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龙湾游记
晨之风
近平元年六月,时逢休假。余弃俗事,忙里偷闲,赴深圳,行采风事。
廿日辰时许,友人拨冗邀游。为寻静处,自驾车,远离深圳八十余公里,至惠州霞涌镇。友人言此地有悦龙湾,罕有人知,如深闺之少女,近年辟为新兴景区。余观悦龙湾,三面山石环拱,山低石矮,多红色。与海水映衬,天然浴场也。近湾,有一半岛,尽处有一农家餐馆,傍依海湾,主营海鲜,纯乎天成。友人备衡水白干佳酿,选餐馆特色菜肴七八,于是和友人面海而坐。其时,海风鼓浪,凉意习习,惬意非常。放眼处,水天一色,岛屿散落,参差点缀;渔舟腾挪,搏击浪尖,隐现浮沉。仰视空中,云层分明,白云在上,乌云贴水;近处,三五海鸟,形容矫健,翻飞翔集,鸣声左右,凡无限情趣尽在其中。尤为心动者,潮水起落,惊涛击岸,浪花四溅,若碎玉飞花,促人心潮澎湃,游人到此,无不以为至乐也。
此时此景,美酒未饮,自行陶醉。遂浮想联翩,遥想魏武当年《观沧海》“水何澹澹”“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诸句,今以此观之,颇有同感也。又忆毛太祖《浪淘沙·北戴河》“白浪滔天”“一片汪洋都不见”句,顿生敬意。叹伟人胸襟,吾辈不及也。座位下临海岸,可触海水,时有水花溅入席间。然吾不以为然,反以为莫大乐趣也。谈笑间与友人蘸海水而餐,把酒临风,觥筹交错,尝南海滨海鲜佳肴,谈人间悲欢忧乐事,此乐何极?平日纵有烦事扰心,而今烟消云散。酒入愁肠,顿感超然解脱,大有飞升之意。
友人热情,极尽地主之谊。劝酒不辍,精神可嘉。古语:“胜境促豪饮。”恍惚间,早有醉意。大发时事兴衰感慨,斗胆指点江山,多有愤世嫉俗之句,友人唱和,愈助狂语。正慷慨激昂处,海面狂风骤然大作,乌云四合,天色黑暗,浊浪排空。远方云浪相衔,蜂拥而至,变幻无常,蔚为壮观。顷之,雨滴如豆,密集散落。餐馆屋顶响声阵阵,旋即雨雾笼罩。友人疾呼“避雨”。不意吾酒劲上涌,兴奋异常,竟面朝大海,臆想海子“春暖花开”景色。任凭风雨洗涤击打,淋漓尽致,全身湿透,浑然不知也。同行皆以为“痴狂”也。
餐毕,与友人漫步悦龙湾。岸边皆砂石地,偶有贝壳零落,游人捡拾,以为纪念。多有游泳者,但见美女靓男,无论妇孺黄花,于大庭广众前袒露肌肤,尽显生命本色。余一时兴起,不顾醉意朦胧,解衣下水,投身海浪,欲主沉浮。然独臂难挡汹涌,大有螳臂当车之嫌。虽奋力挣扎搏击,仍不见前进效果。屡进屡退,渐生权变归隐意。转而因势利导,顺水推舟,倒生快意。实为无奈,妥协之举也。宇宙之无穷,沧海之广阔,独生命之微弱,何哉?
申时许,日偏西,方兴尽上岸。友人飞速驾车,归驿馆。途中遍览海湾山峦,经历晴雨天气,浑身释然,轻松无比,盖多年未有此感觉也。
回想一日之内,沉醉悦龙湾,食海鲜,沐海风,置身海浪,力主沉浮,堪为人生乐事也。于是余有叹焉:未攀高山不知其险峻也,未入深潭,不知其广博也。独居一室之内,局促方寸之间,孤芳自赏,终不能有大悟也。自投名缰利锁,何如自由精神哉?此行悦龙湾,岂止悦龙?其实悦己也。悦己而超脱,超脱而豁达,豁达而提升,是为君子至性也。
六月卅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