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小狗

宋昱慧 · 发表于 2022-12-27 10:5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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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小狗
文/宋昱慧
我十六岁的时候，养了一条小土狗，圆乎乎的脑袋，黑黑的眼圈，黑亮亮的眼睛，胖墩墩的鼻子，短短的粗腿，圆滚滚的身体，背部和四肢焦黄色短毛，肚皮和腿窝白色短毛，娇憨呆萌，顽皮可爱。像个活动的精灵一样，不停地在屋子、院子和我的身前身后来回穿梭，左奔右跑，像极了一个不停滚动的毛茸茸的玩具球。只要见到我，就摇头摆尾，讨好般咬我的裤脚，扯我的衣襟，含我的手指，玩我的鞋子，不停地捣乱，不知疲惫地嬉闹，没有半刻安静。然而，我着实喜欢它，给它取名——欢欢。
只要它在，气氛就热闹喧哗，太阳也格外耀目，连花都开得鲜艳养眼，连夜晚都异常温馨，连空气都感觉是甜的，连阴雨暴雪的天气都变得明丽舒适，连我这个木讷呆板的人都笑容灿烂。
我上学要路过村头一条小河，河面不宽，河水清浅，三根碗口粗细的松木并排搭成便桥，桥的对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黄沙路转过山脚。夏季岸边杂草野花堆堆簇簇，冬季便是皑皑白雪。活泼好动的欢欢每天都会跑跑颠颠地送我到河边，蹲坐在青草野花间，或者皑皑白雪上，摇晃着胖乎乎的小尾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踏着松木便桥，沿着黄沙路消失在对岸山头的转角，才独自回去。放学的时候它会准时地在同样的地点迎接，看见我从对岸山边出现就又蹦又跳，使劲地摇着胖乎乎、毛茸茸的焦黄色的小尾巴，高兴得像个久别的玩伴。每当那一刻，我都感觉小河的水像抱着吉他弹奏轻快乐音的流浪歌手跳着轻松的舞蹈潺潺流去，岸边的野花明艳，杂草欣欣向荣，往来的蝴蝶、蜜蜂热烈地翩翩起舞，飞过天空的鸟雀鸣叫声里透着欢快，就连冬季的皑皑白雪都温暖得如同白色的毛毯一样温暖柔和。欢欢娇憨的样子如同大自然剪影里最绝美鲜活的画面，深深地刻进我的灵魂，让我寂寞、单调、枯燥的少年时光变得鲜活灵动，充满阳光和快乐。
如此一年有余，寒暑不误，风雨无阻。我很开心，很欢喜，它像我生命里的太阳一样温暖，像会呼吸的玩具一样可爱，像我的玩伴一样忠诚。可是突然不见了，我翻遍了所有角落，甚至包括我的书，我担心它化作一枚书签跟我躲猫猫。然而，它真的不见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连个让我可以追忆的告别都没有，就无情而决然地消失。我的世界骤然间凝固，仿佛被施了魔法般死寂，安静得窒息，没有一丝生气。我伤心了很久，从此再没有养宠物。
如此十年之后，我的邻居养了一条白色的哈巴狗，雪白的长毛，短短的腿，黑亮的眼睛，粉红色的舌头，有一个和它非常般配的名字——白雪。白雪被吴姐调教得乖巧伶俐，会作揖讨喜，会卖萌撒娇，还会转着圈咬自己漂亮的尾巴，那模样可爱至极！常常逗得我哈哈大笑，少年时丢狗的心理阴影也逐渐被驱散，我爱狗的心也被唤醒，仿佛我的欢欢复活一般，把全部的心挪移到漂亮的白雪身上。白雪几乎长在我的家里，任凭吴姐强拉硬扯、暴力驱赶、霸气熊抱，才百般不情愿地回家，一个不留神就又溜回来。
我有一个习惯，闲来躺在沙发上，逗它玩耍，抚摸它柔顺雪白的长毛，任凭它在我的身上窜上跳下，或者偎依在我的怀里蜷缩着身体酣睡。这俨然成了我们的领地，从此，这个沙发便也是我们的专属，只要有人坐上，它就疯狂地吠叫，直到把人赶走为止。每每这时，我都不由得大笑。生活也在这样的笑声里变得明亮轻快。我深深地感恩白雪带给我的慰藉，感恩它帮助我走出失去欢欢的悲伤，感恩它再次唤醒我内心的温柔慈惠，感恩它的灵性和忠诚带给我的欢乐喜悦。然而，它突然地生病死去，那双黑色宝石一样的眼睛逐渐暗淡，不舍地看着我，缓慢地闭上，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我的心仿佛被利刃撕裂，泪如雨下。我心的天空也瞬间晦暗无光，悲风戚戚，从此竟然刻意远离狗狗，甚至不去多看一眼。
今年疫病横行，不是被封控出不去，就是解封了不敢出去，同类成为危险源和需要防备的对象。我本就异乡孤寂，这样便更加寂孤，日常去广场跑步便是我在孤寂的生活中寂寞的点缀。就这样偶遇一条半大的黑背，瘦瘦的身子，细细的腿，细细的尾巴，毛色枯槁暗淡，双眼迷离呆滞，没有一点活泼可爱的气息，甚至有些丑陋。然而，它是我可以放心接触的可以自由活动的生物，它是我孤寂生活中偶遇的让我羡慕的鲜活生命！它是我的欢欢和白雪的同族！我微笑地跟它打招呼，它很友善地跑过来，不过很机灵，不能近身，但是却步履轻快，一路跟随我，忽前忽后，不离左右，一直送我到大广场。看着我跑步，就蹲坐在枯褐色满是残枝败叶的草地上，轻轻地摇晃细细的尾巴，瞪着小小的眼睛看着我，然后垂着尾巴，恋恋不舍地离去。
期间小区封控，有一段日子没有去跑步，也忘记了这只相貌平平的小黑背。当我可以自由出入，再次去大广场，在同样的地点，它见到我就飞奔过来，摇头摆尾，跳跃奔腾，眼睛也明亮起来，似乎在日日等我出现一般期待久别的朋友。它依旧一路跟随我，忽前忽后，不离左右，一直送我到大广场，依旧摇着细细的尾巴蹲坐在枯褐色满是枯枝败叶的草地上着看着我跑步，然后垂着尾巴恋恋不舍地离去。
我讶异狗狗的友善，感恩狗狗的友情，欣赏狗狗的忠诚，很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早餐的时候，我多煮一枚鸡蛋，留给那条小黑背。果然，它依旧在同样的位置撒欢儿地跑来，这次在我身前身后跳跃，尾巴使劲地摇晃，眼睛发出太阳般温暖明亮的光芒，用嘴巴在我的皮鞋裤脚上磨蹭，使劲地嗅，也不介意我抚摸它焦黑色的颈毛。我很细心地剥开鸡蛋，轻轻地放在它的嘴边。它萌萌地看着，眼里带着犹疑，可能不知道这个奶白色的球体有什么作用。它用鼻子认真地闻，用眼睛细细地观察，用爪子轻轻地拨弄，用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然后试探地叼起来，征求意见般地看我一眼，垂着尾巴跑到隐秘的角落，小小地咬一块吃掉。立刻双眼放光，对着我欢快地猛摇尾巴，晃动小小的脑袋，仿佛道谢一般，然后欣欣然吃起来。我喜欢它的机灵，喜爱它的懂礼，也喜欢它的智慧机警，多么可爱的小生灵，有着纯真、善良、质朴的天性。感觉自己着实做了一件愉快的事，很愉快地去跑步。
想来今天狗狗享受美食，一定是顾不得我。可是，我错了！我低估了小狗的忠诚，低估了它的善良，也低估了它的友谊，更低估了它的义气！不久，我就看见它依旧摇着尾巴蹲坐在枯褐色满是枯枝败叶的草地上，欣欣然静静地注目我跑步！瞬间被萌化！小狗之灵性和善意是远远超过人类的！不过偶然相遇，一蛋之惠，尚且如此感念，静心陪伴，真诚以待，默默守护！
老子主张“绝圣去智，永葆赤子”，这是最伟大的智慧！越是简单寡欲，越是干净纯洁，越是情谊深厚，越是值得珍惜宝贵！人类一直不停地调动智慧，逆天而为，一味地追求极致，过度开发，疯狂索取，无节制地透支，如同被施了魔法而不停旋转的陀螺一般根本无法停下来。为了追求宏大的“更高、更快、更强、更猛”而不停地争斗，结果呢？！结果是大自然时不时地发难，灾难频乃，面对小到看不见的微生物竟然束手无策，躺平摆烂，哀鸿遍野，狼藉不堪。
“人定胜天”，多么狂妄无知，“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应自然，顺应天道，才是最高的智慧。最好的天道就是善良、拙朴、纯真、友爱、忠诚、信赖。
我真实地被小狗震撼，它们是最懂得天道的生物，最遵守天道的生物。它们真实地净化了我的灵魂，明亮了我的信念，温暖了我的心绪，点燃了我的文思！
一气呵成，为文《可爱的小狗》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