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居云笑生 于 2015-7-11 14:47 编辑
八角楼里的那些故事(二) 葱花汤 既然是个吃货,那要讲这八角楼的故事,也得从吃的讲起。而印象当中最深的,就当属这葱花汤的了。 说起这葱花汤,就不得不先讲学校食堂的伙食。学校的伙房,在校园的东南角,操场边上的一排平房。吃饭的地方,就是学校的大礼堂,也在伙房的旁边。平时就是大家吃饭的饭堂,逢有重大节日之类的,这里就又成了会堂。当年校庆的时候,我们班还上台表演了个诗朗诵,诗的作者,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 那时的时候,是得自己准备罐子蒸饭的。我们叫“蒸罐”。每个人都有一个搪瓷罐子,高级一点的,还带印花的。很多都是那种白色的,应该是便宜些的缘故罢。为了分清楚谁是谁的,大家都用油漆,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大名,或是做上明显的标记。罐子掉了,自然也就没得吃的了。而错罐、掉罐,甚至被偷罐,都是时常遇到的事。我自己就遇到过好多次。学校隔一段时间就会全面搜查一次寝室,总会搜出不少被偷的搪瓷缸子。捱过饿的人,总会对那些偷罐的无赖恨之入骨的。 |
每个周末,我们都会从几十里之外的家里,背一袋米,外加一瓶咸菜,米不够的时候,就背些红薯、土豆什么的。到了学校,就将米装到搪瓷罐里,放到自己班上的铁篮里。每个班都会轮流安排两个人,照罐、抬罐。之所以要“照”,就是要防被偷。伙房有个大蒸笼, 收齐后,两个人就把铁篮子抬到蒸笼旁,伙房师傅一把抓起几个,呼地一声,就甩到蒸笼的另一边去了。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在心里念叨说:“轻点轻点!”伙房师傅很大个,以当时我的身板,也只能是敢嘀咕不敢冒泡泡的了。 摆好一层,师傅便扯起水管,挨个挨个地往罐里加水。漏加水的时候,也是经常有的,毕竟他也有打马虎眼的时候。我都曾遇到过好几次,等中午拿到罐的时候,里面的米去是干干的。遇到这样的事,同学们总会你一勺我一勺地,匀来填饱肚子。 刚进校的时候,学校的菜不算太贵。肉菜一毛一份,青菜五分钱一份,最贵的是烧白、粉蒸肉之类的,两毛钱一份。价格不算贵,但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娃来说,那是相当奢侈的事了。 我父母给我的零用钱,是每个星期一块。这一块钱,要花一个星期,大家都必须得算计了又算计的。那时一周是六天,后来减为五天半,再后来N多年过后,才是双休的。 于是,基本上我们都是吃家里带去的咸菜。用个装药的大瓶子,装一大瓶,老妈还切了些腊肉丝丝,炒得香香的。但这玩意儿,天天吃天天吃,也是相当枯燥的,吃得腻了,还是得掏钱,偶尔去食堂买份肉菜。 讲了半天,终于要扯上葱花汤了。学校的汤,就是用蒸饭的蒸锅水,加些个青菜帮子,煮煮一大锅,放点盐,洒点油,每每开饭前,就抬到食堂门口。“一分钱一勺。”排队买的人很多,因为光吃干饭不喝水,那是很难受的事。队排得很长,大家都是边吃边排队。伙房的大师傅,一手拿勺,哗地一声,一个!一分钱的菜票,就收进了旁边的小盆里。 直到葱花汤的出现,这种态势才得以改变。 葱花汤的主人,是一个地理老师的妻子。他们一家子,挤在鱼塘上边的一间宿舍里,每天见学生们如此清苦,就想了个办法,熬起了葱花汤。 每天早上,她都会去菜市场,捡些人家不要的骨头回来。这骨头,不是人家丢掉不要,而是当时的人们,一般不吃骨头。我记得那个时候,去市场买肉,都是挑肥的买,肥的油水足。瘦肉、排骨这些城里人认为上好的东西,在那个时候的我们那里,都是不入流的。更不要说这光骨头。 早早的,她就把骨头熬上,就在宿舍通道的尽头,那坡小梯子上去的那里。摆上风窝煤炉,架上锅子,把洗好的骨头丢进去,慢慢地熬着。那香味,总能把想睡懒觉的馋猫们,一个个都勾起来。 开饭的时候,她会往锅里放些葱花、胡椒之类的,香喷喷的,老远都闻得到。学校一般是不允许学生端着罐子上宿舍吃饭的,还有人专门看着守着。他们就把汤端到食堂外边的坝子边上。 “两分钱一勺!”那是绝对要挤、要抢才抢得到的。尽管比食堂的贵一倍,但对于我们这些饿鬼来讲,那汤里的肉味,却是食堂里的汤,绝对找不到的。“吃不到肉,闻闻汤味也好!”更何况,经常还会有捞骨头剩下的肉渣子。那简直称得上“打牙祭”的了! 抢了食堂的生意,自然是会受到报复的。先是不准她在那里卖这葱花汤,后来是丢锅丢勺子地赶了好几次。再后来,上升到学校领导层面的高度,禁止她无证经营。 但学生们的嘴,是刚需。天天都想闻那个肉味,闻那葱花的香气。吵吵闹闹地,给食堂也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到最后,还是勉强同意她继续卖葱花汤。只是只能在家门口,不准抬到食堂下面那里去。于是乎,为了喝口汤,奋不顾身冲出看守老师的现象出现了。 我们谓之,“冲罐”!当然,也不全是为了这口葱花汤…….
笑生写于2015.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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