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乎乎的热炕头儿 刚记事的时候,就经常听父亲那辈人经常说打土豪分田地的故事,时至今日,还记那“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儿”顺口溜。 童年,知识甚少,当时理解的意思是农村土改后,老百姓都分到了田地,有了生产工具,穷人也娶上了媳妇,住上了属于自己的房子,睡上自己的炕头儿,不用给地主扛活了,感谢国家、感谢党。热炕头儿,这三个字早早地在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印痕,现在说出来还是感觉热乎乎的。 东北地区自然条件特殊,冬天特别寒冷,睡火炕是家家户户的习惯。走进东北农村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场景,推开房门,外屋是锅台,水缸,酸菜缸和柴火堆。进了里屋是睡觉和休息的正房,屋里有两铺南北大炕,靠着南窗的叫南炕,炕稍是两只红漆大柜,画着各种图案,柜的上面垛着红绿花面的被褥和枕头,炕稍放着扫炕的小笤帚,鸡毛掸子,靠近灶台一侧的叫炕头,放着火盆,烟叵箩和老太太玩的纸牌.窗台上是几盆养的花。 炕头离灶台近,火经过烟道先路过这里,先受热,所以比炕稍热乎,是冬天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所以,热炕头是每个人坐或者躺着休息最舒服的地方,也是东北人冬天招待客人最高档的雅座。客人来到主人家,主人会拍着热炕头连声说“快进来,进来,上炕,上炕……”。客人按照主人的安排,摘掉挂霜狗皮帽子,脱下棉手闷子,搓着冻红的双手,褪下鞋子,盘腿儿坐上炕头上,拿过炕上的烟笸箩,捻上一袋烟,唠起来了家常。窗外虽然大雪纷飞,火炕上是温暖如春。 睡热炕头是有讲究的,热炕头一般都是给家中最老的人睡,小孩子只能按大小依次睡炕稍。家里来了客人,这热炕头要给客人睡,其他的人往炕稍那面挪。有的时候,客人和主人互相客气,为了让炕头推推搡搡,在寒喧中充满着浓浓的温情。 热炕头也是幸福生活中的一项内容,农村来串门的人,进屋都习惯性地伸手摸摸炕头热不热,热乎的炕头说明这家日子过得不错,若炕头如同炕沿儿一般冰凉,说明这家人连柴都烧不起了,让大家瞧不起。 热炕头白天是妇女们聊家常的好地方。东西院的邻居,七大姑,八大姨,瘸腿赵四婶,“烂眼边”她二舅妈,三三两两地的几个人盘坐在热炕头上,叼着大烟袋,烤着火盆,抽边闲聊,村里的新闻,张家李家事的,妈家婆家事儿的,有说不完的话题。老婆婆一般都互相叨咕儿媳妇,说儿媳妇不会过日子,老往娘家倒腾东西。小媳妇们坐在一起大多都是讲老婆婆,说老婆婆埋汰,鼻涕过“黄河”了也不擦。老婆婆馋,给孙子嗑苹果皮还往深里咬。中年妇女们泼泼辣辣的,说话像旋风一样,她们最爱讲村里的风流韵事,老郝家老爷们昨天上王二寡妇炕了,老孟家媳妇两口子睡觉“唱歌”动静大了……。坐在热炕上,都有话说,有嗑唠。炕热了,坐不住了,用双手交替在屁股底下垫着,落得手热呼呼、红通通的,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热炕头,就连上厕所也不肯去。 热炕头还是块宝地,蒸豆包,贴大饼子发面都放在炕头上,面发的快,生绿豆芽,黄豆芽,因为有温度,几天就能长出水灵灵的嫩芽,白白胖胖的,不吃,看着就诱人。 热炕头,有左邻右舍其乐融融氛围,更有更多的亲情温度。不管你怎么疲劳,身体怎么不舒服,只要身上一沾上它,温暖的亲情就把你包围住了,让你感觉暖暖的,像是母亲的怀抱。 不能忘,我小时候感冒了,母亲把我按在热炕头上,捂上一床大被,做一碗葱花疙瘩汤,吃上两片止痛片,出一身透汗,睡一觉就好了。 也不能忘,在生产队劳动的时候,父亲为了让我每天睡个舒服的好觉,把热炕头的位置让给我,他每天把炕烧得热乎乎的,使我度过了那个困苦的年代,至今没有落下风湿病。 更不能忘,当工作队下乡住在老乡家,那些可亲可敬的老乡们把热炕头让给我们住,为了让我们睡热炕头挣得面红耳赤。多少次,房东的大婶在炕头上把我们的湿鞋垫烙干。多少回,乡亲们为了使我们睡的炕头热火,冒着风雪送来一捆捆柴火。我们和老百姓的话是在炕头上唠热的,我们和农民的心是在热炕头是溶在一起的。 啊——,乡下的热炕头,你温暖了祖祖辈辈人的身子骨,也承载了一代代人的亲情和友情,每当想起来你,心里就暖,真的好想好想再投入你的怀抱,做一个好美好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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