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家乡独美

飞上枝头变蝴蝶

    车行在夏日的午后。阳光以其最明亮最毒辣的眼光盯着大地，仿佛大地就是一个负心汉，同时拥有着太阳和月亮，太阳恨不能发泄心中所有的怨恨。北方的农村，在阳光的注视下，仿佛歉疚仿佛羞惭，低低地垂着眼帘。

    知了在车窗外喊破了喉咙，这也无济于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干枯缺水的大地以最宽容的胸怀沉默着，任凭太阳恣意放纵。

    爱怜，总是以容忍和包涵的方式表达。

    小村院落，偶然匆匆跑到车窗外。绿树院墙，和南方有些区别。车行途中，北方的风景，像我眼中的过客，来来去去，无声无迹。视觉有些疲惫，和着北方的风景和着刺眼的阳光。

    院落，阶前，矮凳，苍苍白发，一把半旧的蒲扇。

    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样，夏日午后的一位老人，坐在阶前，握着蒲扇，似睡非睡。轻轻地，一摇一扇，闯入我的眼线。

    记忆由此，无限放大，延长，一直到家乡的阶前。

    奶奶摇着半旧的蒲扇，坐在阶前。房屋是座西朝东，到了午后，阳光便一步一步退下阶去。那时，还没有电风扇，所以每到午后，就搬着长凳，两条并拢，躺到奶奶的扇下。奶奶总是用极其严厉的声音训斥，“冤枉鬼，到床上去睡！”

    无论奶奶怎么严厉，我都视若无睹，把眼睛一闭，梦就来了。醒来的时候，奶奶手中的扇还在摇呀摇。偶尔也调皮地装作没醒，一直到奶奶大声催喊，“起来起来，去地里扯猪草。”不管她怎么喊，我想醒就醒，不想醒就不醒，反正在我没爬起之前，奶奶手中的扇不会停。有时奶奶也会发现我的小秘密，便用扇子的手柄使劲敲打我的屁股，这时候我就只有灰溜溜地爬起。

    每次心满意足地爬起来，都会看到奶奶的衣湿润地贴着后背。好像是应该的，我从来没向奶奶说过一声“谢谢！”

    家乡的山水在一把半旧的蒲扇里，摇得清晰明丽。山，是高山；水，是绿水。不比北方的原野，收不住视线，放眼是无边无际。家乡的视线，在高山上，远至浅淡朦胧，紧连着天。视线可及的最远山上，落着云，生出晚霞。山的后背，藏着下山的太阳。当攀上那座最远的山，云又落在山以外的山上，像捉迷藏一样，山峰上看到的远山，永远是谜，是发誓要追逐的梦。

    我的心，在阶前的苍苍白发，在那一把半旧的蒲扇里，一阵酸楚。

    突然，好想好想回家。

    大学毕业以后，没有按部就班地去工作，而是追逐着自己的梦，追过一山又一山。直到现在，看不到山的影子。当平坦与宽阔的路呈现在脚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梦依然藏在家乡的山山水水里。

    孓然一身在外，叫漂泊。漂泊的情感瞬时涌上心头，我的鼻子发酸，眼眶润湿。

    我把车停到路边。有意借问老人道路，我想从老人的慈祥声音里，弥补心灵的缺失。可是，望着老人睡眼朦胧状，不忍打扰。只有远远地，静静观望。

    白发苍苍的老人。半旧的蒲扇。我的思念从此绵长……

    当今天，有人问起我，“北方的生意那么红火，怎么不做却回来了？”

    我平静地回答，“生意是北方好做，而风景，家乡独美。”

    懂我的人，会心一笑。不懂我的人，惊异万分。

来源: 风景，家乡独美

老党

好评好文。

思绪微漾

风景，是家乡独美。那对家乡的眷恋，就像摇曳的蒲扇，摇呀摇呀，不曾停歇。思念的绵长是最美妙的记忆，而思乡的眸光，却是那么悠长。慈祥老人的身影，在笔下丰满着，生动的话语仿佛耳畔依稀。故乡的水，流淌进思念的梦里。故乡的山，蜿蜒的无边无尽，好似望向家乡的目光，思绪那么长，是否还能还原儿时的记忆？亲人那么远，能否延续阶前白发苍苍的温情？回家的心，沿着记忆的路，走不出时光，回不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