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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荷叶湾(中篇小说)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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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3 11:23: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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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山飞鸿 于 2015-11-23 15:05 编辑

(四)
   “秋瓜哥,你好些了吗,我炖了一只老母鸡,你趁热喝点鸡汤咯。”隔壁的荷叶说话细声细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很是招人喜欢。
   “谢谢!金,金生哥在家不?”秋瓜不知道自己突然为什么问金生在不在家。闻着荷叶身上淡淡的清香,望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脸上火辣辣的烫,有点把持不了自己,说话的时候舌子在口腔直打哆嗦,感觉自己问得有些唐突,急忙转移话题,“好像听见你家的鸡‘咯咯’叫,生蛋了吧?还不快点回去看看,莫被狗吃了。”
   “好嘞!我去去就来,你趁热吃了哦。”荷叶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飞回了自己的家。
   人总是在矛盾中生活的,有些时候言行也是不一致的。秋瓜嘴上说要她回去,其实他多么希望荷叶能多陪陪他,和他说说心理话,谈谈人生的意义,但那是人家的老婆啊!
   荷叶是个苦命的女人,确切的说应该叫女孩,她还未成年,刚满16岁。
   三个月前,15岁的荷叶,从十里之外的天顶山嫁给荷叶湾喻老爷的小儿子金生。半年前,正在读初二的荷叶,倔强的母亲便“狠心”丢下他们三姊妹服农药自杀。起因是荷叶在乡政府打米的父亲,不可遏制地爱上了邻村的张寡妇,只要太阳落山,父亲就像鬼扯了脚一样,哼着小调,直奔张寡妇家,干柴遇到了烈火般燃起熊熊野火。半夜三更,“吱呀吱呀”快要散架的床铺,有节奏地呻吟,都快摇成了瘸腿的老黄牛;“哎呦哎哟”张寡妇淫荡声充斥着破旧的屋顶,穿过透风的窗户,传到隔壁张阿公和老伴的耳畔,迷糊的张阿公,误以为发生了地震,吓得他大声喊:“婆婆子喂,还不快起来,发生地震了。”“喊冤啊,不清白的,人家在唱‘被窝戏’,你安心睡觉咯。”张婆婆一把按住张阿公,生怕他再喊“冤”,情急之下,只好用她那干瘪的嘴唇,盖上了张阿公喷着劣质烟草味的嘴唇……蜻蜓点水般的温存,远不如隔壁的“地震”,但堵住了张阿公“多事”的嘴巴,张阿公心里一阵窃喜:哈哈,婆婆子中招了吧?看你下次还扳俏不?
   荷叶母亲呢?一个病壳子女人,躲在被窝里悄悄抹眼泪。她患有严重的肺结核,夫妻生活一个月打一次酱油,还蜷曲着身子一个劲地喊痛!痛!痛!夫妻生活长期不和谐,丈夫肆无忌惮的出轨,深深地刺痛了她脆弱的心,早已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就在荷叶母亲去世没几天,她父亲名正言顺地娶回了张寡妇,张寡妇顺便带来了三个拖油瓶,加上荷叶姊妹三,一共六个孩子。可想而知,这样一个组合家庭怎能不闹得鸡犬不宁?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哭的哭,喊的喊,骂的骂,打的打,叫的叫,吵闹声掀翻了灰色的屋顶。隔壁刘大婶躲在门缝里偷偷看戏,狗嘴里吐出几粒象牙:“不要这样恶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花心萝卜自作孽!”荷叶父亲气得咬牙切齿,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拿荷叶当起了发泄的靶子,抡起铁锤似的拳头,雨点般打在荷叶瘦弱的头上:“你这个冒得寸用的赔钱货,阳世上的250,不晓得为人处事,尽听信别个撮事弄非,你摔了脑壳啊?”“呜呜呜呜……你有狠,帮人家养野种,把妈妈都逼死了。”荷叶实在受不了父亲的胳膊肘往外拐,一边哭泣,一边小声“回击”父亲。“哎呀,你还嘴硬,教训起老子来了,吃了豹子胆啊?哪个唆使你的?你这个不孝之女,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气急了的父亲像疯了的野狗,呲牙咧嘴扯着荷花的头发使劲往外拽,“哎哟。”一不小心绊倒一根柴火棍,一个趔趄撞到了门框上,额头撞出了一个大包包,手还死死地抓着荷叶的头发,看样子是要钝刀子,杀鸡给猴看了,看哪个还敢在家里造反。对面看戏的赵癫子,身子如一片薄薄的纸片挤出门缝,伸出鹰抓一样的手指天画地神叨叨:“自作孽不可活啊,屋漏水点点滴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赵癫子可不是一般的癫子,曾是荷叶湾有名的教书匠,文化大革命把他打成了右派分子,将他吊成“半边猪”(用绳子绑住一个大拇指吊起身子),大冷天里鼓风机对着他吹,身心严重受挫,弄得他妻离子散,变得疯疯癫癫,一肚子的书沤烂了,所以,大多数情况下说话没有书对,那天说话却超乎寻常对上了书,制止了荷叶父亲丧心病狂的魔爪。
   荷叶总算逃过了一劫,却逃不掉父亲冷漠的心。不久之后,父亲像泼水一样把她泼出了家门,将她许配给喻老爷家这个出了名的“化生子”——金生,小名“花脚猫”。
   就这样,荷叶和秋瓜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自从荷花的到来,秋瓜原本沉寂的心,有种莫名的躁动,他只要看到荷叶那前凸后翘的靓影,听到她那麻雀般的叽叽声,他的心脏便“怦怦”一阵狂跳,原本耷拉的“鸟鸟”也变得胀鼓鼓的,挺起了老高!尤其是半夜三更听到一墙之隔的荷叶和金生哥那“吱呀吱呀”床铺摇得欢响,他的“鸟鸟”越发鼓胀得厉害,浑身燥热,好像有无数条虫子在身上啃食,脑袋瓜都快要爆炸了!他狠心地掐着刚劲的“鸟鸟”,试图掐灭熊熊燃烧的欲火,“鸟鸟”却唱起了反调,越掐越起劲。“荷叶,荷叶……我的宝贝!”梦幻中,他声声呼唤荷叶的名字,仿佛荷叶那温柔如水的手,搓揉着他那不安分的“鸟鸟”。“啊!”一股热流直冲脑门,“浆糊”喷涌而出,弄脏了四年前母亲在世时为他缝制的本命年的红色短裤,无以名状的快感前所未有。说来也够可怜,秋瓜母亲四十四岁那年冬天的下午,为了给一家人做棉鞋,身患高血压的她独自在家纳鞋垫,结果一头栽倒在踏板边上,再也没有醒来。去世时,手上还紧紧地抓着没衲完的鞋垫。秋瓜就这样在幻觉与“自摸”中结束了“红花伢子”的生活。无数个孤独的夜晚,他都以这种“龌龊”的方式自娱自乐。
   人终究是人,不是神,都有七情六欲,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秋瓜也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可这样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生活,对于他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梦,他只能在梦里炒着香喷喷的“锅巴”罢了。
  
   (五)
   长发的女郎~
   你那忧郁的眼神~
   柔柔的迷惑我的帆~
   长发的女郎~
   你那深深的酒窝~
   汹涌的旋转我的船~
   我在漫天波浪里翻~
   你在十里雾外面煽~
   我是奋身扑火的飞蛾~
   你是无情烈火~
   长发的女郎~
   你那坚石的心肠~
   可曾回首来想一想~
   冬去春已来,荷叶湾分田到户已经两个年头,乡亲们不再吃着大锅饭,各自侍弄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荷叶塘里草绿色的荷叶从淤泥中探出头来,尖尖的小脑袋伸出水面,惹来调皮的青蛙驻足于上,“呱呱呱”唱着催眠的夜曲。
   “啊啾!”荷叶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喷嚏,尖起耳朵细细凝听隔壁秋瓜深情的歌声,心尖尖为之一颤,一不小心,衲鞋底的针尖儿,刺破了她的手指头,殷红的鲜血,浸染了手中的鞋垫,染成了一朵粉红的小小的荷花。不经意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春风吹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昏暗的煤油灯在春风中跳跃,似在嘲笑荷叶摇摆不定的心?
   秋瓜忧郁地哼着情歌,信步跨出房门,一股寒风直钻脖颈,欲折回房间披上继父送给他的那件“左三年,右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军大衣,无意中瞥见隔壁荷叶就着床头柜上微弱的煤油灯纳着鞋垫,忧伤的表情只有秋瓜最懂。
   秋瓜有好几个月没听到隔壁的“被窝戏”戏了,早有耳闻金生把“被窝戏”演到了他大嫂子(春妹子)的床上。春妹子和金生合谋,把康生支到新疆打工,和他的老父亲(喻老爷)争抢一块“五花肉”。
   几个月前,父子俩为了挣这块“五花肉”还大打出手,金生将父亲那“地中海”式的脑袋瓜劈开了一道两寸长的分界线,还口出狂言:“老子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子的份上,老子一脚踹死你。”急得他的老娘跪在堂屋里烧香拜佛,哭天喊地:“我的个老天爷啊,你要打开眼睛看看啊,早点把我收回去吧,我的命怎么这样贱啊,找了个花心的老公,四个儿子全都不让我省一点心,这是哪个作的孽啊,我不想活了啊……”
   说来也是,喻老爷四个儿子全都是歪瓜劣枣。大儿子(康生)迂腐,任由老婆骑到背上撒尿;二儿子(命生)只知道瞎折腾,三百斤的野猪——光一张寡嘴;三儿子(贱生)打出生起就没叫过爸爸妈妈,是个哑巴,经常发古董脾气,稍不如意就砸东西,拿了什么砸什么,连老娘都不放过,老娘头上那一道一寸多长的伤疤就是他的“杰作”,他老娘曾牵着他拜百家饭,希望菩萨保佑他开金口,但事与愿违,他始终金口难开;这个满伢子(金生)就更不用说,眼里除了金钱,就是美女,和他那老不死的老爷子一个德行,把她这个老太婆当空气,居然“肥水不流外人田”,玩起了窝里斗,叫她这张老脸往哪搁?也难怪她这个老婆子死的心都有了,可怎么下得了手呢?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活着遭罪吧!
   “荷,荷花,你,你还没睡啊?”秋瓜打着寒颤,推开荷叶虚掩的房门,悄声问道。
   “我睡不着。”荷叶慌乱中擦拭着眼泪。
   “金生呢?他去哪里了?”秋瓜问完又后悔了。金生吃“锅巴”在荷叶湾是公开的秘密,这会问他的去向,这不明摆着往荷叶伤口上撒盐吗?
   “唉!不知道到哪个狐狸精那里去了。”荷叶的泪花花盈满了眼眶。
   “哼!这个‘花脚猫’,这么好的老婆,打灯笼都找不到,太不懂得珍惜了!”秋瓜咬牙切齿,为荷叶愤愤不平。
   “随他去,狗改不了吃屎的,呜呜……”荷叶忍不住放声哭泣。
   “是我不好,不小心戳了你的痛处。”看到荷叶伤心欲绝的样子,秋瓜有些手足无措,笨拙地用衣袖为她擦拭眼泪,冰棍一样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荷叶粉嫩的脸蛋,触电般弹了回来。

   “秋哥,如果他有你一半的好就好了,我,我不能没有……”荷叶像抓救命草一样,一把抓住秋瓜的手,顺势倒在他怀里。
   “别,别这样,我除了会唱几首歌,别无长处。”秋瓜明白荷叶接下来要表达的意思,惊慌得语无伦次,轻轻推开荷叶酥软的身子,拉风箱的喉咙眼,急躁地呼吸,一股白色的热气,喷向荷叶绯红的脸蛋,有些眩晕!
   他不止一次幻想着荷叶扑进他那春心荡漾的怀里,可真要付诸行动,还是有些后怕!都说“朋友妻,不可欺”。虽然他并不喜欢金生,更谈不上是知心的朋友,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怎能趁人之危呢?
   “你勤劳、善良、朴实,又有责任感……”荷叶放下鞋垫,扳着手指头数着秋瓜的种种优点,忧郁地盯着秋瓜深邃的眼睛。
   “呵呵,给我戴高帽子啊?你看我咯,都快三十了,还是‘了光男’一个,哪个摔破脑袋的找了我,倒八辈子霉呢!”秋瓜故意贬低自己,弓起背缩成一只猫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许你这样看轻自己,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冒死救了我,只怕我早已到‘黄土公社’见我妈妈了。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的歌声很感人,我很喜欢!。”荷叶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毕竟才18岁,表达起来从不拐弯抹角,花一样的少女却烂便宜给了金生这个“花脚猫”,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太可惜了。
   “呵呵,是吗?”秋瓜不由得回忆三个月前那令人寒心的晚上。“呼呼”北风像疯狂的野兽一样在荷叶湾肆意地吼着,秋瓜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摸着浓浓的夜色从尖公山看戏回来,他那猫一样弓起的身子窝在继父给他的那件黄色的军大衣里,感觉就像牛栏里关猫——只见军大衣,不见其人。“扑通。”一声,正当他回忆《刘海砍樵》的片段,一团黑影跳入荷花池,在池塘里上下翻滚着,像极了老人们传说的水猴子精。哇,不会真闹鬼吧?吓得他魂飞魄散,尿尿都快吓出来了。好奇心驱使他睁大那双“九七眼”一探究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急忙大声呼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救命啊。”秋瓜一边呼喊,一边脱掉笨重的军装跳入刺骨的池塘,“哎嗨哎嗨”狗爬式游到黑影旁,欲劲将其抓住救上岸。“不要,不要救我!让我去死吧!”熟悉的声音强烈刺激着秋瓜的耳膜,原来是他亲爱的荷叶妹妹。她平日里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那么的动听,那晚绝望的话语刺痛了秋瓜的心,揪心的疼,刺入骨髓!“不,你,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来,来人啊,救,救命啊……”秋瓜一把抓住荷叶,拼命喊救命。沉睡的乡亲们正在做着浏阳梦,是“呼呼”打着“猪婆鼾”(鼾声如雷),忘却了白日里疲劳的劳作?还是“吸溜”吞着“哈里子”,梦见了大块的肥肉?抑或是秋瓜的救命声不够响亮,他们的耳根子全都被耳屎堵住了?总之没有一个“鬼花子”出来冒气,全都缩到了被窝里各自做着美梦!“不抛弃,不放弃。”这是秋瓜一直以来信奉的座右铭。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在这人命关天的关键时刻,怎能依靠沉睡的乡亲们?不!荷花不能死。如果她没了,秋瓜也不想活了。她就是秋瓜心底里最善良最朴实最可爱的荷叶,他不能没有她。想到此,秋瓜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死死地抱住荷叶。“我来了!”三弟(冬瓜)瓮声瓮气地话语吓了秋瓜一跳,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入池塘,夹着荷叶游上了岸。谁还能贬低“猪头木寸”的冬瓜?“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他在关键时刻置个人生死于不顾,救了荷叶,比那些缩在角落弯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弹子脑壳”强多了,至少他懂得见死相救。“啊啾,啊啾……荷,荷叶,你,你,怎么,这么傻啊?连,命都不要了啊?”秋瓜喷嚏连连,牙齿冷得“咔咔”打架,手指都冻成了冰条条,清鼻涕牵起长长的丝线,粘上了荷叶冰凉的脸蛋,“快,快,穿上。”秋瓜哆哆嗦嗦举起军大衣,裹着瑟瑟发抖的荷叶。“呜呜……金生,他是个畜生……”荷叶冰凉的身子一下晕倒在秋瓜“筛糠”似的怀里。“我,我,来背她吧!”冬瓜不善言辞,埋起头,一把背起荷叶。三个岣嵝的背影,在这个平凡的黑夜里,默默地往前挪动,挪动……
   暧昧的春夜,撕扯着昨日的伤疤,“汪汪”狗吠声,惊醒了这一对情意绵绵的孤男寡女,无意中将他们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啊?是吗?你是逗秋哥开心吧?秋哥受不得这一补呢!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秋瓜故作轻松,耸耸肩,开起了玩笑。
   他心里明白荷叶对自己的好感,但现实告诉他:不可以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必须理智退出。
   “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好吗?”荷叶放下手中的鞋垫,极力央求秋瓜留下来陪她说说心里话。
   荷叶是孤独而忧伤的!嫁到喻家已经三个年头,肚子没有婆婆期盼的日益隆起,成了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婆婆斜视的眼神,金生的背叛,乡亲们背后的指手画脚,父亲和继母的无情……她走在崩溃的边缘,多么想找一个懂她的人,诉说心中积郁已久的不快,秋瓜无形中成了她倾诉的对象。
   “荷叶,你说的我都懂,你要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金生会回到你身边的!”秋瓜默默倾听,声声叹息,却无法拥抱他最爱的荷叶。不是他明哲保身,而是不想让那些个多事的长舌婆抓住话柄给荷叶泼脏水,他必须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嗨呀,你们这对狗男女,臭不要脸的骚逼,给我戴绿帽子啊?”几天不回家的金生,幽灵一样突然冒了出来,酒气熏天,“早就发现你们两个眉来眼去,把我当瞎子啊?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哐当!”一声,一把瘸腿的板凳,重重地砸过来。荷叶和秋瓜出于本能,往左边一闪,板凳砸碎了跳跃的煤油灯,盖住了荷叶和秋瓜脑袋碰撞的声音,煤油洒落一地。而后,哭泣声、咒骂声、扭打声、鸡鸣声、狗吠声……声声刺耳,搅醒了早睡的村民。
   “嗨呀,你个王八蛋的,贼喊捉贼,活得不耐烦了,脑袋想要搬家了啊?”北瓜过来了,光着脚丫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指着金生的大蒜鼻破口大骂。
   “不要吵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讲不清的?演戏给哪个看啊?还嫌洋相出得不够?都给我回去睡觉去!”住荷叶湾东北角的刘队长——刘乾坤来不及披上罩衣,提着葫芦灯,迈着八字步过来了。他四十大几,说起话来一言九鼎,在荷叶湾威望很高,基本上没人敢唱反调。
   “队长大人啊,你可要为我作主啊,他们这一对奸夫淫妇趁我不在家,给我戴绿帽子呢!”金生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似乎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绿帽子在哪?你看见他们睡在一张床上吗?不要睁眼说瞎话啊!还不拍拍自己的良心,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张大队长狠狠地横了金生一眼,唾沫星子溅了他一脸。
   “就是嘛,金生,你太过分了。这么晚了,还劳驾队长大人到这里来断你的家务事,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那张马脸,你有几斤几两?再说了,说话要有证据,你看见他们脱光衣服抱在一起吗?人家在一起打良心讲也很正常啊,难道只许你金生放火,不许她荷花点灯?”油皮渣(本名尤有余)从荷叶湾靠南边一栋低矮的灰色瓦房缓缓走过来。他刚过不惑之年,喜欢玩“木脑壳”(骨牌),说话阴一句,阳一句,没有定向,常常弄得人家哭笑不得。两年前,刚刚分田到户,油皮渣一家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两手空空厚着脸皮,到一山之隔的岳父家去拜访,一本正经地对岳父说:“岳老子啊,我是来请你到我家吃野鸡肉的。”“哈哈,哪里抓来的?有这么好的事,请我吃野鸡,那就走吧!”岳父一听有野鸡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心里正纳闷着,今儿个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油皮渣可从来没有亲自请他这个岳老子吃过时兴东西的,莫非良心发现?“唉,我刚才经过这座山的时候,只差一粒米就打到一只野鸡了,可惜手脚慢了一点,只怪我几天没吃饭了,冒得力气追啊!”油皮渣就是油皮渣,想要在县城当煤矿工人的岳父施舍点粮票还拐弯抹角。“哦,原来如此!那就到我这里吃点东西再去抓吧。喏,那里一大锅子汤,你尽管吃咯。”岳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灶台上一锅洗碗水,狡黠的眼神瞟着油皮渣。“您老也太客气了,还是留给自己吃吧,我这就抓野鸡去。”油皮渣不但没有讨一两粮票,还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逃出了岳父家。从那以后,他就算饿得舔灰,也没再踏进岳父家门半步,也算是有一点自知之明吧?
   “我今天就要当着大家的面揭穿他们的把戏,我刚才分明听见她说喜欢秋瓜,难道这还不算戴绿帽子?”金生有些强词夺理。原来喜欢吃“新鲜饭”的他又和隔壁村的刘寡妇勾搭上了,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休掉荷花,与新欢续第二春,这不正好偷听了荷叶和秋瓜的谈话,有个把柄落在他手上,还不大肆宣扬,达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说喜欢听他的歌。”荷叶极力辩解,早已泣不成声。
   “哼,你这个坐屎不臭的家伙,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以为人家都像你一样臭不要脸?我喜欢荷叶怎么了?至少我没有占有她,更不会糟践她。告诉你,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而是给她快乐安稳的幸福生活。”秋瓜振振有词。
   “你,还有你,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想糊弄广大人们群众的眼睛啊?”瞧金生那副德行,一双尖尖的秀才手指指秋瓜,又指指荷叶,“贼喊捉贼”喊得很是老道啊!
   “哟,金生调子这么高,该不会是刚才在山坳坳里和刘寡妇玩得太韵了,还沉浸在“性”福中吧?眼光这么‘高’,口味这么重,吓我一大跳呢!哎呦喂,两条喷骚的短裤差点把我绊倒,大家要不要开开眼界咯?”春妹子一手捏着一条掉色的蓝短裤和一条红短裤,一手捂着鼻子扭着水桶腰进来了。
   “你这个疯婆子,你还跟踪我?给老子滚出去,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金生没想到春妹子如此绝情,竟然当众揭他的丑,让他如此难堪,操起那把散架的板凳,欲砸向春妹子。
   “嗨!放下,放下!不要冲动!”刘队长大吼一声,一把夺过凳子,将金生推到门外去。
   “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欺负老子一个人是吗?老子要和你们拼了。”金生完全变成了一只咬人的疯狗。
   “金伢子你这个冒得良心的家伙,还嫌洋相出得不够啊,要闹出人命才放心,你要气死你老娘这条老命啊?连张队长的话都不听了,难道忘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啊?呜呜……你记得你三岁那年的事不?你这个‘玩孽’(特别淘气)跌到池塘里,如果不是张队长路过,跳入池塘把你捞上来,你还能活到今天啊?你这样不晓得好歹,活到世上干什么?”金生母亲哭哭啼啼,装腔作势拿着一把菜刀就要砍向金生。其实在娘的心里,儿子最坏也是她的儿子,是她心上的肉坨坨,她怎么舍得下狠心去砍儿子呢?不过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罢了,免得人家下狠心废了他的腿,害他一辈子。
   “不要,不要呀!”荷叶一把抱住婆婆。她怕婆婆真的砍金生,那她就罪孽深重了。
   “秋瓜子喂,丝瓜肚子痛得厉害,要你去隔壁借点煤油来打火罐,还不快点回来咯?”秋瓜继父举着拐杖站在自家门口,扯起嗓子放肆吼。继父终究是见过世面的,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意找个借口要他赶快脱身。
   “大家都回去睡觉吧,秋瓜你还不带着弟弟们回屋去?你爷老子喉咙都喊破了。”荷叶湾有名的赵媒婆一边擦着眼屎,一边推搡着秋瓜。她脑袋瓜忒灵活,也会见风使舵。记得康生和春妹子结婚当天,当司仪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拜……”时,“啊不——啊不——”一串长而响亮的臭屁从春妹子的裤裆里飘出来,盖住了司仪的声音。“嘻嘻……”在场的亲戚朋友们一个个掩面窃笑。“屁屁屁,肚中之气,老屁股不关风,羞死亲戚。”赵媒婆眼珠子一转,双手捂着自己的大屁股,顺口溜随口而出,及时为春妹子挽回了黄花闺女该保持的颜面。别看赵媒婆喜欢凑热闹,喜欢聊东家长,西家短,但她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心里是明镜似的。
   “就回来了。”北瓜瓮声瓮气地回答,趁机拽着秋瓜回家了。
   “秋哥回来了。”南瓜、冬瓜、丝瓜在堂屋里急得团团转,生怕秋瓜吃了哑巴亏,想出来帮忙,却被父亲吼回去了。
   看热闹的不再看热闹,策是非的不再策是非,纷纷打着哈欠回去,继续做浏阳梦去了。
   秋瓜和荷叶的爱情貌似夭折在荷叶湾这个平凡的春夜里。
   隔壁停滞数月的“被窝戏”再次掀起了老高,荷叶“哎呦哎哟”夸张的呻吟声,强烈刺激着秋瓜的耳膜,而他只能将他的脑袋深深地埋在被窝里,轻轻哼着“妹啊妹啊~我来到了你门前~”。
  
   (六)
   改革开放的春风,早已吹暖了大江南北,也慢悠悠吹开了闭塞的荷叶湾。
   “你们,知道吗?咳,咳,嗯,啊,这几天,县城来了领导,说是,我们荷叶湾后山,有大量的石头,要进行开采,准备办水泥厂。”唐阿公端着饭碗坐在荷叶湾晒谷坪里,边吃边慢悠悠地发报新闻,红红的太阳照得他那突出的前额越发的起眼。

   唐阿公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就是唐区长的父亲。都说父随子贵,妻随夫荣。别看他其貌不扬,一身的蛇皮斑裹在瘦不拉几的身上,走起路来将头埋在裤裆里,活像一头老实巴交的叫驴子。他的脑袋瓜可不是一般的脑袋,是装了弹子的,还有那双貌似豆鼓眼的眼睛也是看得远的。当年二十好几的他眼光很高,一般的姑娘看不上,偏偏相中了隔壁村小他十几岁的漂亮姑娘云秀,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他深知舍不得羊,套不住狼的古训,狠心卖掉家里那头拉车的叫驴子,花钱请比他帅气十万倍的表弟提着大鱼大肉前去提亲,女方看到帅气的准女婿提起厚礼来孝敬,满心欢喜地答应三天后成亲,结婚当晚,他支开表弟,吹灭大红的蜡烛,一个猫公罩骑到媳妇身上,强行将生米煮成熟饭……也就那一大炮,孕育了如至今长相颇为帅气的儿子——唐耀祖。唐耀祖确实没有辜负唐阿公光宗耀祖的期望,三十出头就当上了一区之长。可惜唐阿公就那一当头炮管用,也不知是云秀不给他机会打炮,还是他打的炮变成了哑炮?总之再没打响过。儿媳(芙蓉妹子)呢?在荷叶湾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但长相漂亮,而且身材好得不得了,要什么有什么,不要什么没什么,尤其是前面那两坨高耸的波霸,很是令人想入非非,好色的男人们送给她一个非常贴切的雅号——三道弯。三道弯结婚三个月就急不可耐的当了妈妈,没多久又当上了村妇女主任,不得不佩服她那坚实的靠背山,以及她那抹了蜜似的嘴巴,表面上看起来婆媳关系处理得相当的好,常常看见她站在荷叶湾尾巴尖尖上,唱歌似的呼喊她的婆婆:妈咪几喂——回来吃饭哒呢——”声音拖起老长,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个婆婆。事实上婆媳关系面和心不和,暗自较着劲,都想掌握金济权,当家作主。
  哇,是真的不?想不到荷叶湾的祖坟要开裂了呢。喻老爷眼睛闪烁,仿佛一摞金光闪闪的钞票就在他的眼前,专门为他准备的。
  哈哈,从此以后我们要与贫困说拜拜咯,这下可以放心的生个带把的,不怕冒饭吃了。金生哈哈喧天,似乎天上就要掉馅饼了,他只等着张开嘴巴接住就行了。
  哼,你倒是喝蛋汤一样,说得那么轻巧,八字还冒得一撇呢!再说了,就算要开采,也轮不到你金生发财啊!你只晓得打炮,打炮,恨不得天天打炮,我可不想再生了,要生你自己生。一旁的荷叶撅起嘴巴,浇来一盆冷水。怀里抱着一岁的小女儿飞娥,旁边三岁的大女儿(嫦娥)右手端着比她脑袋还大的碗,左手笨拙地用筷子在碗里戳着,天上一半,地下一半。你这个蠢东西,猪教三遍都晓得叫,我教你一万遍,你还是现贩子归原,脑膜炎一个,脑袋瓜也要学会开窍了呢,你看,你看,吃饭都冒得看相,不晓得秀气一点吗?地上的饭你给老子一粒粒捡起来吃掉,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粒粮食一滴汗,懂不?岁月催人老,也同样催人成熟,今日的荷叶已是两个孩子的妈,不再是几年前那个说话怕吓着蚊子,走路怕踩死蚂蚁的姑娘了,她被浓烈的烟火味熏得俗不可耐,说起话来比钻子针还厉害。
  就是,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丝瓜的老婆(梅子)怀孕四个月了,摸着肚子随声附和。
   梅子是江西妹子,长得水灵水灵的,刚满18岁,比丝瓜小了整整半个年轮。一年前,她独自一人去深山老林里采药卖钱,尾随而至的继父一闷棍将她打晕在地,欲行不轨。你个老色鬼,干什么?在这紧急关头,丝瓜鼓起腮帮子大吼一声,操起棍子对着那个老色狼的莴笋脑袋就是一棍。啊哟!老色狼一手摸着脑袋瓜,一手提着裤子连滚带爬滚下了山坡……“妹子,妹子,醒醒啊,老色狼已经跑了!丝瓜丢下棍子,轻轻摇晃着梅子,唉,你终于醒来了……”“呜呜,谢谢大哥救命之恩!梅子边哭边向丝瓜诉说,她说再也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了,再也不想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了,跪在地上求丝瓜带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原来梅子的生父在她三岁那年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烧得变成了灰。有人怀疑她母亲与她继父蓄意的计谋,一对丧尽良心的狗男女为了达到长期姘居的目的。梅子15岁那年起,继父这个可恶的老色狼看梅子的眼神晃着绿光,数次趁梅子母亲不在家,对梅子动手动脚,梅子抓起剪刀奋力反抗,才保全了女儿身,不成想今天再次被老色狼钻了空子,如果不是秋瓜及时相救,只怕毁在老色狼的魔抓之下。丝瓜平时猫弹鬼踹,嘻嘻哈哈,这会听到梅子的不幸遭遇,眼泪花花在眼眶里打转转,他也坦言家里的窘况:爷(爸爸)死娘不在,母亲去世多年,父亲去年去世,也和母亲一样一头栽倒在地上,驾鹤西去,棺材还是荷叶湾的乡亲们凑钱买的;兄弟五个只有老二和老三结束了单身生活,体弱多病的老大和猪头木寸的老四,还有他自己都是了光男一个。一个月前,他被一个老乡骗到江西的小煤窑做廉价劳动力,累死累活不说,一日三餐都缩了水,变成了一日两餐,清一色的红薯,稍微手脚慢一点,矿长的狗腿子一巴掌扬过来,打得你眼冒金星,有个别想逃跑的,不打断你的腿,就会抽你的筋。丝瓜前几天亲眼目睹一个15岁的孩子逃出去没几步,被狗腿子抓回来关在黑屋子里往死里打。哎呦,哎呦,我的老娘啊……我的老爷啊……我再也不跑了。黑屋子里传来孩子哭爹喊娘的哀求声。嘻嘻嘻……你的小鸡鸡咋还那么嫩啊,你的爷老子(父亲)下本下少了吧?狗腿子的淫笑那么刺耳。你个狗娘养的,绝子灭孙,不得好死。狗腿子的恶行深深触犯了丝瓜的底线,使劲踹着黑屋子的门。嘘,你想送死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鸡蛋不能去碰硬石头的。黑瘦黑瘦的锁夜壶岣嵝着背,好心好意提醒他。他是煤矿工人队伍里的老油条,称呼他为老油条,不是说有多狡猾,而是他被矿老板榨了将近十年的油。其他矿工已经变得麻木不仁,装聋子,装哑巴,面无表情的啃食着乌漆墨黑的馒头,内心里到底有多恐惧,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丝瓜气愤极了!他想抗议,终究身单力薄,不得不移回四面透风的茅草房。月黑夜高的昨夜,丝瓜捂着肚子哎呦哎哟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不一会儿,口吐白沫,白眼翻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去,把这个废物丢出去。矿主一声命令,狗腿子哦呵一声像丢狗一样将丝瓜抛出了老远。过了好一会,丝瓜吐掉一口的肥皂泡,趁机逃出了这个要命的鬼窝。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这装死的三脚猫功夫,竟然骗过了狗腿子的狗眼,他一路狂奔,却遇到令他深恶痛绝的一幕,来了个英雄救美。丝瓜告诉梅子,家里长得最帅的北瓜最先结婚,也最有眼光,前年从县城郊区带回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叫玲珑,人家姑娘初中毕业,有一门既轻松又体面的手艺——修手表,她却相中了北瓜豪爽的个性,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义无反顾的跟随北瓜到这鸟不拉屎的荷叶湾,过着清贫的日子;老实本分的南瓜,去年春节倒插门给了王家村王家婶子的小女儿翠花,今年大年初一添了个大胖小子,小日子过得还行。人家都要讨堂客,丝瓜就这样不花一分钱,捡回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堂客。偶然中也有必然,如果他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会有桃花运降临他身旁吗?
  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堂客们,跳起来撒尿都只有三尺高,发财还是要靠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这次发财的机会来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懂不?金生飞快地从唐阿公的嘴边抢过一块油汪汪的肥肉,足足有一寸来厚,他有些得意忘形地掂了几下,喏,这块肥肉哪个都想吃,为什么就我敢从唐阿公的嘴巴边上夹过来呢?因为我抓住了机遇,瞄准了就下手,嘻嘻……”
  我要,我要。冬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伸出乌龟爪一把从金生筷子上抓过肥肉,闪电似地塞进嘴里,伸出长舌子舔食着油亮的嘴巴,嗯啊,好吃,好吃!
  啊哈哈哈……啊呸,金生的牛逼都吹到天上去了,煮熟的鸭子飞咯,咳,咳,咳……”菊花打着哈哈,饭喷了一地,呛得她咳嗽不止。她是喻老爷三个儿媳妇中讲话最有底气,也是最会点死穴的。因为就她生了个带把的,其他两个生的是皮撮箕。她说话做事风风火火,毛里毛躁,人称毛三叫。毛三叫有著名的三叫,第一叫叫得响亮,第一天踏进准婆婆的门槛就大声叫妈妈,乐得婆婆嘴巴都合不拢,拉着她的手硬是塞给她一个20元的大红包,喜得她躲到厕所里放肆亲红包我的妈呀,叫一声妈妈就得20元,以后我要多叫她妈妈;第二叫叫得激情,新婚之夜一声感叹哎呦,哎呦,冒想到这样好玩,再来一次咯!,美得命生爬起来继续哼哧哼哧耕地,边耕地边咕噜你个骚鸡婆喂,到底要几次?你倒享福,两腿叉开,不用卖力,可你的胸脯变成了飞机坪,要我摸哪里咯?听床戏的婆婆喵喵两声,暗示他们注意休息,命生的鸟鸟吓得变成了蔫不拉几的缩头乌龟,任凭菊花再怎么揉搓就是立不起来,气得菊花对着窗户骂:哪里来一只野猫子叫春咯?搅了我的好事。羞得婆婆退回了里屋。后来婆媳关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搞僵,婆婆开口闭口就是:你这个骚货,结婚第一天就放肆叫,可怜我命生伢子不清白,讨了个二手货,你只晓得要他的钢钎戳,会短阳寿呢。”“我就要就要,怎么了?你有狠问你那个老不死的要啊?菊花知道公公不喜欢婆婆,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摆着气她婆婆,晚上则变本加厉要得更勤,叫得更欢;第三叫最经典,也最搞笑!那年夏天,命生从县城逛了一溜回来,带回来一对时髦的胸罩,中间垫了厚厚的海棉,没有肩带,摸上去蛮有弹性,基本上可以以假乱真,菊花穿在身上,站在镜子面前一声惊叫:我的妈呀,珠穆朗玛峰啊。索性外面套一件吊带背心扭到晒谷坪去现世现世,好让平日里笑话她飞机坪的那些个男人们恍恍绿光。都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菊花高挺的珠穆朗玛峰确实令人想入非非,可惜没引来其他男人,却引来哑巴小叔子的好奇心,在晒谷坪拐弯处一把将她抱住,吓得她一声惊呼我的珠穆朗玛峰,哈哈,原来珠穆朗玛峰在扭打中跑到了背上,背上鼓起了两座山峰,这一叫引来不少围观群众的嬉笑,毛三叫由此闻名荷叶湾,只要提到毛三叫的名字,无不捂嘴窃笑。
  你个狗杂种,怎么不讲一点规矩,把我的肥肉抢了。还有你这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毛三叫,一张烂嘴巴一顿乱叫,望着你瞎眼。金生气急败坏,手指头都快戳到冬瓜眼睛上了。
  喂,你,嘴巴放干净一点,手脚放老实点,明明是你带头抢人家的肥肉,冬瓜只是学你的坏样子而已,凭什么骂他?北瓜老婆(玲珑)看到小叔子被人欺负,跳起来回敬他。
  人不知面丑,马不知面长,唉!荷叶一声叹息,一言难尽。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你们哪个,手伸得长哪。周阿公神神叨叨,露出狡黠的表情,他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呢?
  冬瓜乌龟爪长些。
  金生第三条腿更长。
  要发财咯。
   ……
   大家吃着粗茶淡饭,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做着发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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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沙发
    发表于 2015-11-23 13:15:21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人物刻画细腻,小人物平凡而又典型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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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 签到天数: 120 天

    [LV.7]常住居民III

    板凳
    发表于 2015-11-23 15:11:21 | 只看该作者
    看起来人物众多啊,个个都在演戏!:l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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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 签到天数: 2395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地板
    发表于 2015-11-23 21:35:55 | 只看该作者
    好热闹哦!家长里短,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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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5#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7:31:25 | 只看该作者
    筱欣奕奕 发表于 2015-11-23 13:15
    人物刻画细腻,小人物平凡而又典型的形象

    呵呵,小人物太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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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6#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7:31:56 | 只看该作者
    雪山飞鸿 发表于 2015-11-23 15:11
    看起来人物众多啊,个个都在演戏!

    :P不多,一个村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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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7#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17:32:16 | 只看该作者
    鹿城飞侠 发表于 2015-11-23 21:35
    好热闹哦!家长里短,信手拈来。

    谢版主赏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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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 签到天数: 1777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8#
    发表于 2015-11-29 22:26:14 | 只看该作者
    这几章人物众多,相互交叉,互为因果。小山村的生活场景描写得很原生态,人物描写都很张扬,具有个性。地方方言的运用,也增强了作品的特色。故事是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展开,但涉猎的情节则是比较广泛。比如,即将开矿采石烧石灰,还有丝瓜从从小煤窑逃脱等情节,都和外面的大世界相关连着,并非是死水一潭。后面的故事是怎样?继续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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