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头打工记

第一打工老头

    2010年秋，我曾在水头打工两个月，多种印象，回忆一下。

    水头镇属南安市，全球最大的石材加工地，镇上有上千家加工石材的企业，鸡地屁很高，财政收入据说过十亿，比内地几个县加起来还多，但经济指标高低和当地人民的幸福指数未必成正比，我对为了短期利益牺牲环境和竭泽而渔掠夺式发展深恶痛绝，只是我的意见没人理睬。
一、初到印象

    水头的路和地图上标注的好像不一样，我的方位感失灵，开发区和水头镇相对的位置，第一次没有搞明白，第二次还是懵懵懂懂。晚间出去吃饭，原先的村头，已演化为小小的集镇，横竖几条街，三三两两的人，各式的照明灯具，放眼望去，也算灯红酒绿。街口照例有猜骰子的赌局，张开网打捞劳作了一天的打工仔，这些疲乏而无聊，希望放松或刺激的群体，会把辛苦钱白白送给设赌人。小餐馆的门口，站着老板娘，高声呼喊，言辞热情讨好，努力地招徕客人。已经开喝的青年人，扯着嗓子劝酒，似乎声音稍小，酒友有听不见的后果，唯有声嘶力竭，方能彰显自己的义气和热情。烧烤的摊子早已摆好，还没有吃客，老板还是手忙脚乱的不知忙些什么。

    地处泉厦之间，本地又是遍地工厂，路上的车川流不息，灰尘飘扬，噪声聒耳，显得十分繁忙，这里是脏乱差之集大成者。只顾挣钱，路是遍地坑洼，谁还会想到经常维护呢？拉载石块的车，一路走，一路播撒着石粉，一路扬起路上的石粉，忙碌的人们就在灰尘里奔忙；摩托车横冲直闯，大卡车焦急地鸣喇叭。无数的广告牌站在路边，像戏台下观众张望的头，千姿百态的版面，像明星希冀被关注搔首弄姿，顾盼自怜——一切都是为了钱。

    土地里没有庄稼，荒草遍地，沟里流着臭水，触目可见的是垃圾；山体被切割的千孔百疮，空气中弥漫着加工石头所使用的化学品刺鼻的气味，南方这么热，孩子能在哪个角落里玩耍呢？老人们能在哪个树荫下或水边休闲呢？

    远远望去，水头镇高楼耸立，听说有五星级酒店，月儿高高照九州，高楼本是穷人修，有钱人在那里恣睢而辗转，穷人们只能在灰尘里辛苦麻木而辗转，穷人们为了活命，在尘土、污水、有毒的空气、矿井里，在生产线上打捞财富，社会将财富的绝大部分让有钱人合法地占有，穷人的血汗眼泪成就着官家的光鲜和富人们的声色犬马。

    东南沿海，大抵如此。山上的石头采光了，地下的矿石挖光了，子孙们靠什么存活？地表水污染了，海水也污染了，今人吃的什么海鲜呢。

    我对水头的印象不好，就想起了陶老师的归去来辞。

二、郑成功陵园

    郑成功是水头南毗邻的石井镇人，从台湾移葬回乡，墓地选在水头镇西的覆船山西麓。此覆船山难比当阳覆船山，当阳覆船山高大葱茏，气象不凡，历史地位很高；水头覆船山虽普通，民族英雄却眠于此地，山不在高，又当别论。

准确的说，是郑成功家族的墓地。

三、峰山岩寺

如此美轮美奂，梦中都没见过

建材精美，小巧玲珑是特点

这个寺庙处覆船山东侧，住持叫向学，是佛学院老师，全国佛教协会副会长。也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情形，寺庙虽小，惟吾德馨，阿弥陀佛！

四、安平桥

    桥长约5里，俗称五里桥，南宋时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保护单位。

桥西是水头镇。

桥墩造型如船筏状。

桥中段有亭台和石像，人物形象古朴笨拙。

一个自由择业者行走在古桥上，古老的职业，晒太阳时可以不给国王让路，若衣食无忧，我也想干这行。

桥东是晋江安海。我一直走到安海，这儿是恒安集团的老家，有许多的造纸、皮革、纺织重污染企业，去镇里转一圈，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家家都铁门铁窗，报告着治安的不尽人意。

五、去熊山望远

    每天晚上在楼顶散步，看得见北方有山甚高，山顶有灯火，还有探照灯照射四方，问，言是熊山，山顶有寺。登高望远是我所好，天假方便，焉得不去。星期天，带水、相机，孩子不要的MP3给下载了许多古典音乐曲目，一路走一路听，莫扎特曲子照例优雅灵动，激起轻松愉快的情绪；巴赫的曲子旋律雍容华贵，阳刚激昂，令人振奋。秋风送爽，十分快活。

福厦高速路两旁，不间断的仙游家具的广告牌。得多少银子铺底？

高速路下的过道。石浆弥漫，如何过去？

老人们玩的纸牌，没见过，不知道是啥。

曾庄小学，教室陈旧，桌椅破破烂烂，对照村子里豪华的民宅显得寒酸。

上山路上。

遇见三个六年级学生，孩子们都知道六字大明咒的读法。2000年夏，去鹿门寺公干，遇和尚名界真者，佛学院毕业，在南京某寺挂单，客串鹿门山。借机请教了西方净土的奥妙，又讨教了大明咒的读音，承他赐教，知道有汉读七字和藏读六字大明咒的读法。闽南庙宇遍地，几个小学生都知道怎么读，俺只看到闽南学校条件差，没想到学生们耳濡目染，知识面宽，领教了。

玉佛殿。按说不该拍照，没人，看艺术性很好，算是艺术欣赏，就拍了，佛祖不会怪罪吧？

这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厕所。清凉的山风穿堂，空气清新；设施洁净，山峦都在眼底，赏心悦目。岂止五星级？

山顶有寺庙建筑若干处，没啥趣味。趣味在山顶看世间，有超凡脱俗的感觉。来此就是为了这个感觉。

午餐。朴山村的小馆子。丝瓜、鸡蛋都新鲜，小笼包热气腾腾，鲜香可口，冰啤，米酒，受了累，出了很多汗，这饭好香！

    用半月完成第一个项目，和伶牙俐齿的美女律师交锋，和老谋深算的港商陈先生周旋，俺的职业能力那是相当自信滴！治大国如烹小鲜，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公司节约500多万，老板很认同。然而此地非宜居之地，我提出辞职，老板说我这公司管理差，请给诊治一下吧，我看老板岁数不大，知道尊重人，尊重知识，说话诚恳低调，不似很多有钱人妄自尊大，就答应他。我又花费一个月，梳理出企业存在的若干重点问题和缺陷，对症下药提交报告，再辞职，老板再三挽留，并采取动之以情策略，言称自己乃本地农民，夫妻创业十几年，眼下在各地已有十几家公司，资产十几个亿，市场辐射全国，远至迪拜，摊子大了，手下管理人员能力差，希望我助他一臂之力，我说，几个困难你能解决不？他说一定解决，请讲。我说第一，环境污染太严重。他笑笑，不说什么，因为他自己发财后把老人孩子都移居到厦门了；第二，食品安全无保障。水头镇40万农民工，低收入者居多，对食品不能期望安全健康，老板又笑笑，表示理解；再问我还有没有困难，我说第三，业余生活没节目。满天灰尘和甲醛气味，下班后如何休闲？老板三笑，无语，放弃说服我，通知人资部门办离职手续，我遂离开水头，继续云游四方打工。

    离开水头后，多次坐动车或汽车从这里经过，忆及自己的感受，总会不自主地挂念在水头谋生的打工者，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艰辛劳作，不幸患上尘肺病，日子怎么过呢？唯有默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思绪微漾

美景中有着沉重的深思。一处的富裕无法换来环境的优美，腰身的金银缠绕无法改善校园的整洁和安全。富裕是什么？外在的富裕无法替代内在的富裕，内在的富裕沉默于外在的金钱中。看到水头在尘土飞扬的其间，还能保留着一方净土，那坐落于碧蓝天空下的寺庙和陵让人欣慰。总是能保留下一点点的安宁，总是能获得一丝的安慰。

云上云上

既有令人过目难忘的古建筑，古朴的石桥，又有破烂的学校，新鲜的小吃，读后令人深思……欣赏，支持精华。

胡永忠

第一打工老头 发表于 2017-2-8 13:29
言之有理。小富靠智，巨富靠德，境界不高的人即使有钱了，很难驾驭金钱所带来的无数诱惑，迷失在借财使气 ...

下篇命运多舛的姥爷。借用你回复的话。再下篇不想太严肃，写个流光蛋的文章，天堂的呼唤

胡永忠

第一打工老头 发表于 2017-2-8 13:29
言之有理。小富靠智，巨富靠德，境界不高的人即使有钱了，很难驾驭金钱所带来的无数诱惑，迷失在借财使气 ...

同理，这个企业也出现这个问题小爹要抽投资

第一打工老头

胡侃瞎周 发表于 2017-2-8 13:03
我喝酒刚回来，私营老板不能壮大，有很多与个人素质有关。家族企业难搞是没有规矩。创业好处。成功有矛盾 ...

言之有理。小富靠智，巨富靠德，境界不高的人即使有钱了，很难驾驭金钱所带来的无数诱惑，迷失在借财使气，自高自大，无止境贪婪，声色犬马中，例子很多。
我曾经给老板建议过，保留亲缘关系管理模式的优势，克服其中的弊端，最大限度地公事公办，对亲友员工和非亲友员工履行职务中一视同仁。老板任人唯亲，被侄儿侵占几百万，被表弟侵占几百万，被情人侵占几百万，情人任职总经理的公司亏损几千万，最后反目为仇，即伤财，又伤情。
好的例子也有，但很少。

胡永忠

第一打工老头 发表于 2017-2-8 12:32
过誉。

我喝酒刚回来，私营老板不能壮大，有很多与个人素质有关。家族企业难搞是没有规矩。创业好处。成功有矛盾，难！！！

第一打工老头

胡侃瞎周 发表于 2017-2-8 11:11
打工老头的文章都能触及社会深层次问题。非常难得支持精华！！

过誉。

胡永忠

打工老头的文章都能触及社会深层次问题。非常难得支持精华！！

一方

读作者文，就如同与作者一同游览了这么多的地方，领略不同的景致，感受作者的诙谐（譬如“鸡地屁”难以忍俊），不亦乐乎。支持精华。

老党

好记实，接地气，读来似乎闻到了石粉的味道，和街巷的喧嚣。有境界，落笔处不仅有美景，更多的是思考担忧。建议精华文章。