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后的雪域——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情人

樟树

                                       60后的雪域——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情人                                                                                                                                        之 一西去列车的窗口



       想去西藏，想看雪域，一直是多年挥之不去的愿景。在我的心里，糌粑清香酥油灯光影里的恬静，可可西里的死寂却奔放自由的生命，布达拉与大小昭寺的信仰，穿越亿万年时空而存在的冰川，纳木错的光影，珠穆朗玛的诱惑，格桑花的热烈，青稞酒粗犷，美丽的卓玛和草原上的歌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传说。
       我思维隐秘深处的雪域西藏，还是小学时的那个苦难的强巴留给我的，那是一本连环画，高耸的雪山残酷的头人被奴役的强巴，构成了整个故事的内容，也构成了雪域西藏的印象。很多情节今天记忆犹新，那时情绪随着强巴命运，同他一起痛苦愤怒喜悦，有一页画面背景是雪山，雪山下是金珠玛米列队而行，画面下的文字清楚记得第一句话是“春风化雨”，然后大意是金珠玛米来了，强巴解放了。——“春风化雨”一词，就是这里学会的。那时不知道雪域的美却记住了西藏的落后苦难，还有强巴。——可惜，忘记了书名。
       一觉醒来，过了湖北恩施。火车在隧道与桥粱之间向前行驰。车速慢得象蜗牛，比骑行西藏的格格还要慢。还常常停车，礼让飞弛而过的和谐号。现在又停了，像肖伯纳花园的小径上，侧身恭让花枝招展的贵妇人。
         车窗外的景色已不同于益阳。山已高，涧已深，见不到平坦的农田。也许遥远和俯瞰的原因，农田旱土象一个个大小不等规则不一的盆子。盆子里种的几乎都是玉米，开着的玉米花有些枯黄，可叶子还是青的，青黄的花杆叶之间，挺着吐出金丝银丝玉米们。水稻不多，完全是溪涧们决定的，只有在它两岸的狭窄地带，才有水稻们的影子，一条一条的连着，层层的，象你伸直手掌，手指背上的纹路。
       祈盼许多年，西藏之行终于成行，坐上了去成都的列车。同行的只有朋友张果老，豪爽随意的益阳汉子。七月初便发出去西藏的信息，七八个同学同事朋友雀跃说要随行。真正决定买票的时候，有的说工作安排不下，有的说老婆担心身体不准出去，有的说没有同行同性伴侣，还有的说经济危机，只能等待明年。
       来一次孤独的旅行，同城有自驾去西藏的户外团队，时间是七月八日。准备得好好的，可是天降暴雨，学校防灾救灾难以成行，遗憾的退掉了随朋友阳刚同行的机会。
      铁轨与车轮的“咣当”声中，山景有了异色，有几处阕处，列车凌空而过，视野开阔，连峰在远处，青黛而后行，烟岚簇簇，随车流动。倏忽之间山峰圆润簇立，绿树向上丛生，如飘着披风深情凝望的侠女，娇态恣肆天生；倏忽之间石峰矗出，斧劈刀削，红石祼露，松生崖间，强壮粗犷，似乎张家界峰林在此走婚。
       民居新楼旧居并存，零落于半山，集居于水涧。新旧相并，恰似穿越相互的数十年时空，见证新生与老去。和许多地方一样，新楼是多是贴砖的两层楼房，像一个家族的通谱，没有丝毫的地域民族文化特色。
       到达州地界，车速又减，便慢慢看窗外景致，思维也活跃起来。流经达州市区的洲河，是长江支流的支流，江水很黄很暴力。江桥两岸多加工厂，黑红颜色的水渍向江流去，环保应没到位，或许天高什么远，管不到这些儿吧。不过达州是我向往的地方，这里是邂逅崔莺莺先情后弃的元稹的故乡，也是是旅行家徐霞客赞誉的“西南奇胜”，更是传说中的“巴人故里”。我对这些东西总充满神秘感和探究欲望，遗憾的是我这次不能下去一探究竟，留着下次吧。
       列车播音员又在道歉，懒洋洋的说起列车晚点给您带来不便请谅解。这里和所有的其他地方一样，对咱们造成的不便甚至损失往往一句冠冕的空话就敷衍开去。
       只是我这种不便完全是自找的，谁叫也想远方和诗呢。时下的心灵鸡汤说人生要有远方与诗，听得我内心一麻一紧，麻是盼望，紧是伤心。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去市场里连鸡毛也无人给你，还炖什么鸡汤呢？
       然而谁叫我喜欢旅行呢？美酒，旅行，诗歌，是我打发生命闲暇三件宝。有次酒酣之间，朋友不解我旅行的嗜好，问我“旅行有什么味”。朋友除了喝酒，再就是好牌好色，他可以在长江三峡的船上打三夜三天的牌，遇到颜值好的就邀请喝茶喝咖啡恭维她是知性美女。他说牌色就是我情人，我说旅行就是寻找大自然的美景做情人。
       虽然经济基础薄弱，然而“远方和诗”这种“情人病”照染不误，平时只是小打小闹，和家人和朋友转转地沟游周末游，却把一个愿望压在心底，随着年龄的增加心愿似春时的竹笋，天天向上生长，总欲破土而出。
       放弃随同阳刚同行的机会，一时间放弃了去西藏的目的，老婆也很高兴。晚上回家，正好小弟一家来家宴。酒中说起行走西藏的话题，也是无限得到神往。说起一些人不去的缘由，突然感悟，自己不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而是一年年变老。今年已知天命好几年，今年不去，明年更难。至于经济基础，奋斗与准备了几十年，犹是如此，明年估计也是如此。——说走就走，让那春笋破土迎风茁壮成长。
       火车上没有水，卫生间极度脏臭而不入目。铁道部长是不坐的，卫生部长是不坐的，市长书记也不坐的，顶多几个村支书记村长混迹进来，但他们不管事。列车员不漂亮也不热情，既是推车卖方便面连职业的微笑和声音也省了，一副和情人做爱而阳萎被掀下床的委屈模样。也许是没有岀勒补助，没有月度奖，没有季度奖了吧，这些年的反腐把底层的福利也做为腐反掉了，本来靠金钱支撑的铁老大连起码的服务底线职业底线在k786的列车上，被水和卫生间又腐臭了一次。
       去等卫生间的张果老回到座位，“不骗你，没看见这样邋遢的火车。”“不骗你”是他的口头禅，无论说什么，这三个字一定附着前后。他是我的铁杆行走哥们，这些年走过不少地方。今年初始不敢去西藏，被老婆一激，就电话说多买一张票，于是今天也在列车上。
       好在同行的张果老健谈和人缘好，好在上铺的邻居是两个大美女，一个如玉环，一个如飞燕，燕瘦环肥，不久坐上面的美女们下来，坐到下铺，要知道下铺比上铺方便。出去旅行，看山看水看人，路遇帅哥美眉，也是旅行人生的另一道风景，或者偶然的社会福利，要不为什么旅行的人那么乐此不疲呢？
       听着他们的谈话，也参与他们的话题，旅途不至于寂寞起来。听着我俩去西藏旅行，两个美女羡慕的样子，感叹自己要找工作要攒钱哪天能去西藏。我想起蜀之鄙二僧的故事，自己何尝不是那个穷和尚？
        列车时停时走，却在坚持继续前行，我就知道更好的风光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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