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根生 于 2015-2-25 14:37 编辑
闲来无事,再次翻看给我代过鲁迅研究课的老师写的一本书,书中的一个情节再次让我沉思:鲁迅在1924年曾打算写一本长篇小说《杨贵妃》来到西安,可他来到西安看到当时的西安十分残破,现存的遗迹远不是古籍上说的那么一回事。残破还不要紧,政治人文空气颓唐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鲁迅说:“我不但什么印象也没有得到,反而把我原有的一点印象也打破了!”原本以为西安之行有激发执笔的“兴味”,结果反而索然。在归途中,鲁迅已决定无意写《杨贵妃》了。 我不为中国文坛上少了一部《杨贵妃》而叹息,却为泱泱华夏诞生了一颗高傲的灵魂而激动。 诺贝尔文学奖,一直是中国文学界多年的梦想,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问鼎?原因当然有多方面,可中国作家中没有大师级人物出现,没有像当年鲁迅、沈从文、钱钟书等这样的文坛大家,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大师,要有才华,但更要有铁肩担道义的使命感,中国作家缺少的是勇于直面现实的(还好,终于千呼万唤有了一个韩寒)。 看看当代作品,很多让人读不下去。走进小说中,简直像走进了澡堂子,无色不成书,色情成了小说中的楦头;或者写一些桃花源里的故事,主人公不食人间烟火的非人非神作品。翻开散文,歌舞升平,田园牧歌,其环境比边城那个碧溪侗还要纯净,让人毫无敬仰之情,只觉得“此境”只应天上有,人家能得几回闻。而诗歌,需要静心投入,还有多少人踏足这块领地?再看报告文学,完全成了暴发户的发家史。整个文学作品,成了作家卖弄风骚、党同伐异、谄媚邀功的名利场,还有什么道义? 我佩服鲁迅,鲁迅不是没有写长篇的才华,而是无心风花雪月。他的眼里,抹不掉的是祥林嫂讨饭的影子,阿Q临死时画的那个圆圈还有在仙台医专看到的那些身体强壮但灵魂麻木的国人,于是,他将自己的忧郁,凝练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八个字。他敢于激扬文字、抨击时弊,战斗在思想的第一线。“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已成为他人格的具体写照。文学作品中可以没有杨贵妃这样的典型,但不可以没有对民智的启蒙。作家,也是思想家,脱离了思想,何以引导健康的审美情趣?在鲁迅的人生中,是不是作家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启迪民智、鞭挞邪恶。于是,鲁迅将他的才思用于杂文这种文体,痛斥御用文人的帮闲论调,对民族脊梁则热情讴歌。这就是鲁迅,手中的笔,不是用来展现自己才华的道具,不是邀功请赏的工具,而是匕首,是投枪,是战斗的武器。 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这支笔到底有多大的作用,我不敢妄下断语。但笔是书生的喉舌,没有了笔,这书生不是和哑巴一样么?有了笔,而言不由衷,承欢卖笑,这不是被阉割的太监么? 前段时间,文坛有人对鲁迅发难,有人认为鲁迅仅凭《呐喊》《彷徨》《故事新编》这样三本薄薄的小说集和《野草》《朝花夕拾》两本散文集,何以成为现代文学的压轴作家。还有人认为,鲁迅最大的特点是骂人,骂人竟然登上文学的大雅之堂,岂非笑话。还有人认为,作家不是思想家,不是哲学家,没有必要担负天下兴亡的使命感,作家,就是写写作品,给百姓带来娱乐而已;过把瘾就死,哪管你是甲方乙方。 可笑,可悲!眼里看不到民族魂,只看到小家子气的媚俗功效,将作品堕落为风月场上逢场作戏的交际花,这样的文坛,不令人悲哀么? 写到这里,我更想鲁迅了。 2011年1月15日晨于西安临潼迂公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