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萃：苦海的十首精美抒情短诗（23）

苦海

集萃：苦海的十首精美抒情短诗（23）

文/黑龙江  苦海


高尔基的头像

山道上，我闷头儿行走，阴天。
没有先兆，太阳突兀明镜高悬。
让我惊讶地捕捉到了
自己印在山道上的
一个大脑袋的黑影子
是我在尘世和人间的影子
原来，我在尘世上的身影
是如此孤独，又如此美妙。
很像高尔基的《在人间》中的影子。
忽然太阳又消声匿迹了
大脑袋也随之泯灭了
我又做回了自己的肉身。
在刚才印着高尔基头像的山道上
现在，正匍匐着一只小蚂蚁
它，一付十分懵懂的样子.......
     （2017年）


春天可以连绵不绝来到世界上


春天，我把珍藏于内心深处的故乡
拿出来，在阳光下晾晒，并谱成曲。

让满山鸟儿去唱，让满山花儿来香。
用太阳赐我的针线缝补每一棵柞树。

仰望天空，太阳在春天像一把锄头。
在我心里刨坑，种下了一株向日葵。

春天的太阳为什么选择了我的心脏？
做人间发酵爱与美的一片肥沃土壤

从我胸前溢出的向日葵搏动着潋滟。
春天可以连绵不绝地来到世界上。

顶尖的爱情，却像金子一样罕见。
大地上的冬天的白雪已经收尾了。

我知道寒冬过后春天闪回了人间。
是我们爱过的那个春天的小跟班。

我决定永远与花一起开放
与鸟一起唱，与酒一起醉。

春天，在人间，可以是连绵不绝回来的。
但是，爱情，却像珍珠千年反复磨一剑。
          （2017）

爬和坐         


爬这个词，可以研究一下。
组词：爬行，爬山，爬树。
爬高，还有，兔子登高楼。

爬电线杆子最多的是电工。
爬墙的蜘蛛侠是美国好莱坞的电影。
爬岩石，是一种运动。

那一天，我爬到山上
嗅一朵家乡杜鹃花
检验鼻子的灵敏度。
我胜过医院的仪器，野花清香扑鼻。

家花也清香扑鼻：月季，美人蕉。
但野花更有一种茁壮之美。
不像室内的花，经历风雨。
特别是秋菊，傲霜；腊梅，斗雪。

我也是一种花，是仙人掌的耐旱性
没人施肥浇水，但我的生存能力强大。

所以，爬是在野外。而坐，是在家里。
当然爬也可以用在家里：爬地板。
坐也可以用在野外，我坐在树上。
        （2015年）

城市是一个大烟囱

一环是第一层烟囱
二环是第二层烟囱
三环是第三层烟囱
四环是第四层烟囱。

太阳是一个金色衣饰的小丑
拼命想拉开城市上空的黑幕
太阳是一个金色的大毒蜘蛛
在城市上空的蜘蛛网上蹲着。
        （2018年）


我的梦


我梦见自己把李白的诗
镶上自己的名字，诗歌大刊抢着给发奖金。
昨夜做梦，头发还落了很多叶片。
只因白日里刚学习了杜甫的文件：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我梦见我要坐飞机去美国。
买了一只北京烤鸭想贿赂奥巴马。
带了一本诗刊边吃烤鸭边撕了擦油。
但悲惨的是不知道自己坐上了马航MH370。
去不了美国，也回不来家，去印度洋底探险去了。
              （2015年）


商场购物回来做汇报


向家中客厅里常绿的竹子汇报
我观察了大街旁的柳树，还没发芽呢。
向自己的四颗报废的蛀牙汇报
我又买了好几种甜食：营养燕麦片，不老林糖
酒心巧克力，大虾酥，棉花糖。

然后，自我批评一下，在大街上还遇见
一个死螃蟹，一个畜牲，就吐了一口痰。
再向卫生间的灯泡汇报，春天的太阳真是太亮了。
最后上线，对QQ里的红颜知己偷笑：
如果这是在法国，这个浪漫的季节我们就私奔了。
               （2015年）


假装为你献花


森林中，我在这个无名者的墓碑前
忽然想起，要为你假装献上一束花。
你的天生丽质，无可匹配，会不会
轻视我的一束鲜花和我最后的希望。

这里，落叶最厚，游人不敢闯入。
蛇不敢来晒太阳，蜗牛也不敢来
晒太阳；啄木鸟，不敢来这里啄树。

路过林中一个无名墓碑，叫我想起了
在人世间，我有一个倩影苍茫的好朋友。
让我把这无名墓碑当成你的墓碑献花。
可是，再想一想，你还活在世上，真好。
          （2017年）


大地，一个蓝色瓷碗
 

旅途中，休息时
蓦地就发现我竟然
蹲坐在大地的中央
这是一个蓝色瓷碗的底部。
 
旅途中，休息时
我睡在了天空蓝色的瓷碗中央。
不与农民争食。不与民工抢铺。
不与鱼儿争饵。不与豪车竟逐。
 
大地，这瓷碗的边缘。
这圆滑，圆润的盆地。
我就坐在这个瓷碗中间。
老天爷可以洗碗，我无权洗碗。
 
打死我也不洗碗；我在家里洗碗。
大碗里的稻米，可以吃上一万年。
蘸着阳光。蘸着乳汁。蘸着汗水。
但是，不劳而获者，不能饱餐。
 
幸福的人们，我不与你们比吃。
只和你们比谁写的情书更肉麻。
人生，并不是一个化缘的碗。
我在碗底的空旷田野上，磨亮嗓音。
             （2015年）


餐巾纸和手绢


吃过一顿饭，走出小吃部
把一张餐巾纸搓成一团
踩扁。扔进街边小水沟。
石块，干叶， 草棍，脏水
和我扔掉的那团餐巾纸做伴。

一个红色服装的妇女在扫街尘。
清洁工工资低要起早贪黑地干活。

想想我刚才随手乱丢的餐巾纸。
像创作一首首庸诗般急功近利。
清洁工给我当头棒喝。拨草寻蛇。
回头去拾刚才扔在水沟的餐巾纸。

想想一张薄薄的餐巾纸的命运。
真不如用手绢，那童年的工具。
可以擦鼻涕，擦污物，擦脏手。
包扎身上的伤口，偶尔
还可能有擦眼泪的用途。

当今的餐巾纸像被殴打的小三。
昔日的手绢仿佛会绣花的原配。
原配都被冷落了，不再使用。
餐巾纸像小三被乱丢，随处可见。
         （2016年）

走铁轨


回到故乡，我爱脚踏着铁轨漫步。
走铁路的感觉，是绑着双脚的。
枕木的窄距，让人迈不开脚步
总是很别扭，就像少年的理想。

走铁轨，是很难令我放弃的习惯。
像走平衡木，能治病和减肥。
两手侧平举，划着空中轻轻的风。
像童年挑水的扁担。压得我不长个。

我平衡能力不强，坚持不了一分钟。
就是童年没有好好走铁轨的缘故。
学不来体操运动员金鸡独立闭目养神。
大脑不痴呆，一石打三鸟，变换方向。

铁轨真美，我爱用双腿，摆弄它。
铁轨美在是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转弯时铁轨上的夕阳更像一枚金印。
人影像乡土上一个歪斜的电线杆子。

夕阳，剩下点晚霞。我从铁轨上跳下。
两条不再闪光的铁轨黯然失色，就像
我行我素的贪官下台了或者清官退休了。
踏着铁轨漫步，我体会不到社稷的轻松。
              （2015年）

金色泉水

品读佳作，问好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