欢/圆了又缺 缺了又圆。”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诗人独辟蹊径换位思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举头三尺有神灵，因果有轮回，苍天饶过谁！又如《风口》的“落红一片一片忧思/砸疼记忆的土壤/播种新生”，落红的重生，就是生命源源不断延续的力量；要学会欣赏每一种生命的存在与价值，它们都在以不同的姿态与乖邪的命运顽强抗争，如《小黄花》“积攒力量/与风雨抗衡/等一场奇缘 重温蝴蝶梦”；要像《星星》一样积蓄能量，“亿万年闭关修行/只为点燃智慧的光焰/璀璨苍穹 亦释放自己”，发出自己的光；时空无垠、众生渺小，纵然平凡普通如一粒《尘埃》，也要“一生修行在路上/不问因果/涅槃”，活得虽然微小，但决不卑微；当然，还要打造好精神的铠甲，谨防无处不在的《角落》，“一些阴谋暗中滋长/谎言编织的蛛网/总会有飞虫进入”。这些诗作并不是直浅的道白或生硬的说教，而多是将抽象的哲理含蕴于鲜明的艺术形象之中，内容深沉、浑厚、含蓄、隽永，类似于禅宗的顿悟，启人慧心。






这是一片唯美的诗空，纯净清雅，婉约灵动。


“婉约”一词，“婉”为柔美、婉曲；“约”为隐约、精妙。“豪放者欲其气象恢弘”，“婉约者欲其辞情酝藉”。宋末沈义父《乐府指迷》标举的作词四个标准：“音律欲其协，不协则成长短之诗；下字欲其雅，不雅则近乎缠令之体；用字不可太露，露则直突而无深长之味；发意不可太高，高则狂怪而失柔婉之意。”可以说是对婉约艺术手法的一个总结。


总体来看，素魄清魂极是重视诗歌的意象选择和比喻、拟人、通感、夸张等修辞的运用，诗作语言清新绮丽、含蓄蕴藉，基调婉丽柔美、缠绵细腻，手法融情于景、情景合一，气质纯粹而了无一点杂质，风格清澈而温暖明亮，唯美的诗空缀满了星光般闪亮的诗句。如《残月》：“一钩清愁寒彻孤夜/ 千杯离索/半卷经书惹秋声。”《夏曲》：“静坐在月光深处/聆听星与云的悄悄话/心随晚风轻柔 望远轻叹。”《桃花雨》：“款款温柔从上古远涉而来/褪落霓裳 唤醒梦呓/在灵魂深处起舞。”《珍珠》：“月亮把夜露/悄悄藏在蚌壳中/开启一段未了尘缘。”《归鸟》：“一袭红纱舞动山河/羽翅间/承载着多少 沉甸甸的旧时光。”《雪韵》：“一笺温婉自宋词中打开/清新 舒缓/摇醒寒梅誊写春天的序言。”《足迹》：“深与浅叠加/在命运的拐点处/踏雪    寻梅。”《邀你入梦》：“裁剪月华半匹/纺一帘思念的云纱/暮雪千寻渡尘劫 形影合璧。”《落叶》：“赤脚炫舞/演绎生命轮回里/最浪漫的离别。”《春雨》：“声声叮咛滴凉了夜色/一枝枝梦笔/写下离愁 在心头晕染。”这些微型诗总体上都写得含蓄委婉，诗意盎然。就连标点符号，也写得栩栩如生、妙趣横生。如《省略号》：“微风轻吹 新月低眉/那一夜天际浪漫/由近及远。” 《逗号》：“春树与暮云/借一脉月华传音千里/眸中温度 从远唐直抵心湾。”


    诗歌是情感的高度凝缩，是文字的锤炼萃华。袁枚《随园诗话》云：“诗得一字之师，如红炉点雪，乐不可言。”微型诗辞约意丰，言简意赅，是一种尤为简约的微雕艺术，一种用最凝练的文字构筑的最精巧的诗体。所以，对于惜墨如金的微型诗而言，炼意当然极为重要，而炼句、炼词、炼字同样也很是重要，必须精心挑选最贴切、最富有表现力的字词来表达情意。素魄清魂也深知：“微诗素以言简意赅，修辞娴熟运用，立意高远而为众多诗歌爱好者热衷，要做到锥处囊中，脱颖而出更是难上加难。”袁枚《随园诗话》又云:“一切诗文，总需字立纸上，不可字卧纸上。”所谓“立”，就是要求炼字语言具有鲜活生动的特点、栩栩如生的形象、绚丽多姿的美感，具有一字立骨的立体感。一棋走活，满盘皆活；一字立骨，旨意毕现，正所谓“百炼成句，千炼成字”。因此，除炼意、炼句之外，诗人重视炼字，也是一大特色。


    炼字当以锤炼动词为先。清代学者刘熙载《艺概》 有言：“诗文书画，皆生物也。”既然是生物，就当生机勃勃、生动鲜活、情态毕现、具体可感。所以动词是语言中最活跃最富有表现力的词，锤炼动词往往能起到化静为动、形象生动的效果，离开了锤炼动词，炼字艺术就会黯然失色。诗人在动词的锤炼上很是用心，很是独到，比如《月牙》：“压缩行囊/挤进天体的罅隙/收割静寂 逮一轮红日归家。”《鸢尾花开》：“躲在叶丛中偷覷/扯一片云锦/与风缠绵。”前者一“挤”一“逮”，后者一“躲”一“扯”，浑然天成，灵动准确，读来栩栩如生。尤其一颗《灵魂》：“花香淬过月影/水中轻摇的一朵荷/探出头来。”“淬过”“轻摇”“探出”，赋予无形的灵魂以有形的可感，有一种童心般的可爱。再如《子夜》：“月亮醉了/跟踉跄跄/踩出一地花影。”《初荷》：“夜里/踮起小脚/逮住月亮 倾吐一池心事。”《茶卡盐湖》：“天空/一头跌入幻境/寻找本真。”《夜空》：“星云出岫/蘸几笔花间朦胧/意临一幅素像 对影轻酌。”《风中的蝴蝶》：“轻落在季节的臂弯/挽一朵闲云/ 漫步。”这些诗作也是通过对动词的锤炼，以自然之语，写生动之态，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诗人对叠字的运用也很巧妙，如《春树暮云》：“灵犀点点/植入温润的梦田/在子夜时分 嘟嘟萌芽。”《雾里看花》：“千山缄默     万壑云谲/落红熙熙柔无骨/烟雨轻抹 淡淡愁。”《春夜》：“盗走梨花密笺的玉兔/跳上月亮船/暗香清凉凉碎了一地。”《翅膀》：“裁唐风剪宋韵/翼动叠叠历史烟云/绘一卷 无字天书。”

     所谓“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等等，当原本十分单调的数字被诗人们巧妙地运用到诗中时，就变得十分形象生动，增添了丰富隽永的诗情，使全诗妙趣别具，平添许多艺术魅力。这方面诗人当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有不少匠心之作。如《清风》：“一点微凉 二三尾荷香/潜入六月的水域/灵韵出袅袅梵音心上流淌。”《摆渡红尘》：“一钱清风二两写意三分月色/掖入行囊 趁夜澜正浓/泛舟梦之海。”《幽谷听泉》：“一曲禅音 两三点山雨/漫过心田的音符/跳跃岁月悠扬。”《花落，人远》：“揉碎三叠清香二重相思/纺一件云披肩/谙熟的感觉 在潜意识中沉浮。”《心有灵犀》：“遥望天际浮云/唤清风望归鸟魂梦同行/一丝苍茫 二两彷徨 三重惦念。”


当然，如韩愈所讲，“惟陈言之务去”，“言贵创新，词必己出”，锤炼字词句意，均当以新为贵。这方面，诗人也善于以新奇新颖新美的抒写，别开生面，体现出其独特的审美情趣。所谓“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因篇幅原因，这里对诗人的锤炼之法只是点到为止，其中精到精致精巧精妙之处，都还需要读者细细品味。


这是一片圣洁的诗空，心存敬畏，自律笃定。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仰望数千年的诗空，既有群星闪耀的璀璨，更有高远深邃的神圣。诗人是以作品说话的，一首诗就是一颗星，一部诗集就是一轮月。一个真正的诗人，必须以心有灵犀的悟性、激情充沛的追求、坚韧探索的定力、精益求精的态度、精湛独特的呈现，以对诗歌创作的敬畏之心、自律之心，打造出属于自己的诗空。我想，尽管也是或明或暗、有圆有缺，这三百六十五首微型诗，就是诗人的三百六十五颗星；这一部诗集，就是诗人的一轮明月，放射着语言的、精神的纯洁之光，如同素魄清魂这个笔名，这大概就是“言为心声，文如其人”吧。当然，行远必自迩，诗路无止境。素魄清魂在与笔者的多次聊天、沟通、交流、探讨过程中，总是谦虚地、当然也是真诚地说，她只是走在学习、创作和不断探索、提升的诗路上，自己还需要在内在的韵律、语言的凝练、诗意的表达等等方面寻求提升、突破。我想，这是每一个诗爱者应有的态度。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素魄清魂的微型诗创作，总是以发自内心的敬畏和严格的自律，坚守着诗性的纯洁品质，保持着对诗意美感痴情而执著的追求，让诗性的光芒温暖着柴米油盐的生活，也丰盈着自己的精神世界。诗人写《繁星》：“是谁秘密播种的金稻谷/任其自然博弈/亿万年来    一镰未开。”何以“亿万年来    一镰未开”？读这首诗，我不由想起德国古典哲学家康德的一句名言：“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越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定律。”这段刻在康德墓碑上的文字，被誉为人类思想史上最气势磅礴的名言之一。同样，在这个世俗化功利化浮躁化的时代，在这个繁荣而又混乱的诗歌时代，在这个鱼龙混杂自以为随意分行就能以诗人自诩的时代，在这个一些人不知“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而随意糟蹋母语、丧失对母语敬畏的时代，在这个随意扯起一面破旗就自立为王、标榜为一个流派或以所谓先锋自居的时代，一个诗人只有以惊奇的目光仰望浩渺无垠的诗空，才能飞翔起“精骛八极、心游万仞”的诗意畅想和追求；只有坚守心中的道德定律，而保持对诗空的无限敬畏，才能以朝圣的心态真正用诗的语言抒写生命的高洁；也只有做到把写诗当成信仰，当成精神肋骨的锻造，那么诗就是诗人灵魂的宝石，就是诗人心中神圣的舍利子，而不至于亵渎了缪斯之神的圣洁。心存敬畏、严格自律，这一点为诗者当时刻铭记。


    星空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眼有星辰大海，心有繁花似锦，志在心中，梦想就不会缺席。无论你是一个诗人，还是一个读者，都不要在精神的世界里流离失所，都请你《回家》，“卸掉现实的铠甲抖落风尘/在千家诗文里翻找/一首清醒的我”，让诗神的光芒照亮生活。


               2022年12月5日于古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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