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亲
临近清明,总想起父亲,他曾给我讲过的几个故事,一遍一遍在我脑海回放。
我的父亲多年都是在外面扛长工,直到我出生时,他50岁了,才回到了家里。
从我记事起,父亲回到家里,从来没有闲过。不是地里的活就是上山割柴或者搞点别的副业,挣些家里日常油盐酱醋钱。即使下雨或下雪天,他不能外出时,也不是整理农具就是编草鞋。因此,和家人的交流很少,对于父亲在外打工的生活,我们都知之甚少。只有冬天,偶尔一家人坐在炕上剥苞谷时,他才会与家人说说话,聊聊天,也会给我们讲讲他在外面亲自经历过的一些事。
父亲曾在很多人家都干过活,每家的富裕程度、主人对长工的态度都是差异很大的。很富有的人家,长工、佣人也雇的多,分工明确,各干各的活;有的家里只雇一个人,不仅要干地里的活,还要喂牲口、磨面,甚至抱孩子。
父亲说有一家,只雇了他一个人,白天在外面干了一天的活,已经够累了,晚上还要给主人家磨面。赶牲口、套磨子(把牛栓在磨子上)、萝面等等,他常常都是打着盹、迷迷糊糊的去做的。父亲很自豪地说他闭着眼睛,也能牵着牛走回家,并能把牛拴在槽上。
农活里扬麦子是种技术活,是麦子割下来的最后一道工序。扬麦子是要等到风向合适时,将碾过后混在一起的麦粒与麦壳,用木锨铲起快速扬在空中,借风力将麦粒与麦壳分开,父亲是扬麦子的高手。他在一大户人家干活时,每逢扬麦子的时候,主人都要好吃好喝管待长工。一筐筐白面馒头抬来尽饱吃,那些讨饭的人就事前和长工们串通好,到这时候,他们都会在麦场外等着,个别长工会趁着麦子扬起时的遮掩,同时把馒头扔到墙外,让墙外的人来拾。
父亲讲过的故事里,印象最深,最让我对父亲既担心又敬佩的一件事是:解放前,父亲干活的那家人,半夜里来了土匪抢东西,听见动静,主人家的人都下了地道。而父亲在牲口棚里亲眼看到;土匪进门就把主人家的布门帘扯下来,缠在一个木棍上,在油缸里溅了油,拿出来点着了,到牲口棚里,把父亲抓出来,在父亲背上烤,威胁父亲说出主人的金银财宝藏在哪里?而父亲只说自己不知道,别的什么都没说。后来土匪在那家翻箱倒柜,抢了些东西就跑了,我的父亲才躲过一劫,如今我想起这事还有些后怕。
这些平平常常的小事,是父亲长工生活的缩影,是我的老父亲勤劳、艰辛、善良的映照,也是他的为人之道。女儿为有他这样的父亲而自豪。
明天就是清明,昨天我已在十字路口,面朝北方,给父母送过纸钱,遥寄女儿的思念之情,祈愿他们在天堂里安康快乐!
2015-04-04
扬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