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新春感触

冬风无痕

     随着汽车的前行，我离故乡越来越近了，家的味道也愈来愈浓郁，远离了一千多公里的南方城市，故乡的天气更加寒冷，可我的全身却温暖异常，这种温暖是从心底油然而生。一个离开家乡岁余的游子，能踏上归途，自当心情欢悦，而且这种欣喜之情，也会随着家乡的越来越近而越来越强烈，然而我的心却开始焦急不安，不知自己何故无端有了这种感觉？突然想起唐代诗人宋之问的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诗来，诗人久未归家，他对家中情况的一无所知，使诗人的思虑中，增加了不安和疑惧:亲人们是怎样的情况？空间的阻隔，时间的推移，使这种不安和疑惧，日趋沉重地郁结在诗人的心头，诗人离家越来越近了，但他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沉重，因为不祥的猜测，有可能即将被证实。“不敢问“，不是“不想问“，诗人也想能尽早知道家人的消息。不过，假如能听到好消息，固然会无限欣喜，但万一相反呢？那么，期待着与家人团聚的喜悦，岂不将被这无情的消息一下子所粉碎？与其如此，不如听任这模糊不明再持续下去，因为毕竟还存在着一切皆好的希望啊！他的一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岂不道出了飘荡的游子们归家时的欣喜与不安？

     汽车终于在村口停住，我迫不及待下车，登时觉得天晴地朗，虽然一阵阵寒风吹来，而我并没感到一丝寒意，这是故乡的风，是迎接我回家的朔风呀！一股股热气从我口中呼出，这一股股热气要与这故乡的苍穹融为一体，又似乎要用这一股热气温暖我的故乡！我背着重重的行李走进村庄，一眼便看见那袅袅炊烟，嗅着空中氤氲的气味，仿佛听见了锅铲碰撞铁锅的节奏，我不禁加快脚步，心里却思潮起伏，一直想着自己回到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尽管一路上自己在脑海里遐想了回家时不同的情景，然而当我的脚步踏上故土时心里突然一片凌乱。终于，我踏进了房门，走进了这个阔别一年，一辈子都熟悉的家，我惊喜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父母从后院跑了出来，接过我们重重的行李，我还没有开口问安，父母便对我嘘寒问暖，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孩提时，开心得像个孩子。

     回家后的第二天便降霜，无论房顶屋檐，还是低草树尖都是白茫茫的，眼前白茫茫一片，顷刻，从天边又扯来一张飘纱，顿时天地间雾蒙蒙一片，分不清东西南北，唯见日头高悬，直到午时方一片明朗。吃完饭，我便会心无旁骛在村野间游走，在我记忆中的故乡，春季有桃红橘白；夏季有青果蝉鸣；秋季有秋叶橘黄；冬季有霜白寒冰。然而自从我远离故乡奔忙，我眼中的故乡只有霜白寒冰，再无春夏与秋。尽管如此，故乡还是默默经春历夏，淌秋过冬，四季复返，我们的人生亦如此。其实我最喜欢在村里的老房子间来回穿梭，因为这青砖灰瓦间都印刻了太多太多的美好往事，我们村由半半街，老屋院子，庙上，刺眼沟及垭口五个村院组成，每个村院都有它自己的特点，所以每年春节回家我都会乐不思疲去每个村院逛逛，无论是东至老屋院子，西至庙上，还是南下刺眼沟，北上垭口，都是我必游的风景，然而穿过老房子千百遍，却越不回匆匆那年。看着曾经陪伴我们整个童年的它们日渐残破，心里莫名感到失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会彻底从我们的身边消失？还记得小时候总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切都是恒久，所以当我们处于所谓的“黄金时代”，感觉时光很慢，翻着日历扳着指头数落着放假 ，现在却留不住时光，时间都去哪儿了？门前的老树悄悄发新芽，小河弯弯淌去了苦乐年华，不知不觉我们都变老了。前不久突然得知我的老邻居驾鹤西去，突闻噩耗也是难以置信，今年春节回家再也见不着老邻居了，心里突然又少了一份牵挂，感到莫名难受，如今复游故宅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熟悉的人，熟悉的事，一幕幕顿时涌上心头，在脑海里回荡，心里也甚是悲恸！其实我们怀念那一段“黄金时代”，并不是因为那时有多好，而是那一段有我们最美好以及最难以忘怀的那事、那物、那人、那情……

      当我一人游走在故宅，来到老邻居家门口，房门紧闭，一片冷清，还记得往年春节回家时，这里总会张灯结彩，高朋满堂，言笑晏晏，每当走到这里总会有人向我打招呼，问一句，“你回来了！”想想如今再也听不见这熟悉的招呼声了。不久前在朋友圈看见老邻居子女发的一段文字:“一个永远不会再打来的电话，再也没有一个会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母亲……这一切来的那么的突然，让我猝不及防。上天是多么的无情，连让我最后陪伴你的时间都少的可怜。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最后离开的样子，虽然你是那么的坦然，但是儿子看到你眼神中的眷恋与不舍……”我一字一句仔细认真阅读每一个文字，短短几百字，字字珠玑，那一刻我方觉得这段文字是如此漫长与短暂，这一段文字的每一字都是血，每一句都是泪，字字句句都是对母亲的爱与不舍，然而区区文字在这片刻间又怎能载得动一位儿子对母亲的不舍与舐犊情深，读着读着泪眼婆婆，泫然欲泣……


      团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来去匆匆，当风尘仆仆归家的游子还沉浸在与家人团聚的氛围中时又不得不面对离别时刻，团聚与离别在仰俯之间，短暂相聚，又离别，对于游子而言似乎已经习惯，正月初的工作日促成我们再次成为故乡的叛徒。当我们即将离开温暖的家，只身前往千里迢迢的钢筋水泥城市时，父母始终还是担心我们是否吃饱了，穿暖了？唯恐我们出门在外挨饥受冻，在他们心里，我们永远都是那位长不大的孩子，“儿行千里（父）母担忧”，他们一直为我们的衣吃住行担忧。临行前，父母往游子们的行李里塞满了自家熏制的腊肉，腊肠，甚至连自家栽种的蔬菜也不忘“拖泥带水”捎上若干，我们还懵懂幼稚嫌带上这些东西舟车劳顿，然而这一切都是父母的一片爱子之心，此等爱子之心却永无止境。虽然行李里被塞得满满当当，但父母还是觉得带得不够，不停往行李里塞，生怕自己的孩子离家在外吃得不好，穿得不好，受了委屈，所以当别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时，只有父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年前归家时，突听一位同事说，他今年却不知道除夕去哪里？他的母亲在几年前就病故了，今年伊始父亲新冠没挺过去也走了，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浮萍一样飘起来没有根，眼看没几天就除夕了，亲戚见他春节无处可去都叫他跟他们一起，怕他一个人孤单，可他就想待在老房子，陪着相框里的父母，给父母点长明灯，为他父母诵经祈福，燃烟花一起跨年，就像小时候父母陪着他一样。他家里的老物件都还在，有的物件比他的年龄还长，虽然旧的斑驳也不值钱，却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他努力把它们留下来和老房子一起，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物是人非吧！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他的眼睛里含满泪水。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感慨万千: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当我们未见天地辽远时，十分羡慕漂泊，而当我们途径天堑潮汐与千峰万壑时，才发现我们所有的底气都源于父母给我们的那份温暖和爱。故乡安置不了游子的肉身，他乡容不下游子的灵魂，故乡，十二画，两个字却承载了十四亿份不同的期许，所以在外漂泊的你，常回家看看，因为永远有一间叫“家”的屋子和你最亲的父母在等你……

运涛

看有段落的散文才有文章的意思，支持老师。

云上云上

质朴的文字生动地描写出远方游子思恋家乡的情义，读后感动，欣赏学习，祝冬风老师新春快乐！

白水

一处处，一幕幕，游子归家，既亲切又伤感，句句写出心中感慨，祝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