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情结 一、 我教过小学、中学的课程,最后在大学的讲台上退休。往事总会出其不意地在脑海翻腾,忙忙碌碌,平平常常,想来想去,都是教书的事。 初次试讲的情景,初次编排实验的心情,第一次做科普讲座的印象,上公开课的滋味……都储存在脑海里。 虽然勤勤恳恳工作,却没有得到学校一次奖励(有一次学术委员会已经评审通过的优秀教学成果奖,后来却无声无息地取消了),这种无奈与失落感,也伴随着我不能消散。但是,有点自鸣得意的小事,常在心中引起自豪与骄傲。 1954年初师教育实习,我随班主任汪时叙老师在歙县白杨小学,担任三年级教学,获得好评:1957年中师教育实习在岩寺小学,班主任张淑霞老师带队,我负责实习生的教学安排,还在低、高年级上课:数学和语文,得到原校领导好评:高低年级的课都上得很好…… 大学毕业,分配到安徽农学院物理教研室,担任助教。那是1961年,国家执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教研室的老师大调整,先后调离了四五位,我担负了原来三个助教的工作。压力就是动力,繁重的教学任务,让我很快就熟悉了助教工作。 有一次教学检查,基础部决定要检查我的实验教学。那时仪器不足,16位同学同时做同一实验,两人一组,事先让学生到实验室预习,看实验讲义,对照仪器,了解大概。基础部分管教学的领导带领十几位老师,来到实验室,考察我的教学过程。我先请同学讲讲这次实验的目的,而后我简明讲述实验原理与操作时的注意事项,实验中中可能产生的问题与排除方法。而后学生开始实验,我巡回指导,当学生出现问题求助时,我与同学一起检查实验流程、找出故障,一一排除,快捷、顺利。来检查的教师和领导在低声耳语,“真熟练”、“讲得也很简明、清晰”,他们只观看了一节课就告辞了,因为后面全是学生检测数据、计算结果、论证实验目的。 课后评议会,得到一致的好评,都认为我教态从容,对实验很熟悉,好像是从教多年的教师!教研室主任非常高兴地向我传达了好消息。 当时,助教作为新开课的主讲老师,都要经过教研室、甚至基础部组织预讲、评议通过,而我,因为有前次检查教学的表现,教研室主任决定免了这一环节,上报基础部,顺利地登上讲台。 正当我的教学生涯开始上升之时,就遇到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停课闹革命了。从此,荒废学业很多年。 二、 七十年代,我来到休宁五七大学任教,除了担任大学班的课程,还担任普通中学课程。学校革委会决定我做一次公开教学,领导、全体教师、师训班学员都来听课。课题是高中的“圆周运动”,除了讲述基本知识,还介绍了我国发射成功的人造卫星的运动情况。课后讲评会上,一片喝 声,让我沉浸在得意之中。 学校教改组组长汪文龙老师,他是徽州地区的名师,在文革前担任过中学教导主任,在徽州地区享有很好的声誉。他对我的这次教学给予很好的评价,指出后面的应用实例过重,可以简化一点。多数同事对实例都很感兴趣,因为他们对人造卫星的运动知识是盲点,而我通过实例讲述,既有科学性又有政治性,自然地歌颂一番,适合当时政治的需要。学校革委会主任景印贵最后总结说:“胡老师的讲课,缺点和不足是肯定有的,不过,我没有听出来!”他是南下的工农干部,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对我在物理教学中突出政治,当然满意,他讲的是大实话。 多年的教学工作,让我自信,胆大,有人听课也不怯场,每节课都做好准备,胸有成竹。公开课,更是扩大影响的大好时机。然而,我的公开课太少了! 三、 文革后恢复高考,徽州办起大专班,就是后来正式命名的“徽州师范专科学校”,我为徽州师专化学专业开讲第一课。 那是1978年5月2 日,化学系的普通物理课,当时没有教材,我参考了文革前的几种教材,编写了教案,从容不迫地走向讲台,这次是百人大课堂,初次在这个空旷的大教室上课,显得镇定。我首先申明,没有课本,必须做笔记,边听边记,不懂的问题,先记下来,课后质疑。这些年龄差异很大的一群大学生(多数是知青),求知欲十分强烈,在课堂上我就感受到他们听课非常认真,我的情绪更加饱满。我并不知道很有领导经验的方老师在外面听课,而且还做了课后随访,学生的回答,让他很满意。他对我说:“你的讲课,同学们折服了,想不到新办学校有这样高水平的老师!我们也就放心了!”这个我们,估计涵盖了领导与学生吧! 我对课堂教学的自信,并没有掉以轻心,每次课前都认真备课的,课前,都要静静地回忆一次,在脑海里预演一遍,而后从容地走向课堂。对所讲内容是娴熟的,不需要翻看讲稿。即兴起来,临场也有点轻松的发挥,学生会做出会心的点头、微笑。当然,理科教学,更多的是严谨推理,巧妙的分析、化繁为简的解题方法。调动学习积极性的关键环节,是事先深思熟虑的设问;简明的总结,会使学生留下鲜明印象。 课后,记下讲课心得,作为下次上课的参考。 八零年,教务处进行春季教学大检查,没有听课,只是由教务处做调查、开学生座谈会,而后召开教学工作会议,负责教学的领导对各位教师做了点评。本来自信的我,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评价。一个个老师都点评过去,我成为最后一员,压轴戏,应该是重头戏,得意之情愫,正在心中发酵,突然,峰回路转,意外还是发生了。 “学生对胡老师的讲课,普遍反映是教材熟悉,但是讲得快,写得快,黑板还擦得快,学生听后稀里糊涂。……”听到这个“三快一糊涂”的评价,我好似五雷轰顶,头脑轰的一下子,完全懵了,本来沉静而欢悦的心情,瞬间变得烦躁、激动,头晕,真有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是不是脸红了,只觉得脸上热辣辣地,无地自容。理智让我尽量克制自己,但是,后面还讲了什么,我没有听进去了。 回家倒在椅子上细想,这是我第一次得到如此严厉的教学批评,也是唯一的批评。铭记终生!的确,我的语速太快,已经成为习惯。此后,每次讲课,总要提醒自己。 在徽州师专的多年教学中,我没有遇到公开课的机会!其实,我真想上公开课! 师生联谊会时,有校友高兴地对我说,“当年我们用您自编的教材,感到自豪,为您骄傲。”“您编的讲义,我还保留着,我考研时从中得到很多帮助!” 也善意地说我的要求太严、评定成绩太低! 难以解开的教学情结,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欢快,在晚年的平静生活中,不时地涌起一阵情感波涛,感谢还记得我的同学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