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依靠在门框边望着门外,只不过与五十年前不同,她今年八十岁,已满脸皱纹。几十年了,依着门框张望,已习惯了。 旧时,她本是殷实人家姑娘,识得书本,写得一手好字。只因家庭被划分为地主成分,至三十岁才嫁给大山里一个文盲。她初有不甘,那又如何呢?那时,走到哪里都一样,她认命了。好在她偷偷带着的几本书聊慰着她,有空她就看看。 许多的故事和许多的人物,可以说她在书里都见识了,她坦然的很。婚后育有三子:文、红、仁。她过着日出日作,相夫教子的日子。生产队社员们对她的不公诸如叫喊:“地主小姐,你今天去干……反正是别人不愿意干的活,随后便传来其他社员的哄笑声。收工到家,她还要拾柴做饭、浆衣洗裳。不过,这些她都习惯了。偶尔,确实累了,她就倚着门框远望,可门前的大山挡住了视线,自己是不是该回娘家瞧瞧呢?心里这么想,但她觉着苦水不能倒给娘家父母的,见见父母,心踏实些吧。后来,这倚门框就成习惯了。 丈夫是个能力差到可以忽略的一个人。她拉扯着孩子,像她这种所谓的“大家闺秀“地主小姐是没人帮她的,甚至只有捉弄或避而不及。她也想,人都现实,人心可畏呀。好在孩子们都成器,尤其三子仁与书交上了朋友,她窃喜,可又有何用处?大家不都是靠家庭成分推荐上大学、被招工? 1980年,仁赶上好政策,当上兵,在部队考上了军校,现在转某市地方任处长了。这在仁的老家已是不小的官啦,这些她是一路欣喜过来的,她也去仁那住过,不习惯,还是回来了。 她老伴几年前就过世了,文和红各有家室,和他们一起,都有不便,她自己照顾自己。虽是独居,家里并不安静。这不,仁回县里还能和县里领导说上话,那些社员还有求于她呢!不是今天当初喊“地主小姐“的社员求她仁帮忙,就是当初和她划清界限的亲戚来巴结。今天来担水,明天来送菜……反正老了,她需要,她也知道这些人,那些书里她早看见他们了,说能帮就帮呗。 近日,她从仁电话里得知从严治党抓得紧,这倒让她思念起仁来了,经常倚门框望着,哪怕大山挡住了视线。 今天,她倚门框望着大山,想到年轻的时候从书里看到的一段话:“贫穷苦难是财富……”她就这样,在想着自己从大家闺秀、地主小姐到穷社员到安享晚年中,慢慢的,慢慢的,坐在门槛永远睡着了。眼睛似乎还搜寻着仁归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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