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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我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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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10 02:06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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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7-31 03:33:3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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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曲田 于 2015-7-31 19:28 编辑

           大哥,1933年出生在大连。
          母亲怀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出生不久便夭折了,大哥是母亲生的第二个孩子。
          大哥大号曹凤岐,源于传说中凤鸣岐山的故事 ;小名顺意,是我奶奶给取的,意含“家庭生活顺利、万事如意”之义。后来,父母只叫他第一个字“顺”。
          顺出生时,从老家逃荒到大连的父辈的生活已经稳定了下来,日子也一天天的好起来,家里添了新丁,算是家里的一件大事,奶奶自然高兴,父亲更不用说,三十多岁的人了才当爸爸,看着自己可爱的儿子,自是满心欢喜。
          顺的童年是幸福的,生活在爱的亲情中,拥动在奶奶的怀抱里,父母疼爱,大爷、叔叔也喜欢。因当时家里生活条件好,顺的身体发育的很好,身板结实,像我父亲,打小就比同岁孩子高不少。
          顺读过几年书,算是有文化的。字也写得好,方正、大气。
          但顺的幸福生活在1945年结束了。这年,由于日本战败已成定局,自己的父亲被日本人抓劳工修工事中了风,躺在床上,家里失去了生活来源,不得不随同父母走上了逃荒要饭的道路。
          逃荒前,母亲叫顺到二舅家借钱,二妗子说没钱,两手空空回家。母亲又叫顺找四叔。顺去四叔家,四叔不在家,四婶问吃饭了没有,顺说吃了,没提借钱的事。出四叔家,回家的路上遇到四叔,四叔问顺有事?顺把父母要逃荒的事情向四叔说了,四叔长叹:这大冬天的,不饿死也得冻死。顺说,母亲心意已决,叫我来找四叔给买点高粱,母亲要摊点煎饼好带在路上吃。四叔带着顺回家,让四婶做饭给顺吃,四婶疑惑:我刚才问他吃饭没,他说吃过了。四叔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上哪吃饭。顺在四叔家吃了饭,四叔带着他去买了高粱,塞给他一些钱。写到这,我已泪流不止。什么叫血缘?什么叫亲兄弟?我想,当年我大哥比我现在感触还要深!
          1945年的冬天,大哥随同父母踏上了逃荒要饭的路。那年,他十二岁。
          火车在石河驿停了下来,老毛子(苏联红军)拿枪挡住了路,不让过。这时,来了个当地人,说是只要给钱,可带小路穿过。
          当天,天上下着大雪,寒风刺骨。晚上,带路的人,带着父母一家,通过一道山林,绕过了老毛子。那雪极深,上山已累的人喘不过气来。下山时,大家分别坐在蒲团上,由大哥拽着,一个一个拉下山。父亲因有病在身,更是体力不支,走不动了,落了下来。当母亲发现不见了父亲时,赶紧叫大哥找。大哥一边哭喊着“大大(山东老家管父亲叫大大),大大,你在哪儿!”一边在哪大雪纷飞的夜晚焦虑地搜寻着,好不容易,大哥听到了父亲那有气无力的回答声 ,将父亲拉下了山。当时,父亲的情绪非常的低落,跟母亲说,是有意思落在家人后面,想着就冻死在山上算了。
          火车不通了,钱也没了,一家人开始了真正的要饭生活。在1945年那个饥寒交迫的冬天,全家人在母亲的带领下,从石河驿一路向北,徒步走了近600里的路程,来到了沈阳。
          到沈阳后,仍是要饭糊口。大哥大了,懂事了,羞于向人讨要,母亲就安排他去跟人学徒。在旧社会,跟师傅学徒什么都得干,除了学技术,还要帮师傅看孩子,买菜,倒屎盆子。跟师傅学徒,只管饭吃,不挣钱。
          后来,家里的情况略有好转,租住了一间“趴趴”房。家里穷,除了一张大火炕,几床破被子,连个盛衣服的箱子也没有。父亲去帮人家干活,挣俩钱,母亲就在地上起了一块砖,挖个坑,把钱放在饭盒里,再把饭盒放在坑里,上面再把砖盖上。
          大哥十三岁便走入了社会,踏进了江湖。江湖险恶,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大哥掉进了社会的大染缸,沾上了坏毛病,和坏孩子一起讲吃喝。别人拉上他吃喝,请他玩,但他一个学徒的,没钱请别人。
          一天,母亲回家,发现地上的砖有人动过的痕迹,赶紧拿开,打开饭盒,一分钱也没了。那可是家里人活命的钱啊!母亲一下子火就上来了,她想到了她大儿子,叫父亲去找大哥。大哥躲了起来,不敢露面。母亲病倒了,不光为了钱,关键是在她心里那个孝顺懂事的儿子的形象,一下子全打碎了,儿子学坏了。
          母亲躺在炕上,饭没人做,孩子没人管,父亲着了急,几次去找大哥,终于把大哥找到了。父亲说,你妈病了,叫你回家看看。大哥知道这回是躲不过去了,乖乖地跟父亲回到家。吃了饭,大哥睡着了,父亲拿出皮带照着大哥狠狠地抽打起来。从前,父亲从未打过大哥,这回是真动了肝火,抽打的大哥身上青一道、紫一道。父亲眼里不停地流泪:“都怪我没本事,叫你们娘们们跟我受苦。”
          大哥挨了打,认了错,从此改邪归正,没再让父母操过大心。
          解放后,大哥进了工厂,成了正式工人。五十年代东北支援三线建设,大哥被调往成都量具刃具厂。因不习惯当地生活,大哥要求调回沈阳。领导不同意,问大哥有什么要求,大哥提出让把我全家都调到成都,领导答应了他的要求。1957年,在我出生后不久,我们全家到了成都,这一呆就是十年。
          在成都,大姐上了班,结了婚;二哥也被招工到外地,家里的生活有了改变,大哥也三十岁的人了。
          1963年,大哥和大嫂结了婚。大哥结婚时,我已六岁,多少有些印象。大哥的婚事是在家里办得。记忆中,家里从来没来过这么多人,好热闹啊。我在忙碌的大人们中穿行着,观看者,好奇着:怎么有这么多桌子,桌子上尽是好吃的,为什么还不开饭啊?我先装睡,看他们叫不叫我。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我真的睡着了。这一觉就到了第二天,等我醒来,好吃的全没了。
          1964年,大侄女出生了,大哥有了自己的孩子,当了爹,我当上了小叔。那年我七岁。
          大嫂没奶水,大哥买了几只乌龟,说是煮汤给大嫂喝,能下奶。我淘气,踩在乌龟上。那乌龟真有劲,我踩在它身上,他还能爬。
          大嫂奶水没下来,母亲哄着叫我给大嫂啯奶,说试试。看着大嫂的奶子,我害羞,不敢上前。大嫂就哄着我,让我使劲啯,奶水也没下来。大侄女是喝牛奶长大的。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大哥也被卷进了“无产阶级的革命洪流”中,写大字报,进行大辩论,站到了两派中的其中一派里。
          一天,另一派把厂俱乐部给围了,说要抓人进行批斗。当时大哥就在厂俱乐部里,一看来抓人,大哥从二楼上跳了下来,跑了。父母听说后,为大哥担心,而我却觉得大哥是个大英雄:二楼多高啊,大哥都敢跳。
          形势越来越乱,越来越糟,两派都说自己是革命的左派,而指责对方是保皇的右派。开始是文斗,由于辩论的双方越辩越激动,就开始动手动脚,直到后来拿棍子互殴,动刀子伤人。
          武斗经常发生,父母担心大哥的生命。父亲劝说大哥,一是远离武斗。“咱家祖祖辈辈是老实人,打人的事咱不能干,伤天理。”二是父亲想回老家定居,叫大哥想办法对调回山东。
          大哥是个孝顺的儿子,远离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当年形势那么乱,大哥居然想办法能对调成功,可见大哥还是个有本事的人。叫父亲遗憾的是,不是山东老家,而是石家庄。
          石家庄煤矿机械厂有一批重庆籍职工,他们想回四川,而我大哥当年在沈阳的一个师兄老家是宁晋的,后来对调到石家庄拖拉机配件厂工作,拖拉机配件厂和煤机厂隔一条马路,对面相邻,我大哥就是托他给联系的。
          1967年,大哥带着父母、三姐、我及大哥一家坐上了北上的列车,而我大姐已婚、二姐在读中技,则留在了成都。
          那是我人生的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1957年,我刚出生不久,什么事也不知道。这次坐火车,我已十岁了,心里好高兴,好兴奋。记忆最深的是过秦岭。火车在山上盘旋,前面车头拉着,后面车头顶着,不知不觉到了山顶。从车窗向外望去,大山连绵,山峰陡峻。后来读李白的《蜀道难》,震憾李白之伟大,秦岭之高险。“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1967年的石家庄还不是省会城市,在全国也不知名,印象深的是东西便宜。西红柿两三分钱一斤,两三毛钱买一大盆。到石家庄后,大哥彻底远离了文化大革命的两派争斗,属“和稀泥”。掌握工厂大权的“左派”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开始了“抓革命,促生产。”不知为何,造反派的人说大哥从成都来时带着枪,来家里抄家,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加之我家“三代雇农”,更无什么金银财宝,“四旧”之物,造反派怅然而归。
          大哥因
    不积极参加革命运动,而被造反派贴大字报,办学习班;不过我家根红苗正,无历史问题,他们也不能把大哥咋样。
          1969年 ,父亲患病住院。开始,医院怀疑是肠粘连,理由是父亲以前曾做过一次手术,而当腹部打开后,医生看到是:父亲得的是直肠癌,并且癌细胞已扩撒。
          那个年代,癌症这个词很少有人听说,就连大夫见得也不多。虽说给父亲做手术的大夫是当时医院的权威专家,也只能无奈地缝上了父亲的腹部,将病情告诉了大哥:父亲留在人世间的日子不多了。
          那年,大哥才三十六岁,还是一个青年。他虽经历过苦难的生活,但面对自己父亲的即将离世,大哥还是无法承受。他脸上布满阴云,心里蒙上了厚厚的阴影,他简直无法面对这令人心碎的现实。父亲活着,自己就有依靠。父亲只要在世,就能够分担家庭生活的压力。而现在父亲即将离开人世!在这严酷的现实面前,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他,又能依靠谁?!
          母亲?母亲要是知道父亲将不久于人世,只会更加痛苦不堪。
          弟妹?大弟弟在广东,大妹妹、二妹妹在成都,小妹妹十六岁,小弟弟才十二岁!
          谁,能替他承受这痛苦!谁,又能替他分担这痛苦的压力!就算是泰山压顶,他也只能自己扛着。
          大哥独自默默地承受着生活带给他的不幸。他找主治大夫了解父亲今后的治疗方案,安排三姐请假照顾父亲,自己还要上班挣钱,养家糊口。
          大哥,在痛苦中忙碌着。
          直到那个冬天,那个寒冷的夜晚,大哥急急忙忙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敲开了邻居家的门,借了一辆自行车,带着我直奔到医院,我才明白:父亲不行了。
          大哥把父亲从昏迷中唤醒,把我领到了父亲的面前。父亲睁开那浑浊的双眼看着大哥,看着三姐,看着我,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大哥呼喊着父亲,三姐叫来值班医生。医生查看父亲的瞳孔,瞳孔已开始扩撒,叫赶紧给父亲穿衣服,准备后事。
          没有寿衣,大哥拿出了提前准备的一身新工作服,在三姐的帮助下给父亲换上。没有新鞋,大哥将一双破棉鞋撕开,套到父亲那肿胀的脚上。
          我呆呆地站着,傻傻地看着大哥不停地忙着,而不知所措。
          父亲被送去了太平间。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大哥安排三姐到医办室呆着,又带着我直奔火车站,去接我那正从成都赶来看望父亲的二姐。
          大哥将父亲已去世的消息告诉了二姐,二姐哭着,遗憾自己未在父亲生前见上最后一面。
          1971年,大哥带着父亲死后国家给的二百多块钱丧葬费,将父亲的骨灰送往老家。在火车上,偶遇了回家探亲的我四叔家的二哥。
          兄弟相见,并不相识。在大哥与他人的闲聊中谈到了成都,谈到了成都量具刃具厂。我四叔家的二哥试探性地向我大哥打听,说是自己有一亲戚在
    成都量具刃具厂工作,姓什么什么,叫什么什么,大哥说:我就是,兄弟俩这才相认,并告诉了四叔家二哥此行的目的。
          在老家亲人们的帮助下,用石头给父亲砌了坟,并按老家的风俗把父亲的骨灰进行了安葬。大哥回到石家庄后,特意把火车上偶遇四叔家二兄弟的事情讲给了家人听,母亲不胜感慨。后来,大哥安排母亲回了趟老家,并与四叔家的亲人团聚。
          石家庄煤矿机械厂是1957年从吉林二道江搬迁到石家庄的,原属煤炭部部属企业,家属院号称“东北大院”。院里有厂办的托儿所、学校,还有粮店、菜店、副食店,家属院水电不花钱。水是厂里自己打的井,电是连到工厂的工业用电,职工只需交块八毛的房租,生活坏境不错,生活水平也不高。但是,大哥并不快乐。虽说到石家庄已四、五年了,但他很难融入工厂的那种“左”的气氛中。他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可与之交流,可以倾述自己的苦恼、烦闷,1972年,大哥一家又对调到了重庆。
          重庆是我大嫂的家乡,大嫂是孤儿,老家只有一位收养她的养母,人已年迈,需人照顾,加之我母亲和大嫂的婆媳关系紧张,大哥不好做人,只好随了大嫂的愿。
          大哥临走前,放心不下我们,我记得特别清楚,大哥到学校找了当时的校领导,谈到我三姐和我的问题。三姐那届学生是煤矿机子弟学校办得第一届高中,但因文革,没有学多少文化,大部分时间都在厂里劳动,特别是厂子还办了技校,1972年也该毕业了,三姐那批学生就跟技校生一起分配了工作,留在了煤矿机械厂,而没有下乡。
          大哥去了重庆。三姐上了班,学徒工资,一个月十八元,大哥每月寄给母亲和我每人十元共二十元钱生活费。二十元钱,那是大哥每月三分之一的工资。
          1974年3月,我十七岁,一个嘴上没毛的小青年,响应号召,下乡到了井陉矿区北寨大队,成为一名“知识青年”,大哥仍每月给我寄五元零花钱。五元钱,对现在的人来说,一套煎饼果子一顿早餐的费用,而在1970年代,五元钱,那可是个“钱”。想想吧,1958年参加工作的人,到了1978年,才挣38.61元的工资,起码要养四口以上的家庭。
          下乡,标志着我已走入社会,开始了人生新的历程。大哥时常写信关心我,鼓励我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农村的广阔天地里锻炼成长。
          1976年底,我当兵入伍,大哥恭喜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鼓励我积极争取进步。
          大哥,年长我二十四岁,差了一辈人。
          俗话说,长兄如父,这句话对我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自从我十二岁父亲去世,大哥就担当起我父亲的职责,他不仅在生活上供养着我,而且,在我人生成长的道路上,大哥也一直关怀着我,给我鼓励,给我支持,尤其是在我青少年时期,人生观、世界观还处在形成阶段,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还非常幼稚。社会上的种种恶像困惑着我纯洁的大脑,人世间的种种恶行冲击着我柔弱的心灵。古人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那么人为什么变恶了呢?又是谁或是什么力量让人变得心灵丑陋、屡屡做出违背天意、违背善良的恶行呢?每每此时,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大哥。
          当然,大哥既不是什么哲学家,更不是什么圣人,有许多问题也是大哥无法解释和回答的,但大哥告诉我:做人一要善良,以善为本;,二要诚信,以诚待人;三要和气,以和为贵;四要忍耐,以忍为高。做人要有责任心,要敢于担当;要孝敬父母,关爱自己的亲人。
          我曾想,大哥就像我人生的导师,其实就是我人生的导师,一路指引着我,关爱着我,抚育我成长。
          1981年初,我复员回到石家庄,进煤矿机械厂当了一名工人。大哥一家已从重庆对调到邯郸涉县发电厂(大哥能折腾吧)。
          1982年我开始谈恋爱。因我父亲早已去世,母亲没文化,大哥作为我的兄长,担当起一个家长的角色,承担起了家长的责任。
          我妻子家也是东北大院里的,我岳父曾在煤矿机械厂当过多年中层干部,也曾是大哥的老领导,后调到无线电十四厂当厂长兼党委书记,他们年岁相近,我岳母仅比我大哥大一岁,但辈分因我而差了一辈。为了我的婚事,大哥屈尊不计,与我岳父母相见,称呼大叔、大婶,与之商讨我的婚事。
          我结婚三十年,有一件事,妻子一直作为笑谈嘲笑我。
          一次,大哥来石家庄出差,约我和妻子相见,地点在原石家庄向阳饭店一楼。大哥请我们吃了一次西餐。说是西餐,其实也就是每人要了一些牛奶之类的饮料,点了点面包之类的食品,每人消费了二十几元。回家的路上,我对妻子说,这顿饭可不便宜。妻子咧着嘴说,你啊,还没叫你花钱,看把你心疼的。我说二十块钱,买十斤酱牛肉啊。那个年代,酱牛肉才一块八一斤。
          还有一件事,是听我二侄女说的。大哥为了我结婚能多给我一些帮助,利用休息时间挣外快,在电厂卸煤,卸一车煤十元钱。一次,帮人上当车挡板时,挤伤了手指。
          我结婚后,因病在家病休了一年。其间,大哥为了我能尽快养好病,把我接到他家,天天改善伙食,给我调养身体,手足之情,我终生难忘。
          1996年是个多事之年,那年,长江发了五十年未遇的大水。那年,国庆节刚过,大哥来石,满身蜡黄,一脸憔悴,说是怀疑肝胆有问题,因前几年大哥曾做了胆切除手术。那次手术是在白求恩和平医院做的,这次,大哥又住到了和平医院,诊断结果怀疑是胰腺的问题。手术后,大夫说是胰腺癌,已到晚期,3至6个月的存活期。
          术后,伤口难以愈合,天天输血蛋白,大哥的身体日渐消瘦,我白天上班,晚上到医院照顾大哥。
          一天早上,大哥从梦中醒来,给我讲梦见爹了,爹向他招手,大哥在梦里已意识到父亲已经过世,对父亲说,我不跟你走,然后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听着大哥的叙述,悲从心起,好不难受。大哥无奈地苦笑着,我陪着大哥苦笑,一脸尴尬。其实,大哥已潜意识地意识到自己已去日无多,但他只是不甘心。他才退休没几年,辛苦了一辈子,好日子才刚开始啊。
          大哥的伤口好不容易愈合了,医院催促办出院手续。1996年11月,大哥在我的搀扶下走出了医院,回到了邯郸。
          1997年春节,我、二姐、三姐相约到邯郸看望大哥,大哥见到自己的亲姊妹,悲喜交加,大嫂把饺子送到大哥手里,劝大哥吃点,大哥勉强咬了一口,把手里的碗放在自己的面前,摆摆手。大哥已不能进食,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
          1997年3月8日,“3.8”妇女节,我正在参加那年的厂职代会 ,二侄女的电话打到厂里,说大哥病情加重,大哥想我,我请了假,当天赶到邯郸,赶到大哥住的邯郸电力医院。
          我到医院时,大哥处在昏睡之中。大哥中年发福,体重曾达二百多斤,现在却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自大哥患病后,疼痛一直折磨着大哥。开始,大哥服镇痛药镇痛,后来,疼痛加重,只能靠打度冷丁来减轻痛苦。

          大哥从昏睡中醒来,见到了我,点点头,“你来啦,我很不好。”大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口腔不停地往外漟着肚里的血水,嘴角都流出了沟。白天,大嫂和侄女照顾着大哥;晚上,由我陪着大哥。
          那天,大哥从深度的昏迷中醒了过来,告诉我想吃冰棍,我赶紧去买。大哥缓缓地咽着,一口气将两根冰棍全咽到肚里,没多久,就又全吐了出来,大哥又处于了昏迷状态。大嫂找我商量:医生找大嫂说,大哥不行了,为了减少大哥的痛苦,建议加大杜冷丁的计量,那样,大哥就永远不会有痛苦了。
          我听到这,对医生的建议,没有表态。我坐在楼梯蹬上,心中充满了凄惨、悲凉和痛苦。面对即将离世的亲人,我显得多么的无助。我把头埋在双手里,痛苦地抽泣着,哭了一个多小时。那天,大哥再也没有醒过来。

          大哥走了,痛苦地走了,病魔夺走了大哥的生命。
          大哥走了,不甘心地走了。大哥一辈子不信邪,不认输,在他的一生中,克服了多少困难,又解决了多少难题,在他看来,就算是天大的坎,也没有过不去的。但命不由人,老天爷把大哥招走了。
          后来,我二哥来石家庄,我和二哥去邯郸祭奠了大哥。再后来,我带着儿子,再次到邯郸祭奠大哥的亡灵。
          一晃,大哥离开人世已十八年了。十八年来,每当听到那首《大哥你好吗》的歌曲,那“大哥,大哥,大哥你好吗”的歌词,总不免心生悲凉,不由地就会想起大哥的往事,想起大哥生前对我们家的贡献,想起他对我的关怀、照顾,泪水就会情不自禁地泫然而下。
          大哥,大哥,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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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3-19 19:22
  • 签到天数: 492 天

    [LV.9]以坛为家II

    沙发
    发表于 2015-7-31 05:09:46 | 只看该作者
    曲田肯定还没有从失去岳母的悲痛中真正走出来,再忆起如父般的大哥,悲情更甚,曲田得好好理顺,千万别被伤了。:handshake

    一方的大姐长一方20岁,现在还在世,也是疾病缠身,真希望亲人们都健康平安。

    一方今天早起,就是被文字闹的,不敢再相信文字。读曲田的《我的大哥》,字字句句都是真,文字怎么会不真!

    曲田的大哥一定好,好人一定有好报。大家都用良善之心为亲人们祈福,为世间的善良人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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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9-3-20 06:01
  • 签到天数: 1262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板凳
    发表于 2015-7-31 06:38:28 | 只看该作者
    一个人的一生;一个家的变迁;一条被生存环境决定的路;一场聚聚散散离离合合、哀痛喜乐。这就是活着的音符,活着的节奏吗。如四季一样来去?也许就是。唉,逝者已逝,生者前行,努力为生,也要春来草自青,不争心自宁,活个良心踏实。问曲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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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10 02:06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5-7-31 19:23:12 | 只看该作者
    一方 发表于 2015-7-31 05:09
    曲田肯定还没有从失去岳母的悲痛中真正走出来,再忆起如父般的大哥,悲情更甚,曲田得好好理顺,千万别被伤 ...

    感谢友的关爱,同时祝友的大姐平安、健康。感谢一方的点评,真挚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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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10 02:06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5#
     楼主| 发表于 2015-7-31 19:25:56 | 只看该作者
    老党 发表于 2015-7-31 06:38
    一个人的一生;一个家的变迁;一条被生存环境决定的路;一场聚聚散散离离合合、哀痛喜乐。这就是活着的音符 ...

    谢老党点评!: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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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6#
    发表于 2015-8-7 10:58:37 | 只看该作者
    顺在四叔家吃了饭,四叔带着他去买了高粱,塞给他一些钱。写到这,我已泪流不止。

    看到这,我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算算,你哥比我大7岁,现在我看长篇已经很吃力了,可是你的这篇我是认真看完了,有感动,有人生感悟,更有种感同身受。

    点评

    感谢站长来访,感谢大姐点评,祝大姐身体康健,保重!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8-7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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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10 02:06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7#
     楼主| 发表于 2015-8-7 18:30:51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5-8-7 10:58
    “顺在四叔家吃了饭,四叔带着他去买了高粱,塞给他一些钱。写到这,我已泪流不止。”

    看到这,我也管 ...

    感谢站长来访,感谢大姐点评,祝大姐身体康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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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那样称呼我,我会不自在的。感动于你们的亲情!感动于有担当的男人。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8-7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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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8#
    发表于 2015-8-7 21:39:29 | 只看该作者
    曲田 发表于 2015-8-7 18:30
    感谢站长来访,感谢大姐点评,祝大姐身体康健,保重!

    千万别那样称呼我,我会不自在的。感动于你们的亲情!感动于有担当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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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早安!小弟这厢有礼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8-8 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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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10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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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9#
     楼主| 发表于 2015-8-8 04:41:55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5-8-7 21:39
    千万别那样称呼我,我会不自在的。感动于你们的亲情!感动于有担当的男人。

    大姐,早安!小弟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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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是有经历的人,在网络里能遇到有共鸣的人,是很开心的事。你说是不是?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8-8 0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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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10#
    发表于 2015-8-8 07:25:30 | 只看该作者
    曲田 发表于 2015-8-8 04:41
    大姐,早安!小弟这厢有礼了。

    我们都是有经历的人,在网络里能遇到有共鸣的人,是很开心的事。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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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姐说得对!虽未曾相见,但却感到与老大姐有一种缘,或许,这缘来得有点晚,但却亲切、自然,叫人感念!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8-8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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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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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8-8 21:10:40 | 只看该作者
    独享独行 发表于 2015-8-8 07:25
    我们都是有经历的人,在网络里能遇到有共鸣的人,是很开心的事。你说是不是?

    老大姐说得对!虽未曾相见,但却感到与老大姐有一种缘,或许,这缘来得有点晚,但却亲切、自然,叫人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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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8-8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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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享独行 该用户已被删除
    12#
    发表于 2015-8-8 22:34:28 | 只看该作者
    曲田 发表于 2015-8-8 21:10
    老大姐说得对!虽未曾相见,但却感到与老大姐有一种缘,或许,这缘来得有点晚,但却亲切、自然,叫人感念 ...

    那就: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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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10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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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5]常住居民I

    13#
     楼主| 发表于 2015-8-8 22:44: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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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7-7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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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14#
    发表于 2015-8-15 17:16:20 | 只看该作者
    读这样的文字,是在读生活,读生活中人的生存状态。很实在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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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5-23 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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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15#
    发表于 2015-8-21 13:22:40 | 只看该作者
    我在考虑,“拥动在奶奶的怀抱里”这个句子,用“涌动”好呢,还是你那个“拥动”好。
    “自己的父亲被日本人抓劳工修工事中了风”中,“自己”一词,是否应该删掉?

    先生的文章,我是和着眼泪,一字一句地看完的。写的非常感人。具有一定的典型性。这一代人,伴着历史的跫音,一步步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它们是中国风云的见证人。这一代人,是让人感动的一代人。您尽管没有用什么手法,但真实的事情,已经让人潸然泪下。内容厚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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