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风雨校园(上集连载13-2) 立 青
十三 写诗求爱春节拜年 谈寒假所感周杰发难(13-2)
苗立人盼望的信,今天收到了。从信封地址知道这是丁思梅的来信。但是当他打开信时,还是急忙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丁思梅的名字,会心地笑了。他赶忙翻回第一页,贪婪的读下去:
大苗
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心里非常高兴。我知道你会写信给我,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看来你真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对此我是理解的。说实在的,我也是一样,多少天来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煎熬着,使我坐立不安。在父母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几天好些,因为有不少家务活要干,可是到了后来,尤其是过了春节以后,我的心情也按捺不住了,要不是父母的阻止,不让我走,我早就提起行李回学校,到了学校就会看到你了。
你知道吗?你到车站送我回家的那天,看到你对我那样关心体贴,很受感动。你站在站台上迟迟不肯离去,当火车启动时,你在车窗外频频挥手,就在那一刻,我与你有同样的想法,多么想让你上车与我一同回家。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行,不能那样做。几天来,夜里睡不着,总是要把你写给我的信,拿出来看了又看,读了又读。我是了解你的,你是一个诚实,热情,进取,性格坦率的人,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踏实,放心。你写给我的诗,看了不知多少遍了,简直可以背诵下来。你的诗我把它看作是,你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和表白,写得很好,希望你说得到一定会做得到,兑现自己的诺言。
在信中你多次逼问我的想法,不知你是呆还是傻,在你我相处的过程中,你感觉不出来吗?非让我象你一样说出来不可吗?你对我的感情,我早有觉察,我很珍视爱护她,不让它受到伤害。所以当你提出要送我回家时,我爽快地答应了你,为此我特意买了下午的火车票,对此你没有感觉吗?平时在学校我们在一起谈思想也好,还是谈工作也好,你不感到我们那么情投意合,能说到一起,想到一起吗?请你看《江姐》,那纯属偶然。那时只不过是多了一张票,想到你家里不富裕,知道你没买票,就送给了你。看到你坐在我身边,那么紧张拘束,只是觉得好笑。但是正如你说的,打那以后,我逐渐感觉你对我的感情和以前不一样,见到我不象以前那么自然,但你又总想接近我。每次接触,我都很自如,尽量放松你的心情,你慢慢地就好些。有时你有意说些亲近的话,也没责怪你,这你都感觉不出来?真是一个木头。以后真要学乖一些,学聪明一些,不要太麻木了。不过我倒喜欢你这种老实憨厚的劲,为人实在。
我不希望过早地明确我们的恋爱关系,尤其是在同学们面前。我希望我们仍然向以前一样的相处,不要受一些无端的干扰。我们应该向马克思和燕妮学习,当马克思要离别燕妮到外地念大学,他们却都不为此担心,他们相信彼此已经心心相印。不论离别多久,他们的爱情只会越来越深厚。应该向居里夫妇学习,他们的爱情是在献身科学事业中建立和发展起来的。彼此互相鼓励,互相支持,同舟共济。他们是同志,是战友,又是夫妻。我们大学生活仅仅是开始,还要有三年多的时间,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你说的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感情走到理智的前面。我们要以平静的心情,刻苦学习,以优异的学习成绩报答党和人民的培养。‘有志之人立志长,无志之人常立志’,将来你不是要从事文学创作吗?希望你坚定下来。从现在开始,我助你一臂之力,给你当个好助手。多么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在事业上作出成绩。我赞同你在诗中所说,任何癫狂和放肆的举动,都只会伤害我们自己,我们不能在月下缠绵和徘徊,我们必须向前!在这里,我也作首诗给你:
缠绵柔情侬不恋,
忠贞专一君应羡。
互帮互助共勉力,
苦乐同甘终婵娟。
已经写的不少了,要说的话还很多,见面时再说。我买了十四号的车票,十五号就到学校了。见面时听听你假期学习《毛泽东选集》的收获和体会。
祝好!
丁思梅
1965.2.5”
苗立人把丁思梅的信,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别提多么高兴。此时他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使他日夜寝食不安的大事,今天总算有了消息。他有点不敢相信,便赶忙把信打开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边看边想,感到这是事实,没错。他突然发觉丁思梅说十五号返校,怎么没写车次,也没说去接她。他想了一会,突然明白过来了,丁思梅不希望去接她。因为信里写得很明白,“她不希望过早地明确我们的恋爱关系,希望我们仍然象以前一样的相处”。苗立人觉得她说的是对的,要尊重她的意见。当前确实像她所说,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不能在月下缠绵和徘徊,必须向前。她让我坚定自己的理想,助我一臂之力,希望我在文学事业上作出成绩。我就更应该自强不息发愤图强了,要让她看到我做出的成绩。想到这里,苗立人只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感到丁思梅是一个难得的知己。不尊重她的意见,对不起她。想到这里,苗立人突然想起秦观的一首词《鹊桥仙》中的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古人都有如此深刻的见解,更何况我们了。想到这里,苗立人会心的笑了。又把信打开,重新看了起来。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下午团支部周杰组织同学们座谈假期的思想收获。班里多半是从县镇和农村来的,他们座谈起来,比城里的同学丰富得多,感受也多。张若雄敞着个棉上衣,兴奋地说:“这次回家看到人们的思想变化可大了,不说别的,就说传统节日春节,我们那年年都很热闹。但今年的热闹与往年大不相同,政治空气可浓了。就说夜晚的秧歌舞,面目一新,人们手中举的灯笼都是镰刀斧头什么的,灯上都写着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等口号。跳丰收舞,唱革命歌曲。过去的什么孙猴子,猪八戒,反穿皮袄的傻柱子都没有了。”郭鹏举说:“我们那过年村民有互相串门拜年的习惯,今年就不一样了。社教工作队在村里搞社教,老百姓的阶级觉悟都起来的,地主,富农的家没人去串门,没人去拜年。四不清的党支部书记,村长,大队会计就更惨了,过去他们这些人的家,串门的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现在不行了,不但没人去串门,他们自己过节这些天都要天天出去干活,拣粪积肥,劳动改造。”赵诚说:“现在农民的思想觉悟确实提高了,也敢提意见了。我们队有一个队长,春天时看什么赚钱就种什么,大面积的种黄豆,又种好多青菜。有的农民当即反映到社教工作队,说这是不顾国家的粮食生产,走资本主义。还真告赢了,在工作队的支持下,队里最后不得不安计划补种粮食作物。”石磊说“假期我看到了一些没有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他们长得结实了,皮肤变黑了,思想也变了。他们都下乡种地当农民了,而且干得不错。社教工作队一进村,他们就成了工作队的助手。组织农民开会学习,发动群众提意见。我问他们还想不想考大学了,他们有的说现在劳动,生活都习惯了。考大学,一点都不想了。回到学校读书,不行了,不习惯了。不过给我感觉,农村的落后,农民生活的艰难,变化不大。农民穿衣吃饭都很困难,晚上油灯如豆,黑黑的,什么也干不了,只能睡觉。早上晚上烧火做饭,屋里屋外烟气烟气刚刚,呛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跟我们学校明窗净几的,没法比。到了学校,真是不想回去。”李晓红听石磊说到这里,便笑着说:“你现在还没进城,就不愿回农村了。如果毕业你真的留在城里,那不彻底忘了养你,哺育你的农村了吗?”石磊说:“不能那么说,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能如实地说出来,就说明我敢于正视它。你生活在城里,根本就体会不到,也不用去想这些。”郝翔宇说:“对,我赞同石磊说的,小辣椒,不是说,要让你去你一天都受不了。石磊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就说明他敢于面对现实,敢于去正视,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前提。”李晓红听了,知道自己说话欠考虑,便依然笑着对郝翔宇和石磊说:“你们认什么真?我是开个玩笑。你就以为我就去不了农村,吃不了那个苦?说实在的,我要到农村说不上你郝翔宇还不如我呢。党和毛主席一再让我们到农村去,到生产一线去,尤其我们学中文的更要长期的,无条件深入农村,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说不定毕业后,我就报名到农村去,看到那时候,你郝翔宇怎么说?”郝翔宇听了,说:“那好啊!小辣椒,你要到农村去,我也跟你去,一同到广阔的天地去锻炼成长。”同学们听了郝翔宇话,顿时笑了起来。只见李晓红坐在那里握起拳头,向郝翔宇比量着。在一旁的王秋月拽了她一下,小声说:“算了,开个玩笑,别把事情闹大了。”只听陆一凡说:“我家在镇里,假期和城里的同学差不多,只是看看书,拜访一下高中的同学和老师。但这个假期给我印象比较深的要数毛主席著作的学习了,我在报纸上看到好多工农兵发表的文章,谈他们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心得体会。我们在学校的大学生,在这方面应该比工农兵学的多些,深些……”这时看到周杰用一只手在胸前挥动着说:“什么?要比工农兵学的多些,深些?能那么容易吗?我们文化上是比工农兵高些,可是我们在思想意思上,在阶级斗争的觉悟上,比起工农兵差远了。在这方面,我们不得不向工农兵学习。现在全国兴起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热潮,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可是学习毛主席著作就能解决实际问题,学一点用一点,学多少用多少,在用字上下功夫。报纸上不说么,知识分子学毛主席著作,是理论上的学习,停留在书本上,一读就懂,一放下就忘,一用就错。知识分子学习毛主席著作是空的,不能象工农兵带着问题学,去找答案,解决实际问题。我们只要关注一下报纸就会知道这些的。现在报纸介绍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典型,不少都是部队的,那才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楷模。我们只是坐在教室里学习,一问学习了多少多少篇,但是一无所用,学了就等于白学。”同学们听周杰这样说,一时沉寂起来,都不吱声了。陆一凡听了周杰的话,心里很不畅快。他想:这样说知识分子学习毛主席著作,未免太武断,把知识分子说得一塌糊涂。周杰本身不也是个知识分子,不知他把自己摆在何处?他学习毛主席著作是否也属于一读就懂,一用就错的知识分子。这不是全面否定知识分子学习毛主席著作吗?再说毛主席著作是那么好学的吗?毛主席著作本身就是马列主义理论,不认真钻研学习能行吗?陆一凡虽然这样想,但是他决不想反驳。他觉得与周杰辩论,或者与他较量,犹如以卵击石,只能把自己搞得头破血。他怎么说,跟着说就是了,最好不用自己的脑袋想问题。做个应声虫,比什么都好。白云飞,苗立人觉得周杰谈的太偏激。他们在陈思远教授家里,谈及这个问题,陈教授说的,与他说的大相径庭。白云飞本来话到嘴边,要驳斥周杰。但是坐在他身边的苗立人,告诫他不要说,少惹麻烦,他只好忍了下来。沉寂中赵诚说话了:“报纸上说的,工农兵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经验,其中有一条就是带着无产阶级感情来学。只要带着无产阶级感情来学,就会克服困难钻研进去,学深学懂,并能理论联系实际。我们对党对毛主席的感情也是很深的,是党和毛主席解救了我们穷苦老百姓……”赵诚还没有说完,周杰听着觉得别扭,觉得赵诚总是自持雇农出身,进了红色保险箱,忽视政治思想工作,不把他这个书记放在眼里。他不耐烦再听下去,于是就挥起手来插话说:“你老雇农的说的阶级感情,那是原始的,本能的朴素的阶级感情,靠这种阶级感情不行的。必须把这种本能的朴素的阶级感情上升到理论的高度,这种感情才能持久,才能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立场,才能自觉地站在党和人民的一边。不搞明白这一点,就会糊糊涂涂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这就是当前阶级斗争的一个新的特征和动向。在社教中,不都是一些在旧社会苦大仇深,出身贫雇农的老党员,党员干部被拉拢腐蚀,与地,富分子勾结在一起,欺压百姓吗?不要以为出身好,就觉得没有问题了。放松自我思想改造,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丧失立场,净说错话,净干错事。现在应该好好想一想,好好检查一下了。”周杰说到这里,情绪很激动,嘴角泛着白沫。同学们听了,觉得周杰说这番话是有所指的。如果专指老雇农赵诚,也用着动这么大的肝火。周杰这番话,不但没有达到震慑的目的,反而更增加同学对他的反感。觉得他思想狭隘,是搞个人挟嫌报复。就说同学们对红专的讨论,无非是思想认识问题。就是错了,也要耐心做思想工作,干什么要这样明敲暗打的。赵诚心里感到委屈难受,他想:周杰也太妄自尊大,瞧不起同学。陆一凡发言就批陆一凡,我发言还没说完就马上针对我来了,还让不让别人发言了?这么多同学,唯独你正确,谁也不如你,也太狂妄了!怪不得同学们反对他,上学期就提出要重新改选团支部,把他那个书记拿掉。此时周杰看到自己说完,同学们都不再发言了,以为自己的讲话击中了要害。他想,不如就这个机会多说几句,把班级的问题进一步说一下。只见他舞动着双手对同学们说:“假期同学回家,看到了不少,听到了不少,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全国人民政治空气空前高涨,阶级和阶级斗争异常激烈。大家要是看不到这一点,恐怕很难做一个无产阶级接班人。所说政治空气高涨,就是全国人民对党,对毛主席更加热爱了,更加听党和毛主席的话了。全国老百姓从内心里感到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的道理。一个学习毛主席著作的高潮在全国范围内兴起,就是明显的证明。阶级斗争异常激烈,大家刚才也已经谈到了。从农村来的同学们,回家都看到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轰轰烈烈展开了,老百姓看到了地主,富农人还在,心不死,他们勾结党内蜕化变质的四不清干部共同挖我们的社会主义墙角,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触目惊心的阶级斗争,使老百姓知道了阶级斗争必须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全国各行各业,不管是干什么的,都要以阶级斗争为纲,我们要紧紧地抓住这个纲,纲举目张,其他的各项工作自然而然就跟着上来了。
我们虽然在学校里学习,没有走向社会。但是学校不是一片净土,世外桃源。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思想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与无产阶级争夺接班人。我们必须重视自我思想改造,有意思地同头脑中的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作斗争。用毛主席提出的五条接班人的标准要求自己。那种认为出身好,自来红的思想是要不得的,也是很危险的。我们党内四不清,腐化变质的干部就足以说明这个问题。所以党中央一再告诫我们,思想只能改造红,不能自来红。教育我们长期无条件的深入到农村去,走与工农兵相结合的道路。只有在与工人,农民共同劳动,共同生活中,才能增强劳动人民的思想感情,才能更加热爱党和毛主席,才能真正地感到党和毛主席是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才能体会到为什么在全国会掀起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热潮,而在这个热潮中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能走在前面。他们热爱毛主席著作,愿意学习毛主席著作,坚决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办事。他们学习毛主席著作,不是停留在口头上,理论上,他们学习毛主席著作在理论联系实际上下工夫,联系阶级斗争的实际,生产实际,所以他们一学就能用上,就能尝到甜头,越学越爱学。
新学期开始了,在新的学期里,我们要同全国人民一样,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我们学习毛主席著作也要理论联系实际,要联系我们的思想改造,联系我们的学习。解决在思想改造上,在学习上的具体问题。上学期我们在红专的讨论上,认识还没有统一,有些人至今还想不通,还坚持错误的认识和想法。当然不止这一个问题,还有自来红的思想,小资产阶级意思等很多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研究解决。新学期我们必须要振作精神,提高思想政治觉悟,充分地认识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和激烈性,狠抓思想改造不放松,努力把自己培养成为无产阶级接班人。”周杰讲到这里,只见他习惯的把一只胳膊在胸前狠狠地挥动一下,表示讲话结束。他向同学们看了一遍,问道:“还有谁有事要讲的?没有,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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