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无奈的挽歌

王根生

    昨天在西安小寨汉唐嘉惠书城，有幸买了一本再版的前苏联题材的由薇拉凯特琳斯卡雅创作的同名长篇小说改编的小人书《勇敢》，这本书，勾起了我对看苏联题材小人书的那段日子的深切怀念。　　
　　上个世纪70年代，当我处于刚开始看懂小人书这个年龄的时候，尽管在我们未出生以前，中苏关系就已破裂，但是苏联题材的电影、特别是小人书，还是渗透到我们的生活中。那个无书可读的蒙昧年代，我和我的同学间经常这样见面打招呼，简直有些像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特务接头对暗号——
　　“快去向捷尔任斯基报告，布哈林、皮达科夫、托洛茨基是—是—是叛徒。”
　　“不要挤，不要挤，让列宁同志先出。”
　　这是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中的两句经典台词，那时已经被我们背的滚瓜烂熟的。今天说起来，还有些历史的风尘感。
　　“让我看一下你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吧。”
　　“好吧，那你得让我看你的《海岸风雷》。”
　　“行，还有《列宁在十月》，一起给你吧……”
　　上面这两段对话中，只有《海岸风雷》是阿尔巴尼亚题材的小人书，属于电影版。其余都是苏联题材的小人书。这段对话，有点像“打倒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的阿尔巴尼亚地下游击队，其实就是70年代我们同学之间互相交换苏联题材小人书时的对话，在那个苦闷的灰色日子里，众多在地下流传的、破破烂烂的、常常是没头没尾的、连书名都看不清楚的文革前出版的或者当时还在出版的小人书，成了我们我们精神餐桌上难得肴。          我是个苏联文学爱好者，更是一位苏联题材小人书的爱好者。这一本本已经泛黄、书页破损的苏联题材小人书，珍藏着我们童年的懵懂和快乐，也影响着我的文学欣赏趣味，让我后来读中文系时，对外国文学，更对苏联文学部分情有独钟。像《静静的顿河》、《一个人的遭遇》、《永远十九岁》、《第四十一个》等作品，简直成了我朝夕相伴的密友。
　　中国出版了多少苏联题材的小人书？恐怕没人说得清。但我自己看到的苏联题材小人书就有《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卓雅和舒拉的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还有《真正的人》、《海鸥》、《勇敢》、高尔基的自传体三部曲《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被开垦的处女地》……其中，大部分小人书，比如《勇敢》《真正的人》《海鸥》《卓雅和舒拉的故事》等，我在看的时候，已经书页泛黄，破破烂烂，有头没尾了。现在捧着再版的《勇敢》，才知道那大概是1958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小人书，我今天还在纳闷，这些小人书历经了文革，依然保留了下来，真是一个奇迹。这每一本小人书，都形同圣经，简直可以和图书馆里大部头的名著媲美。
　　当年，除了《列宁在十月》《列宁在一九一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之外外，大部分是在在地下偷偷流传、破破烂烂、没头没尾的小人书。它们好似伏尔加河上的点点灯火，穿过西北利亚茫茫的白桦林，萦绕在我们的周围，把我们贫瘠的生活装点得星光灿烂。
　　苏联，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我们那时候所有的称呼，都变成了苏修社会帝国主义，简称苏修。可在小人书的世界里，在大哥大姐们偷偷哼唱的苏联歌曲里，它却是如此的神秘：春天梨花开遍天涯，柔曼的轻纱漂浮在淙淙的小河上，那个峻峭的岸上，喀秋莎迷人的歌声在不知疲倦地日夜唱响，这里的每一个红军战士和游击队员们，都是共和国的丹娘，都是摧毁法西斯的伟大英雄，这里的集体农庄，永远是我们向往的圣地。曾经我们有过如胶似漆的感人的蜜月期。可刚刚在中国隆隆的改革开放脚步声中，这个红色帝国却在一夕间轰然倒塌，留下一地的灰烬无人瞻仰。而我们则走着属于自己特色的路子。在那段举国致富的匆忙的日子里，前所未有的商机像磁铁一般，强烈地吸引着受苏联题材小人书熏陶的各路精英和大众们，眼花缭乱的物质世界，让我们甚至没有一点闲暇，朝这个神秘的幽暗的地方多瞄几眼。
　　曾经相当长的时间，那个当年那个帝国红色的名字很少有人提起，“苏联”，就像一个曾经拥有亿万资产、在商海呼风唤雨的大老板而今天破落的一文不值，在街上不为人注意的角落里拾荒的乞丐，风光不再，迎来的是人们不屑、嘲笑甚至嗤之以鼻的神色，而唯一见证着昨天的伟大繁荣辉煌的，就是小时候曾经百看不厌的苏联题材小人书、落满灰尘的苏联文学作品以及网络苏联电影。也许，伏尔加河畔的灯火不再明亮，但那些苏联题材的小人书，那书中的每一页，在我们的心里也永远是光鲜明亮的。那些苏联小人书，曾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是我童年抹不掉的记忆啊。
　　旧时王谢堂前燕，不知飞入谁的家。这三十年来，是非曲直，倒来倒去；昨是今非，今是昨非，从北京当年高大上的莫斯科饭店，到现在火爆的肯德基快餐店，世界变化之快真是让人眼花缭乱，不知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今天是否也依然充满着爱情的浪漫？不多说了，越说越难受。还是让我们捧起一本苏联题材的小人书，试着穿越历史的迷雾，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泛黄的书卷，回味着昨天那个红色帝国那轰轰烈烈、感人至深的英雄故事，跟红军战士保尔柯察金，跟伟大的卫国战争英雄卓娅和舒拉、跟开辟远东共青城的卡普兰、莫洛佐夫、安德烈，跟在社会主义农庄这块处女地上默默开垦的达维多夫，跟保卫列宁的瓦西里，跟这些曾经红遍中国的苏联题材小人书中的英雄们，进行伤心的心灵交流吧。就让我这篇文章，作为一首哀怨的挽歌，权当是对信仰的一种祭奠吧。

　　                                     2010年7月14日于临潼
                                         2016年1月16日修改于临潼家中

单衣

那些个风靡一时的苏联题材的小人书,和它的帝国,它的英雄,在我那个时代已经完完全全从视线中消失了,所以今天读来感觉很遥远的事情,但是依旧读出了根生老师的炙热情怀,对那些个小人书和那些个岁月和那些个陪伴成长的英雄.飘红!

伊人轻舞

前苏联离我们越来越遥远了，让伊人铭记的有《列宁在一九一八》，不过我看的是电影，《卓雅和舒拉的故事》，是故事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的也是书……至于小人书，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至今萦绕耳畔的还真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这样经典之作。前苏联，正如老师所言“作为一首哀怨的挽歌，权当是对信仰的一种祭奠吧”。老师周末好！

运涛

作者的记忆力很好，我都有些记不全了当时看的小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