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踏雪闻香 于 2015-10-20 09:13 编辑
那座小院我们在里面住了七年还多,里面盛着我生命中最美丽的年华,当然也有一些酸甜苦辣的日子。还有的就是我的颖子的童年。在那个小院里,我的颖子从一个懵懂顽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个小院里,记录了她慢慢长大,慢慢懂事的过程。 其实那是一座非常简陋的小院,泥土的地面,下雨的时候常常排不出水去。低矮的南屋常常漏下泥土,大门是破旧的铁皮,常常在风中发出咣咣的声音。我们居住的北屋是两间,隔成了四个小的面积。我们在其中的一间里睡觉,一间里做饭,冬天的时候生炉子取暖,一间里放杂物,一间里当作客厅。 虽然简陋,但当夜晚把门关上,把灯打开,那屋子就是我们最安心的归宿。尤其是在冬天的夜晚,晚上如果没有课,就把炉子烧旺了,把门关好,我与颖子倦在被子里,听窗外的风声。那风就在窗户的外面,与我们隔了一层薄薄的玻璃和一层淡淡的窗帘。我们在灯下一起讲故事,或者唱歌,或者看着颖子做作业。任凭外面的风怎样闹,我们都不理,只是享受我们自己的安逸。夏天有雨的时候,我们会坐在一起听雨,还有雷。每一个巨大的雷滚过以前,都有一道亮极了的闪电照亮屋子,颖子都会半真半假地趴在我的怀里喊害怕,我就笑她胆小。是的,在那样的屋子里我们并不害怕,因为我们在里面住了七年多,那屋子庇护了我们七年多,有什么可害怕的呢?现在想来,那屋里的灯光是温暖的,那屋里的气息是清新的,虽然那只是两间非常潮湿,门窗都因失修而漏洞百出的屋子。 那小院子非常地小,但我们在东西方向拉上旧的电话线就可以晒衣服和被子了。夏天的早晨我常常早起,就在一片麻雀的叫声中洗我们的衣服,然后五颜六色地挂上去,不用到天黑就干了。为节约时间,洗衣服的时候我就用电饭锅把早饭做上,等衣服差不多洗完了,饭也做好了。然后把睡梦中的颖子叫起来,催她吃饭上学。颖子总是懒懒的,要叫好几遍才行。有时醒了还会坐在床上叫:妈妈,今天天气好吗?我该穿什么衣服? 吃完早饭我们就上学上班,一天的紧张生活就开始了。 小院里的泥土地中,我们常常种上几种蔬菜。我最爱种的就是茄子了。茄子是一种漂亮的植物,紫色的枝杆,浓绿的叶子像巨大的手掌,风来了一摇一晃的。它们开的花也别致,淡紫的喇叭形,却是尖尖的瓣。花落了的时候就开始长小茄子了,那紫亮的果实慢慢膨胀起来,像慢慢吹大的气球晶莹闪光,最后几乎要把那杆压倒,我不得不找点结实的东西把杆支好了。当巨大的茄子长成了,挂在巨手掌一样的叶子下面,弯腰看去,鲜亮欲滴。这时你会觉得丰收并不在于数量,而在于饱满。把自己种的茄子摘下来吃,那心里真的是很美的。 小院里几年来一直长着丝瓜。春天清明前后,前一年遗落在地里的种子就破土了,然后悄悄吐丝,自动地找棵最近的树或者墙爬上去,就像排兵布阵一样,每爬到一个地方,就把绿色的叶子打开,亭亭的,像一柄柄小伞。然后继续爬,绿色的藤会一直爬满半个院子。清晨是丝瓜开花的时候,黄色的花朵像喇叭,在一片绿色的叶子顶上开着,又像黄色的帆,引来身体巨大的黄蜂,嗡嗡地叫着,采着花里的蜜。蜜蜂小巧玲珑采取花蜜,这么笨重的黄蜂也来吃蜜,感觉就像姚明在街上吃一根棒棒糖,甚是不相称。在夏天丝瓜是不愿意长果实的,只有八月分天气变凉,昼夜温差比较大的时候,花开的才多起来,花落了会有像小青蛇一样的丝瓜留下,慢慢长粗,长长,弯曲着,像跳舞的蛇。长到一尺多的时候摘下,做成美味的汤,鲜极了。 后来,颖子还在院子里种了两棵杏树。树慢慢长大,小院里树荫满了不适合再长别的植物。但杏树却开始结果子了。一个一个像小太阳一样的杏子熟在枝头的时候,感觉特别地温暖。那杏子特别地甜,引来许多小鸟。那一年我们在树下养了两只兔子,兔子把院里的能吃的杂草吃掉了,又吃树上掉下的青色的杏子。杏子不熟的时候特别地酸,但兔子吃得非常好,我说它们比颖子还能吃酸呢。兔子在院子里蹦来蹦去,到处拉它们的屎。那些黑色的小颗粒,颖子的同学看了就说:哦,满院的珍珠奶茶。后来这珍珠奶茶就成了兔子屎的代名词。打扫的时候我都会对颖子说:要喝珍珠奶茶吗? 颖子就总是笑起来。 南屋是两间,一间连着大门,里面堆一些杂物,在屋顶上住着燕子。春天来到以后,燕子就来了,先在电线上呢喃一起,然后飞进南屋察看一番,又呢喃一气,大约这样持续两三天的时间才开始筑窝。颖子说它们是在看这里适合不适合居住,安全不安全。那几天里,颖子进出都特别地小心,说话也小声,怕把它们吓走了。直到燕子们开始衔泥在横梁上做窝了才放心,然后就看它们做窝内的进度,赞叹它们的窝漂亮,问是谁教会它们做窝。 燕子窝做成了,然后就看到一只燕子趴在里面,只另一只飞进飞出。我们知道是燕宝宝快出世了。等小燕子出世了,我们更加小心,每天偷偷地看那燕子的情况,不敢在那屋里站得时间长了。有时候邻居家的猫也在那窝底下瞅,燕子就紧张地叫起来。颖子总是飞快地跑去,把猫赶出好远。老燕子日夜忙着喂它们的孩子,早晨我都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去。小燕子很快长大了,会飞了。那一次一下子飞出四只,颖子高兴极了。但那小窝容不下它们了,小燕子就飞走了,不再回来。颖子又不高兴了好几天,在上学的路上总仰头看天空的燕子,希望有一只能够认识她。有一年燕子做了两个窝,生了两次小燕子,颖子高兴极了,晚上在燕子睡觉的时候,还用手灯照着,看它们睡觉的样子。 现在我们离开那小屋已经两年了,一切更加破败。燕子的窝也被野猫弄坏了,燕子不会再去住了吧。人们常常说房子必须要有人住,有人气才像房子,看来这话有道理。 那座小小的院落不会再有人去居住了,那个地方面临着拆迁重建。但那些记忆是美好的,永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