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沉思

李芳洲的世界

秋夜沉思

李芳洲

一

        黄昏来临，我在园中小憩。手捧一杯香茗，赏玩自己的好心情。落霞孤鹜，秋水长天，风给植被解开腰带，任枝叶随性狂舞。

        然而高科技使你无处遁逃，她75分钟的电话，抱怨，像突降的大雨，将我先前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荡涤冲尽！也许是我还没能禅定到“菩提本无树，何必惹尘埃”的境界。所以才有了百转千回的翻腾燃烧。

        她是一个被老师嘉许，长辈怜爱，才貌双全，冰雪聪明，且有情怀的女子。上车前，依旧豪情壮志，一心要在学术上有所建树，誓言要做一番事业给大家看的。不想，到北京才20多天，理想竟被现实捏碎，纷纷扬扬随尘灰落地。

        她说得太多，但有两点印象颇深，好似白西装上的红扣子，突兀得叫人难忘。

        一点是：父亲被判，母亲姥姥无助。自己不得不为房租、柴米油盐及各种起码的必需……在读书之余打几份工，维持全家生计。

        二是：看到热播的电视剧《永远在路上》……一个贪官，姓裴的夫人，两胳膊戴满了手镯，剩余的翡翠镯子，用绳子穿了提不动的一大串…… 她说：“这样的贫富落差，让人们怎么能接受得了？她提不动的是翡翠和票子，我们提不动的是苦难贫穷。

        假若她们是马云、李彦宏、马化腾或查尔斯王子的太太，也就罢了。可是她们是贪官的夫人，是用公权不当得利弄来的钱啊……

        你叫我们不要比，这不是折腰五斗米的问题，而是财富天堂，物质地狱的差别！我的精神修养、自尊的底座，靠什么来堆积、夯实呢？老师啊，我可以箪瓢镂空，但妈妈和姥姥怎么办？什么能够支撑我初衷不该？”贪官和我谁更需要救赎？好人、坏人的边际效应是什么？

        下面轮到我困惑了，我该如何教会她，直面生活的严峻，用什么方式，去兑现领到一张缺角的支票？当你被钉在高加索山上，让飞来的鹰啄食你的肝脏，那肝还会长出来……或者坐上了一辆抛锚的车，该如何避险？让她相信，贪官们用欲望垃圾，酿造的苦酒，喝了会麻痹大脑，胡乱作为，不会有好报。给她指明好坏、光明黑暗、穷与富的边界不是金钱划定的。哭哭啼啼的眼睛，看不到星光灿烂、波光花影，人生也像缺角的月亮……我当然知道，空洞的说教，不可能匡正她的情感楼宇。那么，用什么方法，使她继续心驰神往、覆水难收地爱上学术研究呢？

二

        居里夫人是大家熟知的，她贫穷，则成就斐然；可可香奈儿，从修女蜕变为富可敌国的企业家；我们的季羡林也是寒门学子。这些人的贫苦皆属个体不幸，普遍而不特殊。可喜的是，他们都坚守住底线，实现超越，使人生仪态万芳，金翠辉煌。

        文明发展进步，是需要思想研究进取的探索者们去推动的。如果忙于生计，无暇旁顾，沉静不下来。同时，又被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浮华炫目所诱惑，随时被贪腐分子的财富、地位震慑，以致沦陷动摇……

        是啊，有多少人，能在魔鬼的宣传画面前，保持住道德良心的自律？自愿孑然一身，不为权钱色所动？

        搞科研、做学问、教书育人，相对富豪收入偏少。有些甚至如苦行僧一般的活着，然而这些人的精神是富裕的，对自然、民意、学术是敬畏的，对权钱是藐视的，对事业是虔诚的，否则哪能像屠呦呦那样苦修下去？

        假如吸引眼球的官太太，翡翠手镯堆如萝卜白菜，大官们的现金、黄金船码成小山，贪官们的忏悔录永远一个版本。那么有几个互联网的原住民，愿意“二月新丝，五月谷”、“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躬耕学术的薄田瘦地？

        当精神底座松软，灵魂人格可置换黄金屋、颜如玉，又何苦要抱残守缺，忆苦思甜地吟诵陋室铭呢？

        每个民族都应有左拉、雨果、鲁迅的引领，不该有太多《红与黑》里的于连木匠小子！70、80、90当承上启下，中流砥柱我中华。不该一点挫折便隐遁桃源，更不该失意于风花雪月，便藏匿于庵观寺庙的吧！

        清贫苦寒，可以不坠青云之志。前提要看得到满山绿、遍野花，周围流淌着相对的淡定平和。是啊，人性是复杂的，人是脆弱的。偏向虎山行，不惧粉身碎骨，要去攀崖的毕竟是少数。能抗住不当得利、瞬间暴富、不被浊流裹挟；不是好多专家尚难保住晚节吗？何况这些小青年呢？

        我承认，贪官和无良商，模糊了青年们做人做事的边界，挑战了大家的底线……

        作为师长，不能只从旁加油。还要递上甘露，扯开缠住他们眼球的血丝，撩开遮障他们眼目的雾霾，掀起上面的枯叶，使其精神不饥渴，目光触到新绿和充满色 光热的旭日。不仅如此，还要对缺乏生活经验的他们，给出建设性的建议与方法，使之尽快成长为有用、有力、瞭望世界、勇挑风雨的一代。聪明的他们，一旦懂得人生不是赛场，永远不可以退场，努力挫折永远不会打烊；而希望胜利总蕴藏于冬春接口处，昼的旖旎与夜的黑暗也是孪生。一个智者、勇者会在一呼一吸吐纳，一伸一缩坚韧。找对正确的计算得失，眼眸嘴角自会清风明月。身心体系丰盈，竖起桅杆，好风自会鼓帆。那时候，你会体验和领略到时间如诗、苦难如歌。让我们用温婉的仪态，狂野的艺术，唱出国家、民族的心声吧！这样的有志者，决不会轻易被外部事物，魅惑左右。切忌扣错第一颗扣子，更不要在短暂的失望中蒙圈。

三

        晚风进来，小宇宙继续寥落。我开了庭院灯，花儿依然嫣然。走着走着，头碰到了柚子，旋即猛醒，那有重量的柚子，不也是成熟了才金色的吗？不是经历了风霜酷暑才壮硕的吗？不肯扛太阳，不愿担风雪，只好在青少时，一串串坠落化泥腐朽。想到这儿，我轻轻的放下沉重的焦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人也一样！经不起生活历练、权钱切割，必然消失于大化。五千年的负荷已经够重，不需再竖起一面哭墙。那墙不是早被孟江女哭倒了吗……

        还是打开心扉，接收变调的扣敲。学菜板承受千刀万剐，依旧初心不改地坚挺本真吧！

        其实，丝丝缕缕的情怀、文字，是会融化人间的冰冷的。跳脱暮色、秋色双重苍凉，挽留天空的晴蓝，用阳光给别人、自己镶上金边。使幽邃的人生宝石翡翠、胭脂黎明、落下黄昏、好风好水。

        其实万古乾坤谁都渺小，一起想想正能量……自阿波罗登月，激励了多少理工男献身宇宙星球的开拓。直至衍生出太空科学，造福民间。

        我们的景海鹏天命之年，依旧壮志太空使命……

        让我们从“宫斗戏”中拔出视角，何愁神州不春红？老了不减对痛苦之美的痴情，对深思、希望的顾盼，不忘用油 光线温染生活。

        人道是，敢于不断尝试、挑战、追求的人，是不会老的，不是吗？所以，觉得自己像一勺糖、一撮盐、一颗胡椒和一碟芥末，使周围因我有了滋味。一品一尝解千愁，从此不做眼泪包。

        夜深了，霜降的蓉城，依旧有着暮春的温暖、嫣漫，只是开的花品种不同。我轻轻地想，让自己的心流专注于所好所长，让更多的美好诞生其间。

        进屋之前，再次向上苍默祷，让那些干扰孩子们成长的负能量少些，再少些。让我们的子孙，顶天立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一颗大珠悄然落下，我知道那不是李商隐诗中的蜡烛——但弄不清，让人欢喜，让人忧？

2016年10月25日

来源: 秋夜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