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独享独行 于 2015-9-1 17:38 编辑
同桌——送你一束康乃馨
1995年夏的一天,我10多年未见的初中同桌李德元,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听了《同桌的你》歌曲后想起了我,觉得过去挺对不住我,四处打听才找到了我的电话。接着话筒里就传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
我一时无语,想不到平时不常来往的他,竟然会打电话给我,他还质问我回到西安这么久为何不给他说,还说他知道了我家庭的不幸,问我有什么困难。想不到他的电话像一缕暖暖的风吹进了困境中的我心里。思绪也把我带到了初中时光…… 我们上初中的那所学校是1955年新办的,刚进校时,一切都很简陋。住的是大教室通铺,厕所很远,晚上每个宿舍外面放一个大尿桶。我这个同桌很调皮,晚上懒得出去,就把班长任安水的脸盆当尿盆,被班主任知道了,给了他一个记过处分。我和他同桌可吃够了苦头,也没少流眼泪。他给桌子中间用粉笔划道线,可他就是要把胳膊伸到这边来,更可气的是经常趁我写字时把桌子突然摇一下,或者用胳膊肘猛碰我一下,我写的字就成了墨疙瘩。我历史课考试老师给了全班唯一的满分(那时满分是5分),他起哄说是老师打分不公平。语文老师上课爱提问我,我每次总结的主题思想和老师最后的标准答案差不了几个字,他给我起外号“主题思想”。我那时患鼻窦炎,一到冬天,就鼻塞说不出话来,要说话就得先捏住鼻子吭吭几声才能说出来,我感觉到了他们几个男同学一指鼻子就是在说我。我和他坐一个桌子真是受罪。他有两个大门牙,我们也给他起外号叫他“大板牙”。 不想和谁在一起时,却偏偏会被安排在一起。1956年五四青年节前夕,全县中学要汇演,班主任让我和他以及杨克荣、高宝善等几位男同学演节目,那是一个童话剧,名字是《智慧花》,他们三人分别扮演数、理、化,还有两位同学分别扮演智慧花和智慧老人。我演植物学,头上带着用树叶编的帽子。剧情是数、理、化都很得意自己是走遍天下都不怕,是宝贝,认为植物学没有用,把书摔了。我记得我出场的第一句台词是“唉啊!把我摔痛了”。最后他们迷了路,智慧老人在幕后提示他们看年轮,他们这才把书捡起来。后来,我们的节目拿了二等奖。这是我们初中阶段说话最多的一次。 初中毕业后我们都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我和杨克荣仍在一个班,李德元分到了另一个班,但我们碰见了也不说话。 毕业前夕,物理老师出了一次综合性的难题考大家,李德元又和我并列第二名,名字公布在学习园地里。高考完,我去一位要好女同学家里玩,巧的是他也住在那个村子里,更想不到的是,他竟然热情地喊我去他家吃饭,去了他家我才知道他的父亲瘫痪常年卧床。难怪他上初中时,每月享受3元助学金。后来,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后,他和杨克荣都考上清华大学,而且是我们高中这个学校唯一考上清华的两位同学。 此后,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文革”中串联时他来我学校找过我,那时他穿一身军装,腰里扎着很宽的皮带。后来我们学校学生组织,到北京接受第五次毛主席接见红卫兵时,我去他们学校找过他,他出去串联了没见着。大约1977年初,我从青川回到西安去二附院看牙,后带小儿子去革命公园玩,偶然在里面碰到他去办公事,他邀请我去他家看看。那时他母亲还在,母亲给我说起当年他考上清华后,母亲给人昼夜纳鞋底,挣了7元钱送他上火车,他是光着脚丫子走进清华大门的。那次相见,我只觉得是巧遇而已,并未在意。1981年我从青川回到西安后,也没和他联系过。 这次他打电话过后,就来往的多了些,他说他会尽力来帮我,他说过一句我最难忘的话:有老同学在,不会让你饿肚子的。我是个要强的人,只希望他能帮我找份工作去打工。后来他托他在海南的一位同学帮忙,就这样我再次离乡背井,来到了天涯海角。 他帮我迈出了这一步,让我走出了困境。可还没等我缓过来,回报他时,第三年他就因公牺牲了,竟成了我心里永远无法弥补的愧疚。过去同桌时的吵吵闹闹却成了美好的、难忘的、珍贵的回忆。我休假回家时,和儿子一起去陵园看他,在他的墓碑前留下一束黄色康乃馨,默默祝他在另一个世界快乐!
2006-05-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