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基石？是太阳？

李芳洲的世界

是基石？是太阳

　　作者：李芳洲

　　傍晚我坐在葡萄树下，采集秋的灵气。那个抱怨生活，抱怨家庭所有成员，也抱怨所有同事的朋友，不约而至，使我不悦。她的脑子像打了死结，怎么也劝不动，好像整个世界都欠她……
　　正待我无助和心烦的时候，听到了园区扫地阿姨找邻家阿姨聊天说话的声音。她的故事我听过不少，于是灵机一动，想请了她来给我们的约会加点戏份。心想换一种井水泡茶，或许对她的思维心态有点帮助，也未可知。扫地阿姨应邀来到，几分羞怯地坐在我身旁，说道：“找我有事吗，李老师？”“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我说。我握了握她那双硬似木板，青筋暴起，枯树般的手；再望望那张布满萝卜丝的脸，掉落了部分牙齿的嘴。心颤了一下，想：才五十多一点，怎么竟老成这样？和常人的手、脸竟有这么大的落差！然而我什么也没说，故作轻松地问：“听说你下班后常替人家挖花园的地种菜，有时也帮业主打扫卫生，挣些零钱。可你白天扫大园区也不轻松，下班接着干累不累？”她真情实意地笑着说：“不累，不累。这点活算什么？”
　　我又说：“听说你一个人养了三个儿女，还个个都高校毕业，双胞胎的儿子还都是硕士。还听说你老大不满三岁，双胞胎儿子还不足月，你爱人就过世了，又给你留下不菲的医疗债，接着还要操办丧事。告诉我你是怎么苦过来的？”她腼腆地一笑，没有作答。我又接着说：“每年给孩子们交书学费，钱凑不够的时候，你不抱怨命运么？比如孩子不懂事，惹是生非的淘气。自己内外交困，心力交瘁，会不会也烦得要死？会不会也怨恨到呼天抢地地哭呢？”我提了生活中一大堆的必然，那琐碎的各种烦恼，都足以将人融化。我此刻和扫地阿姨的对话，一半为采风，一半也为了解这个阶层……在等待她回答的同时，也有几分忐忑，不知她会说出些什么负能量的东西，会给我那位朋友以烈焰呢？还是热泪——烈焰能毁灭众生，热泪会换回春归。
　　原以为会听到她如泣如诉的感叹抱怨：错嫁了早死鬼，扼腕命薄如纸，比一般女人受苦受累多，切齿泪悔那段艰难的时光。可想不到的是她听了我的话，笑得意味深长。不，应该说是格外开心，有时还很灿烂！
　　她说：“李老师，我没有文化，说不出好听的话。但我觉得为爱着的人做一切，再累再苦也不算什么。比如，我为爱人还医疗费。不怕你笑，那时丢了奶头就去下田，做完农活回来喂孩子吃饭、吃奶，自己却顾不上吃饭。饿得不行，只能端着碗在去别人家干家务的路上，边走边吃……哄孩子睡觉就算是我的休息，虽累犹值，因为丈夫，子女都是我的最爱。为爱而累，心甘情愿。那时我的家实在太穷，得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攒起来，还完债，就忙着给娃娃凑学费。”
　　我问：“也给孩子喝牛奶吃肉吗？”她说：“哪能呢，一月半月的买点肉都尽量的满足孩子。他们要长身体嘛，养鸡下蛋大部分是卖了，偶尔也煮点给孩子们吃。忙里忙外看着儿女们一天天长大，长帅、长漂亮，穿着雇主们送的衣服。觉得自己的孩子们也非常好看，丝毫不比别人的孩子差，我就会发出会心的笑容。
　　他们读书很用功，我在灯下为他们拆改衣服，缝补书包。起早贪黑的到集市上卖菜，赚钱艰难，却很高兴，没有苦的感觉。他们小学、中学、大学都那么优秀，是吃我的奶长大的。他们当公务员、做白领，穿得体面漂亮，出入高档写字楼或政府大院，给我和他爸争光，使我有冬天晒太阳、夏天吃冰棍、吹空调的感觉。想着他们那么争气，使我有付出以后看到稻田丰收的满足。”
　　我说:“他们现在个个都生活得挺好，你为什么不与他们同住享受天伦，还有必要干粗活、脏活，继续累吗？”
　　她说：“我觉得养大子女是应尽的天责，母子、夫妻一场是难得修来的缘。我有幸让他们吮吸我的乳汁，是何等幸福圆满的事哦！他们父亲病死在我怀里，断气时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样的不舍、专一，无限地眷恋我和儿女。你说我为他做这些不是一种福吗？”说到这里她泪眼朦胧，仿佛陷入恩爱的回忆。
　　“我没有文化，也不会有要儿女报答的想法，这又不是借债还债的高利贷关系。孝顺之事顺乎自然。只要我能劳动，身体健康。我就要为自己挣社保、医保，减轻儿女们的负担。牙齿舌头都有咬着的时候，住在一起难免磕碰。两代人生活观、消费方式差异太大，俗话说远香近臭，不如学你们文化人保持距离美来得好。我要是挣钱多，就去买一套小房子，独立居住离他们不远不近。要是买不起，就回乡下翻修老宅，住在那儿鸟语花香，虽然比不上你们的洋房别墅，真山真水不也很好吗？何苦要挤在一起，像电视剧那样演婆媳大战呢……”说罢她告辞走了。
　　我为这样一个不识字，却能蔑视痛苦、辛劳、烦忧——把爱注入生命心田，生活得如此豁达，哲学般的女人感动。为了爱，怨恨苦累，都被自豪升华为喜悦。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排序，她灵魂的需求简要干净，哪是冰桶慈善或别的什么可比拟？她认为死去的丈夫，让她生育了优秀的儿女，使其成为了完整的女人，因此不为丈夫留下的沉重负担受尽煎熬，痛苦愁烦。把儿女的成就视为自己金榜题名的荣誉，在物欲横流的现代，还能找到这样有朴素认知的女性，集德行、节操、仁爱于一生的现代良妇，实属奢侈难得。
　　尽管背负着鬼魂的压力，却有着爱比被爱更幸福的情怀，每个女人都有独特的风水，有追求跨体女王的欲望，而她却速速地结束不幸，用爱做动力摆脱困境，不让痛苦、不幸成为泥石流、堰塞湖……是不是没有文化反能轻松地做到智慧的转弯，天堂在心中的修为。
　　作为女性，一生劳作，用操守勤奋淌出了一条路，使家庭于灾难中软着陆，不攀比，不去为够不着而烦恼！把人生本来残损破烂的图纸拼粘得基本完整，把付出给予，化作“愿意”。我想那支撑她的原始基础材料就是一个“爱”字。你能说那不是摩天大楼下的基石？虽然它被漂亮的大厦遮盖并压在最底层，没谁会看到。可大厦能抗震，抗压，抗风，不倾覆，不全赖那坚固的基石吗？然而它又似高扬天空哺育万物的太阳，假如每个慈母都像慈母，洁身自好，做好本分，每个严父都像严父尽职尽责，这个世界该多美好啊！
　　夜深了，我和朋友都没说话，仿佛听到时光落地的声响，她蓦地站到我面前，伸手抱抱我，耳语道：“哦，我得回去想想，是不是自己哪根筋不对。”
　　
      2014-9-29
　　

李听圃

这是个十分坚强的女人、母亲。她的坚强和抗压能力令人赞扬，但一句因为爱而只要付出，不求索取，真的让人肃然起敬。但此文章的最后这一段，应该i删去，与主题相反。有破坏整体气氛之嫌。

侯诗杰

让别人的现身动情诉说来说服朋友，故事中含着故事。

李芳洲的世界

侯诗杰 发表于 2014-10-23 09:49
让别人的现身动情诉说来说服朋友，故事中含着故事。

谢谢理解！

李芳洲的世界

李听圃 发表于 2014-10-22 22:31
这是个十分坚强的女人、母亲。她的坚强和抗压能力令人赞扬，但一句因为爱而只要付出，不求索取，真的让人肃 ...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