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根生 于 2016-12-29 12:13 编辑
王根生读唐诗(7): 叹人不识凌云木 《小松》 杜荀鹤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一般人写松,会找那些挺拔的来写,而杜荀鹤却写小松。小松的成长非常艰难,从小长在杂草里。终于长到灌木之上了。也许他能长成参天大树,可世人还没注意到。等到将来他成才,人们才纷纷赞颂他的高大“直待凌云始道高”。 与其把溢美之词奉献给高大的凌云的劲松,不如在他为成才之前为他松松土,施施肥,除除草,为他的成长创造一个良好的条件。
想起了台湾电影《鲁冰花》,这是一部很好的片子。故事情节大体是这样的:
从城市来到某山村小学担任美术教师的郭云天刚上第一节课,就发现班上的学生古阿明是个绘画小天才。阿明家境贫穷,调皮捣蛋,学业不好,但对色 和周围事物有极敏锐的感觉和想像力。云天走访了阿明的家庭,知道他自幼丧母,父亲是个朴实的茶农,姐姐茶妹身肩母职,善体人意。云天关怀他们,并与他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云天独特的作风和气质也在学校两位女老师心中荡起涟漪。云天受校长之托,主持美术选手训练班,准备选出优秀者代表学校外出比赛。他极力培养阿明,阿明也是表现最杰出的选手。其他老师却认为乡长的儿子林志鸿才是最有资格的代表,他们抵制云天的做法。经过投票,阿明落选了。云天被迫悄然离开水城乡,带走了阿明画的茶虫。阿明因老师离去而伤心,后因营养不良,感染上肝病而夭折。葬后不久,传来阿明画的茶虫获世界儿童画的金牌首奖。记者争相来水城乡采访,大家都说阿明是天才早逝。为此,茶乡开了一个隆重的大会,乡长满怀激情,唾沫星子乱溅,大肆赞扬茶乡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出了一个优秀绘画天才,这是茶乡的骄傲,更是自己的自豪。可茶妹心想,在阿明生前,只有郭云天老师说他是天才,现在都说他是天才也没用了,因为阿明永远不能作画了。
这古阿明不正是杜荀鹤笔下的那颗小松吗?
想起了钱钟书先生《读伊索寓言》中,写的蚂蚁和蟋蟀的故事:
一到冬天,蚂蚁把在冬天的米粒出晒;促织饿得半死,向蚂蚁借粮,蚂蚁说:“在夏天唱歌作乐的是你,到现在挨饿,活该!”这故事应该还有下文。据柏拉图《对话篇·菲德洛斯》说,促织进化,变成诗人。照此推论,坐看着诗人穷饿、不肯借钱的人,前身无疑是蚂蚁了。促织饿死了,本身就做蚂蚁的粮食;同样,生前养不活自己的大作家,到了死后偏有一大批人靠他生活,譬如,写回忆怀念文字的亲戚和朋友,写研究论文的批评家和学者。
我不是说蟋蟀就象征了小松,我想说的是我们人类的残酷:你活着的时候,我恨死你了,我有充足的名正言顺的理由伤害你,你死了,我可以尽情的夸奖你。我们知道,夸奖死人是没有意义的,至多不过是给死者的家属一些施舍,条件是其家属面对记者,违心的说着人家早已拟好的话语,就好比《红楼梦。葫芦笙断葫芦案》中贾雨村打发了冯渊家人一些银子而让他们称赞自己明镜高悬为民伸冤一样。这么做的其最大受益者就是活人,就是人家活着百般刁难百般打击迫害,而死了,却写怀念文章,其表情大有如丧考妣的那类活人。 就诗歌本意来看,我们可以有这么一番感慨:人呀,往往只是关注成功者,很少关注那些有着良好的发展前途而眼前仍在艰难奋斗的人,而一旦这些松树成才,却不遗余力的把廉价的赞美之词送给他。其实赞美松只是个借口,更多的是借赞美松树来抬高自己。再往深里看,我们却窥见了人类的伪善与凶残:当松树还是小松的时候,他们已经知道这棵小草必然要长成参天大树,于是找出冠冕唐华的借口,百般打击杀压,直至与死地,而当目的达到,还不罢休,还要写悼念文章、回忆文章,再次利用死者,为自己贴金,这才是今天的一些人对小松的经典作法。《郑伯克段于鄢》就是一典型的现实版例子。 附庸权贵的文人呀,投机阴险的小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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