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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历史小说)只有青山不改(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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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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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7-9 10:08: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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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笔似青锋 于 2015-6-24 15:56 编辑

    序言

      吾常读史而思,所思乃那善恶之事。史上那人物有的伟大,有的宵小,也有的忠奸难辨,善恶难分,不是一个好或坏就能定之。如明清之交的人物朱大典、马士英,那朱大典在崇祯时即是督师大员,掌管数省军务,却因贪贿遭劾,被皇上下旨将其革职候审。清军南下之时,若朱大典想享清福,自然是有好日子过,但朱大典爰举义旗,率义师与清军周旋于浙西一带,最后兵败自焚,慨然就义。一个贪官,竟然成为一个烈士;那马士英更是离奇古怪,弘光朝时霸据朝纲,呼朋唤党,结伙营私,其所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然在许多有着贤名的道德大家纷纷蓄辫降清之际,却孤奋不已,屡败屡战,直至为敌所擒,剥皮充草。一个奸佞,倒变成了一个忠臣。更有那李成栋、金声桓、王得仁,降清后为清廷厉犬,摧城拔寨,攻无不克。谁料想会倒转枪头,竖起反清大旗,由汉奸变成义士?
      吾常想,二十年前若写之,恐难尽其事;十年前写之,恐难尽其情;而现今则深悟到:善恶之行在自身,善恶之名在人口,故提笔写那人之善恶。想那人性复杂多变,至死方会落幕各种表演,因而将所写借名杨慎所写词中的一句:只有青山不改。
      拙文扰民。若是各位看上三两句、两三段即转目他投,即是小扰;若是看了后,沉思冥想,则是大扰。小扰扰于一时,乃假扰也,大扰扰于长久,是真扰也!吾真想扰民。
      吾虽年长,却是新兵,初写长篇,还望看者不吝赐教。

                                         笔似青锋


      只有青山不改



    引子

      元至正二十六年,吴王朱元璋的大军包围了其最后一个劲敌张士诚的都城平江。
      朱元璋对攻下平江倒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因为平江已是一座孤城,在外无救兵,内乏粮草的情况下,拿下这座城池只是早晚的问题。但眼下,有一事却令朱元璋睡不安寝。
      自从派出廖永忠前往滁州迎驾小明王后,朱元璋一直在担心和不安,想着徐达、李善长等一班幕僚和将领执意要拥戴自己取小明王而代之,自己是既想就此登上大宝,又怕落下莽操之辈篡位的骂名。“就看这廖永忠能否将事办得妥当。但愿他能领悟寡人之意。”朱元璋想着这廖永忠也是极力主张废掉小明王的,于是就故意派他前往迎驾,朱元璋隐约地感到那廖永忠会弄出事端。
      “殿下,眼下已是三鼓时分,该歇息了。”值守的太监郭毅成见朱元璋不停地打着哈欠,于是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寡人实实地是有些倦了。”朱元璋放下正在看的军报,站起身来,走向了置于后室的卧榻,临睡下时,还对郭毅成吩咐了一声:
      “若有皇上消息,尔定要即刻告知。”
      那朱元璋睡下不久,忽闻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未等朱元璋翻身坐起,几个人就径直地闯进门来,定眼细看,原来是小明王和廖永忠,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僧。
      朱元璋见是皇上驾到,赶紧翻身下床跪拜道:
      “臣朱元璋不知皇上驾到,失礼之至,臣罪该万死!”
      “逆贼朱元璋,朕素来待尔不薄,缘何尔要害我性命?”那小明王声色俱厉,眼里通红得要喷出火来。
      “陛下圣明,小臣纵有包天之胆,也不敢做那悖逆不忠之事!不知皇上所话何来?”此时的朱元璋虽是股栗不止,却也不甘就擒,乃在地上辩申道。
      “哼!廖永忠将军已然告知与朕,然不成他会诬告与尔?”小明王言之凿凿,随即呼唤一声:
      “廖将军,还不快快将逆贼拿下!”
      正在此时,那后面的老僧闪至跪着的朱元璋前面,合掌对着小明王喃喃地念叨:
      “万事到头总是空,善恶亏盈殊不同,寰宇只见川难改,天命有始必有终。陛下不知天命所归,必遭杀身之祸,可惜,可痛,阿弥陀佛。”
      “哈哈哈,朕膺天命,除却了这逆贼,何人还敢谋朕?”小明王不觉仰天长笑。
      “吾廖永忠就敢谋你这昏君!”一旁侍立着的廖永忠乘小明王大笑不备之际,抽出佩剑,大喊一声,朝着小明王的脖颈就是一剑,顿时鲜血飞溅。
      “啊呀!”朱元璋大叫一声,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殿下,您可是醒过来了。”朱元璋发现郭毅成正站在床边,郭毅成见朱元璋醒来,连忙过来禀道:
      “殿下,廖将军使人报来凶信,皇上驾崩了。”
      “尔竟敢如此胡说!”朱元璋回想到刚才的梦境,怀疑自己还在梦中,但一时又无法确认。
      “老奴可不敢,皇上乘坐的御舸行至瓜州渡时,遇风浪不幸翻沉,皇上和上面的人全部罹难。廖将军派来报信的人就在宫外,殿下是不是唤他进来?”郭毅成说此话时完全没有伤戚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廖永忠真是该死!”朱元璋的这一声怒骂,似乎就是骂给郭毅成听的。

      这一日,应天府钟山南麓的蒋山寺来了一行人,为首的四十左右,下巴奇长,额骨暴凸,长相异于常人,一副商贾打扮。那随行人等,除了几个年长者穿着有些似商似仕外,另外的四五人则完全是家丁的装束。
      “伯温啊,尔说的这寺中的方丈能辨善恶,能卜凶吉,能预知将来之事,寡人思度,只怕有些言过其实。”说话者就是朱元璋。时下江南已定,徐达和常遇春统领的三十万大军也剑指大都,山东等地已俱入囊中,手下的一班将领和幕僚纷纷劝进。而朱元璋虽是想着能早日上座立朝,但国号为何,年号为甚,却是令他颇费踌躇。昨日问计于刘伯温,故有了今日之行。
      “殿下所说甚是。伯温只不过是人云亦云。若是那方丈真能预知未来之事,待会见到时,只怕是会直呼出殿下名讳。”刘伯温见朱元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举荐,也随之打起了哈哈。
      “哈哈哈。”朱元璋也被刘伯温的说辞给逗笑了。
      不觉之间,一干人已行至寺院大门,但见寺院内外古木森森,于幽静处听得到从大雄宝殿内传来的僧众诵经声。一年轻小僧见到众人,连忙上前合掌道:
      “各位施主,师祖已传话下来,让小僧请各位到后堂用茶。”
      朱元璋听罢此话,不觉惊诧道:
      “我等方到院门,并不曾见到你家师祖,缘何就早早传话叫我等至后堂?”此时朱元璋不由得在心中暗忖:莫不是这寺里方丈真如刘伯温所言。
      “这个小僧实在不知。师祖只是吩咐说今晨有贵客前来,令小僧在寺院门前恭候。”那小僧说着转身,引着众人沿小径来到大雄宝殿后的一处厢房。
      至厢房门口,朱元璋对着众人扫视了一眼,然后带着刘伯温随小僧径直走了进去,余下人等都侍立于门外等候。
      房内一位老僧身披穿花纳锦,刺绣销金的袈裟,见小僧领着朱元璋和刘伯温进得门来,赶紧从座上起来,对着二人合掌道:
      “老衲奉见二位施主,阿弥陀佛。”
      朱元璋和刘伯温见老僧施礼,也连忙躬身合掌还礼道:
      “弟子诚心拜揖寺主。”就在躬身合掌的一刹间,朱元璋感觉那老方丈有些眼熟,回想起早年自己出家为僧时,曾托钵游走多地数年,其间也到过许多寺院:“想必这老和尚是从别家寺院到得此地的。”
      那老僧和朱元璋及刘伯温一番客套,几次谦让,方按序坐了下来。小僧随即用托盘端来几个茶盅给各位分别奉上。
      “施主请用茶。”老僧见朱元璋还端坐不动,于是恭敬地请道。
      朱元璋和刘伯温见请,于是端起茶盅,那刘伯温揭开盅盖,顿时觉得淡香沁肺,抿一口,犹蜜如丝,不觉夸爱道:
      “此茶色欺翡翠,香胜桂花,其味更是甘清饴爽。”说罢放下茶盅,拱手向老僧问道:
      “敢问老寺主,此茶产自何地?此茶真乃珍品中的上品也!”
      “哈哈哈,此茶就种于寺院后面的山麓坡地,僧众只管除却杂枝庶草,不施肥水,茶树长生全凭山中雨雾。每年谷雨前后三日采摘,仅摘那一芽二叶留之,摘下一日内即杀菁、揉捻、烘培制好,于时间上最是要紧。若是错过或多出几个时辰,其味大变。”
      “弟子真是受教了。想不到如此方能得此好茶!”听得老僧所讲,刘伯温不由心生感叹。
      “诸事讲究的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老衲不怕二位施主笑话,同是采摘那一芽二叶,若是非本寺僧人采得,制出之茶,其味就异,还真似那逾淮之橘。故四方信众欲派妇姑帮本寺采收均被老衲婉拒。”
      “弟子此次前来宝寺,就是想问得一个前程。”朱元璋见刘伯温和那老僧只顾得谈茶论水,心下已是不悦,此时见老僧停下话来,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施主是问商事还是官事?”那老僧见朱元璋发话,将朱元璋用眼一瞄,若重若轻地说出此话。
      “在商言商,弟子当然问的是今后的财运之事。”朱元璋想着,若这老僧说自己的商事如何如何,那就根本谈不上什么预知将来的本事,因为老子根本就不会去经商!也就用不着在此折腾磨琢了。
      “哈哈哈,施主休要欺瞒老衲了。”那老僧听得朱元璋此话,顿时发出爽笑,将头摇着说道:
      “施主天庭充炯,举止超迈,安是一个数银弄货的商贾?老衲阅人无数,自负不会看错。”
      那朱元璋见被老僧识破身份,一时大窘,慌忙站起身来,向着老僧拱手道:
      “非是弟子有心相欺,实实是到此还须照顾得周全。若有不敬之处,还恳望老寺主恕罪。”
      “施主何罪之有,我佛慈悲,老衲也不过一时取笑。不过,”那老僧话锋一转,略一停顿,从袖中摸出一张纸笺:
      “老衲有几句相送,只能施主看之,不知施主愿否一视?”
      “老寺主赐宏教与弟子,弟子敢不感恩戴德。”那朱元璋随即恭敬地接过纸笺,缓缓展开,只见上书四句:
      万事到头总是空,善恶亏盈殊不同,寰宇只见川难改,天命有始必有终。
      朱元璋将这几句看罢,已是惊出一身冷汗。他猛然记起那日梦中的情景:原来眼前的这位老方丈就是那梦中的老僧,难怪方才感觉眼熟。想着自己所做的猥琐之事被其尽知无遗,一时惶恐无措,赶紧跪下向老僧说道:
      “老寺主果然佛力通广,弟子恭拜无量寿佛!”
      “老衲岂敢妄尊。吴王今日尊临蔽寺,实为本剎增色不少。”那老僧说着上得前来,将朱元璋缓缓扶起。
      一旁的刘伯温闻得老僧叫出“吴王”两字,已是呆若木鸡,痴坐在一旁作声不得。
      “老衲早知殿下今日前来问那兴废之事,只是天机不可尽泄。殿下所问,老衲只会点到为止,还望吴王殿下涵谅。”已回到座中的老僧单刀直出,其声朗朗。
      “元璋所为,寺主悉知。今僚属屡屡逼本王上位,但元璋起至寒微,蒙上天眷顾方有现今这一席之地。若登大宝,还恐人怒天怨,将本王视之为篡逆恶贼,元璋忌惮获此恶名,惧遭天谴,恳望老寺主能指点迷津。”朱元璋说此话时,倒确是情真意切。
      “人之善恶,原本就是与生俱来之念。有时恶一人而善众,又时有善一人而恶他人。善恶之念,人皆有之,有时转恶为善,有时又转善为恶,因有善恶盈亏,方显得苦海难度。殿下若能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念,虽小恶亦为大善,虽小暗却是大明。殿下若拘俗守常,怕负恶名,只怕那恶名就至。阿弥陀佛。”
      “寺主金言,令元璋茅塞顿开。”朱元璋见老僧话语中并不反对自己登上皇位,想着这就是天意使然,不由得一扫方才的暗室亏心之想而心情大好:
      “本王若登大位,想称国号为大明,乃取‘虽小暗却是大明’之意,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存有阴暗之地,日后本王治世,难免瑕疵,但愿瑕不掩瑜。不知老寺主以为妥否?”朱元璋闪念之间就从老僧的话语中抠出了精华,自己都觉得得意。
      “殿下将为皇上,君无戏言,老衲怎敢妄评?阿弥陀佛。”老僧话语中透出谦恭。
      “若是坐下江山,元璋还望寺主明告这江山能坐许久?”朱元璋可不想如小明王般是个短尾猴。
      “人想长生不老,君思江山万代。寰宇只见川难改,天命有始必有终。殿下所问,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知之,殿下再有所问,老衲已不能答。阿弥陀佛。” 那老僧说到此地,也就闭眼合掌,在嘴里喃喃地念起了经文。
      朱元璋见老僧将话说绝,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使一个眼色,和刘伯温一起辞别了老僧,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寺院。
      刚走出二里之地,就见那小僧急急地从后面赶来,那小僧赶到朱元璋面前,从怀里搜出一封书信,双手捧着递给朱元璋说道:
      “师祖让小僧带与吴王殿下书信。师祖叮嘱,此书信有缘时方能读阅,只有吴王可看,其中之事,万勿告知他人。”说罢,那小僧即合掌转身而去。
      “看来这是天机。”接过书信的朱元璋想着此时人多,于是将书信揣入怀中,率着刘伯温等急急地赶回应天城内的王宫。
      入得书房,朱元璋立时屏退旁人,于书案上坐定,然后拿出书信,将信从信封中抽出展看,不料竟是一张白纸,上面更无一字。
      “看来本王还是无缘。”看到如此书信,朱元璋一时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将书信藏进金匣,置放于书卷架上。

      那朱元璋自打拜谒蒋山寺后,就开始忙于登基之事。那手下的一班幕僚官员,更是忙得个你前我后。数月之间,就将诸事操办齐备,择吉日,朱元璋登上大宝,接受百官拜贺,大封文武群臣,立国号大明,建元洪武,改应天府为南京,只教那上下欢喜。
      大典礼毕,朱元璋感到有些困顿,于是早早地在太监郭毅成等的簇拥下,回到了御书房中小歇。进得房中,已是倦意上来,于是也不管一二,竟伏于御案上打起盹来。
      正在小寐之间,那天上突然乌云密布,阴似夜,接着电光闪过,响起几声炸雷,随之暴雨倾盆而下,片刻之间那南京城就成了水漫金山。
      “此时正是正月,缘何响起如此霹雳雷声?”被惊醒的朱元璋不觉大感诧异:“司天监报近几日风云祥和,竟然在朕的登基之日落下如此暴雨,真是该斩!”正在恨恨之间,突闻到那书卷架上传来啧啧响声,朱元璋循声细看,原来是那放有书信的金匣发出。朱元璋取过金匣,犹感到匣中有物蹦跳不止,朱元璋即将金匣搬至御案上打开。
      “啊呀!”此时的朱元璋不觉大惊,只见那原是白纸的书信上赫然写着二十八字:
      爷孙十几坐朝堂,不出三百是吉祥,日月落罢清风起,哪有江山万年长。
      朱元璋连看三遍,已是烂熟于心。想着这大明江山不满三百年,心下不觉有些恍然,这时一声炸雷又起,震得朱元璋浑身一哆嗦,再看那纸笺,哪还有一个字来。
      天机就是天机,连痕迹都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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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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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9 13:27:04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笔似青锋 于 2015-6-24 16:28 编辑

    第一章

      时光飞逝,岁月荏苒,转眼就是二百多年过去。
      大明弘光元年正月初十,河南归德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街边的店铺里货物是琳琅满目,店家和伙计们为招呼客人而应接不暇。十字街口,几个卖艺之人正在起劲地展示着看家的本事,观看的人群中不时为他们的精 表演发出一阵阵叫好。归德城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之中。
      整个归德只是在府衙附近因布满了持枪带刀的军士而显出一股肃杀之气。此时归德府的府衙大厅之中,一班明朝的文武官员正在议事。大厅正中摆放的虎皮交椅之上,一位全副戎装的将帅正扶膝而坐,而交椅两边则坐着六七位身着官常服的明朝官员,再两边,侍立着十多位武将,显然,他们所商议的事情十分重大。
      坐于左边的几位官员经过一番耳语后,从中站起一人,朝着坐于中间的将帅禀道 :
      “此次大帅掌兵十万驻屯归德,只待筹齐钱粮,就可奉旨西进进剿闯逆,复我大明江山,然而,我朝中竟有一干人等,前时附逆闯贼,助纣为虐,今日又暗通东虏,出卖朝廷。高大帅才略通达,率直待人,然防人之心不可不有,依下官之见,大帅前往睢州会许定国之事当慎。” 说话的人是河南道监察御史陈潜夫。
      端坐于虎皮交椅上的那人就是高杰,高杰身强体壮,多年的征战经历虽使得抬头纹爬满了眼角之上,但仍显得相貌堂堂,英姿不减。
      高杰听罢陈潜夫的话,微微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本帅奉天子命扫西平北,现闯逆已在满军扫荡之下,陷入狼狈鼠窜之境,本帅不惧也!然满军在与闯逆的交战中所战皆捷,士气旺盛,已成虎狼之师,他日恐成我朝大患。那许定国统兵有两万之众,若是为我所用,我大明之进退周旋余地将远胜今日,故本帅实在是不能不往。”
      高杰,崇祯初年随李自成造反,因军功被李自成擢升为其下心腹将领。由于高杰勇猛过人,且所率兵马常打胜仗,故而获得“翻山鹞”的绰号。后因与李自成之妻邢氏私通惧怕李察觉,于崇祯八年携邢氏带部下降于洪承畴。高杰降明后,与李自成已成死敌。现今的高杰也因雄兵在握获得南明弘光帝朱由崧的高看,领爵兴平伯并作为南明弘光朝的重要军事支柱江北四镇之一驻兵徐州。
      坐于高杰之旁的河南巡抚越其杰,深知目前局势危殆。因为他根据线报,许定国已不看好弘光朝庭,已使人和进兵至黄河北岸的满清肃亲王豪格暗通款曲,据说已将其子许尔安送至豪格大营为质,若是一着不慎,定将天翻地覆。思虑至此,越其杰起身,向着高杰深深一揖道:
      “高大帅,自兴虽不才,可也要斗胆进言。那许定国势利反复,想投靠清虏久矣,他将其子使人送往清营豪格处为质之事大帅可曾知晓?若大帅亲往许定国大营,万一遭他暗算,发生不测,则国失栋梁,我大明朝危矣!”
      高杰觉越其杰话虽有理,但其言不吉,愠怒之情已现,乃大声说道:
      “我高杰行伍一生,身经百战。许定国那老匹夫畏我如虎,岂有我惧怕他的道理?他请我若是不去,岂不落下让人耻笑?”
      高杰说着,端起放在台案上的茶盅,深深地呷了一口:
      “袁大人不是也在吗?想那许定国跟随袁大人父亲大人多年,袁家对许定国有提携再造之恩,这种佛面他许定国焉能不看?”
      坐在越其杰旁坐的、河南参政睢阳道袁枢闻言赶紧起身答道:
      “下官老父确为许定国上司多年,其对我袁家的重用和提拔确存感戴之意,但老父已故去多年,只怕和以往已不能作同日语。下官之意是大帅不必为此犯险。”
      高杰将目光转向侍立于一旁的武将:
      “汝等看此事如何为之?”
      众将中站出一人,此人名牛凤梧,属高杰老部下,现任参将职衔,生得体壮如牛,满脸胡须,牛凤梧大声嚷道:
      “俺等不似那读书人,胆小怕事,做自己吓唬自己的事。想俺高大帅威名在外,就是鞑子到了黄河边不也是不敢渡河过来会会俺军麽?他许定国咋的?真要见到高大帅,还不是由老子变回孙子!”
      高杰觉得牛凤梧的话十分中听,面上也随之露出得意之色。他见其他将领并未开言,于是他对一将领问道:
      “廷贞,你随我多年,最知我心。当下之事你如何看?”
      被高杰呼之为廷贞的将领名李成栋,字廷贞,山西人,年三十有六,早年在李自成军中高杰手下为将,后随高杰叛李降明,现为高杰下属总兵官。
      李成栋见呼,忙趋前答道:
      “属下不敢苟同牛参将之说。依我看来,越大人所说的许定国将其子送往清营为质之事如能坐实,则其叛明投清只是在寻找良机而已,但其志已决,故大帅宜当机立断,将许老贼擒杀,在诸事未查清之时,大帅还是不要前往许营为好。当然,到底如何处置此事还凭大帅定夺。”
      “我看还是这样。”高杰用眼扫视了一下众人说道:
      “为防万一,我到睢州袁府会那许定国时,本深和之刚领两万精兵进驻到离睢州城外二十里之内,若有算变,即刻挥师进城。凤梧挑选五十名精壮亲兵随本帅一同前往。如此安排,我料许定国定然不敢妄动。”
      被高杰唤作本深和之刚的二人,一个是高杰的外甥,叫李本深,一个是其手下得力战将,叫王之刚,现分别任总兵和副将。此二人听得高杰吩咐,忙随声应道:“末将谨遵大帅将令。”而一旁的牛凤梧则嘻哈道:“如此美差,是俺老牛口福不浅。”
      听罢高杰的布置,越其杰、陈潜夫两人面面相觑,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李成栋虽然不露声色,却也在心里叹道:
      “大帅危矣,大明危矣!”

      高杰和越其杰等人议论的许定国,此时正在睢州的军帐内议事。
      许定国,河南人,早年从军,曾在袁可立驻守登莱时在其手下为将,崇祯年间,累官至山西总兵,李自成围攻开封时,曾率军驰援,但为自成部将高一功所败,几乎被逮京论死,后授援剿河南总兵官,朱由菘在金陵登基后,率部属两万余驻防睢州。
      许定国的军帐内只有四人:许定国、定国次子尔吉,中军蔡奢以及知事郎中邓务梁。
      许尔吉对许定国道:
      “父亲,此次那高杰邀您前去会他,您老反请他前来,孩儿料想他不会前来,若是如此,我等将如何?”
      许定国听罢,向邓务梁问道:“知事大人有何见教?”
      邓务梁低头思忖片刻,然后答道:“大帅,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帅既已志在投清,已将尔安公子送往肃亲王军中,此等事下官料想不会瞒得了长久,说不定已为那翻山鹞知晓。故为后计,有两策供大帅选之。”
      许定国眼神一亮,忙向邓务梁问道:
      “说来听听。”
      “下官以为,如高杰前来赴会,乃是一剪除高贼的大好时机,吾等只要慎密布下伏兵,用好酒好菜等招待好高贼及其亲兵护卫,待其醉意上来之时,大帅适时发出号令,则我伏兵尽出,击杀高贼,然后乘势挥大军拔营疾走,北渡黄河,会肃亲王于孟津。此策一也。”
      邓务梁见许定国在默然点头,接着说道:
      “若是那高贼不来,说明其对大帅有所猜忌,那么,我等只好寻求脱身之计。为保万全,大帅宜亲去高杰大营劳军,送上粮草金箔,以消其疑心,而将大军统领之权交予二公子,于二更天拔营北走,大帅则辞别高杰后直奔黄河渡口会二公子和大军,而后投肃亲王。如此,即使高贼知晓,也为时晚矣。此策二也!”
      许定国听罢,面上露出赞许的神情。叹道:
      “老夫年近古稀,一生征战,受惠大明朝廷恩宠多年。然当今皇上用人不明,偏听奸佞小人之言,全无复大明江山之志而只想偷安江南,现竟下旨令老夫受那流贼高杰节制,高贼与我有隙多年,恨不能将老夫置于死地,我若是此次不为,必将离死不远矣。而今满清势大兵强,较当年曹魏过之百千,而当今和李自成,虽暂存势力,但均不是孙权和刘备之辈,看来老夫只有效吴三桂投清了。”说罢,用手拂去眼角上的一行老泪。
      在旁的许尔吉见父亲流泪,也面露伤戚之色说道:
      “父亲不必伤感,古人云,良禽择木而栖,现今满清在摄政王多尔衮主政下,招贤纳士,志在天下,我等投清,必将得以重用,若是此次能够诛杀高杰,则摄政王定然不吝封侯之赏,我等也用不着在此担惊受怕,受气于人了。”邓务梁在一旁插话:
      “公子言之有理,请大帅再勿柔断。”中军蔡奢也在一旁催道:
      “请大帅速下将令。”
      见此,那许定国将身披的斗篷一甩:
      “罢了,就依邓大人之计行事。蔡将军和尔吉听令,如那高贼赴约前来,明日夜黑后亥时,你等各领精壮能战士兵五百,伏于袁可立府邸之外民居内,伏兵时断不可弄出动静。我定于子时许向那高贼告辞,我出袁府时,两随从会将灯笼摔地,以此为号,你等带兵杀进袁府,斩杀高杰勿误!完事后即刻起兵。若是高贼不来,我当前往犒军,你等做好拔营准备,于子时率军离去,万勿等我将令。”
      听此,尔吉、蔡奢和邓务梁均正色答道:
      “谨遵大帅将令!”

      从高杰处回营的李成栋,骑马刚进营寨,就见到了正在巡营的义子李元胤。李元胤见李成栋下马,赶紧上前牵马,然后将马缰交予身后的亲兵:
      “快将马牵往马棚,将料水喂好。”
      李成栋吩咐李元胤道:
      “你速去传你二叔和寒驹先生来我帐中议事。”
      李元胤见父亲气色不好,心里思忖:看来有紧要事。嘴里忙应:“孩儿这就去传。”

      李成栋刚进自己的军帐,李元胤就和两人急急忙忙地进来了。
      “大哥,你遣侄儿这么呼急地唤我等前来,莫非有何大事?”大声说话的人叫李成林,是李成栋的弟弟,十四岁时随李成栋一同参加李自成的农民军,现任参将。李成栋道:
      “我叫元胤呼你二人前来,是有紧要事请相商,你等快快坐下。”
      “看来将军确有急事。”随李元胤进帐的另外一人,面有稀髯,肤色白净,穿一身对襟大袖青色直裰,头戴蓝色四方平定巾,脚登伏羌麻鞋,年在四十上下。
      “请寒驹先生来,自然是如先生所言,还望先生论事赐教。”李成栋对来者拱手说道。
      被李成栋称作先生的来人姓孟名文全,字寒驹,陕西榆林人氏,天启年间举人出身,李自成作乱时被掳充入李成栋帐下为下卒苦力。李成栋见其谈吐不凡,知为读书人后,就拔擢至身边任用,现为中军书值。
      李成栋将高杰决定前往许营的事情和议事中众人的各自看法说出后问道:
      “越其杰办事周密,他探知许定国将其子送往清营为质之事关乎朝廷安危,是天大的事,为谬误几无可能。眼下事你等看如何处置?”
      听罢李成栋所言。孟文全冥思不语,只是不断地摇头。
      “那许定国感情是摆下鸿门宴,要谋害大帅!他娘的!大哥,我们何不现在就点起本部兵马,杀向睢州,取下那许贼首级,图个万事大吉?”
      “二弟,你就知道打杀!”李成栋制止住叫嚷的李成林:
      “还问先生有何见教?”
      “这只有看天意了。”孟文全长叹一声道:
      “二将军言之有理,许定国摆下的十之八九为鸿门宴,
    大帅此去睢州如抱火卧薪,必陷入险恶之境。可大帅性傲,无人能够劝止。为社稷和大帅计,取先斩后奏之策斩杀许定国也还算是良谋,但可惜无成事之可能也。”
      李成栋道:
      “先生既言之为良谋,为何又道不能事成?”
      孟文全正色道:
      “将军,难于成事的紧要处是我部兵马不足和那许贼有备。将军试想,我部兵马不足一万,而那许贼兵马两万有余,只有偷袭方能取胜。如许定国决计杀大帅降清,其备防绝为面面俱到,而大帅那时都难以有脱身之策,我军安能有偷袭机会?达不成偷袭之效果,两军必陷入恶战,且不说能不能救出大帅,我军即使侥幸取胜,但擒杀许贼必是渺茫,许贼只要不死,则降清无疑,届时朝廷下旨说我等逼反了许定国,逼使许贼谋害了大帅,而我等起兵又无大帅将令,事既无成,又落下杀头之罪,而大帅营中其他将领也会对我等侧目,我等将何处立椎?故此策万不可行。”
      孟文全的这番话令李成栋不断地点头,沉吟片刻道:
      “想当年我兄弟二人奉养慈母,家中本就贫寒,又遭乡绅欺凌,稍作反抗,即被官府拿我坐牢,火烙鞭抽之刑几乎无日不受,老母带幼弟沿门乞讨,冻饿将死,是高大帅杀到家乡,解救出我一家三口,老母只是在临死之前才吃到一碗肉面。高大帅对我是天高地厚,老母也曾叮嘱我兄弟二人要报效大帅终生。言犹在耳,可我等在此时竟手足无措,若能代大帅死,成栋亦不会皱眉!”李成栋用手拭去流在腮上的泪水,朗声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殿即便将傾,我成栋也将独木一试。成林听令。”
      在一旁也在拭泪的李成林赶紧应道:
      “请大哥下令。”
      “明日你在营中约束大军,做好随时拔营之备。此外,点出一千精骑,由陈甲统领,于明日天黑后进至睢州城外五里,此事于前后均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见城内火起,则拼死杀进城内,我自会在城内与之会合。”成栋转眼看向李元胤:
      “元胤,你点起精壮能战亲兵五十,和我今夜和明晨进入睢州城内,我们要暗中护卫大帅。”
      孟文全听得此话,赶紧道:
      “你等进城,须换民服,且不得携带大量兵器。依我之见,或十人八人一伙,扮作挑夫送货等,一伙中一两人带刀为路途中护卫也说得过去,今日进去数伙,明日进去数伙,相差几个时辰方能不令守城兵士生疑。”
      李成栋觉得孟文全之话有理:
      “元胤就照先生所说而行,看来,这次用的兵器主要是扁担了,本将还要拿那家伙试试,免得到时碍手。”

      晨暮中的睢州城里还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路人稀疏的街道上还有着一些垂髦小儿在零星地放着爆竹,家家户户的的门上都贴着对联,门口高挂的灯笼有些还亮着。似乎一些商贾门店也无开业的迹象,因为毕竟还有几天才过元宵。
      李元胤和一个把总穿着民服走在街上,他们一行二十多人已于昨日顺利地进入了城中,先分别落脚于三个客栈,李成栋也随元胤入住在安商客栈。成栋一早就令几个亲兵前往东门梭巡,以接应另外几伙人进城,而元胤此时出来则是购些食物回去和打探消息。
      时过晌午,元胤已把袁可立府邸周围的地形和城内各处的情况摸查一清回到客栈。
      李成栋见元胤上得楼来,忙将元胤拉入房中问道:
      “诸事你可打探清楚?”元胤在将所摸查的情况禀明后说道:
      “孩儿回来时看见东门至袁府路上站满了兵卒,一些乡绅和商贾等民众也在街边伺候着,看情形那许老贼即将迎大帅进城了。”
      元胤正说着话时,突闻远处传来鼓乐之声,其中还不时夹杂这爆竹炸响的“噼啪”声。
      “看样子是大帅到了,我等快往东门处打探。”李成栋和元胤赶紧带着几名亲兵下楼。

      此时高杰正和许定国在睢州城内的街道上并辔而行,越其杰、陈潜夫、袁枢各带亲兵骑行于后,再后则是牛凤梧和许尔吉等一干人。
      “高某乃一介武夫,何敢钟鸣鼎食,大请大受?许总兵为本帅闹腾出这么大的场面,叫高某怎生过意得去?”高杰见迎接的兵民众多,鼓乐喧天,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大帅功在社稷,为朝廷栋梁,被万民仰望是当然之事。来此地迎接大帅的民众乃自行前来望一瞻大帅俊颜,末将只不过派出几个兵丁维护而已。”许定国一脸的谄笑。
      “那喇叭端的吹得好听,呜呀呜呀的,许将军说说那吹出的是什么曲?”
      “哎呀,大帅这可把末将难住了,这个末将真个不晓得。”许定国露出些许尴尬之色。
      “这曲为《沁阳春》。”后面的袁枢听见高杰问话赶紧策马向前:
      “这乐具名称唢呐,亦叫太平箫,早年从西域传入,今我河南境内广为传用,尤以沁阳最为优好。”
      “哈哈哈,袁大人真不愧是通经博玮之材,小小器物都能说出端倪,本帅实在佩服!”高杰借着大好心情,将袁枢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转眼之间,一行人马已离袁府不远,只见街衢之中立有东西过街两座石坊,石坊高大恢宏,雕工精细,左书有“三世司马”,右书有“宫保尚书”共八个遒劲大字。
      “袁府果然气派!”高杰说话间滚鞍下马,立身站好,然后跪下双膝,对着石坊连磕三个响头。对此,众人一时应对不及,有跟着下马磕头的,有想拉住高杰的,一时间,人群一片骚动。
      “可惜袁可立老先辈已然故去,若是袁公还在,那闯逆怎会攻陷我大明京师,东虏又怎会在我大明的土地上纵横?”站起身的高杰愤愤说道。

    “大帅见墙见羹,不忘先贤,着实让末将敬佩!”跟着磕头的许定国爬起身来仍不忘讨好着高杰。
      此情此景,都被在不远处酒楼之上的李成栋看得清楚。目送高杰等人进入袁府后,成栋知道,自己该做下面的准备了。


     

    点评

    还是长篇故事读来连贯,精彩。老师辛苦啦。敬茶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5-4-5 15:05
    欢迎“笔似青峰”大驾光临!历史题材的故事,开篇恢弘,非常人笔锋所指,实感兴趣,特在午后细细品读,留有消息一封发于你的信箱,读之饥渴,静待下文!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7-10 1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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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4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3670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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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7-9 10:45:16 | 只看该作者
    此作开篇就风云激荡,把读者引入战火风烟地元末战场,构思和笔法借鉴经典而有所突破。令人耳目一新。吸引读者欲读下文。关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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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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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31 07:34:49 | 只看该作者
       第七十七章

      孔有德拿下长沙之后,就率着人马直趋衡州。
      清军刚到城下,这边的黄朝宣就急不可耐地派出肖戈前往孔有德的大营商谈献城投降之事。当然,所谈无非是约定攻城之期等重要情事。
      肖戈和孔有德等谈毕已是月亮高上之时,那肖戈原本应从北门返回禀报黄朝宣,但肖戈却绕城直奔东门,东门守将见肖戈孤身一人且自称有重要军情要面见何滕蛟禀报,于是也不敢耽搁,就将那肖戈径直带往了督师府。
      正在府内书案上挑灯看着军报的何滕蛟闻得有人前来禀报要事,顿感诧异:
      “如此夜深之时,是何人鬼鬼祟祟地说着有要事要报?”虽是心下诧然,但还是对着亲兵吩咐了一声:
      “把人带上来吧。”
      “末将肖戈拜见督师大人!”那肖戈一进书房,即跪下对着何滕蛟参拜道。
      “汝是何人?”何滕蛟见来人面生且面露焦急神情,于是问道:
      “如此三更半夜之时,汝有何事不能待到明日再说?”
      “末将乃黄总兵帐前参将肖戈。实因事关重大,故不能不连夜禀告大人!”说此话时,那肖戈只把一双眼睛环顾四周,深恐此话被旁人听去。
      “这里无有旁人,侍卫亲兵也在房外数丈开外。有话快说!”何滕蛟隐隐感到一定是天大的事情,于是紧盯着肖戈催问道。
      “黄朝宣那狗贼已决意降清了!”
      肖戈说话的声音虽是不大,甚至可说是很小,但何滕蛟闻得此言,顿觉有五雷轰顶之感:
      “黄朝宣乃我朝大将,随本督师亦是征战有年,安会做出背忠忘义之事?”说到这里,何滕蛟略停片刻,眼中射出一股寒光。
      “汝究竟受何人所使,来此施那离间之计?难不成尔不怕本督师将汝问斩?”
      “小将忠事国是,并不畏死!”那肖戈说罢站起,从怀中搜出书信一封,双手呈递于何滕蛟面前:
      “有孔有德的回书在此,还请大人审看。”
      “端的毒计!”何滕蛟抽出书信看罢,不由摇头苦笑道:
      “缚本督师献城以降则官晋提督,于爵位上还有颁赐!想不到我何滕蛟还如此值钱!”
      “小将不能久留。那黄朝宣还在等着在下回营禀报。”肖戈见时至三更,于是对着何滕蛟拱手说道。
      “将军勿急!”何滕蛟见肖戈眼中露出探询的目光,乃接着道:
      “将军乃我大明忠勇之士,何某定会为将军请下赏赐。不过眼下还请将军退入后堂等候,待找人商议后只怕还要劳烦将军,故汝当下还不能走去。”何滕蛟说到此地,随即对着房外高喊道:
      “尔等速速传巡抚傅大人和学政周大人前来议事!”
      “督师大人,有何惶急之事将我等在此时唤来?”傅上瑞进书房时,已是一头油汗,随之而进的周大启也是神情惶惶,他们料定,此时将他等招来,必是有大事发生。
      “不是有着天大之事,本督师断断不会在此时惊扰两位大人!”何滕蛟随即将袍袖一甩:
      “那黄朝宣明日就要打开城门向清虏投降了!”
      “有这等事?”傅上瑞先是惊诧,可随后又摇着头说道:
      “下官不信。前时就有传言说黄朝宣和王进才有降清之意,现今如何?还不是仍为我大明战将。如此都是三人成虎和穿井得人之说,督师大人也会当真?”
      “你等先看看这个。”待两人坐定后,何滕蛟将孔有德写给黄朝宣的回信递了过去。
      “若得如此,我等皆会丧命于这衡州了!”看罢书信的傅上瑞已是一脸的惊骇:
      “当下我等将如何处之?”傅上瑞知道这衡州城内黄朝宣的人马足足两万有余而其他各部人马只有近万,一旦黄朝宣发难则后果不堪收拾。
      何滕蛟闻言沉吟片刻,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下手为强。本督师天明之后即传令各门守将前来议事,一俟那黄贼走进这督师府,何某就请出那尚方宝剑将其斩之!”
      “只怕这是督师大人的一厢情愿。”一旁坐着的周大启此时发了话:
      “那黄朝宣若是要反,此时必是万千谨慎。督师此时请他前来议事,周某看其未必会来。黄贼不来,我等就奈他不何。这衡州城内尽是他的人马,看来我等还是率着赵印选和胡一清的人马即刻出南门退往全州方是上策。”
      “哈哈哈!本督师岂会做那井中视星之事?”何滕蛟大笑数声,见傅周二人面露不解之色,乃接着道:
      “黄贼熟络我等军情和这湖南地势,他若为清虏所用,必对我等极为不利,实实留他不得!若他不来议事,何某还有后招,即便冒上万险,本督师也要借清酋之手,斩下他的人头!”
      “看来督师大人已有妙计,何妨说来下官听听。”傅上瑞见何腾蛟眼中透着光亮,知道其已有妙策。
      “我等只须如此这般。”何腾蛟说着,将手招了招,等傅周二人附耳过来,乃小声地嘀咕了一番。
      “哈哈哈!督师大人端的妙计!如此一来,黄朝宣这狗贼在孔有德的面前可是百口莫辩!”周大启听罢何腾蛟所说,不由得发出了开怀大笑。


      天色将明之际,肖戈回到了黄朝宣的大帐。
      傅上瑞和周大启离开督师府后,何腾蛟即把肖戈叫出密室进行了一番吩咐,于是肖戈出府后,也就打马出东门,然后绕回北门。城门当值军校见是奉命而出的肖参将归来,于是就放下吊桥,开启城门,让肖戈进得城来。
      “明日巳时之际,尔就派人禀报何腾蛟,就说本帅守城之时被清军的流失射中,命在旦夕。这何腾蛟接报后定然前来探视。届时尔设下伏兵,就在这城楼将何腾蛟擒下!”黄朝宣看罢孔有德书信,将书信递于一旁的袁琪,随后对着一直恭立的肖戈说道。
      “末将谨遵大帅将令!”肖戈拱手答毕,随即小声问道:
      “若是那何腾蛟并不前来,末将将何以处之?”
      “本帅乃守城大将,那何腾蛟闻讯焉能不至?”黄朝宣将目光投向了袁琪,那神色分明是充满了自信。
      “这个倒也未必。”袁琪摆了摆手中的书信说道:
      “恭顺王的来书中写明明日一早即围住四门猛攻,看来对大帅的归顺犹未全信也!”袁琪说此话时,眼神中露出一丝担忧。
      “何有此说?”黄朝宣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
      “孔有德围住四门,是怕城内人马借清军集中于北门之际顺势走脱也!如此一来,各门之外均有大批清军,若是他处危急,何腾蛟不会因为大帅受伤而至,所以说何腾蛟未必会来。”
      “即便他不来此,本帅也定要擒他以献!”黄朝宣瞪眼接着说道:
      “他若不至,我等就打开北门放清军入城,而后率兵围住督师府,这满城尽是我的人马,本帅不怕那何腾蛟遁地而走!”
      “相机行事不失为一条对策。”袁琪觉得若是何腾蛟不来,开门放入清军也算可行。
      正在三人说话之际,一亲兵进帐禀道:
      “督师大人传下将令,要大帅即刻前去督师府商议守城之事。”
      “大帅万万不可前去!”俟亲兵退出后,袁琪正色对黄朝宣说道:
      “前时城内风传大帅有降清之意,不定何腾蛟业已闻之,此时其唤大帅前去议事,只怕会对大帅不利。不若以大帅身有小恙为名,让下官代之前去。在清军入城之前,大帅可不能有所闪失。”
      “嗯,如此甚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生就代本帅前去。”黄朝宣说罢此话,转头对肖戈说道:
      “尔须得在明日巳时以前将部下人马安排周全,若是何腾蛟不入我套,则打开城门!”
      “末将领令!”肖戈说着对黄朝宣一拱手,心里却在骂道:
      “明日定会让你这个狗贼好看!”


      何滕蛟果然如袁琪所料。何滕蛟在接到黄朝宣在守城的激战中被清军流失所伤的禀报后并不亲来,而是派赵印选率着两千人马前来援助守城。由于这赵印选乃云南悍将,有着一身的武艺,加之所带之兵个个都是凶神恶煞之相,倒叫那黄朝宣只得在城楼上装死。
      “督师大人因东门被攻甚急,故而不能分身前来探视黄将军,还望涵谅。”
      赵印选看了看倚靠在太师椅上的黄朝宣脖颈上缠满纱布且隐约能见血色,乃接着道:
      “督师大人因将军受伤,故派本将前来相助。不知黄将军现今伤情如何?”
      “黄大帅脖颈被那清虏飞矢射中,几乎性命不保,如今说话还是艰难。好在我家大帅帐下猛将云集。”一旁插话的袁琪说到这里,用眼扫视了一下黄朝宣身边站着的十多位将领,而后带着傲气说道:
      “下官看赵将军还是请回,这北门我等还守得住。还请将军回禀何督师,如今箭簇已是拔出,黄大帅身已见好。”袁琪下起了逐客令,他可不愿在即将打开城门之际来一场厮杀。
      “便宜了这些狗贼!”赵印选在心里恨骂了一声。
      那赵印选奉何滕蛟之令前来援守北门只是其一。何滕蛟还有一令,那就是黄朝宣身边若是护卫不多,则赵印选可相机将其杀掉,而后宣布督师将令,接掌黄朝宣的人马。可赵印选见黄朝宣身边将校众多,而自己的人马俱在城下,知道已无下手机会,只得达权知变地对黄朝宣拱手说道:
      “本将告辞!”说罢转身离去,当经过肖戈的面前时,对其使了一个眼色,那肖戈也是精明,早已查知赵印选之意,于是也就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
      待赵印选离去后,黄朝宣轻哼了数声随即站起对着肖戈说道:
      “尔好生看着这赵印选的人马,若是走至远处,即刻回报本帅!”黄朝宣想着,若是此时打开城门,清军突入之时定然会和赵印选的人马厮杀起来,他可不想被坏了好事。
      片刻之后,那肖戈即至黄朝宣面前禀报,说是赵印选的人马已去往东门。
      “好!”黄朝宣猛地将披在身上的大氅一撩,大声对将领们令道:
      “立马打开城门,迎清军入城!”
      随着城门打开,那清军立时蜂拥而进,沈志祥和金砺一马当先,率着人马就要通过瓮城。
      就在此时,突闻得金鼓大作,城墙之上顿时箭如雨下,原来那肖戈早已将手下布置于城墙之上,闻得鼓声,就在那墙垛后面对下放起箭来。
      “我等中计了!”沈志祥见随行人马纷纷倒地,乃对着金砺大喝道:
      “如今已是进退都难,不若拼死杀向城中,或有可为!”
      那金砺闻得喊声,也就冒死前杀,刚刚冲出瓮城,就见大批明军朝着这边杀来,原来这赵印选并未远去,而是埋伏于城下一带。在这狭窄的街边巷里,那一场厮杀煞是天昏地暗。
      “好个肖戈,竟敢坏我大事!”城楼上的黄朝宣原本想着清军会顺利进城,不料肖戈的人马突然发难,那赵印选的人马也随即杀出,只把清军杀得人仰马翻。
      “快快点起军马出战!”黄朝宣对着身边将领暴喊一声,随即拔出宝剑,急急从城楼下来,刚刚下至城下,正见肖戈率着人马在与清军厮杀,那肖戈正和沈志祥在激烈相战,见黄朝宣过来,乃对着黄朝宣疾呼道:
      “此处清军太多,大帅快走!”
      沈志祥闻得肖戈叫声,乃大怒着对手下喊道:
      “放开其他人等,擒贼先擒王,拿住黄贼,本公赏银千两!”
      那些个清军听闻可得重赏,于是纷纷朝着黄朝宣杀来,黄朝宣完全没有料到会有如此情势出现,想要走脱,哪里还来得及?就在急欲上马之时,清将屯泰已是飞马过来,只见猿臂轻出,一把就将黄朝宣的腰带抓出,吼一声,就把那黄朝宣给生生擒了过去。
      “快快退出城去!”沈志祥见已擒得了黄朝宣,加之明军越来越多,于是也不敢恋战,急率着人马从城门杀出。


      败回大营的孔有德一进大帐,即把披于身上的大氅扯下丢给随扈的巴牙喇兵,然后坐到了帅椅之上。那些个将校见孔有德脸色铁青的一言不发且粗气只喘,知道此刻孔有德已是暴怒,于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地侍立两旁,不敢弄出任何声响。
      一个跟随孔有德多年的巴牙喇护兵倒是会事,此刻见其满脸油汗,赶紧着端来一盅茶水小心翼翼地放于帅椅旁边的茶几之上,而后寻来一把羽扇,在一旁轻轻给孔有德扇起了凉风。
      “咋就如死了人似的,一个个都哭丧着脸?”随着话音,耿仲明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尚可喜。
      耿尚二人见众人仍不作声,于是也不待请,径直就走上前去,在孔有德的两边坐了下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哥何须如此烦恼?”耿仲明在登州为将时,就是孔有德的手下参将,后又一同叛明投清,倒也经常称兄道弟。
      “老子一路南来,何曾有过败仗?不料今日竟在这衡州小地,被那何腾蛟等贼算计,致我等折损了二千精锐!如此奇耻大辱,焉能让本王不恼?!”孔有德说此话时,能闻到切齿之声。
      “我看大哥应该庆幸才是。”耿仲明接过巴牙喇护兵奉上的茶水,轻呷了一口,随着说道:
      “幸而大哥还对那黄朝宣提防了几分。若是大哥率先进城,小弟说句不吉之言,只怕现今我等已是全军戴孝了。”
      “嘿嘿,耿老弟话虽不中听,但却说的在理。”一旁的尚可喜也连忙接过话茬,对孔有德劝慰道:
      “大哥实实应该庆幸才是!”
      “怀顺王说话是不吐象牙,智顺王说话是飞蓬随风!”孔有德的鼻子里哼了几声,但情绪上已是和缓了许多。
      “大哥责怪得是。”耿仲明自责了几句,随即正色说道:
      “当下浙闽已定,江西入我囊中,广东几乎全境为我所占,残明只在湖南广西等地稍有势力,情势火然泉达,何腾蛟只是苟延残喘。今日我军虽遭小败,但何腾蛟褚小杯大,对我五六万人马也奈何不得。只要我等潜心而谋,攻下眼前衡州实实不难。不若即刻将黄朝宣带将上来,问得何腾蛟的底细,也好为下步打算。”
      “这黄朝宣狗贼使诈降赚我,实实可恨!”孔有德恨骂一声,随即对着站于大门边上的几个巴雅喇护兵喊道:
      “给本王将那黄朝宣推将上来!”
      只是一会功夫,黄朝宣即被推进帐内,只见其浑身绑缚,头盔也已不在,头发蓬松,鼻尚滴血,两眼浑浊,双腮肿胀,显然是曾遭暴打。
      “末将黄朝宣拜见三位王爷。”黄朝宣见帐内正中坐着的三人怀金垂紫,晓得必是孔有德和耿仲明尚可喜,于是有气无力地道了一声。
      “大胆黄贼,汝可知罪?!”倒是耿仲明先行喝道。
      “末将罪该万死。”黄朝宣说着低下头来,闭上了双眼。
      “尔竟敢使奸计赚我,却不料落入本王之手,实实是天助我也!”孔有德用戏谑的眼光看着黄朝宣,嘴里发出一阵阵冷笑。
      “末将并未有心害各位王爷!”黄朝宣原想着只是因自己用人不当而导致事之不成,却不想被孔有德将自己认作何滕蛟一伙,于是打起精神大声辩申道:
      “末将视那前来和王爷接洽的肖戈为心腹,不料这狗贼竟将此事报于何滕蛟知晓。末将实实有意归顺大清,还望王爷明察。”
      “哈哈哈!”孔有德闻言发出大笑:
      “尔还望吾信汝耶?何滕蛟既然知晓汝将献城,缘何不将尔问斩?!续顺公擒汝之时,那肖戈还率着人马企将尔救回。汝既意在归顺,他岂会相救?!”
      听罢孔有德所言,黄朝宣不得不为何滕蛟的借刀杀人之计所折服。此时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黄将军想留命麽?”耿仲明见黄朝宣闭目不语,乃接着道:
      “现今城内还有多少人马?粮草辎重还能接济多久?黄将军若是如实相告,本王就保你不死!”
      “哈哈哈!”黄朝宣闻言发出了惨笑:
      “我黄朝宣焉能信尔清狗所言?!大丈夫生做人杰,死亦鬼雄!要杀要剐,本将军若是皱眉一下,就不算是好汉!”黄朝宣此时只求速死,他可不愿再受那清军的折磨。
      “临死还要嚣张!”孔有德咬着牙齿大呼道:
      “来人啊!给本王将此贼推了出去,五马分尸!”
      “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哈哈哈!”狂笑着的黄朝宣被几个蜂拥而上的巴雅喇护兵急急地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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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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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3 09:04:01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笔似青锋 于 2014-12-13 15:01 编辑

    第三十一章


      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
      靠着钱塘江天险阻止清军的方国安、马士英及钱肃乐、张煌言、张名振等几支明军,原本还时有攻势,虽是屡次都被击败,但所据的州县也还没被清军染指。可自从清廷在顺治三年二月末命贝勒博洛为征南大将军,同图赖率师征浙江、福建,浙江的形势就急转直下。
      那博洛乃是大清太祖皇帝努尔哈赤的孙子,虽只有三十来岁,却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在攻打大顺军的潼关和西安时,都是身先士卒,骁勇无比。后又随豫亲王多铎往征江南,连陷常州、苏州、杭州,逼降了李本深和李成栋。而图赖早年就随清太宗皇太极征战四方,在和李自成激战于山海关时,曾在一片石大败李自成。又在攻潼关、克扬州等战中立下殊功,后又率军追朱由崧至芜湖,射杀黄得功,俘福王,灭弘光政权,因功授正黄旗固山额真,封爵一等公。
      这日,博洛率着图赖和招抚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洪承畴及前锋统领努山、护军统领杜尔德、前锋参领拜尹岱等一大批将领和巴牙喇兵来到松江,这里是松江提督吴胜兆的营地。
      那吴胜兆乃辽东人,曾是明关宁铁骑的一名将领,明清松锦大战后,败退入关,在高杰手下为将。明朝南京陷落后,随邢夫人、李本深投降清军。
      “尔的军马尚是严整。不过,真正攻防进退起来,其效如何?本帅倒是想看看。”端坐于马上的博洛在检阅了校场上的松江兵马后,对一直随行在后的吴胜兆说道。
      “末将领令!”吴胜兆听得令下,双手向博洛一拱,随即将马头一勒,那马就放开四蹄,直至那校场中间。吴胜兆从腰间拔出令旗,向西面列阵的人马一挥,顿时从阵中拥出二百四十名精壮军士,每二十人一队,拖拽着一尊红夷大炮快速于校场中一字排开置好,而后装填火药,须臾之间即做好了发射准备。
      “末将已做好放炮准备!请征南大将军将令!”吴胜兆朝着博洛高叫一声。
      “哈哈哈!吴将军驭兵有方!若是未装铁子铅丸,就放它几下!”看来博洛还是很满意的。
      “末将得令!”吴胜兆喊罢,将手中令旗挥了三下,而后即将令旗停在空中片刻,随后将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轰!”“轰!”“轰!”十二尊大炮几乎同时轰响,其声震耳欲聋,骑在马上的博洛一行人都能够感到大地的震动。
      “炮队还真是训练有素!”骑马在博洛身后的洪承畴也不禁发出了一声赞叹。
      “本将倒是想看一看吴将军人马的骑射之术。”图赖朝着旁边的护军统领杜尔德说道:
      “这红夷大炮在攻城时方有大用,平时地面交战还多赖骑射,统领大人以为如何?”
      “副帅所言极是。”那杜尔德擅长的就是马上功夫,自然对图赖的这番言论有着同感。
      “吴将军,本督想观尔人马的骑射之术,汝可令将士演之!”洪承畴虽在校阅人马,却也留着耳朵听着那些满蒙将军的交谈。此下见图赖和杜尔德议论骑射,想着定是图赖等想在松江人马面前卖弄以震慑吴胜兆,于是发出话来。
      “末将谨遵洪大人将令!”那吴胜兆曾在洪承畴帐前效力,洪承畴对其有擢拔之恩,见洪承畴令下,顿时抖擞精神,朝着东面列阵的将士猛挥了两下令旗,只见那阵中立马冲出五十位军士,各拿着一个靶垛奔向四十丈开外的地上立好。待这些军士回到阵中,吴胜兆又将手中令旗一挥,五十名骑着快马的军士策马从阵中驰出,这些人马驰至校场中间后又四散而开,待骑至靶垛前面时即从箭囊中取出弓箭射出,只见那箭枝纷纷插进垛上红心,引来松江人马的一片叫好声。
      “本督闻得吴将军亦是弓马娴熟。敢请吴将军一试手段如何?”洪承畴晓得部下的手段,此时又发下话来。
      “既是总督大人下令,吴某就不怕献丑!”那吴胜兆随即让人将靶垛移至六十丈开外,从弓囊中取出一把铁制雕弓,那弓足有三十多斤。只见那吴胜兆将马策动飞驰,于飞驰中一连射出三箭,也是箭箭皆中红心!
      “好!”松江将士发出如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
      “哈哈哈!吴将军果然了得!”洪承畴说着将头转向了一旁的杜尔德:
      “统领大人也是精于骑射,何不乘兴也来上几箭?”洪承畴的老奸巨猾此时方被吴胜兆看出。
      那杜尔德见请,也不谦让,侍着一股傲气策马而出,将马驰至军阵之后,那处离箭垛足有八十丈的距离,但见那杜尔德从弓囊中取出雕弓,于疾驰中搭箭就射,瞬间就射出五箭,箭箭都穿透红心!
      “好!”这叫好声是博洛洪承畴和一班满蒙将领和那些巴牙喇兵及少数的松江人马发出。大多数松江将士在杜尔德出场时实际上都料到了结果,一种被侮辱了的感觉伴着羞惭在内心中弥漫。
      “统领大人的神箭真是令末将眼开!”见杜尔德眼中露出得意和不屑的神色,吴胜兆赶紧上前奉上阿谀之言,心下却是忿忿不满。
      “吴将军治军也是不负皇恩!”博洛此时也看出些端倪,想着进剿明军还要倚仗这些降军降将,给些个褒奖之言还是要的,再则若真是这些个降军战力过强,那对朝廷也未必是件好事。思虑至此,博洛岔开话题,向吴胜兆说道:
      “那太湖之中作乱的吴易,汝屡次进剿,都被他脱逃而去。现今大军即将渡过钱塘,那吴易虽是芥癣之忧,可也扰人心烦。本帅还望吴将军能早日清剿得尽。”那博洛的话语虽是不重,但吴胜兆却感觉得到其中的责怪之意:
      “末将实实有负贝勒爷厚望!末将将派出那能战水师搜索湖浜,切断贼军的粮秣供给,迫那吴易上岸一战,如此,吴易可擒矣!”
      这吴易确实让吴胜兆头痛。那吴易字日生,说来系一书生,为崇祯十六年进士,弘光朝在扬州史可法处为监军,多铎攻扬州时,因在外督催粮草方躲过一劫。后举义师,屯兵长白荡,出没太湖,给清军以极大骚扰。吴胜兆奉命进剿,虽是费尽心力,却斩获不大。更有甚者的是,那吴易还屡次攻下吴江县城。在年初的正月十五,吴易乘闹花灯之际,和盗匪周瑞等人率兵攻入县城,将清廷委任的知县孔胤祖和新科举人全部处斩,使得江南震动。吴易因之被绍兴的监国朱以海封为长兴伯,授太子太保、兵部左侍郎、都御史总督浙直,赐尚方剑,便宜行事。
      “看来不灭得那吴易,这博洛面前还真不好交差!”吴胜兆想着此事,于恍然间总算是送走了博洛等一班阅军的家伙。


      顺治三年五月十五,准备渡过钱塘江攻打绍兴及浙江其他明军的博洛大军进驻杭州。那大军中,除却满洲八旗的八千军马外,尽是明朝的降军,其中有降清提督曹存性,降清总兵王之刚、田雄、李成栋等部人马共计十万众。一时连营百里,只待饮马钱塘。
      虽是兵多将广,但博洛却还是心事重重,想着正是眼前的天险钱塘江,使得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和闽浙总督张存仁等征战有年,但却不能前进一步。
      “那明军长于水战,江南多是湖浜之地,实实不利我军发挥弓马之长。”夜色之中,博洛率着图赖、杜尔德等一班将领巡营至钱塘江边,望着对岸的点点篝火,不觉自言自语的说道。
      “贝勒爷何须如此多虑。”跟在后面的参领拜尹岱见博洛愁思不已,连忙上前说道:
      “我大军为攻钱塘,数月之间已打造兵船数百,一次足可载人马万余渡江。那方国安虽是列阵对岸,我人马一旦登岸,还不是望风而逃。”
      “哼哼!”博洛听罢拜尹岱所言,不觉发出一阵冷笑:
      “汝可不要忘了还有那王之仁的水师!”
      博洛所说的王之仁,乃岳州府人。弘光时官至宁绍总兵,统水师。清兵下浙东,曾奉表投降,旋为民众抗清义举所感动而反清,后积极拥立监国鲁王,进封武宁侯。所率水师曾屡败闽浙总督张存仁的清军水师,保住了钱塘以东这些时日的安宁。
      “贝勒爷,我等均是北人,对这钱塘之地知之甚少。”图赖见博洛把拜尹岱驳回,思虑了片刻,上前几步对博洛说道。
      “图赖大人的意思是?”博洛感到图赖似乎有了主意,于是赶忙问计。
      “昔大金完颜宗弼统兵伐宋,被宋将韩世忠迫入黄天荡。”图赖见博洛听得仔细,略停片刻乃接着道:
      “那黄天荡乃是死港,金兵前进无路,后退受阻,受困达四十多天,粮草告罄,处境艰危,后完颜宗弼悬赏白银千两以求一计,乃得乡人一策,一夜之间凿通老鹳河故道三十里,才逃出黄天荡。”
      “哈哈哈!图赖大人果有应对良策!”发出爽笑的博洛用马鞭指着对岸道:
      “明日即在杭州内外张贴榜文,献渡江良策者赏银千两!”
        


    点评

    拜读青峰老师大作受益非浅。鸿篇巨制,人物众多,情节纵横起伏,场面波澜壮阔!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7-10-25 12:06
    青峰老师是高手,写得精彩,拜读学习!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19 18:15
    笔锋够犀利,写的衣针见血。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19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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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8-12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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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415#
    发表于 2018-1-12 11:54:11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8-1-10 10:46
    谢谢梦诗音版主留评!
    祝新年好!问好敬茶!

    谢谢青峰老师厚爱!历史小说比现代小说更加难写,因为历史资料太少。仅凭史书记载事件太少缺少具体情节,人物肯定也很不足。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去查找。我现在写的《大桥战役》才写了二十几回,就感觉很难再写下去。资料太匮乏。青峰老师创作如此鸿篇巨制,工程量不亚于姚雪银老师的《李自成》。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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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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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414#
     楼主| 发表于 2018-1-10 10:46:35 | 只看该作者
    梦诗音 发表于 2017-10-25 12:06
    拜读青峰老师大作受益非浅。鸿篇巨制,人物众多,情节纵横起伏,场面波澜壮阔!

    谢谢梦诗音版主留评!
    祝新年好!问好敬茶!

    点评

    谢谢青峰老师厚爱!历史小说比现代小说更加难写,因为历史资料太少。仅凭史书记载事件太少缺少具体情节,人物肯定也很不足。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去查找。我现在写的《大桥战役》才写了二十几回,就感觉很难再写下去。资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8-1-12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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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8-12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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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413#
    发表于 2017-10-25 12:06:21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4-12-13 09:04
    第三十一章

      该来的事情总是要来的。

    拜读青峰老师大作受益非浅。鸿篇巨制,人物众多,情节纵横起伏,场面波澜壮阔!

    点评

    谢谢梦诗音版主留评! 祝新年好!问好敬茶!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8-1-10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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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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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412#
    发表于 2016-12-10 19:50:57 | 只看该作者
    欣赏青锋老师佳作,感谢给四季歌带来的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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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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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411#
     楼主| 发表于 2016-12-10 18:49:37 | 只看该作者
    雪山飞鸿 发表于 2016-12-8 21:15
    犹如看三国,场面宏大辽阔!

    感谢飞鸿版主关注和留评!
    问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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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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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410#
    发表于 2016-12-8 21:15:33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6-9-15 08:26
    第一百零四章

      金声桓等三人在起凤园议事的同时,南昌城外的谭泰也没有闲着。

    犹如看三国,场面宏大辽阔!

    点评

    感谢飞鸿版主关注和留评! 问好敬茶!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1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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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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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409#
     楼主| 发表于 2016-11-2 13:24:40 | 只看该作者
    冬风无痕 发表于 2016-10-31 20:24
    很久以前就开始看此篇佳作,看得出来作者对历史很了解,小说内容丰富,大气磅礴的历史书券渐渐打开!让人渐 ...

    谢谢版主关注和点评!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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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4 天前
  • 签到天数: 1998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408#
    发表于 2016-10-31 20:24:08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很久以前就开始看此篇佳作,看得出来作者对历史很了解,小说内容丰富,大气磅礴的历史书券渐渐打开!让人渐渐进入佳境,细细品读,亦让人了解,学习许多东西!

    点评

    谢谢版主关注和点评! 问好!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1-2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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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407#
     楼主| 发表于 2016-10-9 09:33:11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大结局)


      光阴似箭,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这日,一艘蓬船缓缓靠向信丰城东的桃江码头,船方停定,就见一中年道士掀帘而出,只见他头戴青色纯阳巾,身着粗布衲衣,脚蹬白底圆头黑面双脸鞋,身背混天阴阳宝剑,手持渔鼓登岸而来。
      “师父等等徒儿。”随着喊声,一年轻道士右手持着拂尘从船头跳至岸上,左袖显得空荡荡的,分明是个独臂道人。

      “落霞灿火淡西山,几只舟船逐浪闲;古月长湖天水映,兴之未尽不言还。”

      那年长道士回头看了看向北流淌不断的桃江,不觉敲起渔鼓唱起了小曲。
      “师傅,当下天色渐晚,我等还是进城先找一处落脚,而后寻个小店吃饭。徒儿实实是有些饿了。”那年轻道士紧走几步跟上师父,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对年长道士说道。
      “如此甚好!”年长道士抬头看了看日头,乃对徒弟说道:
      “月破星巾,霓裳霞袖,十绝灵幡,除妖禳祓。今我等故地重游,但愿一路遇着神仙,避却那八路妖孽。徒儿进城,须得把定心神,莫要惹事。”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两人说着即走入了信丰城里。
      信丰小城已是今非昔比。街边巷里人来如织,沿街的各色店面也是人进人出,生意火红。
      “那里围了许多人等,不知发生了何种事情?”徒弟看见前面聚集了一群人在吵着嚷着,于是对师父说道:
      “我等何不过去看看?”
      待二人挤入人丛一看,原来是几个老者正对着一对夫妻在那里进行责骂。而这一对男女各牵一个小儿,小儿大者年不过八、九,而小的看似只在两三岁之间。
      “此儿莫非非你亲生?想吃上一口面饼也要狠命夺下!?”一白须老者指着汉子额头大声斥责,而那汉子却低头搭脑将大儿紧紧护在怀中只不做声。
      “给弟弟吃一口吧。”汉子怀中的大儿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汉子,见汉子不语,乃转头对那女子说道:
      “娘,弟弟自早上起就未吃下一口东西,不给弟弟,我也不吃!”那大儿说着即将手中面饼塞向他娘。
      “哇!”那女子牵着的小儿突然大哭起来,只把一只小手伸向了那个面饼。
      “春儿乖乖,那面饼让哥哥先吃。待会娘给你买馍馍吃。”那女子说着,一把就将小儿抱起,紧紧地抱在怀中,眼泪也是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这狗男女实实太过!”那白须老者冲至汉子面前就欲夺饼,却被汉子死死护住。
      “你等看看!”那老者回头对众人摊开双手说道:
      “这大儿穿着还算光鲜,内衣项上还戴着银锁玉佩。可小儿却破衣烂衫!如此虐待此儿,想必是拐带而来,我等不若将其拿送官府,去审问个明白!”
      众人闻得此言,于是也就蜂拥上前,那汉子一见此番阵势,顿时跪倒在地磕头说道:
      “实是不瞒各位好人,这小儿端的是我亲生!唤作春儿。我等逃难至此,途中遇着乱兵抢掠,小人如今盘缠全无,今日因只讨得一饼,故小人只能先顾着大儿。”
      “嘟!”那老者对汉子喝道:
      “巧嘴佞舌,一派胡言!小儿即是你之亲生,如何顾大不顾小?这小儿恁般大小,你却忍心让他饿着?真正是岂有此理!”
      “小人实实不敢欺瞒各位。这大儿乃是小人的主人之孙,主人全家俱死于兵祸,只剩这枝独苗。小人受老爷和夫人大恩,安敢做下背主忘义之事?我家亲儿虽幼,好歹还有着亲爹亲娘护着,可怜我家小主人满门蒙难,却更无了一个亲人!”那汉子说着即将大儿紧紧揽在怀中,抽搐痛哭不止。
      “你可是朱宝?”此时那年长道士一把拨开众人走至那汉子跟前,将汉子缓缓扶起。
      “你是?”那汉子睁着一双泪眼,将年长道士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后,突然双膝一软跪地呼道:
      “原来是恩公!”说着一连磕头不止。
      “主忠仆义!真个是主忠仆义!”那道士含泪说罢,随即转头对众人道:
      “此人乃贫道故人,所讲非虚。请各位散了吧。”
      见众人唏嘘离去,那道人乃对汉子说道:
      “此间不是说话之处,你等可随我来。”

      在城边的一个小客栈里,一张简陋的桌子上摆着四五个碟子,有三人正吃喝着。
      年长道士端起酒盅抿一口后,将筷子伸向了那盘红烧肉:
      “你缘何知晓大帅死讯?”年长道士对朱宝问了一声。年长道士其实就是孟文全,而年轻道士则是熊喜。当年在桃江中被李成栋一把推开后,幸亏了李成栋坐下的青骢马,才使得孟文全和熊喜在下漂了数十里后方被水浪打向了岸边。熊喜因多处箭伤已陷入昏迷,幸而遇上一个好心之人,将两人扶至家中调养,一年之后那熊喜方得复原,可惜左臂坏死,变成了独臂道人。
      “小人自从逃出金华后,即带着靖儿和莲玉逃往了安徽,后在池州安下家来,其间和莲玉成亲。王得仁率军进抵安庆之时,闻得大帅也在广东起兵,再后则传几路反清大军都败了,大帅死于信丰的桃江之中。”朱宝说到这里,不觉眼泛泪花:
      “当年若不是大帅放走我等并给下两百两纹银,朱宝何能安家活命?”
      “那你何来此地?”孟文全将一块肥肉夹进了朱宝的碗中,随即对朱宝问道。
      “大帅对朱家有着大恩。小人原本早就想来此地祭扫,无奈拙妻怀孕产子,实实给耽搁了下来。现今小儿已是两岁有余,故而携家带口前来。明日即是清明,小人想去江边看看大帅。”
      “这是一百两银子。”孟文全从怀里摸出一锭大银放在桌上对朱宝说道:
      “如今你是身无分文,这锭银子可做盘缠回去,余下的买些田地,好生将靖儿和春儿养大,如此也不负朱大典老阁部的一番嘱托。”
      “小人哪里需得恁多?五两银子就有多的。小人实实不敢领受!”朱宝说着起身,只往后躲。
      “不要高声!”孟文全一把将朱宝拉坐下来:
      “若是将隔壁房中的春儿惊醒,只怕我等都不能好生吃喝了。孟某看你,实实就是一个好人,这些银子你若是不受,孟某可是要恼怒上来!”
      “少将军现今何在?”朱宝所问乃是李元胤,他深深记得李元胤跪地请求李成栋放过自己和靖儿的情景。
      “少将军已在郁林兵败自尽了。”孟文全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即端起酒盅欲饮,见盅里已无滴酒,于是将手伸向了酒壶。熊喜见状,赶紧提起酒壶给孟文全满上。
      孟文全和熊喜伤好后,曾打算去往肇庆李元胤处,无奈关山阻隔,路上清军盘查甚严,于是只好呆在南雄之地以待时机,谁知清军大举攻粤,广州和肇庆先后失陷,朱由榔一逃了之。李元胤孤军不支,被清军重围于郁林,最后自刎而亡,熊庆也随着自杀。孟文全得知此讯后心灰意冷,也就打消了再投明军的打算。此时得来信丰,也是想借清明之际凭吊自己的知己李成栋。
      “你既途中被乱兵所掠,缘何还存下靖儿项上银锁玉佩?你沿门乞讨,何不将那银锁玉佩换上几吊铜钱,如此也可免得饥饿?”孟文全一口将酒饮干,又将一筷子的牛肉塞进嘴里问道。
      “恩公不知,这银锁和玉佩乃是金华城破之日老爷和夫人将靖儿托付小人之时亲手给靖儿带于颈上,这可是小主人的念想之物,小人怎忍将其失却变卖?当日乱兵也欲抢掠,是小人死死护住,身上亦被乱军砍下数刀。正在小人将死之际,一员将领将乱军喝住并问小人说,这银锁玉佩也值不得几两银子,缘何以命护之?你身上的十几两银子被掠,也不见你以死相搏?真正怪异得很。于是小人告知衷情,那将领听罢就放了小人一家四口。”
      “想不到贼亦有道。”孟文全闻罢嗟叹不已:
      “你确是一位义仆!来,孟某敬你一盅!”孟文全说着,又是将酒一饮而尽。
      “我是义仆么?”将酒倒进嘴里的朱宝此时想到了遥香,想到了那天夜里做下的不敢见人的事情,想到了待己如子的夫人和老爷,于是在伤感之下,朱宝竟趴在桌上痛哭了起来。
      孟文全见朱宝痛哭不止,不由也把心中一丝愁绪撩起,这孟文全把酒盅一搁,就把筷子敲向桌沿,边敲边歌道:

      “豪杰千年往事,渔樵一曲高歌。乌飞兔走疾如梭,眨眼风惊雨过。
      妙笔龙韬虎略,英雄铁马金戈。争名夺利竟如何,必有收因结果。”

      歌罢,一把拉过酒壶,又欲往酒盅倒酒,一旁已多时不语的熊喜见状,一把将酒壶拿过道:
      “师父,现下时辰已是不早,还是早些歇息下吧。再若饮酒,只怕明日不得早起。”
      “哈哈哈!徒儿说得不错,确是该歇息了!”孟文全说着摇晃着站起身来,口齿不清地说道:
      “明晨还要去看大帅,端的不能误了时辰!”接着把趴在桌上的朱宝肩膀一拍说道:
      “你也快快回房歇息,明日天亮之时,须得叫醒我等。”说罢此话,这孟文全即一瘫倒底,倒在了地上。

      滔滔江水总不息。
      第二天一早的桃江岸旁,在蒙蒙的细雨之中,孟文全等人已是立在了江边。
      “靖儿,”朱宝一把揽过朱靖对其慈爱地说道:
      “我们朱家的恩人李大帅就在这江水之中,我儿快快跪下给恩人磕头!”
      那朱靖也是乖巧,听得朱宝吩咐,即缓缓对着江面跪下一连叩下三个响头,而后稚声说道:
      “朱靖代朱家一门谢过大帅救命之恩!”
      “靖儿果然聪慧!”一旁的孟文全将朱靖扶起来摸了摸面颊,随即就跪了下来对江中悲怆地喊道:
      “大帅待文全如兄弟手足,而今撒手西去,实实令文全常于那梦中惊醒也!大帅,大帅,大帅啊!相处之景,恍如昨日,文全不能忘也!”说到这里,孟文全即俯身痛哭,使得旁边跪着的熊喜也跟着抽泣不止。
      “我等去了!”磕头罢,那孟文全猛然止住悲声,站起身来对朱宝说道:
      “你也速速带着莲玉和靖儿春儿返归池州吧。若是有缘,我等还会相逢。”说到此地,那孟文全即一把拉起熊喜,迈开步子向西而去。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
      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孟文全敲着渔鼓,唱起了杨慎的《西江月》,那曲调哀婉悲怆,那曲调一曲动人。
      “爹爹,我家恩公唱的是啥意思?”看着在细雨中逐渐远去的孟文全和熊喜的身影,依偎在朱宝怀中的朱靖扬起头来向朱宝轻声问道。
      “爹爹也不知唱的是啥意思。”朱宝爱怜地抚摸着朱靖的脑袋说道。朱宝真不知道孟文全唱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离他们而远去的是两个真正的好人。

      李成栋死去十三年后,也就是公元一六六二年,逃至缅甸的南明皇帝朱由榔被缅王莽白献给了追剿到云南的吴三桂。当年四月,朱由榔父子及眷属二十五人在昆明的篦子坡被吴三桂用弓弦勒死,大明王朝灭亡。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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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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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406#
     楼主| 发表于 2016-10-6 07:54:22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李成栋率大军冲出清军包围后,即一路往东南败走。在撤至南康龙回头时,即被清军追上。李成栋无奈只得麾兵死战,可清军先是刘武元一路杀到,接着朱马喇和刘良佐的人马也接踵而至,李成栋的明军眼见就要遭致灭顶了。
      “实实天亡我也!”马上的李成栋见清军漫山遍野地杀来,于是对天长叹一声,他想不到平生未有打过几次败仗的自己如今却连战连败。想着牛凤梧、杨季贤、徐元吉和张继世先后战死沙场且南昌的金声桓王得仁业已败亡,心头不觉掠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大明真的要亡了?
      李成栋想到此地,一股拼个鱼死网破的思绪顿时涌了上来。
      “后退者,斩无赦!”李成栋挥刀将几个仓皇后退的兵士砍翻在地,随即对着手下高喝一声:
      “都给老子拼命杀向前去!”接着挥刀策马就冲入清军阵中。清军见明军返身杀回,一时也是没有料到,片刻之间,即被杀倒砍翻一片,真个是人踩马踏,鬼哭狼嚎。
      拼杀之中,李成栋见一员清将身边簇拥着十多名将校,料定此人必是清军大将。想着若是能阵斩此人,定会大挫清军锐气。于是李成栋拍马就上!那柄手中大刀就如风卷残云,顷刻就将七八个清将斩落马下。
      “快快放箭!”那员满清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大清固山额真朱马喇。朱马喇见李成栋冲上前来,于是急迫地对身边将士大呼道。
      随着朱马喇的高喊,那清军顿时张弓搭箭,将箭向着李成栋如雨射来。李成栋见势即将手中的大刀舞得如同风车一般,不少箭枝都被其打落地上。
      “啊呀!”随着李成栋的一声痛叫,那李成栋几乎落马!原来此时一箭从李成栋左边射出,那箭簇深深地穿过了李成栋的左臂!射出此箭的不是别人,乃降清的原明大将刘良佐。这刘良佐曾和高杰并列江北四镇,武艺出众,弓箭更是了得。刘良佐见朱马喇势窘,于是乘李成栋不备之际,从旁偷发一箭。
      “不要走了李成栋!”刘良佐见李成栋中箭受伤,于是大喝一声率着人马冲杀过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明军中冲出一员小将,只见此人手中那杆银枪如飞箭频出,闪电般地一连挑落十几个冲上前来清将。刘良佐见此大怒,大吼一声即上前接战,两人即刻就搅作一团。战不到十合,刘良佐就只有左右遮挡的份了。
      “你是何人?”刘良佐策马跳出圈子喘气对那员小将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在李成栋军中竟有如此之人。
      “哈哈哈!”那员小将撮抢在手,不紧不慢地对刘良佐回道:
      “你家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李大帅帐下小卒熊喜是也!”
      “都给本帅上!”刘良佐看出此人乃副将品序,并非一般兵卒,但还是感到受辱至深,于是暴叫一声,率着上十员清将冲杀上来。这一场恶战甚是惨烈,熊喜虽是神勇,但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四五十回合后,熊喜虽是又枪挑数员清将落马,可清将越来越多,眼见被围在中间的李成栋和熊喜势危了。
      “你快快杀出阵去,不要管我!”李成栋见清军不断冲上前来,用宝剑一连砍翻几人后,对熊喜大呼道,他知道若是熊喜继续耽搁,也有性命之忧,而他自己因左臂受伤,靠自己已是冲杀不出,他不愿意熊喜和自己同死。
      “小将岂可弃大帅而去?”熊喜一枪将一员冲至面前的清将刺翻,回头对李成栋叫道:
      “小将在前,大帅在后,我等再拼一死,若是不成,小将也是无憾!”说着飞马只取刘良佐。
      就在此时,清军后阵突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原来是从崇义撤到此地的陈甲见明清两军在此激战,知晓定是李成栋的人马在即,于是挥动人马杀了过来。
      这一时的混乱是刘良佐没有料到的,就在刘良佐稍一愣神之际,熊喜的枪尖已到,那枪尖直贯刘良佐的胸膛,随着一声大叫,那刘良佐已是翻身落马,整个地落了个嘴啃泥!算是刘良佐的护心铠甲结实,加之枪尖稍稍偏右,让刘良佐捡回了一条性命。熊喜见清军陷入慌乱,也是不敢耽搁,护着李成栋往外就冲,总算是杀出了重围。

      掌灯时分,李成栋的人马退入了信丰小城。进得城里的李成栋随即令将士死守四门,而跟随而来的清军也环城扎下营寨,预备待到天明之际再行攻城。
      “不是戎马倥偬,清明时节我等还真该为那蛮牛和杨老三烧些纸钱过去。”城墙上巡哨的李成栋看着城外的清营,心底充满惆怅地自言自语道,想着清明过后几天方记起此事,李成栋心里满是唏嘘和愧意。
      “小将已在清明当天,于营外荒地对牛将军和杨将军祭扫了一番。”一旁的熊喜想着如今又战殁了张继世和徐元吉,不觉落下泪来。
      “死生有命,大帅不必过于伤戚了。”孟文全见李成栋眼含哀伤,于是强忍悲痛从旁劝道。
      “如今清虏大兵压境,大帅还是谋划大军如何能返抵广东之地要紧。”说到此地,孟文全用眼挑向陈甲,他希望陈甲能说服李成栋定下心来。
      “大帅,末将经过清点,现我等人马已不足万人。”陈甲也是精敏之人,他看出了孟文全的意思,于是插话将所谈导入正题。
      “大帅,这信丰乃小城,城垣矮小,实实不利久守!”孟文全此时一旁插话道:
      “我等进城之前,这城中百姓就逃去大半,即便少有腿慢留滞之人,也是行号巷哭,对我等十分畏惧。文全实不忍为筹集粮秣对他等又施暴虐。”孟文全说到此地,只把眼瞧定李成栋,等待着他的定夺。
      “唉!”李成栋长叹一声,即将目光投向了渺渺天际。
      “或许我李成栋将死于此地矣!”李成栋看了看受伤的左臂,将手臂向上抬了抬,一股锥心的疼痛使他皱起了眉头:
      “若延以时日,清军必大聚于此。本帅决定乘清军立足未稳之际,即行突围!”说到这里,李成栋即对孟文全问道:
      “这四面皆有清军围困,我等突围,以先生所见,我等应从何处杀出?”
      “文全不熟此厢山势地理之情,加之不晓清军布防,实实不敢妄断!究竟从何突围,还在大帅定夺!”孟文全因唐突进得信丰,实实是出之意料,故而对信丰之地情况不甚了了,因此不敢乱说。
      “先生不甚了了,可本帅也是盲瞎一个!”李成栋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接着道:
      “成栋运窘,先生运宏。先生指向断不会误了我等,还是请先生盲撞一下,或许就能杀了出去!”说此话倒不是因为李成栋谦逊,而是因为李成栋觉得孟文全谋划方面的能力在自己之上。
      孟文全见不能推脱,乃思虑半天方对李成栋言道:
      “既是大帅认为文全运宏,那文全就自瓮窥天,以瓢测海。”孟文全说到这里略停片刻乃朗声说道:
      “文全方才随大帅绕城一周,已看清那东门之外有一河流唤作桃江,现今方是二月月底,料定江水不会太深,不定就能冲马而过。现下战马还有三千余匹,不若明日一早,陈甲将军先行率着步卒从南门杀出以吸引清军,而后熊喜护卫大帅从东门杀出,越江杀往安远。陈甲将军若能脱身,则经龙南去往阳明。再后如何则看情势而定。大帅以为如何?”
      “陈甲兄弟只率步卒,恐怕难以脱身。”李成栋不愿陈甲冒太大风险,他可不想再次失去一位好兄弟。
      “大哥勿要为小弟担心!”陈甲闻言上前一步对李成栋说道:
      “先生所讲,乃是险中求生之策,可谓两边俱险!小弟受大哥多年提携眷顾,自感虽死难报!小弟若是殒命沙场,只憾不能追随大帅终生。如有来世,小弟还愿在大哥鞍前马后效命!”说到此地,那陈甲就一头跪倒在地,磕头出血地请求道:
      “请大哥就依了先生吧!”
      “大帅须得拿定主意!”孟文全见李成栋仍犹豫不决,乃正色说道:
      “若不能引开清军,大帅要想冲突出去实实万难!何况大帅左臂重伤?唯今之计,鱼和熊掌怎可兼得?文全恳望大帅允准陈甲将军先行从南门杀出!”孟文全说到此地,也就一跪到底,充满泪水地看着李成栋。
      “罢,罢,罢!成栋就依先生之计!”李成栋说着,将孟文全缓缓搀扶起来,随即又将陈甲扶起道:
      “你随为兄征战多年,出生入死!此次分兵突围实乃万险!临别之际,不知兄弟还有何话要讲?”李成栋说着,眼中泛出了几丝泪花。
      “呵呵,小弟别无所求。”陈甲嘴唇哆嗦了几下,随即转头对熊喜叫道:
      “你速速传令伙房,让他等备下一桌好菜!本将军今夜要和大帅畅饮!”
      “且慢!”李成栋将就欲离去的熊喜唤住:
      “传令各军,今晚各营敞开吃喝,只将五日的干粮备齐即可。余下的好东西都尽数烧煮上来,让将士们吃饱喝好!”
      “小将谨遵大帅将令!”
      望着快步离去的熊喜,李成栋不觉长吐一气将眼光再次移向了城外清军的大营,心想到:明晚我等将在何地?

      顺治六年三月初一,太阳如往常一样首先从山峦之间射出一丝耀眼的光芒,然后冉冉升起。几乎彻夜未眠的李成栋已率着近四千骑兵齐集到了东门的四周。骑在马上的将士个个整装待发,他们眼中的肃严之气说明一场生死大战正在迫近。
      “辰时已到,大帅听好南门动静。”李成栋身旁的孟文全对李成栋小声说了一句。因为陈甲的人马将在辰 分就会从南门杀出。
      “轰!轰!轰!”南门那边猛然炸响了炮声,那是陈甲布置在城墙上的将士用仅存的几尊弗朗机炮对清军大营开始了轰击。随着炮响,隐约又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陈将军动手了!”孟文全露出几丝兴奋对李成栋说道:
      “三刻之后,大帅即可率军杀出!”
      “本帅知晓!”李成栋勒了勒马缰,然后放手摸了摸左臂,面容也是峻凌肃严,他此时在担忧陈甲这一路人马的命运。

      被李成栋所担忧的陈甲率军从南门杀出后,即被清军从四面围上。陈甲左冲右突,虽是杀死杀伤不少清军,无奈清军人多势众,半个时辰以后,陈甲身边的将士就剩下不到千人了。
      “务要生擒此贼!”阵前的朱嘛喇见陈甲一连杀翻了不少清军,不觉怒气冲天地大叫一声,提刀策马只冲过来。陈甲见此,也是举刀相迎,两人就于这乱军之中一来一往地恶战起来。
      正战之际,突然陈甲左翼的人马败退了下来,原来是刘武元率军杀到。陈甲眼见无法支撑,于是举刀架开朱嘛喇的来刀,卖个破绽便走,此时又有一队清军横出挡在陈甲面前,陈甲大喝一声,挥刀斩下领头清将,率着残兵一阵猛冲,杀向了一座山头。但清军哪里肯放?在朱嘛喇和刘武元的指挥下,清军是紧追不舍,只把陈甲和他手下的将士逼到了一个断崖之处。
      “小弟无力回天也!”看见清军如蚂蚁般地不断攀缘而上,已是满身血迹的陈甲看了看身边疲惫不堪的将士,于是缓缓向东跪下。
      “大哥保重!”陈甲猛地将头磕向地面,随即站起身来对天喊道:
      “小弟只有相从大哥于地下也!”喊罢此话后,陈甲即纵身一跃,跳下了那百丈悬崖。
      “快快放箭!”刘武元见陈甲跳下悬崖,于是对着手下兵将一声暴喊。随着这一喊声,顿时箭矢如雨,那些个陈甲的手下一时纷纷倒地,一些个将士眼见生还无望,于是纷纷跳下悬崖,直到死得一个不剩。

      就在陈甲全军覆灭之时,李成栋率着骑兵已冲突到桃江的江边。
      围困东门的清军也是不少。胡有升、高进库见李成栋率军冲出东门,也是挥军上前截杀。李成栋因左臂有伤,此时只能挥剑拼杀,因有熊喜护卫身旁,一时也是有惊无险。
      “大帅不要恋战,快快过河!”孟文全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驰马至李成栋跟前道:
      “熊喜自会抵挡清军,大帅快走!”此时孟文全已清楚看见又有一队清军朝着这边冲来,他见李成栋还在左劈右砍,于是焦急地嚷道。
      “给老子下去!”李成栋大喝一声,一剑将突至面前的一员清将砍翻,随即将马缰一勒,就欲转头而走,不料一股剧烈的疼痛上来,几乎使得李成栋坠下马来,原来因勒缰过猛,李成栋的伤口崩裂开了。
      就在此时,清将杨捷杀到。那杨捷从装束看出李成栋品序不低,为公侯大爵,于是策马只取李成栋。熊喜见此,也赶紧从侧杀到,护着李成栋且战且走。
      “不要放走了李成栋!”此时杨捷已料定眼前之人是李成栋无疑,于是对清军大喊道:
      “大将军有令:斩获李成栋者,赏万金,进爵三级!”清军闻呼,谁不想立功受赏?于是四面而来,只把李成栋等牢牢围在了清军中间。
      “好个狗贼!”熊喜见杨捷冲到,拍马就上,此时熊喜已是奋起十二分神勇,只想斩了杨捷!人急拼命之时,勇力也是增添了几分!只见熊喜手中的那杆长枪舞得如同乌龙搅水一般,只把那杨捷杀逼得步步倒退!杨捷见不能敌,于是打马就走,那熊喜也是不敢恋战,只是护着李成栋左冲右突向着江边杀去。
      “放箭!”就在李成栋等跃马驰入江中之际,追到江边的胡有升发出了喊声。一时间,箭如飞蝗,不少冲入江中的明军纷纷中箭落马,血水把江面都染成了红色。
      “啊呀!”接连两支飞箭插进了孟文全的后背和右臂,孟文全也是翻身落水,随之一个浪头打来,眼见孟文全就遭没顶。
      “哗啦!”李成栋见孟文全危急,于是勒住马头,伸手就去拉住孟文全,不料使劲之际带动左臂伤口,李成栋也随之落水。
      “大帅!”后面的熊喜见此,也是大呼一声策马过来,谁知刚到跟前,数十支羽箭如飞而至,只把熊喜也射翻落水。
      “先生快上!”李成栋见孟文全不断呛水,于是一把把青骢马拉了过来,奋力将孟文全顶上马背,谁知这青骢马见并非主人骑上自身,乃打一响鼻纵身一跃,将孟文全再次摔落水中。
      “真是畜生!”李成栋一把抓过马鬃,狠劲地对马头击了一掌,随即没入水中用头将孟文全再次顶上了马背。此时熊喜也漂了过来,李成栋不管一二,即将马缰死死缠住熊喜手腕,而后将马猛力一推,就见孟文全和熊喜二人随着青骢马飘向了下游。待孟文全回过神来再看李成栋时,整个江中都是落水挣扎的明军将士,哪里还能看见李成栋的影子?
      “大帅!”悲愤欲绝的孟文全对着滔滔江水痛叫一声,随即便被滚浪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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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1 20:01:07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


      从广东进入赣州地界的李成栋此时完全不知道清军已攻破了南昌。直到大军进至上犹和崇义时,因遭到强悍清军的袭扰方使李成栋有些警觉起来。
      实际上此时李成栋的人马已成孤军,因为那个虽有雄心大志却又小肚鸡肠的何腾蛟就在南昌城破之日已被清军在湘潭擒获,而此时济尔哈朗的清军正在扫荡湖南。
      “今日陈甲所遇清军战力强悍,且尽是满洲骑兵,看来这股清军不是赣州的人马。”大帐内来回走动的李成栋见孟文全和熊喜进来,赶紧一把拉过孟文全对其说道。
      “大势看来不好。”孟文全皱了皱眉说道:
      “若是清军前来救援赣州,十之七八是已经攻破南昌了。”
      “可眼下并无确切音讯,我等如何是好?”李成栋听罢孟文全所说,眼中不禁泛出了几丝忧虑。心想若是在南昌陷落的情形下继续攻打赣州,实则已无必要,不定那攻下南昌的谭泰大军会快速南下,而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则自己的大军将陷入险地;但如果当下退兵,若是南昌未失,则全然断了金声桓王得仁的指望。
      “真是难啊!”李成栋长叹一声对孟文全说道:
      “我等到外面走走。”
      万里无云的天际布满了星斗,几丝吹过的冷风使得李成栋不禁紧了紧披风的风扣。值哨的兵士也因寒冷在那边抱紧长矛不停地跺脚,一些个帐篷里不时传出喧闹之声,这显然是一些军士还在掷骰赌钱。
      “徐元吉的军马现今已至何处?”李成栋有些担心前锋人马冒进,于是对熊喜问了一声。
      “将晚之际接徐将军快马来报,他的军马已抵唐江,今夜就在唐江扎营,等待大帅明日抵达。”
      “看来端的有些诡异。”一旁的孟文全此时插上了话:
      “陈甲作为后队反而遭袭,前面的徐元吉却是无事?”孟文全说到此地,乃拱手对李成栋正色说道:
      “请大帅快快下令,令徐元吉和张继世火速退军!”
      “先生何出此言?”李成栋见孟文全神情肃严,也是心下忐忑,于是赶紧问道。
      “难道大帅还未看出,这清军是要操我等大军后路了!”孟文全见李成栋闻言面露惊异,乃接着说道:
      “南昌被清军所克虽文全不能完全说定,但已不是七八,实乃九九也!陈甲所遇清军,定是从吉安和龙泉而来,如今尚是前锋,再后则是大队人马也!文全为保万一计,请大帅速速传令退军!”
      “先生所虑,成栋何曾不会想到?”李成栋将眼转而瞄向西方,避开了孟文全眼睛的直视:
      “皇上下诏要成栋救援江西,而今寸功未立,南昌生死不明,成栋有何颜面就此退军以见陛下?又怎的平息朝中佞臣口舌?如今成栋势同骑虎,已是进退都难!我看还是等上一夜吧。若明日有着更多清军杀到,我等就行退兵。”
      “如此也罢。”孟文全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于是对李成栋拱手说道:
      “如今我等已在风口浪尖之上,文全万望大帅谨慎,大帅还是早些回帐歇息吧。”

      谭泰可不会给李成栋更多的机会。
      清军攻下南昌后,谭泰即令手下悍将梅勒章京胶商率着一班将校统领正红旗与正白旗满洲骑兵侧出吉安,经龙泉杀奔崇义。他此举就是为了截断李成栋的退路。同时派出快骑传报赣州刘武元,令其出城掩杀,拖住李成栋,从而实现对李成栋大军的围歼。
      这一晚对李成栋而言是格外的漫长,他几乎因焦虑而没有阖上眼睛。在天刚刚泛白之际,李成栋即起身走出了大帐,此时虽还是满天星斗,但天边已露出几丝红霞。
      “看来又是一个晴天。”李成栋感到了清晨的一丝凉意,于是把大氅的风扣紧了紧,山林中开始喧闹的鸟叫让李成栋投过去几分羡慕的眼光。
      “大帅昨夜可曾睡好?”李成栋回头循声望去,原来是孟文全合着熊喜已快走至到自己跟前。
      “呵呵,昨夜睡得踏实。”李成栋不想将自己的担忧心情表露出来,于是撒谎说道。
      “寒驹先生昨夜如何?”李成栋想问一问孟文全的想法,于是回问了一声。
      “文全可是彻夜辗转反侧,何曾安睡片刻?”孟文全深叹一气对李成栋接着说道:
      “文全还是担心大军后路。若是后路被抄,文全不敢想也!”
      “哈哈哈,想不到先生竟有睡不着觉的时候!”李成栋见孟文全眼露忧虑之色,乃接着道:
      “先生勿要担心。本帅昨夜已令快马传令陈甲,让他等火速向我等这里靠拢。即便清军来攻,成栋的五六万人马也可一战!”李成栋想着,只要陈甲军马跟上,清军想要击败自己也不是一件易事。
      “报!”正在李成栋三人谈论之时,一声呼喊由远及近,就见一骑快马疾驰而至。那马冲进大营至李成栋面前,骑马军士即翻身下马,几步冲到李成栋面前跪下禀道:
      “清军于三更时分,突然从赣州冲杀而出,其势甚猛,徐将军和张将军麾兵迎战之际,又有清军从龙泉方向杀到!现人马折损甚多,张继世将军也中箭受伤了!”
      “不好!”孟文全闻报脸色剧变:
      “大帅,清军大举南下,说明南昌业已陷落!”
      “当下应该何办?”此时李成栋也是一脸焦急,他似乎有些六神无主了。
      “清虏定是已截断我等后路。如今想要从崇义和大庾回撤几无可能!现今我等不如迎军前上,先接应徐元吉和张继世撤下,而后东走信丰,从龙南返回广东。”
      “就这样了!”李成栋知道这军情如火,容不得耽搁片刻,于是对熊喜大喝一声:
      “速速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北上!”

      李成栋的大军可谓是马不停蹄地向前杀去。
      “大帅快看!”疾驰中的熊喜突然用手指着前面对李成栋说道:
      “徐将军的人马已败退下来了!”
      果不其然,李成栋朝前方一看,依稀可见大队明军正慌乱地向着这边而来,而后则是烟尘漫起,杀声震天!
      “杀!”李成栋对后挥刀一声大喊,随即一马当先向前杀去。身后的将士见主帅如此,一时也是抖擞起精神跟着杀了上去。
      “大帅,你可是来了。”乱军中的徐元吉见李成栋杀到,连忙驰马至前带着哭腔地说道:
      “继世兄弟已死于乱军之中了!”
      李成栋闻言不觉感到一阵眩晕,他强压心中的悲愤对徐元吉厉声说道:
      “快快率着人马杀向南康,老子给你断后!”
      “李成栋哪里走?”随着一声断喝,一员清将已是横刀马前。李成栋定眼一看,原来来人乃是高进库。
      “哈哈哈!”李成栋鄙夷地横了横眼:
      “龌龊小人也敢上前挡住本帅?!”那李成栋和高进库原本都在高杰帐下共事,关系也是不错,可如今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说何废话!本将来也!”高进库身边的一员清将乃满军正红旗参领朗布达,见高进库仍在犹豫迟疑,于是策马冲出,挥刀只取李成栋。
      “狗贼送死!”李成栋哼哼冷笑一声,随即冲马而上,两马相交之际,就见一道寒光闪过,那朗布达的头颅即飞出了三五丈远。
      见朗布达瞬间毙命,高进库也是顿生胆怯之意,但无奈谭泰令严,此时也只得上前来战。那高进库倒也武艺不俗,和李成栋连战十余合后方露出几分破绽。
      “给老子下去!”大战中的李成栋见高进库露出破绽,于是来了个抽刀横扫,随着李成栋的这一声大喝,那高进库骑下的战马竟被生生地从胸前砍断,那高进库也随之栽下马来。
      “去死吧!”一股冷风刮向了高进库的脖颈,高进库惊恐地闭上了双眼。
      “铛!”一柄大刀的突然横出救了高进库的一命,原来是大清悍将梅勒章京胶商杀到!
      “竟敢坏了本帅的好事!”李成栋在心底恨骂一声,随即拖刀就于胶商在万马军中大战起来。这一场恶斗煞是精 ,只见四只胳膊舞起的刀光如蟠龙护体,八只马蹄撩起的烟尘似惊涛骇浪,哪里能见两人的身影?两人连斗三十余合后,胶商虽还能左遮右挡,但已是渐处下风。
      胶商所率的清将见主帅战李成栋不下,于是从阵中冲出四将群战,顿时六人搅作一团,两边的将士一时都看得呆了!
      “去你娘的!”随着李成栋的震天一吼,李成栋一刀已将清将穆尔泰砍作了两段!就在其他清将惊骇之时,李成栋的大刀已跨山压海地扫荡过来,此时那几员清将哪里还有命在?胶商一见四将先后殒命,哪敢续战下去?于是于慌乱之中对李成栋卖一个破绽,勒转马头便走。
      “杀!”李成栋挥刀朝天暴喊一声,然后策马追了上去,李成栋手下将士见清军败退,顿时发出震天的喊杀之声,奋勇地朝着清军冲杀了过去。
      这一场厮杀真够惨烈!金鼓乱鸣,火光沖天,狼烟滚滚,血水飞溅!刀剑的撞击,残缺的尸身,倒地的旗帜,震天的杀声伴着垂死的哀嚎,双眼血紅的将士和惊惶失措的兵卒搅作一团!
      就在李成栋的明军于厮杀中渐占上风之际,突然从西面又杀来一股清军,原来这是谭泰派来的朱马喇。
      这可是久经战阵的生力军。原本就战之吃力的明军在这股清军骑兵的强悍冲击下,顿时死伤惨重。
      “快快退军!”激战中的李成栋见大军阵势已经松动,知道眼下不能取胜,于是对着手下将士高喊一声,而后就率着人马且战且退。但清军哪愿就此放过,一时间即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大帅快走!”徐元吉一马冲至李成栋面前嚷道:
      “势急矣!小弟在此抵挡,大哥快走!”
      “你等先走!我来断后!”李成栋对徐元吉怒喊一声:
      “若你不遵本帅将令,老子即刻砍下你的脑袋!”
      “大哥担着朝廷天大的干系,实实不容有失!”徐元吉一刀拨开射来的飞矢,大声对李成栋叫道:
      “留得青山在,自是有柴烧!小弟命贱,大哥若要,现即拿去!”说罢对身后的熊喜暴喊一声:
      “快快护着大帅退军!若是大帅伤破一两块皮,老子就斩了你!”说完此话,那徐元吉即率着手下人马朝着清军猛扑了上去。
      “大帅快走吧!”疾驰而至的孟文全一把扯出了仍欲亲上的李成栋马缰:
      “再不退军,则大军覆灭矣!”
      “往东冲杀!”看见徐元吉的人马已淹没在清军之中,李成栋心在滴血,他知道自己此时已无力能救徐元吉了。

      “哈哈哈!”看着李成栋率着大军往东退去,浑身满是鲜血的徐元吉鄙夷地看了看慢慢围拢过来的清军,心底已是一片敞亮。
      “将军忠勇过人,实实令本帅敬重万分!”固山额真朱马喇在众将的簇拥下,缓缓走向前来对徐元吉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忠亦忠过,义也义过,如今力竭无力回天。若是将军归顺,不光能救下你身边百余名将士的性命,本帅还将保将军入旗任参领以上职衔。若将军不愿戎马,本帅亦可容之并奉送白银千两让汝返归故里。请将军三思。”这朱马喇见徐元吉冲锋陷阵,几番杀进杀出,确实是心生敬意,他不愿徐元吉就此死去。
      “元吉在此谢过大人好意!”徐元吉已从朱马喇的眼中看出其是一番真意,于是在马上对朱马喇拱手说道:
      “元吉起至草莽,杀人无数,甚是不明事理,不过也还知晓一个‘义’字!李成栋待我如兄弟一般,我岂能相背?若在下早日有幸在大人麾下亦会如此!今兵败力竭,元吉只有一死而已!若大人心存怜悯,可放过元吉手下将士,元吉在黄泉地府也会对大人感恩戴德!”徐元吉说到此地,乃投刀于地拔出宝剑横向脖颈,对着东面仰天大呼道:
      “大哥!我的那班兄弟!元吉去了!”随即将剑一抹,顿时鲜血飞溅而出,一头栽下马来。
      “将他们带走!”朱马喇心底颤抖了几下,然后侧转脸对手下吩咐道,他可不愿让手下将士看见自己眼中快要溢出的泪水。
      “我等誓死不降!”徐元吉的手下残存将士见清军围拢过来,于是有人大呼一声。随着这声叫喊,百十名将士顿时齐齐跪倒在地,然后将刀剑或抹向脖颈,或刺入肚腹,最后全体殉国!
      “将他等就地挖个大坑一同掩埋!”不忍再看下去的朱马喇勒过马缰就欲离去,刚走几步即回头对手下又吩咐道:
      “你等可找石匠雕刻一碑立于此处,就刻:大明徐元吉将军殉国之地。”说罢此话,那朱马喇就于马上对徐元吉和那班将士的尸身拱了拱手,随即带着无比的惆怅打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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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404#
     楼主| 发表于 2016-9-24 10:19:47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零七章

      “柳将军,你端的没有看错?”坐在帅椅上的谭泰神色肃严地对柳同春问了一声。
      在南昌城外清军大营谭泰的军帐内,足足站着十几个品序很高的清将,他们都是在接到谭泰的将令急急赶至这里的。
      “回禀大将军,小的经细细审看,那死于战阵的明将之中,确实有金声桓帐下的四员大将郭天才、宋奎光、刘一鹏和汤持中,小的绝无看错可能。”回答问话的柳同春因在南昌呆了多时,又在衙门行走,自是认得城内的一些头面人物。今晨奉谭泰之命,对战死沙场的明军将领细细查看,谭泰的目的自然是想要摸清明军的折损情况。
      “好!”谭泰一拍膝盖说道:
      “金声桓失却了数员悍将加之折损了近万军马,已是大伤元气!皇上洪福齐天,看来这南昌城是指日可破了!”
      “大将军所言甚是!”坐于一旁的副帅何洛会露出得意的神情说道:
      “而今城内粮草尽绝,虽是还有数万明军,但已成饿殍,实实就是老婆当军,徒然凑数而已。我等不如乘金声桓新败,即刻猛力攻城,顺势将南昌拿下!”
      “大人缘何如此性急?”谭泰瞥了何洛会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以大人看来,当下那金声桓和王得仁在做着想着什么?”
      “这个…”何洛会对谭泰的发问有些不明就里,于是想了想回道:
      “现今那金声桓应在提防我等乘势攻城。”
      “你等也是如副帅所想么?”谭泰用峻凌的眼光扫视了一下众将接着说道:
      “今日应是那金声桓防范最紧之时,明日亦紧!后日想紧也是力所不能!”说到这里,谭泰站起身来走下帅椅。
      “本大将军受皇上敕封,担着天大的干系,若南昌不能一鼓而下,必然挫我军士气!现金声桓王得仁乃牛蹄中鱼,只是苟延残喘,让他等多活几天无碍大局!就先让他等再饿上几天,耗损掉他等精力!你等听好,从今算起第四日开始攻城!现今各位就速速回营准备!若是出了半点差池,本大将军将定斩不饶!”
      “我等谨遵大将军将令!”大帐内的所有将领都一起向着谭泰拱手大声地回道。

      顺治六年正月十九,对于困守南昌达半年之久的军民来说,注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日子。
      天空泛白之际,王得仁还在城墙上巡查。一连几天的高度紧张,使得不少的守城将士已累倒了,一些将士不顾天寒地冻倚靠在墙垛后睡着了。若是平日,王得仁免不得会大声叱骂甚至挥鞭抽人,但此时王得仁却令兵士尽量找些能烧着的东西在这些睡着的士兵身边燃起。
      “把城楼上的椽子都给拆下烧掉,实实有些可惜。”跟在王得仁身后的汤进小声嘀咕了一声。
      “不烧咋的?难不成让他等冻死不成?”王得仁叱骂了一声,随即将眼望向远方,他在思念着翠兰和定安、定平。

      “妻儿都去大东坡,老子城头望江河,英雄惦记大碗酒,喝罢地府拜阎罗!”

      王得仁搜肠刮肚一番,总算从口里嘣出了这么几句,他想着自己恐怕活不上几天了。
      “大哥这诗还真他娘的对小弟口味,就他娘的直来直去!比金大哥的文绉绉来得爽快!”一旁的吕信才先给了王得仁一个热屁,见王得仁有些得意劲上来,乃接着说道:
      “可大哥将小弟的馋虫给勾出来了,这酒可是有月余未曾喝得。若是哪里能讨得一碗酒喝,俺吕信才就死也值!”
      “快快莫提酒字,若是再提,老子只怕会疯!”王得仁拎起吕信才的耳朵拧了拧。由于久困城中,几乎所有能下肚的东西都消耗殆尽,那酒就更是别提了。王得仁半月前曾涎着脸到金声桓的府上讨要,也是空手而回。
      想到了金声桓,王得仁不禁担心起他的伤情。元宵夜从城外败回后,虽是经郎中调治,金声桓身子无有大碍,但连日上城带伤巡查,也闹出了痰中带血,昨夜在王得仁的再三劝慰下,方被亲兵护送回起凤园歇息去了。
      “小弟是困乏死了。”吕信才伸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对王得仁说道:
      “看来今日清军还是不会前来攻城。别看他清军日日列阵城下,将那炮口对着我等,可就是吓唬吓唬,本意却在饿死我等。我等不若都回营睡上大觉,蓄精养锐,也如诸葛孔明一般,上演一则空城好计。”
      “你狗日的要想睡就在这里睡下!”王得仁觉得若是长久不得歇息,一俟清军真的来攻,也是无力迎战,但他可不敢放将士回营,他隐约地感到,清军会随时发起攻势:
      “不过,你狗日的可得给老子睁开一只眼睛!事不过三,如今已是清军在城外列阵的第四天,他等若是长久下去,只怕也会心生疲惫,老子估摸着,这帮狗日的不定就是今日攻城!”
      王得仁的话音刚落,清军排列于城外的近百尊红夷大炮突然同时向着城墙和城内猛烈地轰击起来。一时之间,烟火弥漫,城石崩裂,城墙上的守军也是顷刻死伤不少。
      “他奶奶的,狗日的开始攻城了!”王得仁见城外大批的清军开始向城墙蠕动,于是对着守城将士大呼一声:
      “给老子用炮轰击!若是靠近城墙,就用火铳和弓箭射击!”
      随着王得仁的令下,城上的明军大炮小炮也猛烈地朝着不断靠近城墙的清军开始了轰击,可在谭泰的严令下,清军虽是死伤枕籍,却仍是冒死前进,很快就将一些云梯架靠在了城墙上。
      “率先登上城墙者,赏千金,进爵三级!”在阵中督战的谭泰拔出宝剑朝天一举大喝了一声。其身旁的将校一听此话,也迅疾策开马来奔向各处军阵。一时间,“大将军有令,率先登上城墙者,赏千金,进爵三级!”的呼喊声响彻了城外。那些个登城的清军闻得此令,也是奋勇攀登,虽是不断有人从云梯上摔下,但后面的清军仍然冒死而上。
      “杀!”汤进见一些清军翻过墙垛,于是大喝一声,率着手下的将士拼命地向着这些清军杀去!顿时惨叫哀嚎响成一片,血肉横飞,刀光剑闪!此时清军个个是想争得头功,明军人人是要死中求活,于是各自用命,只杀得是天昏地惨!
      “狗娘养的,总算是将这班狗日的杀退了!”衣甲上满是鲜血的吕信才提刀踉跄着走到王得仁身边,见王得仁也是拄着已是锋刃残缺的宝剑在喘着粗气,于是对王得仁不无忧虑地说道:
      “将士们连日未得好生歇息,已是倦怠至极,加之饥饿且折损惨重,若是清狗连续攻城,只怕是守之不住了。”
      “嘿嘿!明年的今日将是老子们的周年!”王得仁知晓清军一定会不间断地发起攻击,如此情形之下,自己和城内军民都难逃一死。他扶着城墙的墙垛看了看倒在城下的云梯和清军的尸骸,然后惨笑着对吕信才说道:
      “如今老子们已是赚了!而后再杀的就是赚得更多!哈哈哈!”
      “可惜我等没有那常山赵子龙的神勇。”吕信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王得仁说道:
      “若老子们都似赵子龙,眼下就是长坂坡,我等也来个七进七出!”吕信才常听说书,自然晓得三国故事。
      “哈哈,你狗日的怕死不是?”王得仁想着那赵子龙最后从曹操的百万军中杀出活命,于是在吕信才肩上拍了拍说道:
      “你狗日的未曾婚娶,连个种也未留下,死了实实可惜!也是大哥对你不住。”说到此地,王得仁对倚靠在墙垛后打盹的汤进喊道:
      “还睡个狗屁,快快过来,老子要向你狗日的交代后事!”
      “你我都是多年的兄弟。”王得仁见汤进瘸腿走到跟前,乃对汤进和吕信才说道:
      “平日俺对你等是喝五吆六,全然少有照顾。如今城破就在眼前,老子实实不愿两位兄弟徒然送死。”
      “蝼蚁尚且惜命,小弟虽并不畏死,但眼下如何能活?”吕信才将沾满血迹的大砍刀在裤腿上抽磨着说道。
      “老子有一法子,或许能为两位贤弟留命!”王得仁接着瞪眼盯着吕信才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等在城破之际,就将老子绑缚清营向谭泰投降请赏!”
      “哪有如此之事?!”吕信才一听此言,顿时站起身来对王得仁说道:
      “大哥如此之为,实实就是要陷俺和汤哥不义!我等岂能做下这猪狗不如之事?!”
      “大哥好意,汤进心领了。可俺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只愿与大哥同生共死!大哥再说此话,小弟就在大哥面前自刎!”汤进也从旁对王得仁嚷叫起来。
      “清军上来了!”城楼上的当值军校的喊叫让王得仁三人停止了争论。
      由于操炮的军士死伤惨重,轰击清军的炮火稀疏了不少,清军很快就又攻到了城下,不少清军将士顺着再次架搭的云梯蜂拥而上,一些个清军将领也率先打头衔刀而上,于是很快就攀上了墙头。
      “大哥快走!”吕信才一刀将一员清将砍翻,随即一脚将一名企图从王得仁身后偷袭的清军踢出了两丈开外。
      “去你娘的!”汤进力战数名清军,在一连砍死不少清军后,护着王得仁向着下城的兵道杀去,这时清将杨捷已翻上城墙,见王得仁等向着城内杀去,也就率众跟杀上来。此时清军越上越多,城墙上的明军已是死伤殆尽。
      “大哥快看,德胜门城楼已是火势冲天,看来清军已是进城了!”激战中的汤进突然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一情形,于是对王得仁大喊一声:
      “大哥快快走往起凤园,金大哥在那里设有秘道机关,可前往暂避,小弟殿后抵挡!”说罢此话,汤进就挥刀一连格杀十余冲上前来的清兵清将,率着残存明军拼死挡在了猛扑过来的清军之前。
      “放箭!”清将杨捷见汤进死战不退且杀死不少清军,于是恼羞成怒地将长枪一挥,对着手下的将士大呼道。
      随着杨捷的喝喊,那些个清军纷纷弯弓搭箭,“嗖!”“嗖!”“嗖!”顿时万箭齐发,万千箭簇如暴风骤雨一般,那些尚在拼命抵挡的明军纷纷中箭倒地,十余支飞箭也射中了汤进的身体和胸膛。
      “嘿嘿!”汤进猛地从胸膛上把一支羽箭拔出,然后回头看着已是惊瞪双眼看着自己的王得仁和吕信才,趔趄了几步嚅嚅说道:
      “兄弟先走…一步…了!”随即口中鲜血喷出,一头从兵道上滚了下去。
      “俺的汤兄弟啊!哇啊!”王得仁朝天痛叫一声,通红的双眼几乎暴凸出眼眶:
      “杀!”
      随着王得仁这一惊天怒喊,王得仁、吕信才率着身边最后的十余名将士杀向了杨捷!
      “放箭!”这次杨捷喊出的声音小去了许多,眼中也是噙满了泪水,他此时不得不从心底对王得仁、汤进和吕信才及那些做着最后拼斗的明军产生几分敬意,他甚至觉得无缘和王得仁等结交是一大憾事。
      王得仁和吕信才及所有冲杀上来的明军都倒下了。

      南昌陷落了。
      清军杀入德胜门后,经章江门攻入南昌内城,防守此门的徐启仁和李养臣虽是率着明军做着殊死抵抗,但无奈饥疲过度加之清军如狼似虎,徐李二将统领的人马很快就被清军杀翻砍倒,徐启仁和李养臣也先后殁于阵中。一时之间,城内处处起火,百姓痛哭悲嚎。冲进城来的清军见人就杀,见房就烧,南昌顷刻就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此时姜曰广已是在府里堂中高坐。家丁和丫鬟使女纷纷投井上吊,两个儿子和五个孙子也在房里服毒自尽,只有一只豢养多年的老狗静静地趴在姜曰广的面前低声哀鸣,它还算是一个活物。
      闭眼端坐不动的姜曰广突然从眼缝中流淌出两行泪水。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跟前的老狗,然后伸手在其头上抚摸了几下,随即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案之前,提起毛锥,即在那堂中墙上颤颤巍巍地挥毫写下绝句:

      髫龀即以伴书斋,不惑方至雁塔来,岁近古稀成一死,孤臣恨留望乡台!

      写罢,姜曰广即将毛笔投掷于地,随即取下乌纱掸了掸,而后端端正正地戴于头上,紧走几步来到院中,一头扎进了花园里的水塘。跟随而出的老狗见主人投水,也是对空哀叫了数声,随即也跃入了水中。

      清军在柳同春的引导下,很快就杀到了起凤园。但在金声桓亲兵的拼命抵挡下,一时也是杀不进园中。
      “事急矣!声桓恭请夫人先走一步。”提剑在手的金声桓见情势万分危急,乃急切地对仍在观音像前跪地默默念叨经文的张氏说道。
      “我等时辰可是到了?”张氏缓缓将眼睁开,望了望焦急万分的金声桓:
      “妾身已在后堂梁上悬有白绫,妾身先行一步,请老爷随后就来。”说罢此话,那张氏即对金声桓俯身连叩三头,随即站起身子径直走向后堂之中,登上早已摆下的磁凳,就把白绫套于脖颈,而后双脚一蹬,一缕香魂即飞往了那阴曹地府。
      “死得好!”金声桓见夫人已是高悬梁上,乃在心里痛叫一声,然后撑着身子来到园中。此时护卫起凤园的百十号亲兵只剩得十余,却仍在死战。
      “放下兵器!”金声桓的一声大喝使得双方都惊得停下了手。
      “金大帅,可是别来无恙?”清军人丛之中走出了柳同春,柳同春见金声桓拄剑而立,乃上前拱手道:
      “天意属清。大帅缘何不知兴废,偏要踢天弄井做下那螳臂挡车之事?如今遭致满城屠戮,使万千生灵涂炭,难不成大帅无悔乎?”
      “眼下无数百姓因我而死,本帅实实有着剖肠刮肚之痛!”金声桓见柳同春露出得意神情,乃哈哈笑道:
      “本帅没有杀掉你这个狗贼,倒真是让本帅后悔!对尔等槌仁提义之徒,本帅恨不得生啖汝肉!”
      “嗖!”就见一道寒光闪过,柳同春已是肩中一刀!原来一员亲兵乘柳不备,将手中的腰刀飞出。柳同春痛呼一声滚翻在地,那些歇下手来的金声桓将士一见此状,顿时一起冲向了倒地的柳同春。
      可惜清军也有防备。众多的清军见金声桓的手下不要命的冲杀过来,于是乱箭齐发,可怜这一班忠勇之士,顷刻就倒于那尘埃之中。
      “国破家亡,我金声桓来也!”金声桓见手下尽数倒地而亡,乃对天大叫一声,把手中宝剑望脖子上一横,一头栽倒在了园中的水池之中。

      临近傍晚,南昌已成一座死城,除了断垣残壁和无数的尸骸,满是血腥之气的空中就是那随风而走的袅袅残烟。
      “将王得仁给本大将军带上来!”站于德胜门城楼之上的谭泰此时是身穿黄色马褂,全身重铠,盔上的红缨被风吹得有些猎猎飘动,两旁则是站满了清军将领,凸显的是一股骄慢之气。
      王得仁并没有死,他虽是身中数箭,却没有断气,此时被杨捷和一班巴牙喇护兵给推上了城楼。
      “跪下!”谭泰对着王得仁大喝一声,那王得仁不愿屈膝,于是巴牙喇护兵就猛踢王得仁膝盖,将其按倒跪下。
      “建武侯还不屈膝么?”谭泰见王得仁眼中露出不屈的光芒,乃对身旁的何洛会说笑道:
      “这家伙再怎的命大,眼下还不是跪于我等面前待死!”
      “大将军所言甚是。”何洛会点首回应道:
      “冥顽不化之人,我等何须费那唇舌?依我之见,不若快快斩讫。”何洛会经连日劳顿,已不想为王得仁耽搁歇息,加之还有已进至赣州的李成栋之事,于是话露催促之意。
      “大人勿急!”谭泰说着走至王得仁面前问道:
      “本大将军问你,你既归顺过来,又做下朝廷高官,却为何又要造反?”
      “哈哈哈!”王得仁大笑着说道:
      “大将军若是想要问清端倪,须得将酒上来!老子喝得爽性,自会告知与你!”
      “砍头也是要喝那断头酒,建武侯并不过分。”谭泰说着对身边的巴牙喇护兵吩咐道:
      “快快取一坛酒来!”
      “痛快,痛快,端的痛快!”王得仁连下三碗酒后,朝天大喊数声,随即对谭泰喝道:
      “还不送老子上路?!”
      “你究竟因何而反?!”谭泰似乎感到受了欺骗,于是对王得仁气急败坏地问道。
      “哈哈哈!”大笑不止的王得仁瞠目对谭泰喝道:
      “清狗!老子就是那一念之差!”
      “快快推了下去!凌迟处死!”几乎被王得仁气疯了的谭泰咬牙跺脚对巴牙喇护兵大声令道。
      “哈哈哈!”随着被护兵推搡而去的王得仁渐行渐远,王得仁那最后的笑声归于了杳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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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8-12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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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403#
    发表于 2016-9-23 08:59:14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6-9-22 22:07
    暂印1000册,主要用于送人。

    祝贺青峰老师,佳作出版传世。我有钱了也跟你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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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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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402#
    发表于 2016-9-23 08:03:30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6-9-23 07:54
    我来此地就是李站长接站,最早也是李站长留评,对此本人感激不尽。本人拙作出版后,定奉送10册以报答。我 ...

    老友的情谊。春霆铭记在心,代社区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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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9-15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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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401#
     楼主| 发表于 2016-9-23 07:58:10 | 只看该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


      李成栋在接到朱由榔让其率军救援江西的诏书后,两日内即将兵马和粮草准备完毕,第三日即令徐元吉和张继世为正负先锋,自己率孟文全和熊喜坐镇中军,陈甲断后,统领着五万军马再次杀向了赣州,试图打开一条通道解围南昌。
      但此时困守南昌的明军已是岌岌可危了。
      “与其坐守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我等总不能待到饿得不能起身之际再和清军去拼死吧?”城墙上的宋奎光眼见城外驻守的清军在那里吃着酒肉,心里不觉猫抓一般,于是对着旁边的金声桓大声嚷叫道。
      “大帅,宋将军说得有理。”见金声桓不语,一旁的汤持中此时也插上了话:
      “如今尚有少许粮草和战马,若是战马杀尽,我等想要突围也是不能了。我等不如今晚就杀出城去,即便无了脑袋,也比做那饿死鬼强。”
      “你等都给本公住嘴!”金声桓对两人呵斥了一声,随即对亲兵令道:
      “尔速速传令建武侯,令他到此地来见本公!”
      金声桓见亲兵下城而去,乃回过头来对宋奎光和汤持中说道:
      “如此大事,岂是儿戏?就是要突围出城,也须知会我那兄弟一声,难不成抛下他等不管不顾?”其实在金声桓的心里,这几日一直都在想着突围之事,不过金声桓见围城的清军几乎全是八旗满军,知晓其战力强悍,而自己的兵马几成饿殍,他感觉凭借这些人马突出去几乎无有可能。他甚至还期盼着有奇迹出现:不定何时那广东来援的明军会突然杀到。
      “还是听听王得仁是何意见吧!”金声桓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大哥,呼唤俺来可是有着急事?”从值守的北门快马赶到的王得仁一下战马,即快步登上城楼,朝着金声桓气喘吁吁地拱手问道。
      “贤弟过来。”金声桓将王得仁拉至一边小声说道:
      “宋奎光和汤持中已在逼迫为兄率兵突围。为兄若是不允,只怕会激起兵变。”金声桓眼下确实担心这粮草将尽的事情激变军心,但他又不愿冒着覆灭的危险杀出城去,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如今之计,恐怕只有依着他等了。”王得仁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
      “小弟手下的汤进和吕信才这两日也在鼓捣小弟弃守南昌突围而走,他等虽在小弟的呵斥下不再絮絮叨叨,可小弟看出他等心中还是不服。而今广东方面是否来援尚是不明,即便李成栋派出人马,也非旬日可以赶到,湖南更是不可能来援。而今粮草已快耗尽,战马且是不多,不是小弟口不关风,这南昌城破只怕就是数日之间了。我等不若拼死一战,从东门杀向抚州和鹰潭方向,鹰潭地接福建,那里多是山地,且清军在福建目下少有兵力,我等若能到得福建,即和郑鸿逵和郑森人马联络,然后再做计较。”
      “看样子也只得如此了。”听罢王得仁所言,金声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事不宜迟,为兄端的怕那夜长梦多。这就速速传令下去,让参将以上将领火速至起凤园议事,今晚就杀出东门。”
      “如此甚好。小弟这就去做些准备,小弟告辞!”王得仁说罢对着金声桓一拱手,转身急匆匆地去了。

      当夜夜深时分,南昌城头静寂多日的大炮突然一起轰响,如雨的炮丸纷纷砸向城外的清军,一时间,火漫烟腾,不少清军在还未弄个七清八楚之际,即被炸得血肉横飞,前往阎罗殿报到去了。
      “明军怕是要突围了!”正在军帐内看着军报的谭泰闻得突然炸响的炮声,赶紧披挂起铠甲,正待走出大帐,迎头便被惶急而进的朱马喇给撞了个满怀。
      “大事不好,明军炮火猛烈,看来是要冲出城来!”朱马喇一见谭泰,赶紧对其禀报道。
      “慌个什么?!”谭泰厉声对朱马喇呵斥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帅盼的就是这一刻!”谭泰说着率朱马喇走出帐外,只见天际已是红了半边。
      “现今我大军均严阵以待,金声桓此乃困兽犹斗之举,实实就是以犬搏虎!”此时谭泰心中并不着急,因为在金声桓驱赶百姓出城之时,就料定城中粮草殆尽,于是严令围城守军 提防着明军杀出突围。
      “不过当下炮火太猛,我等人马已是死伤不少。”朱马喇还是有些担忧,他担心围城的兵马会因恐慌而让明军突围成功。
      “就是死伤万人又算得什么?只要能攻破南昌斩杀掉金王这些贼子,即便折损一半人马也是值得!”说此话时,谭泰不由想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
      “尔速速传令下去,令各门守将对冲出人马冒死截拦,若是放走一人,定斩不赦!”
      待朱马喇急急走去后,谭泰即被一群巴牙喇护兵簇拥着来到南昌城下,看着漫天狼烟和一片火海,谭泰不由对身边众人大笑着说道:
      “正月十五原本要闹花灯,想不到今年元宵之夜竟有如此绚丽多 的夜空,真正热闹得紧!”
      “大将军所言甚是!”一旁的梅勒章京觉罗顾纳岱得意地说道:
      “不定今夜明晨我等就能攻破南昌,杀明军一个鸡犬不留!”
      想着即将功成,谭泰不觉随口吟道: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 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 近来长共血争流。”

      “急报!”正在谭泰遐想之际,一骑快马飞驰而来,还未等马站定,那马上的巴牙喇护兵即翻身下马,疾步至谭泰面前跪下禀道:
      “明军已从东门杀出,其势甚猛!刘良佐大人正率军与明军死战,刘大人麾下已有数名大将丧命!马总督已率军急援!”
      “看来金声桓是拼命了!”谭泰随即对护兵大喝一声:
      “快牵马来!”接着回头对觉罗顾纳岱令道:
      “快快点集军马,我等过去看看!”

      待谭泰率着人马赶至东门时,两边人马还在激战。
      率先冲杀出城的乃是金声桓的麾下大将汤持中和刘一鹏,汤、刘二将虽是勇猛,无奈清军人多势众,不消半个时辰,在杀伤不少清军后,自己所率的五千人马也是折损殆尽。
      “哥哥,看样子是冲不出去了,我等是否且战且退,先回城中再作计较?”刘一鹏见身边的将士不断倒下,于是一勒马缰冲到汤持中的身边说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国公有令:后退者,斩!”汤持中接着说道:
      “后退亦死!今日我汤持中宁死不退!”说罢即舞起大刀再次冲向了清军。
      “都给老子上!”刘一鹏回头对着残兵猛喝一声,随即也挺枪杀入敌阵,手下的将士见此,也瞪起血红的双眼,奋力向着前方杀去。
      这一场好杀真是杀得个天昏地暗,月色无光!刘良佐也在激战中被汤持中削去了一只耳朵,满脸是血的刘良佐原本要逃,但想起谭泰严令,哪里敢退?只得指挥部下拼命死战,正在危急之际,幸而马国柱的人马杀到,只把汤持中和刘一鹏的人马死死缠住厮杀,可怜汤持中和刘一鹏先后战殁于阵,手下将士亦全部战死。
      一直在城头观战的金声桓眼见两员大将阵亡,心头自是无比悲痛。他原想着派出汤、刘二将率着所能聚集的最为强悍的五千骑兵在冲出一条血路后,自己则率着大众跟进突围,不料自己的这些人马全部丧命于城下。
      “完了,南昌完了!”金声桓在心底发出了一声痛叫。
      “杀!”一股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划破了夜空!彷徨中的金声桓定眼一看,原来是宋奎光和郭天才不待自己下令,已率着近万人马冲杀出城了!
      “徒死何益!徒死何益!”金声桓跺脚骂道:
      “这两个狗贼实实就是送死!”金声桓边说边急急下城,随即披挂上马,率着三四千人从城门杀了出去。
      刚刚缓过劲来刘良佐和马国柱未料到转眼又从城中杀出大队人马,顷刻之间就被杀的个稀里哗啦。但马国柱的兵马到底是久经战阵的八旗,很快就从慌乱中定下神来,手下大将杨捷更是骁勇异常。一杆枪使得是神出鬼没,不少明军将士都被他要了性命。
      “贼将休得猖狂!”郭天才见杨捷如入无人之境,也是挥刀上前接战,两人就于这乱军之中,刀枪并举地厮杀起来,两人一去一来,一冲一撞地连斗了三四十回合,虽是胜负未分,但郭天才的刀法已显凌乱,已处在下风之中。
      “你家宋爷爷来也!快纳小命过来!”厮杀中的宋奎光见郭天才势危,一刀将面前的清将首级砍飞,飞马朝着杨捷冲来。于是三人三马搅作一团,只杀得是天翻地覆。
      正战之际,突然似有山崩海啸之声由远至近而来,原来是谭泰率着梅勒章京觉罗顾纳岱和大队人马杀到。这谭泰金盔铁甲,手横一柄金背大砍刀,骑下是全身黝黑的汗血宝马,身旁则是众将云集,个个黄盔黄甲,这可是满军中最为精锐的正黄旗骑兵。
      “不可放走贼兵一人!”随着谭泰的这一声喝喊,其身边的清军就如一股狂风卷起杀向了明军。
      “我等快走!”正在大战的宋奎光见四周清军滚地而来,于是对郭天才大喊一声,然后一刀将杨捷的枪刺架住,卖个破绽就走。郭天才见情势不妙,也是勒马就回,但为时已晚,此时梅勒章京觉罗顾纳岱已跃马横刀而至,随着寒光闪过,那郭天才已是身首分离,一头栽下马来。
      “啊!”宋奎光见郭天才殒命觉罗顾纳岱的刀下,乃对天暴喊一声,挺刀朝着觉罗顾纳岱就冲杀过来。
      “来得正好!”觉罗顾纳岱在心底哼了一声,随即也舞刀策马迎着宋奎光而来。杀红眼的宋奎光一心想要为郭天才报仇,于是不顾疲惫地与觉罗顾纳岱大战了起来。但这员清廷猛将武艺精湛且膂力过人,哪消十个回合即战得宋奎光只有招架之功而无了还手之力。
      “给本将下去!”激战中的觉罗顾纳岱闪眼见宋奎光收刀稍慢露出了一丝破绽,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于是大喝一声,抡刀就横着朝宋奎光的腰间扫来!
      “咣当!”就在宋奎光命悬一线之际,一柄大刀突然而至,横刃挡住了觉罗顾纳岱扫来的大刀!
      原来金声桓率着人马出城试图救回宋奎光和郭天才之际,正巧谭泰率人马杀到。金声桓见郭天才被清将斩杀且宋奎光危殆,于是舍命冲杀过来,此时正好救下宋奎光的性命。
      “杀!”觉罗顾纳岱见金声桓搅局已是怒气上冲,又见金声桓穿戴贵重,知晓眼前之人定是明军主帅无疑,于是大喝一声,挥刀只取金声桓。
      “老子今日非取下你的狗命不可!”咬牙切齿的金声桓一心想要为郭天才报仇,此时也无了那平日的斯文,举刀就将觉罗顾纳岱的来刀架开,随即挥刀猛劈,那刀犹如鹰隼抓兔一般,刀刀不离觉罗顾纳岱的要害,这觉罗顾纳岱虽是武艺娴熟,但显然不是金声桓的对手,当战至三十余合时,已是破绽百出,觉罗顾纳岱情知不妙,正欲拍马走人之际,被金声桓大喝一声砍作两段!
      “快快退入城中!”斩讫觉罗顾纳岱的金声桓见清军不断涌来,情知难敌,于是对着手下大呼一声,拼死沿来路杀去,但此时谭泰率着众多骑兵已将退路死死封住,金声桓的人马是越杀越少。
      “小弟在前,哥哥随后掩杀。”气喘吁吁驰至金声桓马前的宋奎光对金声桓说道:
      “今日恐是小弟死期,若小弟战死沙场,只求哥哥能将小弟与汤、刘、郭三个兄弟的衣冠葬在一起,我等兄弟四人定在阴曹地府里为大哥效命!”说罢此时,那宋奎光即勒动胯下战马,挥刀向着如潮的清军杀去。
      “好兄弟!”金声桓在心底痛叫一声,也是策动战马,紧随着宋奎光杀了过去。
      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刘良佐在阵中看见明军大将率着人马杀过来,已料定大旗之下的战将就是金声桓本人。这刘良佐也不是等闲之人,早年也曾在李自成麾下为将,降明后被封广昌伯,朱由崧继位南京后与黄得功、刘泽清、高杰同列为四镇。清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率军下江南时投降清军。在攻打江阴时为清廷建下大功,以功隶汉军镶黄旗。
      刘良佐瞅得仔细,当下就拿出弯弓饮羽的本事,迅疾从弓囊中取出雕弓,搭上羽箭,朝着疾驰中的金声桓“嗖!”的就是一箭。
      “啊!”随着一声痛叫,就见金声桓翻身落马。清阵中立时冲出了十多员清将,就要将金声桓擒拿。
      “休要伤我大哥!”宋奎光见金声桓中箭落马,立时回头对着围拢过来的清将杀去,怎奈双拳难敌四手,还未等他冲到跟前,即被杨捷率着四员清将给团团围住。
      “噗!”宋奎光一个愣神,就被那杨捷当胸一枪刺中,一股鲜血顿时从宋奎光的喉中喷溅而出!宋奎光摇摆了一下身子,竭力不使自己栽倒下来。
      “枪下留人!”疾驰而至的刘良佐用雕弓一拨,将杨捷刺向宋奎光的长枪一把拨开,然后喝退围上的清军。
      “将军力竭矣!”刘良佐在马上对宋奎光拱手说道:
      “将军血战不退,端的令良佐敬佩万分!将军真忠臣耳!不过大明当亡,若将军归顺大清,刘某定保将军领衔总兵之职!”
      “哈哈哈!”挺了挺身子的宋奎光抹了抹嘴边的鲜血说道:
      “老子既反清廷,原就不会回头!不过老子还是谢过你刘大人的好意!”说罢即从腰间拔出佩剑横在脖颈,用尽全力地对天喊道:
      “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接着用力一抹,就见颈血飞溅,宋奎光再次摇摆了几下,然后瞪着双目,倒在了尘埃之中。
      “擒下金声桓!”恼羞成怒的刘良佐对着左右的将士怒喊一声,随即率众向着金声桓倒地的地方杀去。那里抵抗的明军所剩无几,正在进行最后的拼死抵抗。
      “看来明年的今日就是我金声桓的周年了!”见清军已突至离自己不到二三十丈地方,左胸中箭的金声桓艰难地柱着宝剑踉跄着站起身来,此时的他心情格外地平静,他抬头看了看被大火映红了的天空,缓缓将宝剑横向了自己的脖子,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金声桓默默念叨文天祥诗句的同时,金声桓眼前浮现出夫人张氏和独子维方,也似乎看见宋奎光、汤持中、刘一鹏和郭天才向自己走来,再后来则是王得仁和汤进等几个,甚至看见定平和定安摇着小手向自己呼唤。
      “俺王杂毛来也!”一声大喝将金声桓的双眼震开,透过泪水,金声桓瞧见王得仁一马当先地冲杀过来,一刀就将快至金声桓面前的一员清将一刀斩落马下,然后暴吼一声杀向刘良佐,这刘良佐认得王得仁,知晓他的手段,此时哪敢对敌?于是赶紧回马,一些个清军见主将落荒而走,也赶忙急急地向着后面逃去。
      “快扶大哥上马!”王得仁见清军暂退,也是不敢耽搁,于是对着身后杀来的汤进和吕信才喝喊一声,率着残存的人马护着金声桓往城中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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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400#
     楼主| 发表于 2016-9-23 07:54:47 | 只看该作者
    李听圃 发表于 2016-9-23 00:03
    当下出书难买书难令人心寒。青峰老师出书后给社区留十本。社区留作奖励比赛用,我来出钱。

    我来此地就是李站长接站,最早也是李站长留评,对此本人感激不尽。本人拙作出版后,定奉送10册以报答。我们都是朋友,能交往即是有缘,钱我是一定不会收的。
    问好李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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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友的情谊。春霆铭记在心,代社区谢谢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23 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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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4 小时前
  • 签到天数: 3670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399#
    发表于 2016-9-23 00:03:22 | 只看该作者
    当下出书难买书难令人心寒。青峰老师出书后给社区留十本。社区留作奖励比赛用,我来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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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此地就是李站长接站,最早也是李站长留评,对此本人感激不尽。本人拙作出版后,定奉送10册以报答。我们都是朋友,能交往即是有缘,钱我是一定不会收的。 问好李站长!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23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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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398#
     楼主| 发表于 2016-9-22 22:07:47 | 只看该作者
    梦诗音 发表于 2016-9-22 15:36
    青峰老师您出肆万元出书,可以出多少册书。这些书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是自己销售?还是有书商帮助销售?还 ...

    暂印1000册,主要用于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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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贺青峰老师,佳作出版传世。我有钱了也跟你学。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23 0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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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8-12 16:44
  • 签到天数: 5 天

    [LV.2]偶尔看看I

    397#
    发表于 2016-9-22 15:36:31 | 只看该作者
    笔似青锋 发表于 2016-9-21 19:52
    我的小说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字,实际字数五十万吧,按照出版刊印的字数算法(每页最大横行字数乘上每页最大 ...

    青峰老师您出肆万元出书,可以出多少册书。这些书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是自己销售?还是有书商帮助销售?还是捐赠给图书馆、学校、希望工程,馈赠亲朋好友?还是自己收藏呢?我的经济状况比较差,恐怕拿不出几万元出书,只能等机会啦!吸而写您的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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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印1000册,主要用于送人。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22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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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6-9-15 08:21
  • 签到天数: 1 天

    [LV.1]初来乍到

    396#
     楼主| 发表于 2016-9-21 19:52:40 | 只看该作者
    梦诗音 发表于 2016-9-21 16:48
    青峰老师这部作品又120万字左右吧?可谓鸿篇巨制。你打算出书吗?我也想出版,可是找不到出版赞助商,自 ...

    我的小说没有你说的那么多字,实际字数五十万吧,按照出版刊印的字数算法(每页最大横行字数乘上每页最大列数),大约算到有七十多万字。
    现在出版书籍很容易,只要有钱,很多出版公司或文化公司都会为你联系一个出版社。但要有名气、注重口碑讲质量的出版社帮忙出版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我的小说已进入排版印刷阶段,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我若是接受一些文化公司的安排,通过一些如译林出版社,光明日报出版社以及作家出版社,我的书早就出来了,费用也就在三万左右,但我就认定长江文艺出版社。因为他们出了一些高质量的历史小说,如姚雪垠的《李自成》,二月河的《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作品被改编为电视剧)等。我的这个特定要求绝大多数文化公司不敢答应下来,因为他们知道能通过长江文艺出版社的初审很不容易,好在我有对本小说质量上有着充分的自信。最后一家武汉的文化公司抱着一试的想法说是让出版社看看我的稿子,结果通过了(我的意料之中)。当然,费用自己是必须出的(全部下来,审稿费、书号费,印刷费共四万元)。
    情况就是这样。
    问好梦诗音版主!

    点评

    青峰老师您出肆万元出书,可以出多少册书。这些书你打算怎么处理它?是自己销售?还是有书商帮助销售?还是捐赠给图书馆、学校、希望工程,馈赠亲朋好友?还是自己收藏呢?我的经济状况比较差,恐怕拿不出几万元出书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9-22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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