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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人(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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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7-20 21:11
  • 签到天数: 319 天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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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7-21 11:34: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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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筱欣奕奕 于 2015-9-21 10:58 编辑

    甲午年(2014)伊始,因工作岗位调整,得以有更多闲暇。于是,急切把十多年来于网络论坛上所发帖子,给予归类整理,并借助国内中文网站平台,尝试转帖。起初,想法比较简单,唯求在一个标题下,尽可能将过去文字搜罗殆尽,如能如数张贴,已属万幸,亦没有热望回应和报偿。
    自2002年之前,借助家庭网络便利,开始涉足标榜哲学、文学或诗歌类网络论坛。说实话,那时候所谓“公开言论”,若一味胡说八道,基本上畅行无阻,而一旦认真探讨社会性话题,即便提前挂出“纯文学”“纯艺术”招牌,也一样屡遭屏蔽、封杀和“失联”。所以,到了2005年以后,我自己除了在西祠胡同的“另一种存在”发文或跟帖,再就是在红榜自建网站上,如同初高中书写日记一般,率性作为,自娱自乐而已。
    回头再说去年的事情,经过国内几家流行中文网站的入驻和发文,当完成了几个类似书籍一样的辑本之后,在逐步适应他们那种写作和发文环境中,才感到眼下网络文化的经济头脑和艺术本色。由此,我也开始关注像点击率、推荐票、红票和收藏之类的统计数字,而这期间也和一些网友或同好,探讨过当下“网络文学”的真相与现实。
    大概去年五六月份,北京一家出版中介和我联系自费出版事项。当初于大学期间,我曾收到过自费出版诗歌的邀请,而受传统观念影响,对此行举一直有抵触情绪。所以,在没有家庭网络之前,经历过多次投稿,期间虽有过文章刊发,但我自己清楚其中原委和实情。另外,因自身在医疗行业公干,为晋升职称,必须的文章和专著内情,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过,对于文学类书籍自费出版的问题,却一直懵懂,且心存幻想。鉴于此,也是行有余力吧,便和一家出版中介签约,历经一年多周折,总算于今年出版了一本6万字的小小说和散文合集《光看别戳》。
    之所以谈上述经历,似乎与本文标题无关。其实,正是这样一段心理历练,让我在《光看别戳》即将面世之前,也是和一位网友较劲,才在一家中文网站上,费时月余,即兴完成了一个中篇小说《城里人》。
    《城里人》想表达什么意思?就此问题,我至今不想多谈,单是这“城里人”的字词定位,其实已经够得上“五味杂陈”了。在此,仅想说明一下,今年五一前了结的这个小说,随后又转帖到至少三个网站,而至今回响惨淡!其实,这种“惨淡”是合情合理的,问题只在于仅凭当时自我创作感受,则以为应该作自费出版的努力。然而,就在眼下这种出版尝试中,才发现这个作品,过于粗糙,且自觉诸多别扭处!又因为我与朋友已经允诺联系出书,所以,必须计时把这个《城里人》再行修整。故此刻,借转载“四季歌文学社”之际,力求在字词文句上,更加简洁和流畅吧。
    总之,感谢贵社区网友的盛情相邀,也希望这处苑地,够得上“名副其实”,伴随斗转星移和四季轮替,总能绽放自然芬芳的文艺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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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2-1 22:58
  • 签到天数: 1777 天

    [LV.Master]伴坛终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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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5-7-28 16:35:22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7-22 08:45
    《城里人》……第一篇环境和事端之(二)

    作为中国一个大省的老城府,改革开放之后,又经过了五年多旧河 ...

    “连风带刺”应是“连讽带刺”吧?感觉还是对阚大爷个性的描写,期间,夹杂了与儿媳的关系,也点出阚大爷曾经的过去。前面大段的叙述,需要精炼,行文中使用的关联词多了,如“而且”“而”,一些修饰词也可以删除,那样使得语句更干净。个见,望参考。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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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7-20 21:11
  • 签到天数: 319 天

    [LV.8]以坛为家I

    推荐
     楼主| 发表于 2015-8-25 11:46:2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8-26 22:08 编辑

    《城里人》……第四篇大厂阚家门里闲事之(五)
    “见水即撒网,有鱼没鱼捞一把。”这样一句街头巷尾的俚语俗话,原本和阚进先人格品行沾不上边。而大厂的方姨,也就是医院的方大夫,说是通过宿舍院传达才找到阚宗山家里电话,并和阚进先在电话里交流了关于阚大海未来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最后方大夫便留下了她大女婿的手机号码。关于方大夫的这个大女婿,也就是在大厂里,凡是上点年纪的人一般会知道那人是北京的著名律师。接到方大夫电话以后,近来阚进先思前瞻前且犹豫再三始,终没能决定究竟何时给北京打电话才好。
    方大夫家大女婿之所以在大厂里能够闻名遐迩,追溯起来还是千禧年之前的事情。那会儿每个周一到周五下午五六点钟,央视有个电台进行普法讲座,据说讲课的那位就是方大夫大女婿。当时阚进先应该是听修理厂老四说的,因为老四和方大夫家老大曾是高中同学,老四可能和那个律师碰过面,一提这事老四经常跟在后面一句话必定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在阚进先印象中,曾经从电视上瞧见过那位律师一次,说实话不知道是电视质量问题还是电台摄像水平差点劲。总之,电视上那位大律师无论衣着谈吐还是相貌上都给人感觉土里土气。阚进先现在回忆起来那天电视上讲得司法知识一点也没有记住,仅凭印象总觉得那位讲课老师应该比自己年龄还大,要不就是人家少年老成。
    方大夫之所以会热心阚家门里事情,对此阚进先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很早之前,阚进先就听母亲说过,当年父亲因搬重物得了疝气,大厂医院里有医生说过必须作手术才行,而人家方医生只用家传膏药就把父亲治好了。阚进先听母亲还讲过,当年住跃进楼时候,逢周六到托儿所接孩子而方大夫家里千金始终都是托儿所的老大难……也就是到了下班时间孩子家长却不来接孩子,尤其是方大夫家大姑娘,可能不够年龄就进了托儿所,经常遇见在托儿所里又哭又闹。所以,关于方大夫家里三个孩子人家托儿所阿姨都习惯了,一般临近下班时间经常是让别的家长把这孩子捎到大厂医院里,而当方大夫轮到厂里卫生室上班时,有时就托熟悉的人直接把这孩子送到东门桥附近孩子姥爷家里。阚大娘因为曾经在街道上住过,虽然和方大夫娘家不在一条街上,但早就熟悉方大夫娘家大门。话说想当年阚大娘生了老大以后有过一段时间月经不调,她曾经和街道上一个姊妹到方中医家里看过病。那时候方大夫她爸爸已经是一个区级医院的中医专家了,不过周围街坊邻居到他家里看病都一概不收费,而且方中医问诊和号脉那个认真劲头,不管是谁只要去过一次都会终生难忘。其实,真正令人钦佩的是一旦拿着方中医药方子到了街上中药店里,而抓药的那些人经常拿着药方子互相传阅并啧啧称是。
    阚进先曾经听母亲讲过,大体意思是方大夫之所以在大厂里人缘好,主要是对待病人就和她父亲一样,不仅一视同仁而且非常热情认真;另外,方大夫在面相上,尤其白净面皮和说话表情完全随了她父亲,但在身材气质上却更像她家老太太显得特别洋气。
    方大夫家大姑娘究竟和阚进先相差几岁呢?对此阚进先自己也弄不清楚,甚至她名字究竟叫小凡、晓凡还是步凡或一凡,在大厂阚家门里大概没有一个人真正记得。
    阚进先有时和别人说起来上学经历,其实加上技校两年多文化课学习刚好凑齐了“九年”义务教育时限,即便再加在托儿所大班里唱儿歌和演杨白劳的学前教育,也超不过“大专”学历的教育年数。不过就在这些集体性文化学习生活中间,让阚进先时常叹息并奇怪着一种现象或说问题,即:“凡是高出他一到两个年级以上的小学、初中、技校或加上托儿所时同学、校友或伙伴,这些人中的大部分即便不知道其姓氏名谁,一朝遇见了却总会有些眼熟并且还敢打招呼,但凡是低了一到两个年级的这些人甚至连点滴印象都绝少留下。”
    阚进先关于上下级同学存留印象的上述感觉和发现,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一般人均有的错觉啊?还是社会共性现象呢?总之,对于方大夫家三个千金情况,阚进先最多也就是知道人家姊妹仨人在学业上一个比一个优秀,而其它情况阚进先确实从来没有在意过,或许这也正像人们常说的因年龄和文化水平不同而造成的差距或鸿沟吧。
    按说阚进先也是一名相当于“高中”文凭且是正规学校出来的技校生,但在文化课方面,像外语和“数、理、化”,他确实就是“一窍不通”,而对于语文、历史和地理,尤其是华夏文明知识,甚至就是其中“古汉语”部分,只要有一本《新华字典》在手上,阚进先不仅阅读起来一点没有障碍,并且对于其中一些知识性和思辨性问题,他即便不敢说理解与认识的头头是道,也近乎像是“无师自通”。起码近十多年来,每遇闲暇时光,阚进先经常从三十岁以后才从东门桥头书摊上积攒起来的古旧书籍中随手抽出来一本,于翻阅之间却经常看得津津乐道且愈发有滋有味了。
    既然一下子扯到了文化上,在这里就先说一说阚进先在“文化”上那点事吧。若细说起来,阚进先那一届技校生所使用的课堂书本确实比同时期两年制高中的简单多了。不过在他们所用课本内容上,因为技校教育主要侧重于知识面介绍和一般性了解,所以他们的“语文、历史、政治、地理、生理”等课本,无论属于必学还是选修都非常简约而精炼。在阚进先技校同学中,即便多数人都分配在厂企工作,却其中也有不少人随后接受了脱产或在职电大、夜大或函授教育,而且有的还成了单位或业界的大领导和厅局级干部。
    阚进先一出学校门之后就没有想过去接受什么“再教育”,不管是为了提高业务能力还是专业学历,在他脑袋瓜里就连类似“一闪念”都未曾有过一次。要说起来凡敢自称“文化人”者一般都会有一些业余爱好,而所谓“业余爱好”又无外乎“琴、棋、书、画”吧……既然这里面没有标明“纸牌”和“麻将”,即便它们有的还被说成是国粹和国外特技,咱在这儿就别提它了。那么,单讲在“琴、棋、书、画”四项中,说实话人家阚进先起码有过两项还真不是一般水平上精通,而这两项就是“棋”和“书”。
    先说“棋”。阚进先曾经和他儿子壮壮说过,他小时候玩的象棋、军棋、跳棋和斗兽棋等,一概是他大哥玩剩下的,而且这些玩意儿基本全是阚大爷年轻出发学习中买回来直接给他大儿的。阚进先和妹妹三胖从来没有记得父亲专门给他俩买过什么玩具。阚进先在技校上学时,起码在他这一届学生中,阚进先参加象棋比赛虽没有进入前三名但入围了半决赛。以后阚进先之所以不再玩象棋了,根本原因是他和那年参赛的不是一个班的象棋冠军曾经同住一个宿舍。那个伙计简直就是棋迷,在技校里是有名的“烟鬼”,好像他就只吃两顿饭,午饭和晚饭基本全是蹭饭吃。阚进先虽然和他一共住在一起半个学期,但阚进先知道这位棋迷同学只要手里有钱全部用来买棋谱了。这位同学家在郊区应该是农业户口,就他自己说家里穷得叮当响。那一届的技校同学都清楚这位象棋冠军基本不去教室里上文化课,但人家文化课成绩却一直在班里排前十名之内,而且所有机械加工活一律干得特棒。可能为了挣大钱吧,据说毕业不久他便去了南方,之后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阚进先在宿舍里和他下过一盘棋,没出五步就认输了。从此以后,阚进先偶尔喜欢看别人下象棋,他自己再也没有和谁较真过这方面本事。
    阚进先在大厂学徒之际,举国上下刮起了围棋风。跟风“下围棋”是阚进先年过半百之前生平之中曾经有过的最疯狂举止。那会儿有一段时间大厂基本处于停产状态,但上班时间不敢打扑克,因为人多太扎眼,而一些比较从容的犄角旮旯都被老师傅们占据了,所以他们年轻点的只能在一边用螺丝钉或钢帽玩一下五子棋而已。当时阚进先是跟着一个师傅学会了下围棋,大概也就一个月左右人家那师傅就不再叫他去家里下围棋了。从那以后,阚进先便到社会上转悠着到处找同学或朋友下围棋,就在这中间他结识了下河沿街道上一个老大爷,这位老人家原本是海边旅游名城的,当初也没机会打听老人家本身究竟是干啥出身,但人家老大爷教给阚进先几手布局诀窍和绝杀技巧之后,便要求他回家读上三年棋谱后再去找他。
    阚进先一边下围棋一边主要把吴清源棋谱磨练了大半年。有一天在朋友家里遇到了一个浙江籍七八岁小男孩,一盘棋阚进先持黑子走到第十四步上就只能认输了。从此之后阚进先彻底放弃了围棋,又通过打康乐棋还喜欢上了一段时间台球,但不久他自觉不是那块儿材料;再后来,所谓“棋牌”方面爱好,阚进先只剩下偶尔打几圈麻将或是找一帮人打“够级”或在网上自娱自乐“斗地主”了。
    说完了“棋”,再说一说“书”。阚进先当初在大厂车间里有一位师兄一直和他大哥阚大海关系不错,听说现今这人在不知啥名堂画院里已经是知名画家了。当初在大厂车间里,这位老兄拿着锤子把粘着水在地面上练字,以后他当上了班组长就于值班室里空出一块儿作为练毛笔字的自留地。就在那一段时间内整车间里报纸都被他包圆了,一进那间小屋里墨汁子臭气熏天,那个臭味直冲脑浆子。就是这老兄一开始看到阚进先对毛笔字感兴趣,曾让他先临摹柳公权字体。为此,阚进先专门去买了一本柳体法帖《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曾经隔三个月或半年时间,尤其是刚有孩子那些年,就在结婚那间平房里阚进先反复临摹过这本法帖。有一天,阚进先想:“这些字连起来究竟是啥内容呢?”于是,他又通过查阅其它书本,才知道《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原本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刚经》啊。这一明白不打紧,其中反复临摹和诵读的一句话,突然之间让阚进先如若醍醐灌顶,即刻脑洞大开而这句话就是:“…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阚进先听父亲偶尔提及在下庄老家中仅是爷爷和老爷爷这两代上,虽说算不上书香门第,但确实都有过读书和教书经历。阚进先自己一直说不清楚,为什么他自己虽然挺喜欢看《水浒》《三国演义》《东周列国志》和“三言”“二拍”等古典文学作品,但凭心而论他确实更感兴趣翻阅《老子》《阴经》《阳经》《正经》,甚至像《荀子》《韩非子》或《吕氏春秋》之类理论性古籍。不过,对于《易经》以及麻衣看相之类一般认为是旁门左道东西,阚进先于三十岁后便于东门楼子一带经常搜罗购买,而且时常驻足一旁聆听那些算卦测字的胡吹海捧,但阚进先对于此类学问一直将信将疑。
    再说当年大哥阚大海下决心让女儿阚晓春回大厂子弟中学上初中时,阚晓春那会儿性格脾气就已经十分执拗了。虽说大厂子弟初中距离阚大爷家门确实比较近一些,而那会儿三胖刚结婚才彻底搬了出去,所以阚进先一家子搬回了父母家才过了一个冬天,却又因为侄女坚持而阚进先媳妇也乐意,于是阚进先一家人再次回到了他结婚时那间小平房里。这时间阚进先媳妇还在商场里工作,每逢周末她必须加班。而壮壮小时候也是特别难缠,所以逢周末阚进先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到处乱转悠。一次在动物园里就位于那个文化长墙一侧,有一个五十来岁乡下人看到阚进先肩膀扛着儿子从他面前路过,那人便招呼阚进先要给他算一卦并吆喝着不准不要钱。当时阚进先也就是稍一迟疑,当驻足听到谈钱的话,阚进先即刻起步要走,而那算卦的却说:“你有乔迁之喜,必定住个大房子。”阚进先原本就因为房子问题正窝着一肚子火气,一听算卦的说出这话阚进先脚步走得更快了,并在心里暗自嘀咕:“确实有乔迁之喜,还是越住越差了!”
    于动物园偶然遭遇算卦的事情,阚进先当时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但由那之后接二连三经历了“买断工龄、修理厂改造、卖结婚平房、集资建新宿舍楼”等等事端,真的让阚进先一步接着一步且步步都是挪窝搬迁,而身边居住环境条件确实一个比一个好了起来。由此再回头审视当初动物园情况,岂不就是“一语成谶”了吗。所以这些生活经历也愈发刺激阚进先更加“神道”起来。毋庸讳言,当时阚进先之所以有那么大决心非花巨资买社会上大住宅,其中一个主要因素正是和上述动物园经历有关。
    修理厂逐步走向正规,而且搬入大厂新宿舍“七零”楼房之后,有一天吃罢晚饭,也忘了为了什么事情阚进先心里特别烦闷。阚进先便一个人出来溜达,来到老东门桥头上刚好看到一个测字的老头。虽说是那人是个老头,其实顶多也就六十岁冒头,阚进先过去就掏出十块钱,但人家开始还不要非要让他先写下一个字后再说。阚进先随手在一个小学生用的方格练习本上写了一个“阚”字。当时那个测字老头说过两句话,由此让阚进先一直受用至今,至于其它闲话,若今天回想起来恰是大哥阚大海的宿命一般。
    那老者第一句话便是“过犹不及”,而其二句话却是“吃硬怕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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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20 21:11
  • 签到天数: 79 天

    [LV.6]常住居民II

    116#
    发表于 2015-9-22 09:36:31 | 只看该作者
    写作也是一种心灵洗礼,回顾,历练,成长,飞跃。感谢作者带来的视觉盛宴,辛苦了。期待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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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 签到天数: 120 天

    [LV.7]常住居民III

    115#
    发表于 2015-9-21 14:38:48 | 只看该作者
    终于看完了,看起来费事,点评起来也费事,这是论坛这种程序的弊端,谢谢克谐老师!{:soso_e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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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114#
    发表于 2015-9-21 10:54:53 | 只看该作者
    阚宗山的人物形象花了重墨,带有时代的烙印,小人物,平凡的事情,足以折射社会背景里的点点滴滴,不论偏颇与否,一个角度一个故事一段心路历程,作者心声的表达,写作品的目的就是如此,足矣。
    问候克谐,期待更多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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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 签到天数: 158 天

    [LV.7]常住居民III

    113#
    发表于 2015-9-21 10:50:20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9-21 10:07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六)

    耳听着二小子关上了房门,低头闷坐在床头的阚大爷依然心不在焉地 ...

    全文完,克谐辛苦了:handsh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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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7-20 21:11
  • 签到天数: 319 天

    [LV.8]以坛为家I

    112#
     楼主| 发表于 2015-9-21 10:46:59 | 只看该作者
    既是借口也是实话,近段时间家庭和单位多事,这最后一节反复开始修饰多次,却始终无法完结!今日一早出门,下决心无论如何今天务必完成,因为随后民俗佳节还有好多事情必须处理。办公楼前的大马路因为城市供暖改造,大半年来交通堵塞严重,早晨晚出门五分钟,路上就有可能耽搁半小时。然而,今早出门虽不早了,楼前暖气改造恰好完工,故一路特别顺畅,反而早到了半小时。于是,借着“星期一买卖稀”的闲暇,一气把这最后一节整理完毕。
    借此感谢贵社区同好的理解和支持,起码没有出现令我一直担心的屏蔽或删帖出现!说实话,现今在网络论坛上散布文字,经常会遇到十分尴尬和无奈的遭遇,网络监管和审核的必要性,我自己一直十分理解和赞同,但不加分析和说明的屏蔽与删帖,确实令人愤懑和纳罕!看看而今影视作品,单就黄毒、虚无和乏味,甚至含沙射影的近乎“反动”上,足堪称“比比皆是”,然而在网络文学上,却一二再三地打压新作品、新思路的尝试与实践。究竟何为文学艺术?什么是“纯艺术”?仅是这样一种是非问题,国内自清朝覆灭后,其实一直就没有真正搞清楚,国内解放前后曾经出现了一拨明白人或说文艺大家,但随后却遭到灭口,改革开放至今,西方文艺理论虽说畅行无阻,但国内敢于诠释和实践者,却寥寥无几,或可说始终没有成为真正引导社会进步的文化力量……为保证此作品能够存身于此,类似话题暂不多言!再次感谢诸位读者和此处管理者的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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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7-20 21:11
  • 签到天数: 319 天

    [LV.8]以坛为家I

    111#
     楼主| 发表于 2015-9-21 10:07:03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9-21 10:49 编辑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六)

    耳听着二小子关上了房门,低头闷坐在床头的阚大爷依然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收音机,寂静房间之中四处回荡着收音机散发出来时断时续动静,费了一会儿功夫阚大爷总算找到一个唱地方戏的电台,只是当他完全放松下来背靠在床头厚垫子上时,却即刻又感觉胸口上特别闷胀憋气。于是,阚大爷把靠背垫子拽出来并顺手扔到了脚头上。
    从下午一起床,阚宗山总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了一点力气,眼皮老是想闭上,而脑袋瓜子里面更是乱哄哄的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阚大爷抽掉背靠的软垫子,随之便涌出一股想抽烟的冲动,当他环视了四周后,以往一想到吸烟即刻便急于要抽上一口的欲望,而此刻反而变成了更加胸闷、腹胀和乏力了,甚至隐约着有了一种恶心反胃样滋味。此时此刻,阚大爷其实根本不清楚收音机里正在唱什么,浑身上下烦躁不舒服劲头让他干脆关上了戏匣子,并把上衣脱下来盖在被子上,随即又钻进了被窝里。
    阚大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个回合,总觉得全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就没有一处舒服地方,他伸手又把盖在被子上衣服又揪到一边,像烙饼一样翻了几次身子,最终还是向左侧压着心脏并卷曲起双腿后才算感觉好受了一点,旋即又迷糊了过去。
    在阚大爷脑袋瓜里面连绵不断的思绪又对接上那年那月那个元宵节夜晚的场景,当听说方大夫要过来之后,他赶紧把值班室里外屋内一些乱七八糟东西都赶紧收拾了一下,并接了半盆凉水对上大炉子上开水洗擦了一下脸面和身上。等忙活完了这些事情后,他在办公室里坐下起来了好几次,眼瞧着玻璃门窗外灯光下庭院里,却一直没有出现方大夫人影。等到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了,他不急不慢地又穿上那一身巡夜服装,并往大炉子里加上几块大炭,又在旁边乘煤铁盒子里倒上一些水后用湿煤灰封了一下炉火,仅在屋里亮着一盏小灯,随后带上门巡夜去了。
    说起来三车间整个厂区要比得周长五百米的操场还要大些,阚宗山沿着厂区马路由东北往西南逆时针转了一大圈回来,当路过卫生室时他还是禁不住仔细端详着那边,见诊室里面都黑着灯,而诊室门口前那个原本已经不很亮的灯光下还能够看到纱门上挂着一个挺醒目的白色纸牌子。不用走上前去细瞧,阚宗山即刻明白了方大夫一定是去车间出诊了。阚宗山心里想,这元宵佳夜中间若有人受伤或还出现了需要出诊的地方只能是二车间了,因为其它岗位也没有加班干活的人啊。
    阚宗山一边揣摩着方大夫可能出诊原因一边慢悠悠地往治安办公室方向走去。一旦明确了方大夫的行踪,这会儿阚宗山心无牵挂,便开始认真地用手电筒四处照亮巡视,猛然之间他才发现手电光柱里影影绰绰着一闪一闪的雪花。阚宗山禁不住停下脚步,他抬头瞭望着天空,寒夜之中根本找不到星星月亮的影子,黑黢黢苍穹更像是被无形的大幕笼罩着。
    寒夜的雪让阚宗山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才拐过房头便老远瞧见方大夫身影在“治安办”门前晃动着,他即刻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你真黏糊啊!老远就看到手电光,这么长时间才走过来,就你认真!”看着阚宗山低头不语一心在用钥匙开锁,站一旁方大夫悄声说着话而在她话语之间明显带出来一股酒气。
    方大夫穿着草绿色军大衣背着一个棕色皮革的大药箱,她头上裹着方格子大围巾,人才迈进治安办公室门槛,她便径直去了里屋并打开了值班室大灯。方大夫利落地脱下军大衣,并顺手揪下来头巾挂在墙边一个椅子背上,随后她一边把军大衣板板正正叠好放在椅子上一边又在脱着里面的白大褂。不知是天冷还是喝了酒的缘故,灯光下她那红扑扑的面颊,更显得盘在脑后大辫子上的黑色网套特别扎眼。
    “去哪儿出诊了?怎么从那边过来的?”阚宗山填好了办公桌子上巡夜记录大本子,并把外屋门插好又将大屋灯都关上之后,他才合上里屋门冲着方大夫问道。
    “你打开外屋灯就行,给我倒盆热水,我洗洗手再说。”方大夫这会儿手里拿着已经折叠起来的隔离衣,站在那儿正四处瞧着好像在琢磨究竟把白大褂放哪儿才好,她听着阚宗山进门问话,便随即回应道。
    本来春节前后三车间工区早就撤了夜班,眼下在夜班时间段里二号锅炉房主要集中给二车间供热,而三工区内所有值夜班岗位,甚至包括治安办和卫生室原本都一样没有了暖气。说起来在治安科的一伙子人大部分都是从车间里抽掉出来的,而且他们都不需要找帮手完全靠自己把暖气管道稍加改造,尤其锅炉房仅是一墙之隔,所以天冷以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阚宗山值班室这边敲敲隔着墙的铁管子,那暖气即刻会热得让人口干舌燥了。然而在卫生室那边,虽然厂医院领导和大夫们关于厂内值夜班没有暖气问题都已经和厂里提过多次了,但是处在当时社会大环境之下,大厂领导和有关部门人们都不用到现场查看只能答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吧。所以,起码在千载难逢这个“革命化春节”的寒冬里,厂区卫生室的值班大夫每晚上都是穿着棉大衣接诊,而且在休息室里只能用一个大电炉子取暖。
    本来方大夫撂下打给阚大爷的电话,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刚要出门,诊室里电话却响了起来。是锅炉房来的电话,说是一个工人烫伤了脚面,让大夫赶快出诊。方大夫赶紧把出门携带的东西重新安排了一下,挂上出诊牌子连忙赶了过去。
    “他们不穿制服吗?怎么还烫了脚面呢?”阚宗山站在旁边,瞧着方大夫洗罢手并从大药箱底下拿出一个大床单子整个罩在了值班室单人床上。听着方大夫解释出诊的事情,阚宗山便插话问道。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吗?他们四个穿着单衣服,在那边喝上酒了,还让我喝了一杯。你家今天过元宵节了吗?”方大夫顺口说着话,并示意阚宗山把脸盆水倒掉。
    在三区新治安办公室里面这个休息室原本就是一个半间房子大小的套间,四周除了一个屋门连个窗户都没有。房间内墙边虽然只有三组暖气片,因为接班后暖气一直开着,这会儿两个人在屋里喘息,整个空间便和蒸笼似的。方大夫坐在床边先解开了上衣棉袄扣子,又低头解着棉鞋鞋带。
    阚宗山端着脸盆出来,本想把水泼到屋外,透过玻璃门窗往外一瞧,外边地面上已经是一片煞白。他把那盆水一部分倒进了乘煤的铁盒子里面,便把脸盆放在了大炉子旁边。
    阚宗山借着夜光把自己喝水的大搪瓷缸子又在水管上洗刷了一遍,并用大炉子上开水烫过后倒上大半缸子开水,他在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点心,顺手打开了办公室大灯便进了里屋。
    方大夫咀嚼着阚大娘做的点心,并说起来她从家里也带了她母亲做的元宵,本来都给他装好了,因急着出诊又放下了。今夜方大夫好像是带着许多问题过来,她一会儿评价他家点心和商店里一种糖果子一样,一会儿又开始传话说近来大厂宿舍内娘们之间都夸奖阚大娘在谈吐、手艺和打扮上,甚至一点都不像农村妇女,更像城市里大家闺秀或农村大户人家少奶奶。
    “大嫂家里是干什么的啊?”方大夫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摘掉头上发卡一边问着正在一旁脱衣服的他。
    阚宗山到今天和方大夫单独在一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而在这之前每次也都是她主动请缨,在他心里尽管不能说一直是不情愿或装模做样,但他确实始终是被动迎合着。
    阚大娘出嫁时带到婆家的那个画册子,阚宗山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办公室中也都一页一页地翻看过。说起来无论结婚前还是之后,每次夫妻生活都是阚大娘摆弄过来摆弄过去,许多年来两口子这日子过得确实一直其乐融融。尽管而今大白天里阚大娘只要和阚宗山说话,也和当初下庄阚家门的爹娘一样,无论是否当着别人面阚大娘一惯都是咬牙切齿地呵斥阚大爷这也不对那也不是,但他们两口子从年轻到老来做伴却从来没有过“隔夜”的嫉恨。
    那一年那一月那一个元宵夜,无论外边世界是冷是暖,亦无论花好月圆抑或雨雪昏暗,阚大爷自进城以来还是头一次满怀自信并努力在个人生活中施展开了龙马精神。
    在这样一个元宵夜里,她一改以往喋喋不休地或正面或反面诱导和刺激,反而一下子变得少言寡语和语无伦次了,甚至只剩下不敢恣意放声的一阵阵沉吟而已。
    “我那天爷啊!你哪里学来这一套啊,我俩这不是疯了吗?”她身体像棉团一样贴在他身上并有气无力地纳罕着。
    阚宗山裹上她放在墙边凳子上的军大衣并把大搪瓷缸子递到她手里,随后便光着脚丫穿上棉鞋。就在他低头穿鞋之际,暗淡灯光下地面上草纸团像一簇簇自然分布而绽放的花朵。
    阚宗山走出里屋门又赶紧关上了大屋里的电灯,他从自己平时放工作服的衣橱里提过来了他那个宝贝铁匣子。
    方大夫在接近灯光的床头上翻看着那本画册,她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仅是翻过两三页,她便十分惊骇地小声说:“你胆子太大了,还敢留着这东西,赶快烧了吧!”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那个四方本子。方医生一页一页地翻完一遍后,她又从头翻开并由趴在床上儿干脆盘腿坐了起来。阚宗山也从她肩头旁边伸着头来和她一起瞧着。
    又慢慢地翻过一遍后,她把画册扔到地面上那个敞开的铁盒子里一边又躺在他身旁一边才说道,这画册是清朝以前的,那上面男人都不留长辫子,而且带的那种毡帽不是明朝也是宋朝的。当听阚宗山说是阚大娘的陪嫁物品时,她又分析说,这画册绝对不是一般大家庭里东西,因为她在家里见过名人字画,他父亲就有带插图的此类古书,但从画工、颜料和纸张上与这本画册比起来简直差得太多了。
    阚宗山便和她讲起了阚大娘的父亲、母亲以及养父母史大伯和二娘的故事。他一直讲得声音都有些沙哑了,她便伸手拿过来放在暖气上的大搪瓷缸子,她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到他面前。
    阚宗山仰起身来侧身喝水之际,她那用皮筋简单扎着散乱头发的脑袋却低垂了下去……他全身神经一下子绷紧了整个人儿像是飞了起来,而他那健硕的躯干却一下子瘫软在床面上。
    窗外寒风凛冽,四处古树房屋都掩映于白皑皑雪下,这会儿靠近大厂三车间锅炉房那个十多米高大烟筒正冒出来大团大团的浓烟。那一年“革命化春节”后的元宵夜里,凡是城府大厂里通了暖气房间中都一定会感到特别温暖而静寂。
    (全文完,乙未年春夏草于泉城雷雨之中,近仲秋节第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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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5-16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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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110#
    发表于 2015-9-20 20:57:02 | 只看该作者
    问候克谐老师,关注后文!{:soso_e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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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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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09#
    发表于 2015-9-8 13:43:24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9-8 10:33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五)

       “爸,你觉得这样好吗?马栓哥他大姑娘还在城里工作,万一哪 ...

    阚大爷,阚大娘,人物形象生动。
    继续关注后文,问候克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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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7-2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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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108#
     楼主| 发表于 2015-9-8 10:33:39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9-8 11:29 编辑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五)

       “爸,你觉得这样好吗?马栓哥他大姑娘还在城里工作,万一哪天碰见了,也不好说啊!”
    阚大娘突然去世当天,阚大海便和父亲商量是否要通知上庄老家那边儿过来人参加丧事。
    “你大爷去世时,咱这边也没人过去,现在你妈去世了,有我在他们不能说啥。就这样吧,不用通知了。”阚大爷平时不怎么说话,一旦遇到关键时刻,他在态度上不仅是坚决果断而且简单明了。
    阚大海总觉得这事处理的心里老是不踏实,他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又和父亲商量说:“爸,这样吧,马栓大哥他名字叫什么啊?我摆上个花圈,也算代表一家人。俺妈老家那边就算了。爸,你看这样行吧。”
    阚宗山听着大儿子问话,他坐在床沿上低着头看看这边又瞧瞧那边,磨磨磨叽叽了好长一会儿阚大爷才对一直站着不走的大小子说道:“行啊,让他代表了吧。别的死活也都不清楚,就是叫啥你妈也没有说过。那马栓,大名阚‘在’先。”
    “哦,哪个‘zai’啊?怎么一直都叫他马栓呢?”阚大海依然站在他父亲身旁,并十分不解地又问道。
    事实上,阚大爷也不知道老家这个亲大侄子名字中那个“zai”究竟对应哪个字。当年阚宗山曾经问过他爹,为何全家老少都叫大哥家老大“马栓”呢?他的大名究竟叫啥?阚大爷也只是听他爹解释过,当年阚宗山大嫂子嫁到下庄阚家时送亲场面挺大,这事在整个庄上都是特别轰动的事情。不过大嫂子进了阚家门后最少有三年多一直没生孩子,所以那会儿经常请神汉巫婆来家里算卦念经,赶到了大嫂怀上孕时,庄上邻里间便有人说过这孩子命薄就是生下来也可能保不住。因此,阚宗山大哥家头胎儿子一出生,从家里人到左邻右舍都按照算命先生取得名字称呼他“马栓”。至于阚宗山大哥家这个大儿子的学名,还是后来统计户口中才取的,至于“马栓”大名中间那个“zai”究竟是哪个字?当初阚宗山就没有见他爹写过,而这会儿一经阚大爷解释,阚大海自己便认定应该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的“再”字吧。于是,阚大海嘱咐帮忙书写挽联的大厂朋友写下了:“婶母大人千古,侄儿阚再先敬挽。”
    当年阚宗山大哥去世时,还是阚大爷自己接得老家打来电话,听大哥家孩子解释,老人去世的十分突然而且已经火化入殓,只等三天后举行仪式再把装骨灰小棺材埋入家族老陵里,并说城里亲戚只要在最后一天去参加出殡就可以了。阚宗山当即明确答复,让他们给家族主事的说这边不过去人了,其它事情按地方风俗办就是。阚大爷当时之所以回答的如此干脆,是因为那会儿大小子阚大海正陪新上任一位副省长在国外考察。既然阚大海不可能赶回来参加出殡,那么在阚大爷意识上像代表阚家门“上台面”的大事情,无论二小子究竟是忙还是闲,只要大儿子健在根本不去考虑什么“依次代办顶替”问题。
    话说阚宗山退休许久后一个周末,当时正处在大夏天里,家中三个孩子都带着各自小宝贝也不清楚去哪儿玩耍。那会儿阚大爷住的“五零”楼房里刚刚肃静下来,阚大娘又开始在一边嘟嘟囔囔,并咬牙切齿地数落阚大爷每次换下来衣服也不知道应该放哪儿只会到处乱塞,还质问这褥子底下怎么还有双没洗的厚袜子呢。坐在客厅里的阚大爷正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翻看着报纸,听到阚大娘絮叨声他立即放下手中报纸和蒲扇,气呼呼地到了卧室里也没和阚大娘搭话,他急匆匆地换上了一身出门衣服,并拿起来角厨里面二小子的一个旧墨镜,便一声不吭地出了家门。阚大爷来到楼下储藏室里戴上一个早准备好的草帽子,他一个人就径直走出了大厂宿舍。
    阚大爷走出大厂宿舍后倒了三次公交车,才在老家上庄地界一个叫“七里堡”车站下了客车。虽说早就知道上庄老河道就在下车的这座山头东南面,但是若绕过这座山即便不走上十八里也会不少于六七里路。
    戴着墨镜的阚宗山走到站牌不远处一棵白杨树下,一边摘下草帽当蒲扇互打着一边环视四周,眼瞧着曾经的老“驿站”而今的“七里铺”附近既没有了五六十年代大食堂一样卖饭的大房子,也见不到七八十年代卖小吃的各种自制三轮车,只是在宽敞通达的马路一侧全是树木、水沟和庄稼地,而在靠山下马路一侧除了站牌边上一家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的小饭店外,再就是几家修车店、洗车房和一些农户住家了。
    阚宗山出门时本想来这里一是到过去那些沟沟坎坎上转转看看,二是渴望着再吃上一口地方上风味特产。然而,眼下这儿周遭环境简直变得和城里东门楼子河沿上马路街巷也差不多少了,于是阚大爷便向一位路过的中年妇女打听原先这附近卖煎饼、豆腐皮和锅子肴的摊点和店铺都去哪儿了。那位穿着城里流行服饰的中年妇女一边手指着东北方向一边说道,自从通了高速公路这个地方就剩下一个站牌了,而当初在这儿做买卖的都去了下高速与国道交叉路口地方。当阚大爷再打听那地方离这儿多远的时候,那位妇女答复至少也有三五里路。
    阚大爷尽管戴着墨镜并且是一身城里人打扮,但过路的中年妇女不知道为何竟然十分直率地问道:“大爷,你老家是这儿的吧?看你挺面熟来?哪庄儿的?”
    “下庄,阚家。”阚大爷又一次底气十足地回答。
    “哎吆来!我那大爷啊!你下错站了。你该从前面那一站下来,或是到后两站再下。反正坐这趟车,不管在哪儿下,都要倒车才能到你庄上来。大爷你拦辆车吧,附近庄上有过去拉沙的,把你捎过去……”那妇女一听大爷是下庄阚家的,不但站在那儿十分详细地解释着并且开始四处找寻着来往车辆,像是要帮忙拦车的样子。
    阚大爷连忙说不麻烦了,我只是路过这里下来看一眼,然后就直接坐车回城了。可是人家那妇女又说了,你就是回城也别坐这趟车啊,大热天里还是先到前面高速路口上坐过路长途车,也就多花两块钱既快又舒适,主要还是空调车。阚大爷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来到了路对面公交站牌旁,他查看着站牌上停靠的路线图,不一会儿来了一辆公交车阚大爷还是上去了,而这一次只倒了一趟车阚大爷便到了东门楼子,等迈进自家门槛时还不到吃晚饭的钟点。
    阚大爷进门时,阚进先一家子早就回来了,一见阚大爷风尘仆仆样子便开始埋怨说,早晨叫你们一起出去逛逛而你老俩口死活都不愿意出去,像你这把年纪了却一个人跑出去了一天,真弄不明白你们老年人整天都想干啥。
    阚大爷只是和二小子说自己到公园里转了一圈,也没提中午是否吃饭的事情。吃罢晚饭后,阚大爷早早就回屋里睡觉了。阚大娘和二小子一家子看了一会儿电视。等洗漱完刚躺倒床上,阚大娘便冲着阚大爷后背说道:“你那一身打扮和谁逛公园去了?不会说瞎话,就别扒瞎!碰到庄上谁了?”
    “谁也没碰见。从七里堡下的,没原来样子了。”阚大爷也没有转过身来,就光着膀子睡在方块竹子凉席上,头朝床里面瓮声瓮气地回答。
    “唉!七里堡,不可能有那样日子了!你还真行,都说不得了,有本事跑的再远点,别回来啊?以后别犯傻了,大热天,晕在路上,人家知道你是谁啊!以后出去,让二小儿给你写个纸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给你说的你听见了吗?”阚大娘絮絮叨叨说着,眼盯着阚大爷一直就那一个姿势躺着没动弹,随着说完最后一句话阚大娘用膝盖顶了一下阚大爷屁股。阚大爷扭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应答道:“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二小早就写了,在钱包里放着来。睡吧,明天还要早起送孩子。”
    阚大爷说着话却依然没有转过来身子,阚大娘用脚趾头从床头那边勾过来一床小毛巾被,她把一个被子角搭在了阚大爷肚子上面,又把大部分盖在了她自己身上。阚大娘仰面躺在床上,用左手垫在自己头颈下面,而右手一直慢慢地扇着蒲扇,那蒲扇风向却一直朝着阚大爷头面和全身飘拂而去。
    在这大小不到十平米房间里,于夜色朦胧之中也只有一双大眼睛正在一眨一眨地凝望着时空,阚大娘仿佛存有许多牵挂伴随着阚大爷今日行程中间,这会儿更像是还在等待阚大爷能够转过身来听她诉说衷肠一般。然而,不过一会儿工夫,伴随着窗外那棵高高白杨树上时断时续的蝉鸣,阚大爷也发出来均匀低沉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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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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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07#
    发表于 2015-9-7 11:08:36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9-7 10:04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四)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城府河西沿大厂宿舍院阚家客厅里 ...

    拜读了,波澜不断。继续关注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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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7-20 21:11
  • 签到天数: 319 天

    [LV.8]以坛为家I

    106#
     楼主| 发表于 2015-9-7 10:04:1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9-7 10:16 编辑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四)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城府河西沿大厂宿舍院阚家客厅里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阚进先刚才把父亲扶到了卧室里,回身趁着父亲刚洗过澡后卫生间狭小空间里余温未消,他便脱下衣服正在厕所里淋浴。
    阚进先媳妇已经洗好了碗筷并收拾干净了厨房和客厅,随后她便到楼梯过道里将放在楼梯下的一个大铝盆拿进了屋里,并把阚大爷以及阚进先昨晚和今天换洗的衣物都用洗衣液泡上。这会儿阚进先媳妇正在水池子边上,用两个小洗脸盆交替洗涮着内衣和袜子。
    听到门厅中电话一直响得不停,阚进先媳妇心里想,这个时间能来电话的只能是儿子壮壮,于是她把双手在胸前围裙上一抹,便跑了过去一边拿起电话来一边张口便说道:“壮壮,怎么这时候想起打电话了?……喂、喂、喂,啊!是春呀!你好吗?孩子好吗?……我还好,早就不上班了……啊,你等会儿,我和你小叔说声……啊,爷爷啊,我去看看睡着了吗……是啊,今天刚起来活动,吃了饭洗了澡就上床了,刚才屋里收音机还响来……好的,你等会儿啊!”
    把电话听筒轻轻放在小方茶几上,阚进先媳妇刚走到厕所门前,阚进先也正好打开厕所门,他光着身子探头问道:“谁啊?”
    “你洗完了吗?擦擦出来吧,是春从国外打来的,想和她爷爷说句话。”阚进先媳妇稍微一驻足,随说着话便走过去慢慢地推开了阚大爷的房门。
    阚大爷都快一个礼拜没有起床了,今天他虽说自觉轻快了不少,但接过二小子递过来的热毛巾,阚大爷就在抹脸的一霎那间,那毛巾热气和脸面感受即刻让他胸口中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猛地攥了一下,之后内心感觉上不是针扎刀戳样刺痛,而更像是某种空间急剧压缩带来的冲创、憋闷和压榨模样以至于整个胸膛似乎要炸裂一般,紧随着一阵阵的玄虚、恍惚和恐惧感袭上心头。在这样一种时刻,阚大爷突然之间眼前仿佛看到阚大娘活灵活现地站在他面前,一边把热毛巾递到他手里一边看着赤身躺在床上的方医生……阚大爷诚惶诚恐地凝视着阚大娘,只见她脸色阴沉而苍白,却看不出愤怒躁动,更听不到切齿咒骂声音,而她整个人甚至都没有一点惊讶样子,完全是一副近乎羡慕而来的冷峻表情和僵直姿态。
    阚宗山其实都不清楚是否是他自己走到了吃饭桌前,也根本记不得在饭桌上究竟是否吃过东西?至于吃的是什么东西?至于自己是否吃饱了?至于谁来过电话啊?至于你说啥?我说啥了?他说的啥啊……诸如此类问题或内容更是一丁点也没有进入阚宗山脑袋瓜里面。阚宗山整个人儿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他这会儿灵魂和躯体已经完全分离开了。他的灵魂就在人世间曾经体验过的生活场景中间自由穿梭和飘扬若飞,似龙马,似燕雀,似猪狗,似蝇蛆,似草木水滴……而他的躯体却只是像一个大秤砣,自始至终就一股劲地往下坠落着坠落着坠落着。
    “……”仿佛是二儿媳妇声音,意思像说趁着能活动了,把内衣和秋衣秋裤全换下来洗一洗吧。阚大爷立即回答说:“我洗个澡吧。”
    “……”仿佛又是二儿媳妇的话语,好像说是刚吃饱饭,你坐着歇会儿,要想洗澡,让你二儿子先进去洗热乎了,你再去洗吧。阚大爷又赶紧回答说:“天又不冷,我先洗吧。”
    “今天刚好些,明天再洗吧,别重感冒了……”这些话像是二小子在他眼前说着,阚大爷立即执拗地回答:“没事,洗洗舒服,病就好了。”
    今儿从床铺上起来后阚大爷一晚上的言谈举止表现,让阚进先一下子觉得,父亲才在床上躺了几天啊,怎么却像小孩子一样,每得一次病不但心眼见长,咋连性格也改变了呢。从床上起来以后,阚大爷完全没有了过去凡事逆来顺受的姿态表情,反而变得事事处处都变得特别积极主动起来了。
    眼见父亲坚决要求先洗澡,阚进先赶紧把一个十分敦实的木头矮方凳放进了卫生间中央。阚进先连忙把燃气热水器打开一直等着淋浴头出来了热水并慢慢把水温调节好了,他才让父亲脱了衣服进去,还特别嘱咐父亲别在里面插门一旦有事便喊一声。
    等到听着厕所里没有了淌水声音,阚进先拿着内衣和秋衣秋裤便打开了一道门缝一直看着父亲缓慢地穿上衣服,他才搀扶着父亲回到了卧室里。
    阚进先去客厅里拿过来一个四四方方靠背垫子,一边放在父亲床头上一边又把上衣给父亲披上,并把收音机递到父亲手里才说道:“爸,多听会儿收音机吧。以后咱别起那么早了,吃了早饭,天要好的时候再出去。有事没事就在楼下转转就行,别跑那么远了……”
    阚大爷上身披着衣服下身盖着被子,他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收音机,听着二儿子说完话他自己好像还有话要说,但即刻又咽了回去。然后,阚大爷便俯下身子一边随手打开了收音机一边低头吱吱扭扭地调整着那几个少得可怜的波段。
    阚进先没再说什么便带过父亲卧室房门,他走到媳妇旁边用商量口气问道:“把爸的烟给他吧?都抽了一辈子了,一下子戒了能受得了吗?”
    阚进先媳妇一边用手搓洗着衣服一边不耐烦的对阚进先讲,她自己就不明白这抽烟究竟有什么好处,而且她自己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戒不掉的东西;对于一般人说“什么什么一下子根本戒不了”的话,在她看来完全就是一些没有意志力的人自己给自己找借口……最后,阚进先媳妇用手指着门厅的角厨,沉着脸对阚进先说道:“爸的烟,我每次收过来,都放在那个地方,其实爸他自己也知道,你自己拿过去就是了。”
    阚进先为了父亲和他自己抽烟的事情,在每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总有那么几天会和媳妇闹得非常不愉快。这一次听到媳妇一下子说出来如此多的感慨和疑惑,阚进先于是低下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便换衣服洗澡去了。
    门厅电话铃声一响,阚进先立刻意识到这个时候可能是侄女从国外来的电话,他就赶紧用毛巾擦干身子,听到媳妇走过来的脚步声,他连忙开门落实了是侄女电话。阚进先一边麻利地穿好衣服,并披上一件睡衣,一边赶过去拿起了客厅里电话。
    二儿媳妇推开公公卧室房门进去,看到孩子爷爷正左侧身面朝床里躺着。她径直走到公公床头,一边推了推阚大爷一边小声说道:“爸,爸,又睡着啦?爸,春打来电话了,你能接吗?”
    阚大爷身子像是动了一动又像是长吸了一口气,但他始终没有回话也没有转过来身子,依然就那个姿势侧身躺着。
    阚进先媳妇伸手摸了一下阚大爷前额,即不冰凉也不烫手,在她感觉上就和正常人一样温度,只是额头温暖潮湿的有点粘手。
    阚进先媳妇便把阚大爷后背上被子往上拽了一下又往里面按了按,并把滑落到一边的上衣外套盖到公公胸腹部位。她另一只手拽着放在脚头一旁的那个靠背垫一角,这才慢慢地从公公卧室里退了出来并轻轻地沿上房门。
    关上老公公卧室房门,她看到阚进先穿着那一身厚重睡衣正在客厅里打电话,便凑上前去悄声冲着他说道:“给春说吧,爷爷睡着了,改天再接吧。”
    阚进先媳妇一边径直走到阚进先身边一边悄声说着话,然后她双手怀抱着那个四方形厚实柔韧的靠垫,就一直站阚进先身旁即像是聆听叔侄俩交谈又像是她自己还有什么话要讲。
    “我和你小姑都在想办法,就是具体地方不清楚……是啊,也有说是在那儿的,我找人问了,人家就是那儿领导……是啊,也是同样的事情,但不是咱厂里的……啊,是啊,是啊,最后判了当然能见了……咱这里和国外不一样,这会儿律师管屁用……是啊,当然有管用的,有那关系咱家会是这样吗?……你不是添乱吗?你回来能干嘛?……是的,我不懂你那儿怎么回事……那就试试吧,能把你妈带出去最好!……你爸爸不可能了!……春啊,这话还用你说吗?经常给你妈打电话吧……你爷爷睡了,改天再说吧。别的给你二婶说吧。”
    从阚进先说话口气到面部表情上,都让站在一旁的媳妇瞧得出来这会儿阚进先按耐着满腔火气。听到阚进先一句紧接一句话的腔调语气,她赶紧在一旁用手戳着他肩膀,意思是由她来接着和侄女交谈。
    其实在阚晓春三岁之前,阚进先和侄女相处得一直非常融洽。那时候小侄女整天缠着小叔,让他带着她到河沿上玩滑梯或摇摇床。阚晓春自从进了高档幼儿园和贵族小学之后,这大侄女与阚家门里的姓阚者确实没有一个投脾气的,也只是和她二婶子说不清楚为什么一旦俩人遇到一起总有嘀嘀咕咕说不完的话。
    顺手把电话甩给媳妇后,阚进先沉着脸转身径直回了自己卧室并关紧了房门。
    阚进先媳妇拿着电话来,只见她把手中厚厚靠背垫子枕在头颈下,整个人平躺在客厅长沙发上,眉飞色舞地和电话里大伯哥女儿煲起了电话粥……好像眼下在她娘俩之间的那个人体纽带不是阶下囚还是和太上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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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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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05#
    发表于 2015-9-6 12:31:06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9-6 10:32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三)

    在大厂“停产闹革命”时节,厂部所在的大厂一区里,铺天盖地大字 ...

    那个年代的特有故事。拜读
    问候克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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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7-2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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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104#
     楼主| 发表于 2015-9-6 10:32:26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9-6 10:46 编辑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三)

    在大厂“停产闹革命”时节,厂部所在的大厂一区里,铺天盖地大字报和大标语始终四处随风飘扬,而悬挂在高高杨树、国槐和电线杆上高音喇叭更是战歌嘹亮并激情高亢。此刻在其它工区内,尽管一样也有“大字报、大批判、大辩论、大鸣大放”等形式,但在规模上明显要小得多,然而恰恰于这些稍显偏僻的地方张贴出来的大小标语或海报样内容,却往往更具有煽动性,其中零星透出的新闻消息更可能是爆炸性和致命的。阚宗山联想起那年头草绿色直升飞机低空盘旋散发着传单漫天飞舞,大马路上人车沸腾“拥护”“打到”和“万岁”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于这种时节流连在老城府破旧街区沟沟坎坎之间,谁也说不清楚随处可见的张贴墙头或散落地面上那些形形色色纸片中究竟都是一些何样性质的揭露、呐喊、抨击和抗争。
    当城市中大街小巷甚至躲到犄角旮旯都一样听得到“全国形势一派大好而且越来越好”高亢声调之际,在大厂办公楼里正专门召开了一次治安部门全体人员会议。就在这次专项工作会议上,负责大厂安全的副厂长再三强调说,眼下任何车间岗位都可以没人或者停工停产,唯有你们安全保障部门每一个岗位必须24小时不能断人,尤其是二车间附近更要加强防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必须即刻向厂部汇报。当这个安全工作会议正在进行时,突然有一群大厂工人和外面学生模样年轻人一起吆喝着冲进了会场。当时坐在会场后面的阚宗山也没听清楚涌进来的工人和学生究竟要追查那个厂领导问题,反正没有占用多长时间便把主持会议的副厂长带走了。随后军代表和治安部领导又把刚才副厂长讲过的会议精神重新强调了一遍,在全体会议结尾时又点明几个科长和班组长留了下来。军代表针对治安部门留下的大小干部们特别交代了一项特殊命令,即无论近段时间厂级领导怎样变换,留下参会的二十多个人从此一律归属军管处直接领导,还特别强调现有人员不准许参与任何大厂内部或社会上帮派斗争和游行活动,并明确指出这些人革命工作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障大厂财产安全,特别是重点保障大厂二车间不能受到冲击。
    在大厂内部安全工作会议召开后不过两三天,二车间大门岗哨上便由原来一名现役军人于一夜之间换成了两名,而且从外观也可看出来每天进出二车间管区的大小军车以及武装军人也明显增加和频繁起来。
    阚宗山其实并没有忘记甚至还非常清楚地记得,当初随阚大娘陪嫁过来的一本画册子原本是想在“文革”起始那年烧掉的,但那年从春夏一直到秋冬整个大厂内外就没有一天肃静过,而且他们治安部门这伙人更是昼夜轮流转,天天走东跑西主要是拦截一些冲击厂部或厂区的人群。说起来在那些冲击厂区的人群中间,有的竟然还是从外省市过来的,而他们真正要找寻的听说是藏匿在大厂里面的国家级重要人物。
    话说那年转过年头的春节不仅仅又是一个“革命化春节”,而且还是一个政府明令全国都不准放假的“革命化”春节。不过就在这个不放假的春节前后,阚宗山印象中当时大厂里随处可见的横幅标语上已经换成了“抓革命、促生产”口号了。其实不管那会儿标语口号怎么变换,大白天里眼瞧着工人们也已经回到了车间岗位上,但事实上在班上更多时候只是读读报纸和念念领袖语录著作,再者也就是相互传播小道消息或干些偷鸡摸狗的杂务。但是,那段时间里上班时间有一种变化确实是“文化大革命”的巨大成果,这就是不管大厂内部各级人员暗地里都在干些什么,起码在公开场合下胡说八道的人物日渐稀少了。
    话说那年从夏到冬阚大娘那本属于“四旧”画册子究竟藏在哪儿呢?要说明白这件事就不得不说一说阚宗山刚进城时的一段故事。
    阚进先进城后还在北关戴家铁匠铺打工时候,那会儿老城府北关周边虽说全是收购废铜烂铁的货摊子,而且收购来的大部分玩意儿不过是一些战场上零落的废弃铁丝网、铁蒺藜、烂油桶和炮弹碎片等等。有一天阚宗山就在这些破烂里面瞧见一个压瘪了的铁盒子。虽说是掺杂在废物破烂中的一个铁盒子,但其整体形状还在,尤其是还可以看到铁盒子侧面有个一扎多长一拇指宽的厚帆布提手,给人一种厚重结实的感觉。所以仅是路过时扫了一眼,阚宗山即刻喜上眉梢,心里乐开了花。
    阚宗山把已经压瘪了的铁盒子拿到铺子里,用各种工具敲打了好几天,之后一个板凳面宽长方形铁盒子基本恢复了原样。当时戴师傅还特别凑过来,反复端详着铁盒子里一连排折页。尽管戴师傅没有当面夸奖新来的小伙计心灵手巧,但他心里一定赞叹像折页这样精细部件竟然修整的也像模像样了。左右端详过许久之后,戴师傅只是对阚宗山说道:“这是个美国货,像是放小炮弹的匣子。”阚宗山又把这匣子里面一个个半圆形隔断全部凿了下来,并在里面垫上了一块薄木板。于是,这个可能是放炮弹的铁匣子变成了阚宗山进城后存放心爱物件的家什儿。时光到了“大炼钢铁”时分,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私人家里稀奇古怪铜、铁、钢制玩意儿都扔到了“进好钢出废铁”小炼钢炉里,但是那会儿阚宗山却始终小心翼翼地把这个铁盒子藏在家里一直没有贡献出来。
    自从阚宗山有了自个儿办公桌之后,加上阚大娘始终也看不上卧室里放着这个即笨又重且锈迹斑斑的铁家伙,阚宗山只好把它拿到了办公室里,并在铁盒子两个活页扣鼻中间用铆钉加上了一个锁鼻子。当初,起码在三车间治安办公室的一帮伙计们都清楚,阚宗山这个铁疙瘩里面除了几个夹着从报纸上裁剪下来的纸画片本子之外,再就是他自己特别喜欢的一些像子弹壳、铜钱、刀币或装药用废弃铁质小盒子等。其实,阚宗山从家里拿出来想烧掉的那个旧社会画册,便放在了这个铁匣子衬板下面。自从画册带到了办公室后,尤其中间办公室搬迁之际,阚宗山尽管一直担心这样东西一旦被别人发现了影响不好,但是一天到晚忙忙活活着他一直没有机会处理掉。
    元旦社论之后,这一年冬天虽没有上一年异常寒冷,而深冬时节惯常有的肃穆萧杀气氛却愈发凝重了。还不到春节时候,这城里面已经下过了几场小雪,而社会上游行串联热烈劲头锐减,国家形势方向也逐渐明朗起来,这也正应验了方大夫曾经说过的话:“抓权才是造反的真实目的和关键啊!”
    大厂革委会成立不久,在三区阚宗山班组的办公用房被革委会指令搬到了2号锅炉房背面一个偏僻地方,而阚宗山新办公区域距离三区内卫生室反而更近了一点,唯一不方便的就是打开水则要绕着锅炉房转上一大圈子。因此,在阚宗山新办公大屋里已经安放了一个自制的特大号煤炭炉子,其实为了取暖是次要的,主要为了方便这儿一伙人烧水沏茶罢了。
    虽说在新年伊始国家已经明令不准放假并要求全国人民一起欢度“革命化春节”,但那些家是外地的人们在步入正月之后,此起彼伏的革命热情依然难以抚慰思亲想家的私情梦绕。于是,接二连三地便有人请假外出,尽管一个人不过就是三五天或一周理由,但总经不住联动跟风效应侵扰,随后貌似大白天依旧“抓革命、促生产”,然而夜班岗位上却由一年来双人连岗,又恢复到了一人值班通宵达旦。
    这一年“革命化春节”的元宵节原本不是阚宗山值夜班,作为一个小班头而且尚有一颗积极上进心的他,却依然像过去一样逢节假日都是主动替班上岗,而阚宗山替班的真实心理只是为了避免在家里睡得不踏实担心重大假日里节外生枝。
    春节既然都革命化了,元宵节自然也没有放假迹象。事实上,无论是否在正月里国营商场里所谓“货架上玲琅满目”的描绘话语,那会儿基本算是一种理想化梦想和追求,即便在新年伊始尤其还是于民俗佳节之中,远近副食品商店里依然看不到一丁点儿节日样丰富特色,倒是在家属院里左邻右舍之间,恰逢千载难遇的“革命化春节”中,挨家挨户反而过得更像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般,尤其是元宵节之前,阚大娘在老家亲闻目见过的做糖果点心的本事和能耐,却一下子凸显了出来。所以,这一年元宵节这一天,大厂里来自不同地方的不同家庭里一下子自制出来了许许多多各式各样元宵、汤圆或粘窝窝,起码在阚宗山家里这一年元宵节过得要比往年更加“名副其实”了。
    阚宗山因为要去接夜班,也没等大小子下学回来,他只是吃了几口阚大娘精心准备的元宵夜饭,并包上了两块阚大娘用面疙瘩、花生、芝麻和糖稀压在一起的点心,随后他便骑上车子出了宿舍大门。
    阚宗山出门的黄昏时分街边路灯还没有亮起来,前些日子积雪依然残存在墙角旮旯里尚无融化的迹象。阚宗山骑着自行车行走在坑洼不平的路上,耳鼓里不断激荡着胶带轮子挤压冰凌的吱嘎声响。就在阚宗山要穿过进入三区的那条大马路时,恰好有四五辆解放牌大货车呼啸而过。每个没加蓬布的解放牌卡车车厢上都站着三五个带着柳条矿工帽子穿着没有领章的草绿衣服或是身着灰色中山装的人们。骑在自行车上的阚宗山还能看得清楚了,呼啸而过的每个车厢里都蹲着或多或少应该就是“低头认罪”的人们。
    阚宗山接过班来,虽然屋里大炉子已经火光冲天了,但他脚底下依然冻得一再跺脚。阚宗山本想巡夜回来,再让锅炉房单独给这儿供点暖气,或许是联想到今夜的特殊性,阚宗山还是先到里屋休息室那边一边拿起扳手一边敲了敲供气的管道。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治安办公室里暖气片一旁都滋滋地冒出了热气,即刻全部房间里也更加煖和起来。
    阚宗山第一次巡夜回来刚刚脱下只有一个拇指的大棉手套,而身上军大衣和棉帽子还没有换下来,此刻办公桌上电话便响了起来。
    “又是你值班啊!吃饭了吗?今晚上好冷啊!我一会过去啊。”方大夫声音从电话那头直接传了过来。
    “这好吗?……”随着阚宗山犹豫不决话音刚出口,电话里却已经传出来“嘟、嘟、嘟……”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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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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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03#
    发表于 2015-9-3 15:20:42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9-2 17:51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二)

    什么叫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究竟怎么回事而又为何开始呢?对于 ...

    阚宗山与方医生继续前缘。继续关注下文
    问候克谐,假期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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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7-2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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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102#
     楼主| 发表于 2015-9-2 17:51:00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9-6 10:48 编辑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二)

    什么叫文化大革命?文化大革命究竟怎么回事而又为何开始呢?对于这样一些问题,作为城市里工人阶级一员的阚宗山别说是在退休后,即便于退休前就在参加了三天两头大会或小会读书学习之际,他自己也没有真正弄明白过。
    论说起来跨入新世纪都十多个年头了,从九十年代初阚宗山从岗位上退了下来,他一直没间断过和阚大娘一起帮着三个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照顾着下一代。是啊!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十多年又过去了,赶等到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之际,阚宗山这才发现他们自身腿脚开始不利索,而脑袋瓜子已经是稀里糊涂,更尤其是周围亲戚、朋友和同事们一旦三日不见竟然便是永别了。
    在东门楼子河东沿上睡过了头的那天上午,阚宗山没能再见到王老头,就这件事眼下俨然成了他心中一大遗憾。因为就在那天前一个上午,阚大爷还和王老头说:“王大哥啊,你说这近二十多年来有吃有喝的,也不像那些年一天到晚老是整人了,应该算是国泰民安好日子了吗?”阚宗山说出来这话后,转头用眼瞧着王老头依然用双手顶着他那个枣木拐棍,并用后背一闪一闪地轻轻撞着石墙,正做着他自己最爱推荐别人的“触动经络简易操”。王老头显然听到了阚大爷刚才讲的话,但他面部表情十分淡漠一点点都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于是,阚大爷紧接着又问道:“怎么?王大哥,我又说错了!”
    阚宗山和王老头之所以至少有四年之久,从初秋到来年仲夏,两个人几乎是天天在这东河沿墙边上转悠着晒太阳。在这期间也曾经有其他老头过来掺合过,但其他人亦不管年龄大小一般都不会超过一周便离开他俩到别处去了。确实就这二位相差近一旬的老哥俩之所以还能够投脾气,即便在他们同龄人当中也不是一件很好理解的事情。
    在旧社会当中,阚宗山与王老头无论出生在农村还是成长在城市里,他们都属于从小立志要靠下大力气并凭借自己真本事混社会吃饭的一类人,而且这俩人在个性上都比较孤僻而不喜好结交朋友,但是他们在生活中于为人处事上却都十分正直和仗义。就这两个人从聚到一块儿那天起,一直没有把局长、处长、科长、股长等官职权力大小放在眼里,当两个人在言语交流之际,态度上完全是尊老爱幼,而观点上只是各抒己见从不强求赞同和拥护。近三四年来秋冬春夏,只要不是狂风雨雪之日,其实无论是否艳阳高照,也无论是谁鸟瞰城府老东门南侧东河沿上,都不难发现有两位耄耋老人龟缩在墙角下,尤其是若能观察到老哥俩见面后各自拿火机来点烟卷的动作姿态,真不好说究竟是谁在模仿谁。大概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相识就各抽各的彼此互不敬烟,经过一段磨合后还约定成俗规定:只要俩人在一起时,每人最好只抽两支烟,但绝对不能再抽第四支。
    话说那一日在河东岸桥下墙角上王老头听到阚宗山再次问话,便停下了用后背敲墙动作,他低头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并没有转头看阚宗山而是眼睛望着对岸,然后才一板一眼地张口说道:“你这话,在大厂里还有点道理,但放在整个城市里,或者放在全国,就成问题。你家孩子情况,我不清楚。我这几个孩子和他们的孩子,这里面就有问题……”王老头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右手食指头点了一下他自己的太阳穴,并接着言语道:“你说现在他们能听进什么话吧?老辈的话他们根本不信,新话除了钱,我看就没个准头。钱都能办了的事,能有个好吗?按劳取酬天经地义,钱能通吃就是乱世。说是国泰民安,我看成问题!”听到王老头如此解答,阚大爷心里也似乎敞亮起来了,总觉得王老头说的在理。于是,阚大爷也低下头来没再说什么。
    近一个礼拜来一直躺在床上,也只有阚宗山自己最清楚他心里究竟担心什么、牵挂什么、内疚什么和最痛苦是什么了。在河东沿上睡过头那天中午回家后,二儿媳妇还专门给他自己煮了一碗红糖姜水,里面放进去了平时阚大爷最爱吃的花椒水煮鸡蛋,还一下子煮了两个。但吃罢早已过了钟点的午饭之后,阚大爷不但没有发出汗来,反而是愈发昏昏沉沉了。虽然二儿媳妇在阚大爷身旁说是刚吃了饭就躺下不好,但看到公公爹一幅无精打采模样,她还是扶着老人进了屋里并躺在了床铺上。
    阚大爷脑袋瓜子刚沾上枕头,即刻又像是回到了河东岸太阳底下,旋即又延续上了那儿梦境,而心脏跳动的就像当初第一次夜里从厂内卫生室悄悄出来时速度动静都一模一样了。
    其实阚宗山也都觉得奇怪那天晚上忙活了大半夜,总共迷糊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浑身上下不仅没有觉得疲惫而头脑像是更加清亮了,只是当悄悄关上卫生室那扇白瓷釉大门时,却忘了他自己深更半夜一开始为啥去的那里。
    且说那日天亮之后,阚宗山一早交了班并在办公室里听白班一伙人胡诌叭扯一直到九点半多钟,他才骑上自行车还专门跑到一分厂食堂里,买了刚下笼屉的热馒头,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家里。因下午休班,阚宗山一觉睡到了太阳西落,到了晚上阚大娘还觉得奇怪,上夜班你光睡觉不巡查了吗?你哪来这么大精神头和邪劲啊!随后起码有三天多,阚宗山两条腿好像不再听他自己使唤一样,一到班上出门巡视走着走着便又拐到二车间旁边卫生室那边去了,而他那双眼虽然极力克制着不往卫生室屋里面瞧,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里面已经换成了一位高个男大夫。
    也就在和方大夫亲密接触第三天过后,阚宗山内心中始终放不下来的一份思念和期盼,却渐渐地演变成了忐忑不安般的内疚和牵挂,并逐步凝结成了顾忌与担心方大夫不到换班日子便回了医院本部会不会是家庭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一旦想到了这样一些事情上面,阚宗山左大腿根部那小包块好像一下子又鼓了出来,甚至一走起路来也感觉那儿胀麻隐痛不止了。于是,阚宗山虽有些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趟厂区外的大厂医院。
    在大厂医院里,内科大夫听过阚宗山病情叙述,即刻让他到外科去看看。在外科门诊,阚宗山遇到了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矮矮胖胖的年轻男大夫。年轻男大夫看了一眼转科病历内容,便让阚宗山躺到检查床上。年轻外科医生只是伸手一摸,他随后便说道:“疝气,赶快联系做手术吧,要不治,会越来越厉害。”
    阚宗山也看得出来这外科大夫根本就没有查问前因后果,看似十分自信模样的诊断,其实更像是往外推病人。阚宗山慢慢地从检查床上坐起来,一边整理好衣服一边对外科大夫解释,说是他前几天在厂里卫生室看过,人家方大夫说过只要贴膏药并注意休息就能治好。那个矮胖外科大夫听阚宗山说出来这话,他便改口道:“好吧,你等方大夫回来给你治吧,她去乡下送医送药了,也快回来了。”
    一听说方大夫只是出发下乡了,阚宗山悬着心也立刻落了下来,而他下身毛病似乎即刻也好利落了一般,随后阚宗山也没拿药又骑车子去上班了。
    虽然听说了方大夫很快就要回来了,但这时候阚宗山自己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急于见面的思念,而他心里面似乎更像期盼着:“从此以后,要是不再见面,那就更好了……”
    经过大厂医院外科医生诊断过病情之后,阚宗山完全像是没事人儿一样,整个人从里到外又恢复到积极追求岗位进步及其在家庭中尽力让老婆孩子舒心满意的份内事务上,至于其他阚宗山依然不急不忙一日复一日过活,任由昼夜交替、岁月流逝和斗转星移。
    在生活之中每人每天过日子究竟是肃静还是喧闹呢?其实,从客观事实上看这些情况完全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啊。正当阚宗山一份私情虐心仿佛才放下了一会儿工夫,随即像“方大夫”“方医生”“方美华”这样三个字,便不间断开始涌入了阚宗山耳朵里。
    话说方美华大夫为了响应国家号召,并按照全市规划和大厂工作安排,她参加了市里临时组建的集中到乡下“送医送药”活动。其实,即便方大夫个人也没有料到这次医疗队下乡不是只有几天或几周而是呆了一个多月。就在这期间,从治安科一伙傻大黑粗老爷们到大厂里男女各色各样群体,甚至于整个大厂宿舍院里只要有人扎堆说闲话地方一定都疯传着大厂医院方大夫家里那位风流丈夫故事。尽管像这样生活绯闻不管在何时何地传播起来经常不过就是一些零零星星或有或无的情节片段,但眼下即便在这样片段中也几乎已是一个小高潮接着又一个小高潮了,甚至像这些流言蜚语就连基本不出远门的阚大娘也开始冲着来家的阚宗山感慨道:“你看方大夫她丈夫是个什么玩意儿!虎毒还不食子哩,那孩子才这么小,就整天扔在托儿所里,哭得让人心疼吧!这种爷们也太没人味了!”
    阚宗山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外边,但凡遇到像“跑老婆舌头”“传风凉话”“操烂肠子心思”之类闲聊或侃谈场合,他一贯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样子。不过自从1965年阚宗山个人生活里也有了一段暧昧故事以后,特别是听到一些涉及大厂方大夫的话题,他不单是更加充耳不闻并且开始装聋作哑了。
    一天上白班时,治安科里一位同事从厂外医院回来,说是方大夫让捎过来一包药转交阚股长。阚宗山接过来和装中草药一模一样的大药袋子,眼瞧着里面有三帖像是狗皮膏药,另外还有一小纸袋药面,并且里面附着一张大处方。拿出来里面的处方,只见上面详细写明了如何加温膏药、具体贴法和更换时间,最下面是建议选用的药引子和服用办法。
    其实从阚宗山一接过来那个药袋子,他整个人就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弹。这会儿阚宗山全部心思并没有放在阅读和理解药方内容上,他那一双大眼睛傻傻地盯着药方子上一手飘洒清秀而且漂亮的简直令人无法言表的字体,他整个人一下子都要膨胀起来了。
    就在文化大革命那些年头里,一些城里人经常还在感慨“是三年自然灾害淡薄了理想光芒和冲天干劲”。然而,单就阚宗山而言,若有人问他那会儿为何人们开始说一些对社会生活明显泄气和抱怨的话语时,人家阚宗山一定会用亲身体会说明,这里面根源恰恰类似他自己那年头鲁莽蛮干一样,不但一下子伤了筋骨和底气,而且根本没有进行有效医治和深刻反思,旋即便又投身到又一次毫无头脑和不知节制的疯狂活动之中。
    文化大革命伊始,单说城府里面吧,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也无论是中学和小学还是专科或高校,总之一切校园内外,尤其在一些大学和中学之间,阚宗山一时间还没有真正明白过来他们这些有文化知识的青少年究竟是哪一块儿精神领域出现了矛盾冲突,一开始说是只要“文斗”,但没多久便传来有“武斗”和打死人的消息。
    “‘捍卫’和‘保卫’的都是同一个人啊,怎么还水火不容!两伙人都打起来了呢?”阚宗山十分不解地问询躺在身边的方美华大夫。
    “你没在农村呆过吗?没见过狗咬狗、鸡斗鸡吗?只要打架,叫的动静还重要吗?关键是‘目的’为了什么!争权夺利呗。”方大夫左手拿着辫子梢一边在他身上轻轻地划着一边十分随意地回答。
    “唉!区医院那个高鼻梁大夫,我找他看过病,他还说的和你一样来!听说死得很惨啊。”阚宗山一只手挠着腹部痒痒地方,一边顺势推开了她左手一边语气十分沉重地叹息道。
    “你怎么不找我爸爸哪?噢!你信不过我,是吧?还挺有心眼哩!他是国民党军医,从日本学医回来的。就在厕所里,割得这儿,血都喷到房顶上了。”方大夫用下巴枕着他胸膛上,一边仰着脸并用手比划着他脖子下面一边淡淡地说道。
    “死个人就那么简单呢?干什么都不容易啊!”阚宗山顺口说着,即刻陷入了一种茫然若失般心境。
    “死个人才简单哩,但救活一个人太难了!我爸爸说了,不做良相和良医就做良民。良相、良医都好做,但作良民最难。要说起来,其实当良民也最简单,那就是随大流,但那不是真正良民,是愚民。你知道什么叫路线斗争吧?就是把这一条道上的引路人杀光了,愚民就会跟着去走另外一条道。虽说条条道路通罗马,但谁知道哪一条是捷径呢?”她像是一个传话筒、留声机或播放器,不过是机械地传唱着别人声音,只有她那一只左手确乎还被她自己的意识支配着这会儿又缓缓地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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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15-8-2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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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101#
    发表于 2015-9-2 05:53:07 | 只看该作者
    克谐 发表于 2015-8-31 11:33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一)

    知道了大小子阚大海出事后第二天中午,阚宗山在东门楼子护城河东 ...

    小说逻辑清晰,语言流畅,娓娓道来一暮暮场景如电影般展现眼前,长篇叙事期待后续精 ,问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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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10-21 0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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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100#
    发表于 2015-8-31 19:23:42 | 只看该作者
    继续关注后文。问候克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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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1-12-10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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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99#
    发表于 2015-8-31 15:59:26 | 只看该作者
    关注下集!{:soso_e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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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3-5-16 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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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1

    98#
    发表于 2015-8-31 11:49:15 | 只看该作者
    继续关注情节发展,问候克谐!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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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2022-7-20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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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97#
     楼主| 发表于 2015-8-31 11:33:08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克谐 于 2015-8-31 11:40 编辑

    《城里人》……第五篇雪夜黄昏之(一)

    知道了大小子阚大海出事后第二天中午,阚宗山在东门楼子护城河东岸上晒着太阳,因睡得太沉受了风寒,回家后阚大爷一直浑身不舒服,尤其是下半夜经常会被胸口憋醒。在感觉上,阚宗山好像整个人已经慢慢坐直了身子,但却没有一点平时坐起来即刻想咳嗽的意思,而是从四肢、躯干到头顶均一样焦灼烦热,尤其是脑袋瓜里面一直混沌模糊而不清亮。这段时间里,阚大爷经常于半夜醒来,一会半晌也弄不清楚身在何处,仿佛刚刚于梦中的一些人影还在身旁游荡飘忽着一样,阚大爷使劲定了定神,似乎张口在说:“你们揍嘛不好好地走,咋还飞起来了呢?”但是,阚大爷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想要说出话来却越是发不出来声音。于是,阚宗山赶紧晃了一晃脑袋,用力定睛,使劲细瞧,突然之间那些人影变得清晰了起来,一个个红着眼圈正向他面前围了上来,冲着他一个接着一个呻吟着:“冬儿啊,二小啊,二兄弟啊,二兄弟啊、二哥啊,二哥啊……”
    “吓!怎么是爹娘、兄弟和姐妹啊……”阚宗山一旦认清了事实,全身血管、神经和脉络顷刻之间完全通畅了起来,他猛地仰起身子,惊恐地环视着四周……即便在幽暗寂静的黑夜里,他还能辩得清楚这四周环境和眼前居处,于是阚大爷暗自嘀咕:“这不就揍在自己屋子里吗?咋还都来叫俺呢?真到了岁头了吗?”随后整个下半夜里,阚大爷依然时睡时醒,直到窗外天都大亮了,他才真正坐了起来,披上压在被子上衣服,顺手拿起床头边上纸烟,慢慢用打火机点上,并深深地吸上一口……即刻,狠命咳嗽的声音便传遍屋内角角落落,直到一口黏痰升上了喉咙里……到了这会儿,尽管仍觉得整个人像是散了架,但阚大爷心里这才真正觉得舒服了一些,而脑袋瓜中刚才若隐若现的稀奇古怪影像和撕心裂肺话语,才彻底散去而没了影响。
    快有一个多星期了吧,阚大爷没有再下楼出门。大儿媳妇已经过来了一趟,并和二小子两口子一起,都劝说阚大爷去医院里看一看。不过,阚大爷却一再坚持着不愿去医院,说是又不发烧也没有其它不舒服,只要躺两天就好了。二儿媳妇便和大嫂讲,过去公公也有过这种情况,对症吃点药一般三四天就过去了。二儿媳妇拿着阚大爷医保卡去了大厂医院里,并拿回来一大包中西药,在给阚大爷讲明白具体药物口服办法之后,便把阚大爷屋里和他身边烟卷全部收走了。
    烟卷才收去了两天,二小子晚上下班回来,阚进先刚走进父亲房里,阚大爷便说:“二小,我好多了,把烟给我拿来吧,我少抽。”
    阚进先看着父亲那日渐消瘦的脸面,知道父亲牵挂大哥的心事太重,随后尽可能用宽慰的话劝说着父亲。阚进先自己也清楚,像戒烟这种事情确实不是说戒一下子就能戒得了,于是阚进先便从自己兜里香烟掏出来一支,并给父亲点上了。
    阚进先爱抽的香烟类型可能劲头太大,阚大爷才吸了一口,即刻便狠命地咳嗽起来。阚进先赶紧俯身子拿起床头地下面一个大搪瓷缸子,看到父亲吐出一大口白粘痰,便说道:“爸,你还是少抽烟吧。你儿媳妇也是为了你好。不过看这痰的颜色,确实见好了。爸,你也别光躺着,出太阳时,还是起来出去走走吧。”
    二小子阚进先走进屋里后所讲得全部宽心话语 ,始终围绕着老大被抓的前因后果,而像这样一些不管是否在理的话语确实没有一个真正落在了阚大爷心坎上,等二儿媳妇过来问:“爸,你能起来吃饭吧?要不我再给你端过来吧?”阚大爷连忙回答:“我过去吃吧。”然后,听着二儿媳妇在客厅里摆弄碗筷动静,阚大爷便对阚进先说:“二小,你把脸盆和手巾烫烫,我擦把脸。今天真是轻快多了!”
    晚饭餐桌上,阚大爷其实没吃几口饭,只是把二儿媳妇夹到眼前盘子里青菜勉强都吃了进去。阚进先给大嫂打了一个电话,说是爸爸起来吃饭了并让大嫂和阚大爷说了一会儿话。阚大爷脑袋瓜儿这一时刻突然清晰了起来,还问到了大侄女阚晓春二孩子取得啥名字以及现在谁在那儿给她看孩子啊。
    阚大爷刚往下电话,阚进先又开始埋怨他爸,说是以后别再问大嫂孩子的事情。是啊!按说阚大爷也该清楚,大儿子阚大海两口子原本计划在过年前后就去国外探视阚晓春,一是为了看一看许久没见面的孩子们,二是为了熟悉一下那儿环境,等一年后阚大海退休下来,人家老大两口子便可以和女儿公公婆婆交替着照顾两个小孙子。
    阚进先坐在饭桌旁依然一个劲地让他老爸换个角度思考问题,并要求他父亲仔细想一想刚才问询那些话的后果。看着父亲一直低头不言不语,阚进先还进一步帮着他父亲分析道:“爸,大嫂现在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若是换了你心里能好受吗……”
    阚大爷坐在饭桌边上一坑不吭,等二小子不说话了他便起身又要回自己房间。二儿媳妇也立即起身,一边冲着阚进先使着眼色意思是让他少说点话,一边双手按住阚大爷肩头赶紧说道:“爸,你也别光躺着了,坐这儿看会电视吧。”
    二儿媳妇转身过去掀开了盖在墙边角厨电视上一块大红绸布,顺手打开了电视机,并把声音调得挺大。
    多年来,阚大爷只要一看电视立即就会犯迷糊,于是阚大爷起身走过去并把电视声音放低了。阚大爷又挪动着身子一屁股坐到了墙边长沙发上,对着一直看电视而没有再说话的阚进先,不急不慢地说道:“二小,从现在到你哥出来,逢节日买几刀纸到河西沿上烧烧。你就说,放过孩子吧,都是你爸爸的不是。我和你妈这一辈子,进了城里,就没给家里人解决一点问题。二小儿,你爹就是个穷工人,能有啥法啊?”
    阚进先看着父亲茫然若失的眼神,聆听着一句句揪心窝子的话音,禁不住潸然泪下,赶紧低下头沉默无语了。
    “爸,你这是怎么了?大哥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就是出了事,家里不还有进先和壮壮吗?爸,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二儿媳妇可能听到电视声音突然变小了,正从厨房里探过头了,刚好听到阚大爷说出来这些话。阚进先媳妇便带着哭腔在一旁插上了话。
    一时间整个房间空气一下子凝重起来,只有电视里面那几十年如一日,每逢播放晚间正点新闻时的前奏旋律,在一股劲地往四处播散着播散着播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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