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铜陵陈墨 于 2013-10-20 23:30 编辑
一幅让人千年忘归的山水,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风景啊?也许有人认为那只是诗人惯用的夸张手法,然而这位最擅夸张的浪漫主义诗人有感于这方水土,有感于这方水土上山的稳重苍翠,水的灵动清澈以及人的古道热肠,在作出千年未拟还的庄严承诺后,还真的恋着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千百年来和这里的人们一起昼数落花聆鸟语,夜邀明月操琴音。 时过一千三百余年,潘军首次来到古铜都,从莱凯斯汀花园酒店的外阳台上放眼天井湖时,深情地说道,山明水秀的江南风光见过不少,而能够让他一见钟情地爱上的像眼前的这幅图画却是很少。面对“一片湖景内,千家市井间”的景象,这位作家兼导演的艺术家发出由衷的赞叹:这是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 天井湖,这块镶嵌在古铜都上的翡翠,三面环列着五松山、铜官山、笠帽山,西望长江,山水之间,一幢幢楼宇鳞栉次比。两条曲曲折折的长堤和半岛状的小山将天井湖分为东湖、南湖、北湖,三湖水面通连,所缺西湖,古人戏称出长江至杭州,西子是也。 湖上有水源灌入,下与长江贯通,故水质清澈。南湖湖心有一岛,岛上有一口井,井水终年高于湖面两米多,湖水涨则井水涨,湖水落则井水落,为一奇观。相传井水由天而来,供过往神仙小憩品茶之用,故名“天井”,湖因井而名。 古朴而又年轻的山水生态铜都是座精致大气之城,天井湖这幅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则是这座精致大气之城中最精致之章最大气之卷。 总是晨练的人们将她在春天的拂晓唤醒。白发苍苍的老者用他们舒缓的太极拳,一招一式沉着庄重地撩开湖面上缥缈的薄雾。轻快的脚步领跑春水中快乐遨游的鱼儿,吊嗓子的咿咿呀呀常常将林间的黄莺儿吵醒,亮开婉转的歌喉,要与吊嗓子的一比高下。 晨曦中醒来的湖水,像是春梦未苏中的少女一般静美,而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湖面上,一湖春水则像端庄贤淑的江南水乡妹子的那双明眸,清纯、大方、饱含热情,顾盼流辉。 草长莺飞的季节,绕堤的杨柳,已然婆婆娑娑,春风剪出的绿丝绦垂在湖面上,酷似蝴蝶泉边的金花在梳洗秀发。淡烟疏雨中的柳丝儿,最是让人想起温庭筠的《梦江南》来:“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余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继而让人揣测这婀娜多姿的杨柳是不是正好契合那位断肠白苹洲的少妇?少妇望夫归,柳丝迎春到。 盛夏的天空,高天上的流云行走在湖中,湖水变得深邃、多 。傍晚时分,来天井湖游园纳凉的人摩肩接踵。观湖亭内,凉风徐徐。西边的天穹,天幕低垂,风起云涌。风云之下,笠帽山以及山下一座座高楼的剪影和风云天幕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泼墨画,长庚星,弯弓月就是这副泼墨画的两枚迎首印章。 华灯初放,沿湖建筑的霓虹灯和沿岸灯饰的灯光映在湖中,把本来澄碧的湖水染成五光十色。如若风平浪静,湖中倒影,恍如海市蜃楼,又如风动微波,闪金烁银,又像在湖面上铺上一匹匹锦缎,很是养眼,很是勾魂摄魄。即使那些向往自然和闲适生活的人们,面对此般景象也难免心旌摇荡。灯影摇曳的天井湖水,相比之于瓦尔登湖,后者也许太沉寂了点,有点凄美;相比之于秦淮河,后者则显得过于喧闹,六朝粉黛把一脉清水染得脂粉味儿太浓。夜深更阑,游人如织的天井湖游人散了,熙熙攘攘的笑语欢歌散了,歌舞也休了,渐渐归于阒寂。如有似无的笛声伴随缥缈荷香,飘进心田,让人深思邈远。这时,你便能够体会到天井湖的恰到好处,清澈中折射繁华,热闹中蕴含宁静。 湖山南面东湖边有处仿古台榭似建筑,飞檐翘角,四面通透,是为溢沁园。今夜,溢沁园外静影沉璧波澜不惊,时光随着月光一起在溢沁园窗外的水面上濡染开来。 那年,仲秋时节,一位面容清癯、仙风道骨的诗人来到五松山下天井湖畔今天溢沁园的地方,住进荀媪家,主人虽贫苦,但待客十分热情,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面对主人的古道热情,面对像明月一般洁白,像金子一样珍贵的雕胡饭,诗人感动了,想起了韩信、漂母,情不自禁地吟出“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的诗篇。 三百多年后,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一半是天意,一半为瞻仰诗仙,北宋文坛天幕上那颗最闪亮的星,也来到五松山下天井湖畔。是夜,天空月满,他登上五松山,远眺湖上,银色月华铺在湖面上,这样的湖,这样的月,宛若两面新磨青铜镜,一面天上,一面人间,交相辉映。面对此景,这位描山摹水的高手不由得再次滋生出夜游赤壁的那种情怀:明月清风本无价,远山近水皆有情。 天井湖因了这两个秋夜,因了太白诗仙和东坡居士,从此越发地变得浪漫与豪放。 岁岁中秋,今又月圆,可是当年蒸煮雕胡饭的炊烟已经飘逝,湖畔人家中已难以分辨得出哪里是荀媪的家了,陈公园双池是不是被融旧铸新到今日的天井湖也不可而知。倒是今夜的溢沁园仍然灯火通明,仿佛雕胡饭的清香仍在袅袅升腾。古朴厚重的铜都人,守着这通明的灯火,一守越千年,千年不歇地吟咏着皎洁的月光和洁白的雕胡饭,千年未断地传承着荀媪的古道热肠;倒是当年的明月还在,今夜仍深情地陪着天井湖畔诗仙的青铜雕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倒是今夜湖上的清风仍然习习有声,天上的明月依然皎皎有色,空气中流淌着馥郁的桂花香味,灯火阑珊处,一对对鸳鸯缠缠绵绵,此情此景若是嫦娥见了,恐怕也会动了凡心,下得凡来,徘徊其间而自得其乐的。 入泥怜洁白,匝地惜琼瑶的雪,对于江南从来都是很吝啬的,因而天井湖往往是一冬无雪天藏玉。无雪的冬天,湖水更清澈了,山瘦了,几株虬枝苍劲的老树,几丛鲜红夺目的天竹,加上几株无雪自芳的腊梅间或飘过的暗香,天井湖的冬季便是这样简约写意、轻描淡写。 即使遇上有雪的年份,也不会像北方那样天寒地冻,偶得开门雪尚飘,楼台亭榭身着银装,千树万树梨花盛开,天井湖也只是半湖积雪,半湖碧水。倒是两条长堤雍在晶莹剔透的雪下,两座拱桥下是清凌凌的湖水,远远望去,还真有几分断桥的意趣与韵味。 有人说,雪后的天井湖仿佛一位穿戴婚纱的新娘,纯洁沉稳。那么我想,江南文化园一带深黛色建筑,就是那位西装革履的新郎,静穆庄重。他们在这个冬日里,正悄悄地牵手步入天井小镇上结婚礼堂呢。 我曾到过北京的颐和园和承德的避暑山庄,我还到过苏州留园和拙政园,此四处并称我国四大古典名园。颐和园和避暑山庄是皇家园林,冠冕堂皇,留园和拙政园与之相比,青衣小帽而已。它们在规模、风格、色 有着明显的差别,正是这种差别,它们成了中国园林两大派系的代表,颐和园和避暑山庄以宏大、严整、堂皇、浓丽称胜,而留园等苏州园林则以小巧、自由、景致、淡雅、写意见长。在造园规制方面,苏州园林比皇家园林受约束较少,更能表达造园者的个人意趣和爱好,文化和艺术高度和谐统一。 天井湖当然地归属江南园林,巧夺天工地秉承着苏州园林自由、景致、淡雅、写意的特点,她比之皇家园林,朴实、自然、清新,载赏载游、载歌载舞,充满人间烟火的味道,里面尽是一粥一饭一丝一缕的生活气息,一年四季笑逐颜开。而皇家园林极尽奢华,总是给人以森严的感觉,离人间太远,园子里的空气中流淌着血腥的气息,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可能有你死我活的龌龊烙印。因此,它并不能使园子的主人以及居住其中的人怡情养性,而恰恰相反,它往往成为他们相互之间争权夺利、争宠邀功的角斗场。 苏州园林是城市的景点,天井湖则是湖光山色、城市靓影融为一体,水光潋滟山色空蒙的气势是苏州园林所难以企及的。苏州园林精巧别致,但比之于天井湖的开放、包容、大气,就显得有点封闭、孤僻、局促。苏州园林垂垂老矣,暮气沉沉,而天井湖则血气方刚、朝气蓬勃。 皇家园林也好,苏州园林也罢,他们都是家族的产物,是私园。私园营构得再美,也难免“可惜今宵好明月,与谁共卷绣帘看”的喟叹的。天井湖则是属于古铜都人民的,是公园。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飘过来的是人民的欢歌笑语;草色连天、松阴匝地的湖山前,舞动的是人民矫健的身影;从亮如白昼到灯火阑珊的长堤上,少长咸集的是人民的欢欣喜悦。 《清明上河图》是张择端的存世精品画作,是清明盛世的艺术定格,假设张择端面对今天的天井湖——一代又一代古铜都勤劳人民的画作,一定会有人在画中游,满眼风光皆画卷的感受,从而有更加美轮美奂的作品问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