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 但愿

李芳洲的世界

但愿，但愿

作者：李芳洲

一

送走了一群小朋友，重返我流连的黄昏夕照，不想她墨迹着站到我跟前，嗓子暗哑的挤出几个字：“他不能同我一起向你告辞了，我们分手了。”我和她默然对视，不过我还是“嗯”了一声，她又说：“可我还爱着他，但是，但是……我不知道……”

她慢慢的转过身，踩着缓慢沉重的心思有节奏的一字一顿的走了。第一次回眸，眼眶里满是悲凉的湿润，第二次回头是一颗又大又圆晶莹的泪珠。在我看来，那不是泪珠，是涛涛大河。

我呆立窗前，目送她怅然的失落，那个低眉温婉、灵秀娇怯、饱读诗书且悲悯他人的女子即使身上只剩十块钱也要拿去放生的好姑娘，也无一例外的遭遇情变。

据我所知，她对家境贫寒的他那么好，顶着家族亲朋的压力爱着他的爱，苦着他的苦，放弃了好职位甚至继承权，去追逐那不沾世俗尘埃的金梦。眼看就会被微信圈一次次推送的经典情缘，然终难逃大数据的统计的俗套，使一切从屌丝回归屌丝了。

我的情绪被她悲凉的湿润弄潮了，灵魂也似乎抽离，漂流在她那条泪河上。

记忆中那对穿着糖果色情侣装的他们，纤尘不染，总是被阳光春华眷顾着。小鸟们也赞赏的唱上几嗓子，油菜花盛放的时候，还闻听得五一节将喜结连理。现在油菜籽还未收割，两人的情感便已提前凋谢。我原以为，那些在多次遭风雨吹淋，暴冷暴热下不落的果，不坠的花，应该是抗打击力较强的，毕竟不像浅浅水洼里的水。太阳一晒，风儿一扇，积攒的一点点情便荡然消失在万丈红尘。而我想他们应该不同凡响吧，至于为什么，答案就在未知或已知里。

二

当太多的未解无解恒亘思维，纵横现实，突围不了，此路不通的时候，我便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人性问题；似乎两人中，有一个走着走着忽然松手，不愿与社会大厦拔河，那剩下的一个，就不得不独自面对，不是吗？人性的复杂冷冽奇幻绝不亚于大自然。例如自然界绝非水旱风灾这般简单，就别说地震海啸，星辰坠落了，就这冠以美人名讳的各种风灾，热带气旋就不计其数，岂是阴晴圆缺，潮起潮落能够形容。那么将人性喻作黑洞、虫洞，应该也是有道理的吧。

因为它总是出其不意，出招必胜、神奇奥秘，无由来随心所欲、诡谲突兀，美好时如春华秋实，邪恶时天气骤换，像潘多拉魔盒里的魔鬼，引用着圣经，以万物为畜狗，川剧式变脸，立地成了伟大的混蛋，任埃博拉，SARS，禽流感，疯牛病肆虐人间……

那么人性的善与宗教仪轨、戒律约束修炼是否就可以约制作恶的天性、本性；使半兽半魔部分的咽喉被扼住。我看未必！

曾读到南京大屠杀，一位日本作家的日记“……那些比赛杀人的日本士兵自不必说，只说其中一位随军高僧，居然用大铲一连拍死了四个无辜的中国人。”

不知道到底是受了特殊环境氛围的影响、熏染，还是潜意识里人性中的邪恶暴君那一面在作祟。只要细菌温床适宜，进化前带尾巴的部分便暴君似的跳出来兴风作浪不计后果。不算成本的作，再加之传统文化遭资本排挤、边缘化，伦理羞涩的倒退，固有理念、教育都为经济利益让道，以致什么都被颠覆，连几千年来的冤有头债有主也不例外。所以中东因宗教、恐怖滥杀无辜，已发展到令人发指……

三

清脆的窗棂，归巢的倦鸟，将我从联想的宝座上拉下，镜头摇回他和她的情感戏。

职业性真假参半的慰藉，虚虚实实调配的美丽饮料的药力，是否有膏丹丸散的妙用实在难料。因为说不出的忧伤是浓烈于心，博大而绵长的。

她要我替她分析发生的原因并一再强调她的悲哀与婚姻无关。作为一个比较成功的婚姻修复师（尽管自己四面漏风）但对多半家庭的缝补我还是很成功的。可他们在婚礼曲奏响之前就挥别康桥了，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有一封电子邮件：“对不起，我走了，我会为你祝福的。”十三个字的告白和诀别……

我最不愿用选错股票，趁早放弃非优质股、潜力股，也不想用门第、金钱来诠释情人间的关系，不愿意用货币化衡量情爱与人生，那样都显得低俗。我认为他们间早已超越了这些，至于是否交际中出现了他更想要的，便不好说。这样的案例不胜枚举，一个眼神、一次偶遇、邂逅，任何场合任何地点都可能发生。什么猎奇、猎艳、刺激，无需理由。至于及时行乐、不计后果，更不在话下。因此，常有把 色的毒蘑菇误认为瑶池仙葩，甘愿被艳丽的罂粟夺去魂魄。否则那些水手怎么会不愿捂住耳朵，随梳妆的美丽女妖的歌声葬身于莱茵河的故事总在发生呢？

另有一猜，便是承担不了她给予他无私的爱。心理学上有一说，因为报答不了过重的爱和恩，反会生出许多恨来，便选择了逃遁……至于是否将神圣的爱也商业化，我就不愿妄论了。

作为大数据时代的人，什么都苹果，iwatch一样的成了快消、折旧，对错难以置评……等于一千三百年来的科举制。优势是胜过了门阀的鄙陋，纵有瑕疵无数，至少派生出优良的附产品——了不起的国粹、书法与书画。如米芾的《烟雨图》，颜真卿盛怒之下的天下行书第二。简单类比，人们面对每日汹涌澎湃，涛吼雷鸣，狂轰滥炸的海量信息，还有分分秒秒推送转发的新闻，社交自媒体碎片化有营养、无营养的知识，游戏人生的晒、炫，眼花缭乱的各种情爱，简直比山高、比水长。情感浩劫，瞬息万变，又何尝不可喻为科举时代的“附产品”呢？只是书法、书画乃是伟大的国粹，而闪婚闪离的聚散匆匆，很可能成为婚姻丧钟的前奏。

四

既然一切由市场和社会发展说了算，其实婚恋等于二人踩着窄晃的平衡木，能走多远谁说得准？青春期的爱情看似无比炫丽，深层次的痛不足为外人道也。能不能往纵深发展，都在两说，如果婚后能修成正果，情感没有瓦解，就得咬牙把一切吞下，不是吗？好在树叶还五 斑斓……又何必泪湿红绡、肠断心碎、梦魂无依呢？写到这儿，蓦地想起女儿说，妈妈我觉得你唱经典老歌总不自觉的露出讪笑、窃笑、嘲笑的表情，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动人了……

我问她：“请举例说。”

她略一沉吟，道，“如，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便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即使我们老的哪儿都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做手心里的宝’。”她又说：“还有，‘几度回首几度凝眸，几度相思几度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等等。”

我惊讶她的乐感和目光的照彻与锐敏。

“是的，那些歌词唱起来让我觉得假。与现实太遥远，于是便没了往昔的投入和沉静。在飞速的列车上，出去操纵方向盘的人谁也不能变更和左右车的速度，莫如大快朵颐的吞咽春日的烟澜，夏日的热辣，秋的静美，冬雪的晶莹。用颂读、诗文洗涤尘心——即使是暂时……

爱情之于二人，犹似花开花落，自然天成。分离结合不必太认真，将盛开于洞房，凋零于坟场，通视为一场艺术的逃难吧！平常心对待，也许花儿谢了明年一样开。没有温柔乡，便将能量转换；干得好，便嫁得好，干得好，也可娶得好，不是吗？姑且用时间交换空间吧。

人来时不知何处，去，也不知所踪。浓而芳烈的陈酿是文字承载的思想，在这月亮都穿不透的城市，人们都在门后、帘后想些什么？演绎着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梅花三弄很文学，却离现实太遥远。这不是你说的吗，女儿。”

我想，人遗憾的是长不出翅膀，让我们用诗文的艺术，给人们一双翅膀。人们用它凌空一跃便能看得见常人见不到的风光，又有高广的视角，宽阔的胸怀，领悟和见解都将胜人一筹，还犯得着为失恋生气伤感吗？了了有何不了？管他蔷薇路，荆棘路，只要属于人间，那就认真走完它吧！

放不下她，便用私信对她道：“相守挥手本是一只并蒂莲，终归是要谢的。哭过痛过，便该放下了，权且将之视为路过的一段风景。寄情于山水，闲坐晚霞，夜拥朗月，沐浴清风，拍黎明、黄昏，为己乐而容。凡事你说了算，岂不快哉？”

也许红楼这本爱情哲学，职场哲学，读读会助你成长、成熟。从此开心，但愿，但愿……

2015年04月11日

来源: 但愿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