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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幽径里盛开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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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1 18:25:2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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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径里盛开的莲花
文/刘毓民
昨天下午,接到一个电话,是襟弟打来的。他告知我:明日上午九点,准备给他做个小手术,要求我𠹻尽早赶到他入住的医院。
早醒后,已八点多。匆匆洗漱,又烧壶开水。先喝药,再沏茶,连饮两杯,感觉水份补充足了。九点多,即背上行囊,办了退房手续,就直奔东巷口。
卖豆腐包子的人在,不由分说,让给包子灌辣椒油。主人认识我,也知道我好这一口。每次灌辣椒油时,忘不了再多给包子里加块大油。站在寒风凛冽里,一口气吃了四个。
手冻僵了,知觉迟钝,以致两手指缝满是辣油。擦手时,主人递过毛巾:棉祅上还有。低头一看,仅穿了两天的新羽绒棉衣胸口,竟不知何时也滴上辣油了。心里不爽,却不能发之于外,总不能自己搧打自己。我怎么也想不通,什么时候,居然猥琐邋遢到七老八十的地步了。
临走时,又让拿了六个。装在塑料袋里,瑟瑟寒风里,包子的热气蒸腾,使塑料袋里,形成了白色的雾状之物,还有晶晶莹莹的水珠。
至车站,正好有开往西安的班车。我上了车,一人占据两个坐,把包放空的座位上,又把塑料袋敞开,放在挎包的上面,等热气蒸腾完了,雾白色的水珠没了,包子彻底凉透了,才将袋口封住,装在包里。
入冬很久了。一直没有感受到冬的威严。这次回家,才真的领教了什么叫寒冬,什么叫寒风刺骨。车站里,洗车的地方,结冰了,厚厚的。听站内工作人员人员讲,昨夜,黄龙零下十四度,白水零下十度。
故乡的确很冷,虽未冰天雪地,冰封城廓,却也朔风阵阵,严寒盛极。家乡晴空万里,空气质量好得出奇,以致有误入青藏高原的错觉。天湛蓝湛蓝的,太阳明明丽丽,光线也柔柔和和。不过,太阳光是屁红的,没点温暖,没点热情。
我高兴了,借开车尚有的十余分钟,就跑出车站,在街上乱拍。我想在离开故乡之前,永远留下这个朗朗晴空。故乡,也许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成为我甜美的回忆。父亲走了,母亲走了,碑立了,三年祭奠也如期举行了。故乡,将成为我精神世界里的庄园。故乡,也将成为我眷恋的生活之托。
这次回家,幸亏穿了羽绒衣。要不然,不冻个四肢僵硬,恐怕也得冻个半死不活。
车驶出白水,一小时后至富平,又一小时,至城东客运站。我没坐过这个线路车,也是第一次到城东客运站。不知道怎么改乘地铁。一边问探,一边电话咨询。东碰壁,西撞墙,还是顺利乘上了一号线西去的地铁。至北大街,去长安的路在哪里?路在嘴上。不厌倦的投石问路,顺顺当当转乘二号线,在航天城站西南出口出来。
在车上,我已咨询下车后转乘出租车的价格了一般伍圆,多了七圆。我看一个中年妇女,开个蹦蹦车,心里就有了恻隐之心,感觉她生活的确不易。问到大千医院的价格,她掷地有声:十块。
又看一个骑两轮摩托车的中年男子,问他到大千医院多钱。他不说价格,问我大千医院在那条街。看来,他从我的着装行头上,判断我是异地之客了。
我压住火气,仍旧和和气气说:你经常跑摩的吗?他说:是,天天跑。我说:你真的不知大千医院在哪里?他的回答三个字:不知道。
我怒火上窜了,声音愈来愈大:一个小小的长安,我不信还比上海大北京大,西安坐个车,还没遇到司机说什么地方找不到!巴掌大的长安县城,你天天拉客,居然不知道大千医院在哪里?是不是想把我当鳖捉,当猪宰!你看看你,为多挣几个钱,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这是坑蒙拐骗之风,这是市井小民之气!你生活不易,我能理解,但不能这样没有一点职业道德,没有一点尊严,我不知道,你是在作践自己,还是在羞辱我!
这时,来了个出租车,我打开车门:大千医院。“师傅,七块”。司机看着前方,笑嘻嘻对我说。
我愤恨不平,就将我遇到之亊给他讲。司机说,要理解他们。现在,谁的生活都不容易。他们骗你诳你,无非是想多挣几块钱。他们虽然不对,但比起那些作威作福的土匪,强多了。你可能不了解底层人的生活。也不与那些猫猫狗狗发生关系。我们这些人,就不行,得给人家打交道。我们被宰被欺压惯了,我们也是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呀。
付费,下车。但我仍然深陷刚才的不快之中。我不禁要问,我们的社会到底怎么了?劳动是光荣的事情,理当受到尊重。为生活而四处奔波的平民百姓,理当称赞。不知是世道污浊了,还是人的灵魂肮脏了,也不知是道德沦丧了,还是精神颓废了,我们的生活之中,竟会有这么多可怜可悲、可叹可恨的功利之徒。一个只认钱财,只图眼前利益,没有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社会,不知会衍生出多少丑陋的闹剧。
进了医院,咨询,乘电梯至四楼。又问护理人员,她们告我:16、17号房间。找到房间门了,我没进。而是向北面,从应急出口甬道进去。我瘾犯了。从十点乘车至抵达目的地,三个多小时,一口烟没抽。我打开病房门,里面三个房子,两个卫生间,没有病人,于是,打开一扇窗户,对着窗口,连续抽了两根。瘾过饱了,精神来了,困倦没了,才进入襟弟的病房。
进入病房,犹如卖黄瓜的断了绳子,篓筐倾覆了,横七竖八。襟弟躺在床上,输着液,吸着氧,两眼紧闭,满脸黑青。他的妻子与女儿,则蜷曲在紧邻的单人床上。盖的棉被,蓬蓬松松,犹如一座小山其上。
门虽轻推,还是吱吱作响了。听到动静,妻妹警觉而起,连半座小山也一并带着竖立。她的联动,把孩子半掩的被子拽跑了,孩子也醒了。病房暖气很好,室温高,没停多久,头就昏昏沉沉起来。妻妺膘厚,只穿一件春秋时节的睡衣。静静困了,惺忪两眼,叫了声“姨夫”,又倒床呼呼大睡了。
襟弟患痔疮已十多年了。痔疮对他的折磨,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内燥,便秘。常常蹲便,犹如产妇生孩子,不鼓鼓劲,不出出声,粪便就会像肛肠中央的铁拳,硬硬地砸在那里。一次这样,次次这样,解手堪比母牛生犊子。眼睛憋得晕圆,脖子憋得通红。别人一两分钟解决的问题,他得酝酿半天。甚至蹲在厕所里,读起了巜论持久战》。
前段时间,我的朋友Z,也曾做过痔疮手术。他们夫妇看我写的陪床文章后,就有了想做的打算。年底了,刚好有工休假,所以,下定决心行痔疮切除术了。
这几年,他的痔疮越发严重了。行路,坐车,经常磨破滴血。内痔常常耷拉在肛门口口,像是鸭舌鼓噪,也似舌簧喇叭。严重时,行路困难,疼得只得两腿外翻,似习武僧人步态。觉得疼痛、骚痒,一定是内痔憋出肛门了。为了解决问题,送回肛里,经常就会用黄瓜把把,将之顶回肛门内。这些治表不治里的土办法,无异于扬汤止沸。
前两天,襟弟(挑担)咨询他的一位杜姓朋友,言明他患痔疮的症状。他朋友是某医院的业务院长,让手机拍个照片发他。院长看了照片,不无惊叹。挑担的肛门周围,外翻着红白红白的肉疙瘩。粗略看看,以为是脱肛。细看了,才会发现是挤压出来的痔疮。这些肉疙瘩,像绽而未放的莲花,又似盛开的菜花,准确点,酷似一朵喇叭花。大夫一看非常严重,就让他尽早住院做了。
他体内燥热,两天一次大便。大便的前头部位,是硬茬茬的干燥粪便,且浓缩密实,粗壮坚硬。每次屙屎,总会将肛肠撑得呐喊抗议。肛肠承受不了如此粗壮生硬之物,撕裂破损,渗血。
人体内的玄妙在于自我修复。撑破的肠壁,会长出肉刺,肉刺又一次又一次破损,小内刺就会逐渐长大。当大到占位时,又会撑破肛肠的其它部位。他的直肠壁上,生成了五瓣肉花。外翻肛外,就成了喇叭状的一束花。肛门,则成了捆绑这束花的黑绳绳。
挑担平躺在床上,插了尿管,人似醒非醒,由于麻药的药效尚在,还没感觉到难受。傍晚,药劲慢慢过去了,说左小腿烧疼烧疼。我揭开被子,看见了紧贴左小腿肚的塑料热水袋(暖壶)。仔细一看,左小腿肚,烫起了胀满的黄泡。我没告他,只是上上下下婆娑婆娑,问是不是这里痒。他说,痒疼痒疼的。疼是肯定的,不痛,一定是在驴身上。
输完液,挑担开始有饥饿感了。想尿,却觉得尿不出来。插管刺激,使他怎么也不舒服。滴尿的袋子,有他醸造黄滕酒。大夫让他吃香蕉,我则上夜市,给买了碗馄饨。他爬床头柜上,一口气吃完了,就连汤汤,也喝得一干二净。牛饿了舔槽,人饿了舔碗,狼饿了扑食,信了。
次日,即十七日上午,输完液体,找大夫拔掉尿管。插尿管时,他是实验教材。一个小护士操作,旁边站了三个实习生。拔尿管时,只来了一个。尿管下得好深,往出拔时,他疼得“唏哧唏哧”,犹如吃了暴烈的怪辣子。拔出来后,才看清塑料管前头,有个酸枣大小槟榔棰状的疙瘩。
软软的牛牛,萎缩得像个蔫黄瓜,皱皱巴巴。把一根这么粗的软皮管插进膀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的核武,存在无人问津的山坳里,兴许厉害。但若将它拉出深山,见见世面,则马上阳萎凋谢不成武器了。
拔掉尿管,行动就自由自在了。他先去厕所,捏捏手电,放放水,人,一下上下贯通了。换药时,发现肛门外留有一根绳子,腆氟杀毒,绳子成了腆氟的颜色。据说,喜爱音乐的人,都乐意这样。屁股上绷绳绳,不仅可以绊屁,还可以伴奏《鸿雁飞》。甚至可以镇守关隘,把粪便截成两半排出。
挑担机体联动了。屙屎时,捎带尿。撒尿时,放了一个闷声闷气的臭屁。接着,挤出了肛肠里的止疼棒。封堵的肛门,外溢出汁汁汤汤。他只顾用水冲大腿的溷沤之物,而忘记去掉封堵屁股的棉纱布条了。屁股撅着,封堵之物,像卫生巾垂悬于空,荡荡悠悠。我忙上去,帮忙撕下胶布,棉纱,肛门里的棉球、纱条、药物,也嘟噜了一地。下水堵了,他在水潭里,冲他的肛门周围。排出的类便,浸在水中,有许多状如糕点的青红丝。鞋湿了,裤腿湿了,光腚,祼体,窘迫出一副极其狼狈的样子。
肛门是自己的,本该由自己来掌控。它的作用,不过是粪便的排泄管道,臭屁的阀门开关。物尽其用,货畅其流。谁知,污秽之处,藏污纳垢生发出那么多的肉头。一个本就足矣,谁知,它会架构出一个领导集体。一正四副,来庄庄严严管理这个糗事、屁事。把一个狭小的通道,占位得四处开裂,以致痒骚互损,你滴血,我淌泪,把个肛门弄得稀巴烂。
好在大夫有刀,好在肛肠呼号,好在剔除恰逢其时,不然,满位的赘余之肉,不知会把持到何时。怒放的喇叭花,炫烂的菜花,雅洁的莲花,看来该凋零枯萎了。黑黝黝的肛门,应该恢复它的本来功能。但愿明天,上气下通,上入下出,上下一体,上下呼应,畅通无阻出响响的臭屁来……
2015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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