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床前3：我推母亲去漫步

王根生

         过年的天气真不错，正月天气，寒气就早早消退了，阳光格外精神。初四这天，妻带着女儿回娘家，儿子回老家走亲戚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照看老人。

      九点钟才起床，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立即扑向客厅。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我洗漱完毕，帮母亲洗罢脸梳好头，穿好衣服，草草收拾了一些饭菜，和母亲吃罢饭，已经十一点多了。

      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我忽然有一种想法：母亲自瘫痪以后，很少有机会出来转转，何不今天推着母亲到小区外面去散步？

      我给母亲戴好帽子，多加了些衣服，然后先把轮椅挪到楼下，准备抱着母亲下楼。

      母亲疑虑的目光打量着我，“做啥呀？得是（是不是）要把你妈撂了？得是要把我活埋了？我，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母亲的拒绝非常坚决。

我告诉她出去转转，一会就回来。她似乎没有听见，一个劲地唠叨：

     “妈把俺娃拖累扎了，一百岁了（实际上还不到九十岁），还不死。可阎王爷不收妈么，你有啥办法吗，俺娃不要害妈！”

      母亲是在央求我了。

      母亲的自责打湿了我的眼眶。看来，我一定得把母亲推出去转转。可母亲您真是想得太多了。我是您儿子，我还有人心呢，我能做这号事情吗？您咋把您儿子想得那么坏的。

     我推着母亲，走出小区，来到大路上，兴奋地给母亲指这指那，我指着南边靠近骊山的一处轩昂的建筑，告诉母亲，这就是您儿子的单位；对面那栋白墙蓝钢篷房，就是陕西有名的银桥集团，我们喝的奶，就是这个工厂造出来的；前面108国道两边，那两个很漂亮的小区，是骊景美舍和山水秦唐。近几年这里改观不少，母亲常年在我这里，近五年，因为瘫痪，只能坐轮椅，上下楼不方便。所以只能整天呆在楼上，很少出来转转。我今天没事，天气也好，我要好好陪母亲转转。

    母亲对我的介绍，丝毫都不感兴趣，沿途的风光，根本没法抵挡她对生存的渴望和对灾难的恐惧。我推着母亲越往北走，母亲惊慌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疑惑越来越重，忽然，母亲大声喊着：

     “我不去了，你要把我活埋，我不去了。”

      路上的行人在好奇地看着我们。

     “路上的人，你们看，我儿子要活埋我呢。路上人，你们帮个忙，不要叫我儿活埋我。我儿嫌我是个瘫痪，不要我了。”

     母亲的声音招来越来越多的目光，有好奇的，有责备的，有不解的。我一下子陷入尴尬的境地。

     “妈，您不要害怕，我是想让您出来散步的。”

      无论我说什么，母亲都好象没有听见，也可能听见了，只是觉得我在骗她。所以，不断重复刚才激愤的呐喊。

      还没有推到山水秦唐，我就已经在众目睽睽中显得很不自然。

      无奈，我把母亲推了回来。

      我的母亲呀，您今天可让您的儿子成了名人了。

    这一回来，我再也没有机会推母亲去漫步了。因为这一年的清明节，母亲去世了。这个半途而废的漫步，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2009年3月23日于临潼迂公宅

老党

为根生的孝，点赞。

战鹰

瘫痪的老人都有些偏执，但比起她对我们的付出，这点又能算什么呢。你的母亲走了，没有遗憾。至少进到一个儿子该做的。为你点赞！

恋上柠檬味

有些无奈，有些遗憾，更多的是疼痛。爱，始终都在心里，未曾离去。

三水散人

漫漫人生路，
拳拳孝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