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阳 厂 记 事

王根生

[i=s] 本帖最后由 王根生 于 2020-8-7 23:23 编辑 [/i]

[align=center][font=黑体][size=5][b]朝[/b][b]阳[/b][b]厂[/b][b]记[/b][b]事[/b][/size][/font][/align][align=center][b][size=5] [/size][/b][/align][align=center][b][font=楷体][size=5]王根生[/size][/font][/b][/align][align=center][b][size=5] [/size][/b][/align][align=left][size=5]      今天，在网上看到了介绍朝阳厂的一段视频，我很激动，就像看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一样亲切，不受干扰地一口气把这段较长的视频看完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朝阳厂，我们当地人把它叫“坦院”，即“坦克兵学院”的简称。关于朝阳厂的历史，视频是这么介绍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由于国际形势紧张，解放军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工程系，也就是装甲工程系迁到西安，1961年成立解放军装甲兵学院， 1969年，学院迁入北京，就在当年，一家兵工厂在这里筹建，这就是国营朝阳仪器厂，代号5228，隶属五机部，主要生产一种枪炮上的瞄准镜。[/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家住在朝阳厂附近的一个名叫油王的村子，朝阳厂是我常去玩的地方。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朝阳厂简直太美了：一排排红砖盖得四层家属楼与高大碧绿的的法国梧桐交相辉映，工厂区那穿着绿色军大衣的巨型毛主席塑像，永远在向来往的人们亲切地招手。在这里工作生活的人们，不管是职工还是他们的家属，可以不用下地干活，自由地在厂里的国营商店买他们需要的东西，或者手里端着令人羡慕的长方形铝饭盒，里面盛的是职工食堂打来的白面馒头或者油条等；和我同龄的孩子们上身白短袖、下身着活泼的花裙子或者短裤、脚着运动鞋、皮底鞋或者小皮鞋，胸前系着红领巾，在厂里幸福的玩耍；还有那幼儿园的滑滑梯、大转盘，都那么的令我羡慕。朝阳厂，是我梦中的天堂，我渴望能够成为这里的一名工人，哪怕是锅炉房里的工人也心满意足。[/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后来我上学，再后来忙着工作，老家很少回。今天，看到的朝阳厂已经物是人非、几易其主，光彩不再，让我陌生。而我熟悉的朝阳厂的有关记忆，却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size][/align]
[align=center][size=5]（一）去朝阳厂看电影[/size][/align]

[align=left][size=5]      小时候，最惬意的是去朝阳厂看电影。[/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时候，只要听说朝阳厂今晚上放电影，我们下午就激动得不得了，赶紧拔一笼猪草，然后回到家里，等不到天黑，就吆喝着村上的小伙伴三五成群去朝阳厂看电影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朝阳厂的电影放映的地方有三处，家属区的露天电影场、大礼堂和工厂区的露天放映场。[/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家属区的露天电影场地，是我看电影最多的地方。这或许是当年设计的时候，专门在家属区留了这么一个空地来放电影。周围长满了柏树。放映设备放在那栋两层将军楼的二楼。说起这将军楼，朝阳厂有三栋，同一样式，小巧别致，典型的苏式建筑，听说是给当年装甲兵学院的将军们盖的。[/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在这个生活区的露天电影场，我看过《决裂》《上甘岭》等影片。在大礼堂，我看过《党的女儿》《斯特凡大公》等影片和一部某剧团演出的话剧《万水千山》，在工厂区毛主席巨型雕像附近，我看过朝鲜电影《卖花姑娘》、《金姬和银姬的命运》和革命现代京剧电影（不是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等影片。[/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而最气派的电影场，当属大礼堂。[/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印象中，大礼堂的外面，用金色颜料在红砖墙上写着当年的政治标语：“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而大礼堂里面宽敞高档，一排排椅子，整齐地随着地势越来越高，由舞台处延伸到最远处的大门跟前。在大门口望进去，就像看到大海里那一排排翻涌的波浪一样壮观；窗户上是红绒拖地窗帘：让人简直觉得这是人间最美的电影院。[/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时候的电影，一般要加演新闻纪录片，然后才是正式片子。有时候，正式片子刚放一会，就停下了，原来是和附近的二炮学院或者庆华厂串片子（一部片子一个晚上几个地方同时放，一卷放完以后，马上用车送到另一个地方放映。而这个地方就要等着片子的到来）。[/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记得有一次，我在生活区的露天电影场看电影，跟同伴走散了，一个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电影场空荡荡的，寂静得有些吓人。原来片子已经放完了，大家早回家了。我立即眼睛一揉，急急忙忙往回跑。半夜的微风吹得沿途的庄稼地发出沙沙的响声，我更加害怕，我以为那肯定是国民党特务或者苏修特务在那里藏着，或者是我看的手抄本侦破小说中的什么梅花党特务、绿色尸体等在里面藏着呢。如果我一个人去抓，肯定对付不了。我怕他们把我抓走，我可不当特务，也不当叛徒。我更加着急的往回赶。[/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时，我在上小学，大概有十岁左右吧。我一个人就那样吓得不敢哭喊，只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我，只管往回跑。跑着跑着，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是我妈叫我！我哇的哭了，大叫“妈，我在这呢。”月儿高高，我看到前面向我走来的就是我妈的身影，她那小脚走路时瘦小精干的样子，我一眼就认出来。我哭着跑到我妈跟前，一下子扑到我妈怀里，哭得更凶了。就那样，在月亮的陪伴下，我紧紧拽着我妈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从此以后看电影，我妈会让我姐带着我，要么一定要跟着我走到一块看电影的伙伴跟前，叮咛我一定要牢牢跟紧他们。[/size][/align][align=left][size=5]今天我们完全可以在家里舒舒服服看电影；或者到影院里，享受着那里的优质服务，舒适地看着刚公映的片子，但那时候看电影的情景，却让我们难忘。[/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什么时候，我能和当年的人们一起，再在里面看一场露天电影？[/size][/align]
[align=center][size=5]（二）去朝阳厂卖鸡蛋[/size][/align]
[align=left][size=5]      大概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常常在节假日，很不情愿地帮家里人去朝阳厂卖鸡蛋、红苕等农产品。[/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去朝阳厂卖鸡蛋。一排浓密的法国梧桐树给路边撒下宽阔的阴凉，我坐在大树底下，亮出竹篮子中的鸡蛋，眼巴巴地期待着那些骄傲的工人们挑选。这时，有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令人羡慕的灰蓝色夹克工作服的男子走到我跟前，蹲下身子，从我的篮子里取出一两个鸡蛋，在耳畔摇了摇，然后，说要买我的所有鸡蛋，然后要我跟着去他家取钱。他家在马路对面的一栋简易家属楼里。当我跟着这个工人走上那个逼仄的楼梯的时候，心里非常激动，因为这可能是我长这么大为数不多的一次上楼梯（以前上楼梯，是姐夫在临潼化肥所工作，姐姐常在那里住。我和我妈看姐姐的时候，就要到姚村火车站坐火车，到临潼火车站下车，然后到化肥所，然后上楼梯，在四楼及见到我的姐姐了），我希望，我也有那么一天住在这样的楼上。[/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个男子带着我将雪白的门帘一挑，进了他家，我的眼前一下子豁亮了起来：那是一个有着一个套间的普通的房子，光溜溜溜的灰色水泥地面，雪白的墙壁；里面靠窗户的地方，是我没见过的铁架子大床上，单子铺的平展展的，很好看，很舒服；屋顶悬挂着绿色的灯罩，灯罩下，是一个灯泡，在今天的人们看来，那是多么寒碜的一个屋子，可那是却让我神往不已。那个男子给我数钱的时候，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少年赤着上身，穿着蓝色的短裤，趿拉着一双当时流行的灰色塑料拖鞋，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从套间走出，好像是我打扰了他的午休一样，对我冷冷地看了一眼，从逗人可爱的白猫造型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仰起脖子，咕嘟咕嘟一口喝下，又冷漠地瞥了我一眼，然后，散漫地又踱进了那个套间。[/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这时，我突然也有一种想喝水的感觉，就喝那个茶壶里面的水，像那个少年一样，从那个茶壶里，自豪地倒一缸子水，一饮而尽。我羡慕地打量着这个少年，我想，有一天我也要走出这个贫穷的农村，当一个城里人，我也要悠闲地去一个小孩处买鸡蛋，而我的儿子也要像这个少年的样子，住在这种水泥结构的楼房里，很舒服地午休，而不会像我这样大热的天去卖鸡蛋。[/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今天，那样的生活已经变得平常了，但那天的情境，还常常在我的梦中复原。[/size][/align]
[align=center][size=5]（三）小崔老师[/size][/align]
[align=left][size=5]      朝阳厂西门口附近，住着一户姓崔的职工，他有个儿子，我不知道叫什么，但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在这里姑且称老崔的儿子为小崔老师吧。[/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年，我们洞北小学的刘建邦校长，给我们请了一个少年教师，来教我们武术，为的是在那时候常见的学生文艺表演中派上用场。[/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个少年老师就是小崔老师。[/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小崔老师当时大概有十二三岁吧，总之比我们大。皮肤稍黑，身材清瘦，脸庞窄窄的，五官比例均匀精致，俊俏清朗；细细的眼睛里，总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有点像电影演员陈坤的眼睛；一头乌黑的稍长的头发，顺溜溜而松散；穿着长长的运动裤，白色运动鞋，走路总感觉腿不来劲，步子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海绵上一样，而走路时总爱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不太爱说话。可以说是个美少年。可这软绵绵的少年，谁能把他和武术联系起来？[/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但他却是一个武术高强的一个少年。听说他在灞桥区少年武术比赛中获得冠军。[/size][/align][align=left][size=5]      那时候，我们洞北小学的绒花树下，总有我们排练文艺节目的身影。那段日子，小崔老师正在我们的下一级教武术呢。我记着他第一次来到学生们中间，还不知道说什么，刘建邦校长让他给同学们亮个相。只见他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一身蓝色运动衣，一会拿着棍子，一会拿一把剑，给同学们展示起来。舞棍子的时候，随着他的手猛地一抖，那根细长的棍子立即像软软的竹棍一样上下左右摆动起来；舞剑的时候，只听到嗖嗖的声音，那把寒光闪闪的剑随着他的动作，像闪电一样在空中快速飞动，但却不会伤人。他的前空翻，后空翻，劈叉等动作，简直优美潇洒，让我们只有羡慕的份。[/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他给同学们教初级长拳。而那些同学，又将小崔老师教的给我们演示，我们也跟着学。[/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因为有小崔老师在我们学校教武术，我们全校掀起了学武术的热潮。我也被这把烈焰点燃了，曾梦想者将来当一个武术运动员。你还别说，在那段时间里，我竟然能劈叉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崔老师就回去了。有一次，我到朝阳厂，忽然见到小崔老师了。小崔老师还是平时那个样子，上身穿着那个时代流行的已经有些褪色的草绿色军服，下身穿着藏蓝色料子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蓬松的头发长长的，低着头轻柔地在马路上走着，谁也不搭理，实际上就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他的脚底下。[/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小崔老师，不由自主地惊讶地怯怯地叫了一声：“老师！”小崔老师好像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对我友好一笑，然后又转过身子，继续走他的路。[/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尽管只是淡淡一笑，但这个笑，却永远留在一个被他感染而愿意献身武术的孩子身上。[/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小崔老师，你后来去哪了？现在又在哪呢？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还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和你聊聊那迷人的武术。[/size][/align]
[align=center][size=5]（四）单眼老赵[/size][/align]
[align=left][size=5]      老赵，是住在朝阳厂的一位军官，大概有四五十岁吧。身材略显富态；平时穿着一身四个兜的草绿色军装；红五星帽徽、两条红领章，显得威风凛凛。他一只眼睛好像装了某个动物的眼睛，蓝蓝的，在眼眶里面很死板，而且向外凸出着，我总担心那只眼睛的眼珠子会掉下来。我们叫他“单眼老赵”。但当面会叫他“老赵”。至于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听人说老赵打过仗。那眼睛，就是打仗时，被子弹打坏了，才装了一个假眼。当时是七十年代初期，从年龄上推算，老赵可能参加过抗美援朝、解放战争或者抗日战争；如果他参加过长征的话，那当年一定是小红军了。老赵的日子很悠闲，好像从不参加军事训练，常常骑着一辆小巧的自行车，背着一把长长的猎枪，到我们村附近的野地里打鸟打野兔。说起老赵的自行车，那真叫高级，我还从没见过自行车会是那样的：两个车轱辘小小的，轮胎有些粗厚，车型小巧别致，车后带东西的架子，是不锈钢的，显得特别高级；车的链条严严实实抱在漂亮的盒子里，我们叫它“大链盒车子”。老赵骑在上面，蹬车子的时候，腿是弯曲的，好像并不省力。我都疑心老赵那样的体魄，会不会把车子压弯。[/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老赵待人很友善，我们当地的老百姓，见到老赵，叫一声老赵，老赵就会停下车子，和农民们亲切地地聊几句，有时候看到我们这些孩子，会把车子骑到我们跟前，摸着我们的脑袋，逗我们开心。说起老赵的打猎，他有时候是满载而归，有时候是一无所获，但一直是乐呵呵的，好像满不在乎，只要出来转转，就是一种幸福。[/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听人说，老赵的工资有200呢。我们都觉得，在那个时代，每月200块钱，这绝对是天文数字。我记着有一年年底，生产队决分的时候，我们家领了120块钱，这是我们家决分最多的一次。这200块钱的工资怎么花呀？我无法想象。[/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们村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孩子，和老赵关系不错，常谈起老赵，叫赵叔，好像老赵真是他的叔父那么自豪。不过我那时很羡慕他有资格将老赵叫赵叔。[/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有一次，他领着我，去给老赵送鸡蛋。上了楼，进了老赵的房间，我一下子愣住了，老赵的房间真阔气：铺着白色点缀兰花的塑料桌布的大方桌子上，竟然有一台小电扇。两旁放了两把椅子；房屋的里面，是一张大床，床单很漂亮，一直垂到接近地面的位置，显得很时髦、洋气；窗帘是蓝色的，长长的、松松的半展着，很好看；还有一个套间，挂的白色的门帘，我没有进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那辆很有特色的自行车大概在套间里吧。[/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老赵家里只有他和老婆，老婆个子很矮，稍胖一些。我一看见老赵的老婆，大脑里马上闪出一个人来，那是动画片《半夜鸡叫》中的周扒皮的矮老婆子，太像了。但我马上就不敢那么联想了：那是欺压穷人的剥削阶级，老赵一家可是无产阶级，是革命军人，怎么能那么联想呢。我为我的不干净的思想而感到可耻。[/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们在老赵家里喝了点水，然后，老赵的老婆给我们每人几块饼干，我们就回来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带我去的那个少年，离开老赵家里还没多远，就把自己的饼干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他说，吃完了还不知道味道好吃不好吃，接着要吃我的那份。我说，我要拿回家给我我妹我妈我大（父亲）吃。他说，要不给他吃，他就要打我。我害怕了，只好把饼干给他吃了，我一个也没吃。[/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从此我就不跟那个少年一块玩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至今遗憾，我当年和我们村那个孩子去老赵家，应该求他给我们讲打仗的故事，饼干绝对没有这些故事带劲。[/size][/align]
[align=center][size=5]（五）知青李星[/size][/align]
[align=left][size=5]      李星（化名）是二十一二的姑娘。她的姐姐是朝阳厂的职工，她随她姐，也属于朝阳厂的人。我记着她当年个子瘦高，皮肤白皙；面部干瘦，因为骨架小巧，所以颧骨分明但并不突；细长的眼睛，流露出和善的目光；留着当时城里女人时髦的“上海头”发型，显得比较斯文：这长相，再配一副近视眼镜，放在我们今天，应该属于那种知性美女了。她见人总是先笑再说话，礼貌很多，看来城里的人和乡下人就是不一样，显得很有教养。他的普通话中夹着外地口音，但见她有时候背着背篓，我现在才明白，那是典型的四川女子的装束，所以，她应该是四川人。[/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李星和我婷姐认识，并且关系还不错，常到我家来找我姐，有时候，偶尔会在我家吃饭。吃饭的时候显得很拘谨，推推让让的，吃的比较少，我疑心她不好意思吃饱，或者我们农村的伙食太差，城里人吃不惯。[/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有一段时间，李星不找我婷姐了，我妈问原因，我们才知道李星到临潼晏寨插队当知青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快过年了，这个李星背着一个竹背篓，到我家找我婷姐来了，说是生产队放假，她要回厂里过年，路过我家顺便找我婷姐聊。她背篓里放了一些什么，我都忘了。她依然那么白皙，依然是那个上海头发型，打眼一看还是城里姑娘的样子。我婷姐常常叹息说，城里人在哪都是城里人，就是晒黑了，也还洋气。[/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李星和我婷姐聊了半天，在我家吃了饭，好像还给我家留下一点什么礼物，天黑了，她才背着背篓，回朝阳厂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李星走后，听我婷姐说，现在四人帮粉碎了，知青闹着回城，她也想回厂，而她姐和姐夫劝她说回城里找不到工作，也比较麻烦，还不如在当地成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她不知怎么办。心里挺乱的，找我婷姐聊这事。[/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再后来好几年都没见过李星了。直到我婷姐出嫁，她好像得到消息，到我家来了，并送了婷姐一面大镜子。而这个李星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目光有些深邃，脸上的颧骨比以前有所突出了，而且还是能说临潼东边的方言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婷姐说，李星告诉她自己已经和一个农村青年好了，也准备结婚了。她不打算回城，准备在农村当一辈子农民了。以后，我就不知道李星的情况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大概十几年过去了，我们也偶尔听我婷姐说，李星结婚了，生孩子了，孩子很聪明，上学很好；她和她女婿都能干，两口子好像做什么买卖，家里的日子还不错，而且竟然还要接济她朝阳厂的姐姐一家的日子。[/size][/align][align=left][size=5]      “人呀，谁能知道谁的命咋样？不一定落到福地，就一辈子享不尽的福。老天爷帮好心人呢。”母亲还健在的时候，有一次她和我聊到了朝阳厂，便自然想到李星了，发了以上那些感慨。[/size][/align][align=left][size=5]      听了母亲的话，我默不作声，母亲也不做声了。这个话题也就聊到这里了。[/size][/align][align=left][size=5]      …………[/size][/align][align=left][size=5]      我总觉得和朝阳厂有关的故事如满天繁星，多得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提起笔来，却只写了这么几件。其它的很多很多，像这几天丝丝的雨滴，你明明看到它落到泥土上，可总是找不着；如朝阳厂，辉煌也罢、没落也罢，提也罢、不提也罢，已经成为实实在在的历史在那戳着，让你看着，不说也罢。而那些故事，已经融化为普通的雨滴，成为沉默的历史，这么多年来，一直浸润着我灵魂的土壤，提不提起，真没多大的意义了。那么就让这几件事，来代表我对昨天的朝阳厂的怀念之情吧。这种怀念的味道是酸的，涩的，也是甜的。[/size][/align]
[align=left][size=5]                                                          2020年7月23日于临潼家中[/size][/align]

王根生

[quote][size=2][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1103972&ptid=213291][color=#999999]胡永忠 发表于 2020-8-4 08:20[/color][/url][/size]
好文！理应精品[/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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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生

[quote][size=2][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1104179&ptid=213291][color=#999999]义夫义 发表于 2020-8-4 21:04[/color][/url][/size]
欣赏老师佳作，遥祝夏祺问好！
五个记事，如五幅画面，再现了一段历史。令人如临其境，身感同受。支持精华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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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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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永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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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生

[quote][size=2][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1101246&ptid=213291][color=#999999]白水 发表于 2020-7-25 10:28[/color][/url][/size]
有了兵工厂，童年大开眼界，一些往事现在想起令人难忘。叙事、人物描写清晰形象，间有抒情议论，佳作，建议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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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根生

[quote][size=2][url=forum.php?mod=redirect&goto=findpost&pid=1101245&ptid=213291][color=#999999]云上云上 发表于 2020-7-25 10:20[/color][/url][/size]
用最质朴的语言与文字记述了发生在朝阳厂的五个故事。年少的亲身经历在脑海里刻下永久的记忆，每当想起，依 ...[/quo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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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

有了兵工厂，童年大开眼界，一些往事现在想起令人难忘。叙事、人物描写清晰形象，间有抒情议论，佳作，建议精华。，

云上云上

用最质朴的语言与文字记述了发生在朝阳厂的五个故事。年少的亲身经历在脑海里刻下永久的记忆，每当想起，依然是那么温暖感人。文章的结尾紧扣主题，不管朝阳厂的未来如何，那些年与之相依相伴的故事都永生难以忘记。欣赏，建议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